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兄弟將西門慶請到了一處酒樓,臨街占了個雅間,憑窗望時,多見行人客商往來穿梭,再往遠眺,便是莽莽黃河,河上百舸爭流。
西門慶瞧在眼中,心中一片激蕩,想自己穿至此數月,勤懇拼搏,勉強算是造下一份基業,每月都有數百貫的進賬,江湖綠林豪杰之中也有縻勝、焦挺、薛永這般的好漢俯首麾下。就算將來山河動蕩,自己便不功名富貴,執掌天下,但若自保,也算綽綽有余。
不過既然穿在此,那就要拼搏一番,不然豈不是白白穿了一會,錦繡中原,大好河山,豈能讓異族染指,陳勝曾言王侯將興寧有種乎?自己后世來此,怎么能甘于庸庸碌碌,逢此亂世,若不憤然一擊,豈不是惹人叫人嗤笑?
念及此處,西門慶不禁高喝一聲:“酒來!”此時酒保一托盤把上樓來,一樽藍橋風月美酒,篩入杯中。至于果脯菜蔬、時新果品,列幾般肥羊、嫩雞、釀鵝、精肉,盡使朱紅盤碟擺在桌上。
西門慶舉杯道:“兄弟相逢在此,請飲一杯。”
霍家兄弟并焦挺諸人轟然應諾,舉杯暢飲,王倫看在眼里,心中激蕩,自己就算是考不成功名,得不了富貴,若要是能似西門慶這般的奢遮也算是不枉此生。
回頭看時,見杜遷也是滿臉向往之情,心道:“之前滄州的旋風柴進曾言,如若自己不得志時,可上那梁山泊落草,雖然臟污了清白,可總叫世人不看覷自己,尤其是那嫌貧愛富之人,而且弄得好了,招安朝廷,也不愁一個官身富貴,弄得不好,也要叫那家不良人,日日擔驚受怕。”
西門慶與眾人吃了一杯,不等稍歇,又舉了一杯,傅平攔道:“憑空吃酒,未免少了幾分的趣味,不如大郎你言個辭。”
西門慶稱了聲也好,環視一周,酒杯高舉“今日吃酒,一為兄弟義氣,二為志同道合,三為鵬程路遠,四為這黃河濤濤,五為美味珍饈,六為心想事成。”西門慶的一氣呵成,傅平起先叫好,眾人紛紛響應,一時間杯酒下肚。
酒保見眾人吃的盡興,上前來問道:“幾位官人,我家有那東京汴州城里來的姐兒,尤善琵琶,不知眾位官人可有雅興?”
霍武是個粗人,喝罵道:“我們都是好漢,些槍棒趣事,哪里耐煩聽什么琵琶曲子,去去去,我不找你時,休要攪擾。”
酒保知道霍武的威風,不敢惹他,朝著眾人唱了諾,便退下了。
霍武又道:“哥哥此去公干,風餐露宿,定要多吃幾杯。”
西門慶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有心,你我再飲一杯。”
觥籌交錯,不多時便是幾杯下肚,饒是西門慶有些酒量,此時也熏熏然。
正此時,李君慌忙趕到,俯身下拜道“哥哥恕罪,不知哥哥要來,在河中耽擱了許久,”
西門慶知道李君雖然有心依附,但仍有疑慮,不似薛永、焦挺等人,將性命都托給自己,笑道:“你我都是兄弟,何來的怪罪?不過你既然來的遲了,就罰酒三杯如何?”
李君唱了一喏,舉杯暢飲“好酒,端的好酒。”
王倫見了,心中有番計較,也舉杯喚了一聲哥哥,雖然他比西門慶大了好幾歲。
西門慶擺擺手道:“王大哥大我幾歲,怎么能喚我哥哥,豈不是亂了輩分,只喚我大郎就可。”
王倫道:“正所謂達者為先,我怎么敢無禮?剛才若不是得西門哥哥相助,兄弟我還不知道要丟多大的面皮,怎么能不謝哥哥一杯?”
西門慶笑道:“我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當不得什么謝。”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好、好,好一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大郎你果然有古之君子之風。”傅平對西門慶贊道。
謙虛幾句,西門慶問相王倫“王大哥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王倫吃多了酒,一只手舉著酒杯,一只手托著桌子,身子前傾,見西門慶這般的威風煞氣,有心借靠,左右看了看四周,身邊無有旁人便聲道:“不瞞哥哥,我十年寒窗,奈何朝中賊人眾多,一直不能得名高中,既然這朝廷留不住我,我自然要找個去處,前時滄州的旋風柴進柴大官人與我交好,他給我指了一個去處,我因為個中瑣事一時不得去,今日又得李大賴那廝的折辱,怎么有臉再賴在此處,現時看來也只能投奔那里。”
西門慶嗑了嗑眼,挑了挑眉梢,見他話時眼神中有些猶豫難決,言道:“不知王倫哥哥的可是那梁山泊?”
王倫一聽,原發軟的身子猛然緊繃后撤,一雙呆滯又隱含驚厥的眼神望向西門慶,分明在你怎么知道,由于他撤身的動作太大,衣衫勾了桌子,發出“哐啷”一聲,手中的酒杯跌落。
霍家兄弟眉頭一皺,看了看西門慶默不作聲,焦挺、縻勝等人有些看不上王倫,也只翻了翻白眼便不做理會,只是傅平饒有趣味的看了西門慶一眼,轉頭對眾人道:“王秀才怕是吃多了酒,咱們不必理會他。”
西門慶不被察覺的咧了咧嘴角,看來自己是猜對了,這王倫果然計劃要上梁山“看來這是我的不錯。”
王倫吞咽了口唾沫,雖然知道西門慶不會因此而緝捕自己,但心中還是有些惦念他的都頭身份,聲問道:“哥哥你怎么知道。”
西門慶指了指他,裝逼道:“還不是你告訴我的”
王倫一愣,顯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漏了嘴,難不成自己是真的喝多了?這等殺頭的事情都亂往外講。
看著他一愣的茫然,西門慶心中發笑,得知劇情走向的自己,借助某些事情導向,猜出他下一步的動作也不足為奇,不過在王倫的眼中,西門慶顯然就有些智近如妖了。
內心糾結了許久,也知道西門慶這般的人,不會將自己拿去邀功請賞,王倫道:“還請哥哥相助?”
西門慶揚了揚脖子,皺了皺眉頭,頗似為難的模樣,心中卻是言道:“你這廝終于上鉤了。”
“兄弟你可想好了?你可是讀書人?雖然近幾年郁郁不得志,可只要你刻苦讀書,終有金榜題名之時。”西門慶勸解了一句
王倫搖搖頭,他深知自己的水平,而且剛才街邊發生的事情,已然叫他丟了好大的臉面,自己下次再去東京趕考時,怎么面對自己的同窗,再加上西門慶此時的刺激。裝作灑脫道:“我意已決,況且人生在世不過數十年,我要是只將這打好的年華浪費在這書上,豈不是耽誤終身,還不如趁著此時,做下一番的事業,落個逍遙自在,快活一世。”
西門慶道:“王大哥果然是個瀟灑的人,我是不如你的,那梁山泊我也曾有耳聞,方圓八百里。左右盡是汪洋,官軍緝捕不得,是個落腳的的好去處,只是你去了哪里時?要多招募好漢,照顧來往的囚徒,喚個一個好名聲,但要有潑天大案時,也需要謹慎心,三思而行。”
王倫點頭稱是,西門慶又道:“你初創事業,我知道你不容易,稍候我送你些銀兩,再叫霍家兄弟給你些刀兵,再有其他的難處時,可派人告之于我,我自替你周。”
王倫一聽,只覺得西門慶真乃是自己的貴人,江湖上傳言他仗義奢遮,果不其然,正要拜謝,卻見西門慶將他攔住又道:“雖然你做的是打家劫舍的買賣,但有一點,我要你知道,劫掠歸劫掠,但不要害人性命,尤其是這三等人。第一,是云游僧道,他不曾受用過分了,又是出家的人,只要不作惡,你便不要害他,第二等是江湖上行院**之人,她們沖州撞府,逢場作戲,也是陪了多少心,強顏了多少歡笑得來的錢物,若還結果了她,那廝們你我相傳,必然壞了你的名聲,難稱好漢,第三等是各處犯罪流配的人,中間多有好漢在里頭,切不可壞他,害了江湖義氣。”
“哥哥金玉良言,兄弟我記在心中,不敢或忘。”王倫聽了隨有些不同意見,但也不曾出聲反駁。
西門慶又道:“你去梁山,多有不易,我幾個好漢給你,你待便宜時,可請他們上山,祝你一臂之力。”
王倫喜道:“不知是哪里的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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