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上,赤霞毒蟒的洞穴內,一團火光熊熊燃燒。
而在火堆旁,一個身形纖弱的少女,抱著膝蓋,團坐地上。
她身上,只著了一件單薄的粗布長衫,在這仲商秋涼之季,顯得格外的涼意嗖嗖。
洞穴中,陰暗潮濕,從黑暗的深處,偶有水滴滴落的聲響傳來。這如同音律的“嘀嗒”聲,在這靜逸的洞穴中,久久回蕩。
少女并沒有因這黑暗深幽的空間,而感到害怕,因為,她從就生活在此。
她眉頭緊鎖,口中不停喃喃低語:“冰心冷傲滅天下,孤寂紅塵血染甲。前塵莫提悲涼景,再續來世不斷情。”
她并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情不自禁的出這樣的話語。仿佛,這些言辭,早就根深蒂固,刻在她的靈魂深處。
此時的她,感到揪心的疼痛,絲絲寒意侵襲身,于是只得抱緊自己的臂膀,貼近火堆。
她望著眼前的火焰,回想起方才發生的事情。
當她睜開沉重的雙眸,熟悉的洞穴便映入眼中。
“自己究竟是不是還活著,或者只是如同往昔一般,做著滅殺赤霞毒蟒的夢。”
可是轉而,便從她的身,傳來劇烈的疼痛感,恍然大悟:原來,那一切都真實的發生過。
可是,她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自己被赤霞毒蟒吞入腹中,為何現在又躺在這里?難道,它又一次放過了我,讓我茍延殘喘的多活一年?
是的,她如此所想,也無可厚非,畢竟,赤霞毒蟒是這西山禁地的萬獸之王,已經存在了數百年。
她活著,除了它,放她一條生路之外,別無他選。
突然,一個黑影慢慢的靠近少女。
少女大駭:那是什么?難道西山禁地又來了兇猛的妖獸?而且還占領了赤霞毒蟒的巢穴?
就在她狐疑之際,卻不曾想,一張俊秀的臉龐,出現在光影之中。而這張臉龐上那對星耀般的眸子,爍爍其華,讓她立刻放松了戒備。
“你是誰?”
韓冰一邊目不轉睛的盯著地板上的女子,一邊淡淡回道:“韓冰。”
他看著她那張膚若凝脂的臉龐,被臟兮兮的泥土遮住了原有的光澤,不禁哽咽道:“跟我離開西山禁地!”
冷若冰霜的一句話語,卻并沒有讓少女感到害怕,反而是,歡欣雀躍。
少女打量著韓冰那冷漠的臉龐,卻覺得有無比的親切感。那仿佛就像一股甘泉,浸入心脾。
韓冰看到少女眼中的情愫,面若冰霜的轉身離開。
少女望著離去的背影,手托腮,低頭看著跳躍的火焰,陷入沉思。
洞穴外,韓冰迎風而立,俯視腳下的大地。
這,就是西山的最高處,西山之王的所在之地。而如今,卻是我韓冰所站立的地方。
靠近此處,數千里地的西山叢林,所有妖獸都匍匐在地,敬畏的仰視著最高處的這個少年。
曾經的孩童,在昨夜滅殺赤霞毒蟒之后,搖身一變,成為了它們心中新的領袖,這西山禁地新的主宰。
妖獸們心中所想,韓冰根不知,也不敢如此妄想:在西山禁地生活十六年的人類,又怎么可能成為萬獸之王呢?
他掃了一眼西山禁地,心中冷哼:“心成冰,草木無情;傲天下,萬物不濟!”
是的,在這西山禁地生活的十六年光影,讓韓冰,他的心早已成冰。弱肉強食,強者生存的環境中,他摸爬滾打,經歷了數百次的生死一線,轉危為安,才茍延殘喘的活到了今日。
可是,即將到來的自由,對他來,卻僅僅只是開始!他將面對的,也許是比這更血腥的廝殺。
他身輕如燕,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到洞口,淡淡的:“該走了。”
洞中失魂落魄的少女,立刻回過神來,跑出洞外。
她看著比自己高半個頭的少年,羞澀的低下頭。
兩人一路上,并不曾話,所過之處,鳥獸讓道。
剛一下山,韓冰就望到不遠處,一輛普通的馬車停在西山禁地的出口。
終于從那破地方走了出來。盡管,曾無數次幻想過離開時的感受,卻從不知,此時的自己,竟然是如此的茫然,落寞。
只見他微閉雙目,握緊拳頭,心中感嘆道:前途渺渺,韓家內部危險叢叢,而自己,又該怎樣,才能報仇——韓冰,殺父弒母之仇,非報不可啊!
轉而,他松開拳頭,可是白皙的掌心,頓時泛上了紅色的血暈。
走在他身后的少女,清楚的看到這一幕,抿了抿嘴唇,膽怯的緊隨而上。
這時,馬車上的藍色布簾緩緩升起,只見四年前出現的那個紫袍老者,和藹的走了下來。
他一眼就看到少年身后的少女,眉頭一皺,心中大駭:這西山禁地,居然還有其他人?不可能呀。數十年來,都沒有任何人,踏上過此處。此女,究竟又有何來歷呢?
韓冰將老者眼中的神情收入眼底,鞠躬一禮,道:“爺爺!”
老者轉而大喜——這,可是韓冰第一次如此恭敬的對待他這位至親。
老者對于韓冰身后的女子,未曾多問,拉著他的手,就往馬車走去。
少女看著老者冷漠的態度,駐足不前。
韓冰仿佛感覺到身后的異樣,未曾轉身,卻淡淡的:“跟著來吧!”
老者見狀,也微微一笑,和言細語的:“姑娘,跟著我們一起走吧!”
第二日,少女身著白衣,出現在了傾城有名的“清風樓”之中,撫琴賣藝。而韓冰,卻像個土里土氣的傻子,出現在了清風樓門口。
接著,他們又巧遇了韓家族長,被買回韓家。
傾城韓家,坐落在傾城最繁華的中心。同時,它擁有著傾城的標志性建筑物--塔樓。
塔樓,如同高高升起的宮殿,被方圓數萬里的城池所朝拜。
韓冰跟在老者的身后,踏進了屬于他的國度,可是此時,他卻只能以韓家族長仆人的身份,進入此地。
朱紅色的圓形大門,鑲金嵌玉,精致異常。就連兩旁的檐翹上,也綴滿了白玉翡翠的鈴鐺。
少女見此,被這些驚世駭俗的裝飾,嚇得瞪大了眼睛--畢竟,她可是在赤霞毒蟒洞穴長大的孩子。
韓冰走在前面,轉角之時,余光掃向身后的少女,嘴角不自覺的有了一剎即逝的弧度。
進入韓家大門,里面別有洞天:碩大的人工湖泊上,假山林立。荷花不妖,迎風而放,彩蝶翻飛,追逐嬉戲。一條九曲九彎的白玉徑,架著雕龍畫鳳的欄桿,貫穿了整個湖泊,直達韓家塔樓。
韓冰二人隨著老者的腳步,踏上了夢璃大陸最豪華的宮殿。
所過之處,百媚生妖,彩蝶擁簇,錦鯉歡跳。
少女戰戰兢兢的尾隨其后,余光掃視著湖面那些美艷的漣漪。
突然,一雍容華貴的中年女子迎面而來,見到老者撫了撫身,道:“族長,不知這兩人是?”
紫袍老者笑著:“翠娥,這是老朽剛從外面買回來的兩個家奴!”
中年女子掩嘴而笑,那豐韻的身姿搖曳不停,她那柔媚的聲音繼續響起:“族長什么時候,對于這等事也開始插手了?”
紫袍老者笑意盎然:“老朽年邁,最近也頗感吃力。這不,專門找了兩個精靈的家伙,替老朽我跑跑腿。而且這兩個家伙,無依無靠,怪是可憐。我韓家收留他們,也算功德一件。”
韓冰一聽,心中怪不是滋味,不過轉而,他禮貌的對著中年女子一禮,道:“夫人好,人韓冰。”
少女見此,立刻撫了撫身,道:“夫人好,奴婢戀寒!”
中年婦人一聽,調侃的:“韓冰,居然也姓韓。可惜卻并非我韓家之人。咦,你看這俊俏的臉上,是傷痕。哎,也怪是可憐。”
老者一聽,解釋道:“翠娥,他無姓名,這名字,還是方才老朽給他取的。”
韓翠娥一聽,得意的笑道:“族長真有眼光,這兩個家伙還真不錯!”
罷,昂著頭,挺著胸,轉身離開。
韓冰心中想到:原來,爺爺在韓家,也不是外人看上去的那么風光。一個韓家的后輩女人,都可以如此放肆,更何況其他旁支長老。到底韓家這些年,發生了什么事?如果支系勢力如此大,為何沒有取代族長?……
老者見韓翠娥離開,轉過身來,莞爾一笑,道:“她是掌管韓家內院的韓翠娥。旁支長女!”
韓冰點了點頭,似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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