猶格無法回答它，因為位于1999年的白歌，對它而言是歷史。

    現(xiàn)在，白歌有兩具身體，輪換著說話。

    一會兒歷史投影的他在說話，一會兒無名之霧里的身體在說話。

    猶格索托斯感受到白歌的心靈暢通無阻地穿梭時間長河，它唯一能封印困住的，也就霧里的這具身體而已。

    時空、全知、心靈三方面被克制，猶格懷疑白歌是不是阿撒托斯派來搞自己的。

    “第四柱神的誕生，是您的意思嗎？阿撒托斯。”猶格索托斯詢問著高維的存在。

    但它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這種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過一段時間了。

    阿撒托斯與莎布尼古拉絲都失聯(lián)了，一個是不給回應(yīng)，一個是找不到了……

    “這又是什么？”感受著白歌的心靈時而回到被封印的身體里，時而又跑到過去。

    而在這往返間，每過一秒鐘，就有個勺子突然出現(xiàn)，敲打在被封印的身體上。

    無名之霧只要它想，是不可能凝聚出任何物質(zhì)的。

    但偏偏這個勺子，似乎完全不管這是哪里，強(qiáng)行地出現(xiàn)在本體中，敲擊白歌。

    一下，一下又一下，讓它備感荒謬。

    突然，這個勺子離開了無名之霧，猛地沖進(jìn)了新分裂出來的時間長河。

    隨后追著時間終點處的一個身影，去到了終焉之地。

    “這個勺子是追他的……他還是進(jìn)去了……”猶格索托斯已經(jīng)竭盡了自己的職責(zé)，接下來，只等待它也不可知的命運了。

    突然，一個人形身影闖入了無名之霧。

    這身影怎么看怎么像人類女子，還手持一把大扇子遮掩面部。

    可這看似人類身體的深處，卻隱藏著不亞于猶格的力量。

    “猶格索托斯，你放任它進(jìn)入了那里。”女子腌面說道。

    “我已經(jīng)做到了我所能做的一切，你為什么不阻止？奈亞拉托提普。”猶格說道。

    “這并不是我的事，我有我的任務(wù)。”奈亞說道。

    猶格道：“讓那個星球的細(xì)菌們自相殘殺，直至滅亡？”

    “阿撒托斯的意愿，就是我的全部。”奈亞道。

    猶格說道：“如果它成功，你的任務(wù)做得再好看也沒用。”

    奈亞道：“所以我來幫你了，瞧我撿到了個什么？”

    只見這女子從衣裙內(nèi)掏出了一根撬棍。

    “要我說明它全部的成分嗎？這只是最簡單的物質(zhì)。”猶格索托斯平靜道。

    “不不不，我就知道你也看不出來！這東西太有意思了，它根本沒有混沌的力量，但卻能擊暈我！”奈亞高舉撬棍，瘋狂地?fù)u晃著。

    然而猶格索托斯平靜道：“奈亞，你能不能不要用人類的性格和我說話，我現(xiàn)在非常憂慮，我們在面對一個命運不定的存在。”

    “我說的是真的，你要相信我。”奈亞說道。

    猶格索托斯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現(xiàn)在搖晃它，我應(yīng)該被擊暈才對。事實上這并不可能，我根本沒有這個機(jī)制。”

    “它必須敲打頭部，你變個頭出來。”奈亞說道。

    “你回去玩弄那些細(xì)菌們吧，維持時空是我的責(zé)任，你走吧。”猶格索托斯平靜道。

    然而奈亞卻突然扔掉了扇子，褪去了人類的形態(tài)，化身為龐大的頭上長觸須的巨人。

    “我說，你變出個頭來，猶格索托斯。”狂暴恐怖的話語，讓無名之霧瘋狂攪動。

    “……”猶格索托斯當(dāng)場從無名之霧中凝聚出一個發(fā)光泡泡。

    頓時恐怖的巨人消失了，奈亞再次變回了女人模樣，笑道：“仔細(xì)感受哦！”

    “梆！”事實上沒有這個聲音，奈亞親自模擬發(fā)聲。

    只見撬棍砸在了猶格制造出的泡泡上。

    霎時間猶格失去了意識，整個無名之霧陷入沉寂。

    大約兩秒鐘后，奈亞拿起了撬棍，猶格才說道：“為什么……”

    它真的暈了，莫名其妙的，從未有過的事。

    猶格沒有經(jīng)歷過失去意識的感覺，但剛才，它體會到了。

    “因為所以，沒有道理。被它擊中頭部就會暫時失去意識，直到撬棍離開，這是阿撒托斯決定的！”奈亞高聲道。

    “還有，白歌已經(jīng)進(jìn)入了那里，它不可能還管束你。你封印的是沒有意識的軀殼，給我吧。”奈亞繼續(xù)說著。

    猶格試了試展開收束，發(fā)現(xiàn)果然可以，就好像白歌之前收束整個時空，但只要一不留神，它就又能展開一樣。

    被解封的邪神之軀，完全呆滯著，沒有任何動靜。

    奈亞摸了摸這同樣走了混沌路線的軀體，當(dāng)即將其融合吞并了。

    ……

    白歌確實已經(jīng)沒心思去管猶格了，他再次混沌裂變了一回身體，進(jìn)入了終焉之地。

    進(jìn)入的瞬間，他與整個宇宙混合成一團(tuán)不可名狀的東西。

    沒有結(jié)構(gòu)、沒有規(guī)律、沒有變化。

    除了他的思想，邪神之軀完全與之混同，不分彼此，再無區(qū)別。

    在這里，混沌、黑暗、無名之霧都成了一個樣子，那就是基態(tài)，而基態(tài)卻又不是它們，一切都不可逆，一切盡歸于死寂。

    本來意識也就這樣沉淪，可白歌的思想依舊活躍。

    他一下子聽不見、看不見、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

    就連自己的身體，也要完全失去聯(lián)系了，仿佛就要只剩下思考。

    這一刻，白歌感受到一種無可名狀的恐懼，這種空虛，這種孤寂，這種一切都沒有了，只剩下自己孤立而默默的思考，讓白歌幾乎想死。

    如果只剩下‘我’而再無其他，那永恒也都沒了意義。

    可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了痛。

    這份痛正是勺子敲擊他的感覺，竟是連到了終焉之地都無法擺脫。

    勺子敲擊一次，就被終焉之地基化一次，隨后又強(qiáng)行凝聚出來，敲擊一次。

    平日里他都無視勺子的感覺，但現(xiàn)在，他突然覺得這是一份多么珍貴的感覺。

    這種痛讓他欣慰，勺子是終焉之地唯一還能動的東西……

    “現(xiàn)在的我，除了心靈可以離開以外，根本動不了。”白歌檢查了一下現(xiàn)在的情況，它還不如勺子呢。

    終焉之地，就是宇宙最終的基態(tài)。白歌現(xiàn)在成了它的意志，可基態(tài)就是基態(tài)，它不可能再凝聚出個身體，然后離開這。

    要走，就整個將這種狀態(tài)帶走，可這樣一來，它帶著‘身體’去哪，哪就成了基態(tài)。

    簡單來說，就是不能只弄個小身體，唯有去哪就毀滅哪里。

    鈴鐺道：“貌似是這樣，第四柱神不能展露身體，因為這身體就是個狀態(tài)，一個所有規(guī)律都沉寂的狀態(tài)。”

    “不過，你要的是絕對位階，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繞過它了，藍(lán)白境能對三柱神+1了。”

    沒錯，正如同白歌成了邪神后，這個世界的莫名其妙物質(zhì)就可以看懂了。

    絕對特性觸發(fā)就無解，要么就不觸發(fā)。

    當(dāng)翻過了這面墻，三柱神相比藍(lán)白境，就不是不能超越的了。

    絕對位階是針對不是絕對位階的存在的設(shè)定，現(xiàn)在白歌也是絕對位階了。

    白歌的時空觀察，瞬間掃到終焉之地外。

    果然視野完全變了，這個宇宙再也不是之前只有一條時間長河的樣子。

    整個宇宙的狀態(tài)，都被他看得清楚。

    和終焉之地相對的地方，時間長河起點還要更早的過去，是無名之霧。

    這團(tuán)霧就是宇宙的表面，就是雞蛋的殼，而時空則是蛋清，終焉之地則是蛋黃。

    沒有阿撒托斯，沒有莎布。或許有，但白歌沒看到，在他眼中只有兩柱神，奈亞與猶格。

    “宇宙竟然這么脆弱……”他感覺，自己隨時可以終焉整個宇宙。

    白歌掃視宇宙的時候，直接給1999年之后的所有生命帶來了無可名狀的驚悚。

    所有生物，感覺被一種死亡給盯上，而且這種驚悚感，持續(xù)存在。

    因為白歌乃是總覽時間長河，一眼從過去看到未來，導(dǎo)致生物們今天收到驚嚇，明天還要被驚嚇，后天依舊是。

    這種縈繞在心里，仿佛永遠(yuǎn)有人于冥冥中盯著的感覺，揮之不去，一直到死。

    一個個普通的文明，在漫長的時間里開始習(xí)慣這種感覺，甚至因為‘自古以來’都是這樣，于是將其當(dāng)做宇宙的自然現(xiàn)象。

    不僅是人類有這種感覺，奈亞與猶格更是感覺敏銳。

    “終焉意志誕生了……”饒是猶格，這一刻也終于驚嘆，它能感到那種不可思議的意志。

    并且在感受到的瞬間，與其的差距突然變得更大。

    “不對，它不是第四柱神！這意志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更加不明和超然了？”

    藍(lán)白境的壓制，是猶格不可能知道的。

    它甚至覺得，白歌給它一種阿撒托斯般的感覺，但又不是，因為這意志太清醒了，這意志克制住了終結(jié)宇宙的舉動，只是靜靜地在看著它們。

    三柱神不是僅次于阿撒托斯的存在嗎？為什么會有更超然的存在？

    猶格本覺得第四柱神只是與它們同等的存在，只是第四柱神能終結(jié)它們而已。

    但被終結(jié)就終結(jié)吧，就像哈斯塔等舊日一樣，邪神不會怕死，它們只怕心智被摧毀。

    可正是因為它們更看重內(nèi)心的強(qiáng)大，所以遇到更加超然的存在，更加凌駕的意志，更加偉大的心靈，就會不可避免地心生向往。

    橫掃所有舊日時，格赫羅斯反復(fù)警告，也依舊阻止不了哈斯塔等迷離地欣賞白歌。

    克蘇魯見了白歌，揮舞著觸須想引起他的關(guān)注。

    這既是邪神，它們不會用人類的思想去考慮利弊，它們總是以最本質(zhì)地方式看到對方的偉大。

    此刻的猶格，觀望著時間的盡頭，它很想去終焉之地看一看。

    可是它知道，自己永遠(yuǎn)也見不到終焉之地，因為當(dāng)它親自去看時，它就歸零了，從身體到心靈，不可逆轉(zhuǎn)地死寂。

    “終焉意志，這并非我們所想象的存在，它超出了我們的想象……面對它與面對阿撒托斯，沒有區(qū)別。”猶格用古怪的聲調(diào)說道。

    一旁的奈亞則更加夸張，它是唯一可以擁有人格的神，也是唯一會像人類一樣思考問題的神。

    此刻竟然把眼睛瞪得比嘴巴還大，一束頭發(fā)啵起狂顫。

    “怎么辦？怎么辦？我不想死掉！”奈亞尖叫道。

    猶格說道：“我們不會死。”

    “但那和死掉有什么區(qū)別？在人類眼中，那就是死亡。”奈亞沮喪地低頭。

    猶格說道：“死亡不可怕，終焉的存在，是阿撒托斯孕育的，它本就是我們的歸宿。”

    “不是現(xiàn)在的我，是終點之后的我。現(xiàn)在的我不應(yīng)該有歸宿。”奈亞喪氣道。

    這兩位至高的存在，都很消沉，因為它們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是至高的。

    阿撒托斯之下，是終焉意志，然后才是三柱神……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它們原本的打算全都泡影了。終焉不必說，專克三柱神。而這意志竟然還如此超然……

    正在這時，白歌的意識鉆進(jìn)了擺脫收束狀態(tài)的猶格心中。

    “猶格，終結(jié)你并非我唯一的選擇，把我的身體放出來，我們可以聊聊。”

    白歌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在猶格的心里，令猶格感覺自己在和更高的存在溝通。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除了與阿撒托斯以外，從未有過。

    同樣的意志交流，奈亞也聽到了，它臉上突然沒了沮喪的表情，搶答道：“在我這里！我還給你！”

    說著，白歌之前被封印的邪神之軀，從奈亞的體內(nèi)脫離出來，完好無損。

    下一秒，邪神之軀睜開眼睛，那一眼讓猶格根本沒有反抗的想法。

    可奈亞卻有，只見它猛地從衣裙里掏出撬棍。

    “嘿！”剎那間就砸中了白歌的腦袋。

    “砸中啦！我們永遠(yuǎn)不要讓它蘇醒就好了！終焉就永遠(yuǎn)不會到來了。”奈亞一直把撬棍按在白歌頭上，興奮道。

    “你把它封印吧，我要去古埃及一趟了，我又有好多想法了，剩下的交給你了……”

    奈亞自顧自地說著。

    然而猶格卻一點也不興奮，它緊盯著白歌的頭頂，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奈亞注意到猶格沒有任何舉動，不禁問道：“你在等什么？”

    猶格幽幽地說道：“我在等一個勺子……”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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