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鍋爐房之外,天地之間依舊熾熱,就像是另一個更大的火爐。︾︾,
不知何時,就連海風(fēng)也停了。整個城市都像是浸泡在煮沸了的膠水中,令人倍感焦灼。
可在爆烈的陽光之下,純白色的城市折射著耀眼的光,看起來無比輝煌。
就在如此輝煌、閃耀、宛如天堂一般的城市之上,高聳的上城區(qū)中,有一道污濁地黑煙緩緩升起。
在鍋爐房工人奮力的鼓風(fēng)之下,化為粉塵地爐渣在火焰中飄飛著,這些罪惡的殘渣駕馭著焦熱地風(fēng),從粗大的煙筒里緩緩升起,終于脫離了煙筒的束縛。
脫離了束縛,它們就自由了,膨脹了起來,就像是在水里暈染開來的墨汁。
在無風(fēng)的空中,黑煙如鐵一般凝視,緩慢又凝重地升上了天空,像是執(zhí)著地要觸碰星辰一樣。
遠遠看上去,像是黑色的巨柱,向著天空眼神。
就像是第一只鳥從枝頭驚起之后,必然伴隨著鳥群一般。
很快,第二道黑煙升起了,緊接著是第三道,第四道……
整個城市里,所有人都在錯愕地仰望向上城區(qū)的方向,看著那些幾乎凝固在天空中的黑煙。
人群在議論紛紛,有好事者興奮地數(shù)著煙柱的數(shù)量:“五道、六道……十一道、十二道……十六道,十七道!十七道!”
就在烈日之下,海天之間,煥發(fā)出光芒的城市之上。
一共十七道黑煙,筆直地升上天空,如同撐天之柱。
就像是傳之中,榮光之血那撐起了帝國天空的脊梁……只不過。有些東西,已經(jīng)臟進了骨頭中。
此時此刻,有不少人專注地抬頭,看著那些帶著憤怒和恥辱的煙霧,仿佛看到一張張被打腫的臉,幸災(zāi)樂禍地笑起來。
而消息靈通的人卻已經(jīng)開始謹(jǐn)慎起來。將那個幾乎將上城區(qū)都點燃的名字記在了危險的名單中。
夏洛克福爾摩斯。
誰是夏洛克福爾摩斯?
-
“這是一個警告。”
在下城區(qū),薩滿:“一個對所有人的挑釁和警告。”
“警告?”鬼手不解:“給誰的?”
“給所有看得到它的人。”
薩滿端詳著那些煙柱,就像是看著一個曠世的藝術(shù)杰作,所以眼神滿是贊賞,嘖嘖稱奇。
“福爾摩斯那個家伙,也在打下城區(qū)的主意?”
鬼手像是聽到了一個玩笑,不可置信。
“為什么不呢?每一個怪物都應(yīng)該擁有屬于自己的獵場,不是么?”
在黑暗中,薩滿輕聲笑起來:
“去過黑暗世界的人都會明白。有一些墮落種族都喜歡在自己的領(lǐng)地上懸掛屬于自己的標(biāo)志,以宣示自己的主權(quán)。
或者是精致的白骨,或者是風(fēng)干的尸首,再或者是一些野蠻的圖騰。
只要你看到,你就會明白,然后最好明智一些,轉(zhuǎn)身離開。因為那是他們在向你到招呼呢。
而當(dāng)你看到那些標(biāo)志的時候……
——他也在看著你。”
“好一場熱鬧啊,真好看。”
在窗前。白發(fā)地少年端詳著那些升上天空的黑煙,輕聲笑起來:“真的。比你們當(dāng)年的臉好看多了。”
無人回應(yīng)。
“就將這當(dāng)做那個流放之子回歸的征兆好吧。”
他像是凝視著那些面孔,輕聲呢喃:“這次只是順手提個醒,但早晚有一天,那些應(yīng)當(dāng)清算的東西會被償還……”
在少年的眼瞳中閃過了往昔的陰影。
他緩緩拉起窗簾,不再去看。
在昏暗地房間里,他坐在椅子上。感覺到那些仿佛無窮的力氣一點一滴的離開了自己。
在連續(xù)數(shù)日里,那種回蕩在心里的痛苦和矛盾,讓他夜不能寐的彷徨和困惑似乎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久違的困意。它們?nèi)缤彼话愕胤浩鹆耍瑢⑺蜎]。
少年微笑著,閉上眼睛。沉入了寧靜的夢之中。在夢中,或許那些過去的噩夢也不會在出現(xiàn)了吧?
終于,可以暫時地睡個好覺了。
-
“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
在港口區(qū),一艘緩緩駛向海洋深處的船上,有人發(fā)出嘶啞地**聲。
那個人嘶啞地咒罵著,憤怒地掀翻了身旁的桌子:“他媽的福爾摩斯!他媽的福爾摩斯!”
他凝視著阿瓦隆上空盤繞的惡兆黑煙,眼神瘋狂又絕望:“我當(dāng)時就應(yīng)該干掉你這個該死的雜種!”
就像是害了什么烈性的瘧疾,又像是得了古怪地傳染病,這個人渾身青紅,可臉色卻慘白,慘白地臉上漸漸地生出了透明的水痘。
他佝僂地蜷縮在船艙的角落里,眼神惶惶,明明裹著毯子,可是身體不可抑制地哆嗦起來。
在毯子下面,皮膚漸漸浮腫,發(fā)泡,腐爛……
誰都不會想到,昨天晚上還威風(fēng)八面的鼠王,今天會墮落到這種程度,他現(xiàn)在真的像是一條腐爛的死老鼠了。
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完了。
自從昨天晚上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丟失了那一要命的筆記的時候,他就開始惶惶不可終日。他來寄望于福爾摩斯看不懂他的那一筆記,卻沒有想到,在他的手中,自己的筆記比一的閱讀難度都的多。
今天早上的時候,他就收到了風(fēng)聲——有很多人在秘密地尋找他。
他原寄望于那些大人物可以保護他,可當(dāng)他知道那些大人物收到了神秘來信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完了。
在以前,他們是老鼠會的保護傘,可當(dāng)時事情發(fā)了之后,他們已經(jīng)變成了老鼠會的索命人。
很快。他的勢力就會被連根拔起,遭到殘酷地清洗,將他的存在徹底洗的一干二凈之后,改頭換面。有一個新的狗腿子會上位,重新為那些大人物們效力。
可是他必須死,一定會死。
沒有人會放任一個知道太多的人活著。尤其是山姆這種為了保命什么都肯的混賬。
在體內(nèi)翻涌地痛苦中,他死死地咬著被子,強忍著眩暈和困倦,死撐著不肯睡去。一旦睡著,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快一些,再快一些……”
他低聲呢喃,眼神滿是恐懼——他來以為自己的逃脫路線天衣無縫,可是直到他上船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被種下了血咒。
原來最致命的絞索自始至終都拴在他的脖子上,只要那一頭稍微一動,他就會痛苦地窒息而亡。
他現(xiàn)在,只求這一艘快船趕快載著自己離開阿瓦隆。那個進階了血咒者的樂師就在阿瓦隆,距離阿瓦隆遠,咒力就弱。他只求自己能夠盡快找到一個能夠為自己解咒的圣詠者。
可這是不可能的,那種清脆的聲音在他的耳中來清晰了。
那是索命的旋律,透骨入髓地摧毀著他的生機。
“瞎眼的老鼠。三只瞎眼的老鼠~三只瞎眼的老鼠!看它們奔跑的樣子!”
寂靜里,只有水泡接連破裂的聲音。山姆痛苦地**,卻仿佛聽到有個孩童在輕聲歌唱,那歌聲滿是惡毒,如同跗骨之蛆一樣掠奪著他的生機:
“切了它們的尾巴,剜掉的眼睛,可愛的身體毛茸茸~拔掉它們的手腳。剃掉香甜的骨髓,溫暖地內(nèi)臟不見了……”
那個清脆的童聲在他耳邊輕聲歌唱:“你可曾見過像這樣的東西?如同這三只瞎眼的老鼠一樣……
瞎眼的老鼠,三只瞎眼的老鼠……”
“哇!”
山姆蒼白地臉色猛然一張,他張口,大口地吐出了腸胃中凝結(jié)成快的食物。它們已經(jīng)發(fā)霉了,像是垃圾堆中熬出來的湯……
山姆一愣,呆滯地抬起手掌,顫抖地手掌幾乎快要沒有知覺了,血肉似乎都消失了,那里只剩下一堆皮包骨頭。
他最后抬頭,看向柜子,柜子上的鏡子碎裂了,碎裂的鏡片落在他的面前,倒影著他枯萎的臉。
溫?zé)岬难獜乃奈骞僦袖亓鞒鰜恚淇岬貛ё吡松眢w中的每一分熱意。
他絕望地尖叫起來,可他連尖叫地力氣都沒有了。
他痛哭,卻哭不出眼淚。他祈禱,向著神,向著惡魔,向著妖魔鬼怪,一切能夠幫助他的東西祈禱。
只要能夠讓自己活下去,他愿意付出一切的代價。
“包括你的靈魂?”
在他耳邊,有個沙啞地聲音輕聲問。他用盡最后地力氣抬起頭,凝視著那個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船艙里的身影。
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恐懼了,眼角流下了感激的血淚,艱難地眨動著眼睛。
仿佛在請救救我,請救救我,請一定要救救我。不管讓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讓我活下去就沒有關(guān)系。
“那就簽了它吧?”
那個黑影冷酷地將一紙烙印著樂章的契約丟在他的面前:“只要你還有力氣出賣自己的靈魂,你就可以活下去。”
鼠王如蒙大赦,在地上艱難地蠕動著,像是一頭腐爛的毛毛蟲,一點一點地拱向了展開的契約。
仿佛地獄的罪人在向著天堂蠕動,渴求著救贖。
一點一點的,滿懷著希望的,滿懷著屈辱地,滿懷著喜悅的,他將腐爛地手掌按在了契約之上。
契約上亮起一陣蒙蒙的光,憑空燃燒,消失無蹤。
“很好。”
在沒有光的陰暗中,那個黑袍的影子笑了,打了個響指。虛空之中,童聲戛然而止,一聲尖叫之后消失無蹤。
在地上,只留下一具垂死的腐爛人體,奄奄一息。
“恭喜你,出賣了最后的東西之后,你可以繼續(xù)活下去了。”
那個影子從黑袍之中伸出了一只纖細而白凈的手掌。他的手指上帶著一枚琥珀戒指,折射著溫潤又陰暗的光。
“向你的新主人問好吧。”
在地上,鼠王流下了感激的眼淚,帶著萬分地虔誠親吻著那一枚戒指:
“是,偉大的主人,偉大的教授,偉大的……
——莫里亞帝閣下。”(未完待續(xù)。。)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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