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掛在房間中間的老式白幟燈忽然亮了起來,耳邊隱隱約約傳來老媽的叫罵聲,岳峰翻了個身,繼續尋夢去了,夢中的生活很精彩。
劉梅花淚眼婆娑地伸手揭開床上油乎乎的被子,在岳峰的耳朵上使勁地扯了一下。
痛感使岳峰從迷糊中清醒過來,瞇縫著眼,側目看去。只見老媽的臉上不知何時掛滿了淚珠,她的手正顫抖著指向他,口中忍無可忍地大吼著:“你爸不行了!你……”
岳峰猶如被一道晴天霹靂擊中般,瞬間清醒過來,目光呆滯地從床上下來,走了出去,口中呢喃著“爸爸!”
另一間臥室里,枯瘦的老人蜷縮在床上,艱難地喘息著,口齒模糊不清,顫聲叫喚:“峰!峰。”
岳峰的老爸岳保國,在岳峰4歲結婚那一年在礦上參加爆破時,受了傷,剛好傷在頭上,雖然命保住了,但從那以后卻變得癡癡呆呆,今年年前,他又檢查出晚期肺癌。
岳峰上前握住老爸的手,輕輕的叫了聲:“爸”,老人吃力地睜開雙眼望著岳峰,渾濁的眼似乎瞬間亮了起來:“峰啊,你和玉好好過日子,給爸生個和你一樣聰明的娃子,和你一樣考上大學……”
在老人的記憶中,時間始終停留在那一年。那也許是老人一生中最幸福,最驕傲的事,那一年縣里出了這許多年來的第一個大學生,就是自己的兒子,當時縣長,書記都趕來賀喜,大操大辦,熱鬧了好幾天。老人很開心。
看到老爸還沉浸在幸福的回憶中,岳峰心里生出莫名的悲傷,枯黃干瘦的臉頰上流下淚水,滴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峰啊,又和玉吵架了?你讓著她一點啊,人家一個大城市的姑娘嫁到咱們家里,委屈她了,要對人家好啊。對了,怎么好久沒有看見玉啦?”
聽見這個久違的名字,岳峰心有苦澀地道:“爸,她……學校忙。”
老人斷斷續續地了好一會兒,最后力揭,喘息著昏睡過去。老媽幫老爸掖好被子,拉著岳峰出了房間。
“峰,醫生上午來了,你爸他,怕是過不去了!這個家也要沒了,往后的日子…”老媽哽咽地著,漸漸泣不成聲。
房間里忽然傳來壓抑的**聲,母子倆快步進屋。岳保國不知何時又清醒過來,岳峰上前喊了聲爸,老人看著岳峰呼吸更加急促起來,卻不出話了,只用一雙眼睛癡癡地看著兒子,混沌的目光中含著深深的慈愛。
最終,眼淚從老人深邃的眼眶中緩緩流下,似乎表達著無言的鼓勵和引以為傲,嘴唇一張一合無聲的像在叮嚀著什么。
空氣中彌漫著悲傷的因子,充斥著一種冰冷的離愁,同時帶走了老人的生機。只留下那暖陽般的目光充斥在岳峰心中,又如利刃插在他心頭,殘酷地輕輕攪動著。
岳峰神情茫然,渾身無力地癱軟在地。他想哭,但,他有這個資格嗎?當老人目光中的最后一絲生氣褪去時,岳峰大叫一聲從地上彈起,飛快地跑進自己房間,蒙著被子裝作鴕鳥般把頭壓得低低的,想要逃避斑駁的過往。
4年的人生滴滴在目。19歲考入西南師范大學,最后和相戀4年的女友楊玉結為夫妻。前半段的人生可以是很順暢,妻子和自己都在縣重點中學當老師。在那個年代這個工作很是惹人羨慕啊。
然而,隨著老爸的受傷,妻子的出軌,世界上的黑白完顛倒過來。而自己,卻又不爭氣地染上毒品。這些過往就像一記炸雷轟得這個來就貧困的家庭再也抬不起頭來。
悔恨像毒蛇一般撕咬著岳峰的心,也許只有憑借那最后的幾包昂貴的粉末才可以暫時忘記這些撕心的痛苦。尖銳寒涼的注射器扎在大腿根上極速推進,腿上密密麻麻的針孔觸目驚心,一針,兩針,三針,……
岳峰陷入甜美的夢幻情境中,在那里他還是曾經那個,讓人羨慕的寒門驕傲,那個乖孩子,那個人人見到他老爸,都會豎起大拇指不斷稱贊的大學生。過量的毒品如肆掠的山洪沖擊著他頹廢的身軀,從此再沒有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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