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不明扶蘇所言,看了看另一宦官手中的泰阿劍,淡然道:“這是大王臨走前讓送給你的。rg”
另一宦官忙雙手捧著泰阿劍,跪在地上,高舉過頭,等扶蘇前來接劍。
扶蘇從帥座起身,他已隱隱感覺到那是父王的佩劍。其上的殺伐之氣仿佛經過了某種儀式的洗滌,讓人神往。
他立馬如同宦官一般,走上前跪地,雙手接過泰阿劍——盡管手握的是皇祖母紡織的粗布,卻難掩泰阿劍的千斤之重。
宦官閉住呼吸,忙站起身,和另一宦官退出了帳篷。
“把這帳篷圍起來!”
悉悉索索!
無數腳步聲部齊聚帥賬,里三層外三層將此圍得水泄不通。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可詔書已來,佩劍也至,更有和氏璧這方玉璽在宦官手中,蒙家軍又怎可不聽令行事。
公子扶蘇和將軍蒙恬同生共死!
賜死!!!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更何況勞苦功高無人知。
宮中之人只看結果,并不知道民間疾苦和邊境危難?
蒙恬不甘,蒙家軍眾將士不服,扶蘇卻高舉泰阿劍跪在帳中一動不動,如同雕塑。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同時他不知曉秦始皇的用意如何?
蒙恬被禁足帳中,突然一宦官走了進來,道:“大將軍,你去勸勸扶蘇公子,讓他快點自裁,才能保住蒙家軍幾十萬人的性命。否則在此的所有人,今夜都必死!包括你我。”
蒙恬眼中倔強,恨不得一掌劈死前來的宦官。他認識他,知曉他是李斯的人。而另一人則是趙高的貼身公公。
今夜,必須得死人嗎?
若殺了這兩宦官,幾十萬蒙家軍該如何生存?
趙高李斯的黨羽絕不會放過這幾十萬人的家眷。
位極人臣,誰不是手染萬千鮮血。可為何偏偏要拿有軍功的人開刀?
為了立軍威?為了建立新政權?
不,蒙恬,你要冷靜。
蒙恬心中不斷掙扎,勸慰自己。
“大將軍,對不住了!”
兩手下上前一把押住蒙恬,出賬——盡管那兩手下一直低著頭,不敢正眼看他。
可皇命大于天。
到了帥賬前,蒙恬甩開臂膀,冷道:“你們都在外面,將自行進去同少主講。要想活命,就不要前來打擾。”一邊,他狠色的看著宦官。
宦官忙低下頭,他知曉,若蒙恬大將軍此時一聲令下,蒙家軍眾將士就將立馬倒戈,讓他自己化為一灘血水。
他可不敢在這千鈞一發的當口發表任何言論,盡管丞相大人此計必成。
蒙恬仿若未聞,長吸口氣,臉帶笑色直接撩門而入。
可一進門,他看到已經石化般跪在地上的扶蘇,心中一痛,道:“少主,起來吧。”
扶蘇未答。
他手中高舉過頭頂的泰阿劍依然在粗布之中,可蒙恬卻感到了殺伐之氣來濃,仿佛泰阿劍在吮吸著扶蘇的生機。
蒙恬情不自禁的疾步上前,“噗通”跪在扶蘇對面,眸子猩紅。“少主,放下泰阿劍。他是護國神器,您不能如此折煞自己。”
扶蘇淡淡道:“我是韓冰轉世,若今晚不死,那世間再無公子扶蘇,只有一平民韓冰。”
“喏!”
所謂君臣,所謂兄弟,所謂手足,不就是如此嗎?
君跪而臣跪,兄跪而弟隨。
責任和使命,從古至今都如此鏗鏘有力,烙痕深深。
尊崇大仁大義,就該知曉,國大于家。
皇命難為,可生命可貴,不管是多么神圣的使命,都得考慮每個人的家庭和未來。
封建制度開始,就已經擯棄了奴隸制度。每個人,不管種族,不管皮膚、瞳孔的顏色,不管性別如何,都一樣具有平等的權利。
只是女性天生柔弱,需要男性的保護。這種保護是在于力量和群體的區分。
此時的扶蘇同弱女子沒有區別,他手握泰阿劍,使得他更無法掙扎命運的洗禮。
從楚王被困,泰阿劍顯出神威的那刻開始,這把劍就成了護國之劍——鬼魅之劍。
它的正氣能震懾八荒,它的公道能掃平一切亂臣賊子。
可扶蘇接過了這把劍,卻不敢輕易對任何勢力開戰。他清楚的知道,這片土地已經貧瘠。征戰都有所圖,若再征戰和殘暴無道,將民憤四起,硝煙彌漫。
而那,就如同陽滋妹妹當年卜卦前世韓冰轉世的緣由——各族好戰,最終靈力武技齊發,各家隱世老人不得不出手護住一脈,毀了那個修靈界,送最有天賦的孩子去另一個世界延續香火。
“百家爭鳴,又是一個亂世!”扶蘇用腹語淡淡道。
蒙恬對著扶蘇磕了個頭,輕聲道:“大王已巡游天下,行至沙丘才下詔,詔書并非掃除亂臣,而是賜死您我。請少主復請,復請而死,未暮也。”
扶蘇并未看詔書,可他一聽蒙恬這話,便明白今兒趙高李斯是用幾十萬蒙家軍的性命要挾自己——不死又如何?
扶蘇心慈,他不能舍棄幾十萬性命——螻蟻桑且偷生,更何況是人。
加之趙高李斯手中握著的是幾十萬蒙家軍的家眷,那就是數百萬人命!
若不服,幾百萬老弱婦孺消失。
保得一時蒙家軍生命無憂,卻沒法在這荒漠讓幾十萬人舒心生存。
扶蘇吐出口長氣,淡淡道:“李斯趙高敢如此安排,定當斷了軍中所有補給。”
“少主,我們可以沖出去,讓所有蒙家軍隱姓埋名另尋他處生存。”
“他處?軍中尚無女子,如何繁衍后代?逃,只是又多了一處人間地獄,強搶民女,欺男霸女罷了。”扶蘇一直沒有睜眼,氣息淡然。
“少主,那又如何?那樣你依然是秦國大公子,整個天下都是你的囊中之物。”
“不,父而賜子死,尚安復請。若扶蘇死,請蒙大哥一定要活著,才能救更多人。”扶蘇長長的黑發無風自動,仿佛想纏繞住扶蘇的臉龐,不讓他繼續出彌留之際的話兒來。
蒙恬眼中有淚,他看著三十而立的扶蘇,可正大光明坐上帝王之位,卻突然橫生枝節,來了這么一出。
淚,不禁而落。
一個血氣方剛,久經戰場的大將軍居然都落了淚,這是多么的讓人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事兒啊。
若扶蘇不反,他蒙恬也只有一死。
若反,最壞的結局也是死——只是這死,可氣壯山河,并有生還的可能。
蒙恬不敢繼續話,只得等扶蘇的決定。
扶蘇抬起頭,睜開泛著血珠的眸子,托付道:“蒙大哥,若我死,請給我墓碑刻上‘韓冰’之名。”
蒙恬淡淡呢喃,“韓冰?你原叫韓冰嗎?”
“陽滋妹妹這樣,扶蘇并不知曉真偽。”扶蘇的心已經快碎了,因為此時他感到陽滋的命脈漸漸微弱。
“韓冰,你是陽滋圣女口中的神人,為何就不能帶著幾十萬大軍滅殺了李斯趙高呢?”
……
兩人無話可,扶蘇臉上流下了兩行血淚。月亮快要落入地平線,可天卻并未如同平日那般亮起來。
兮!
“蒙恬,你下去吧。我想看看詔書。”扶蘇猛然間站了起來,將泰阿劍放在案幾上。
蒙恬起身躬身而退。
扶蘇用纖長的手指抹去了眼前的猩紅血霧,拿起案幾上的詔書走到燭火之下,只見一排排篆寫著:公子扶蘇為子不孝,上郡屯兵,士卒多耗,無尺寸之功,更上書直言誹謗,有悖朝綱。寡人念及父子之情,賜公子扶蘇泰阿劍自裁。
扶蘇身起了雞皮疙瘩,連心都發冷。突然之間,他才感覺自己這三十年的努力,怎么就這樣輕巧——或者是牽強般給自己惹來了殺身之禍呢?
他放下詔書,凝重的走到帥帳外,看著密密麻麻的身影,嘴角一歪,心中冷笑。
而此時地平線上的月光變成了朦朧的紅色。仿佛由無數鮮血浸染——那,是陽滋的血嗎?
他深吸口氣,轉身回到賬內,大步流星靠近案幾,凝視著黑暗中突然閃著微弱金光的寶劍,右手顫抖的將之拿起,扯去其上的粗布。
頓時,帳篷內金光大盛。
他咬了咬牙,跪在案幾前,雙手捧著泰阿劍過頭頂,淡淡道:“父而賜子死,子恭遵之!”
猛然間,就見他恭敬的抽開劍鞘,放到自己那白皙而修長的脖子上,閉上眸子,屏住呼吸,用力一抹。
頓時,他眼角留下了兩行清淚,同脖頸冒出的紅色鮮血一起爬上冰冷的劍刃。
嘭!
寶劍上閃起了血色的電光,紅色電光快速的包裹了扶蘇和泰阿劍后,發出了強烈而耀目的光暈,照得整個軍營都紅霞萬丈。
“怎么回事?”
“快進去看看!
“霞光,鳳舞九天時出現過這樣的霞光!”
“快,進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要,不要進去,當年楚王用念力一人就滅了所有敵軍。今兒少主難不成也要滅了我們幾十萬大軍?”
“不會,少主不是那樣的人!”
……
蒙恬和兩宦官推開眾人,沖進帥賬,只見紅霞當中,泰阿劍瘋狂的吸取扶蘇體內殘存不多的血液,直到扶蘇飄到空中,如同一具浮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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