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那個傳言我會幫你解決掉的,你和血路無關,也不應該和這一攤爛泥扯上關系。
至少我要對得起你的父親,讓你遠離這些骯臟的活兒。”
薩滿忽然輕聲,“你只需要回到皇家音樂學院,安心等著就好。很快,秩序?qū)⒅匦職w來,阿瓦隆會恢復平靜的。
你可以過自己的生活啦,葉清玄。”
可是在沉默中,少年并沒有回應他的話語,只是低著頭,許久之后輕聲反問:“你覺得我會么?”
蒼老的男人一愣,“難道薩滿的保證也不夠?”
葉清玄笑了起來,緩緩搖頭:“這不是保證的問題,也不是許諾能夠解決的事情。”
薩滿正待什么,可卻聽見少年的疑問:
“就算是你庇護我?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和血路扯上某種關系,你選擇阿瓦隆之影,還是選擇一個微不足道的故人之子呢?
不論你愿不愿意,我已經(jīng)被拉進了這個泥潭里。既然來到了這里,起碼我要搞清楚這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閉上眼睛塞起耳朵,將自己的腦袋埋進沙子里,當做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這可不是我的風格。”
“你不信任我?”
“我只是想,這種事情,任何人的保證都不夠。”
少年輕聲:“你的許諾可以有無數(shù)次,但生命只有一條,所以實在不能假手他人。
如果我的回絕讓你覺得自尊心受傷的話,抱歉,我還需要謹慎仔細的活下去,在完成一些事情之前,我可不想太早就死掉。”
氣氛變冷了。
薩滿不再話了,像是審視著少年眼瞳中的桀驁和叛逆。
“……也就是,在完成一些事情之后,就算是死了也沒關系了么?”
葉清玄想了想,點頭:
“或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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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移開了視線,語氣也從柔和變得嚴肅起來。他不再是老鬼了,變成了薩滿,那個曾經(jīng)的黑暗皇帝。
“既然不準備抽身的話,那不妨幫個忙吧。”
“堂堂薩滿也有我能夠幫忙的地方么?”葉清玄反問。
薩滿點頭,“如你所見,我正在和整個下城區(qū)開戰(zhàn)。面前還站著議院這個龐然大物。
而教授,是個阻礙。”
葉清玄一愣。“你連議院都不怕,還在乎教授?”
“那是你不清楚教授身的破壞性。”
薩滿,“對我來,只要心有掛礙,就有弱點,只要有目的,就有跡可循。只要還有利益,那么就大有文章可做。
這是一場賭局,我的籌碼豐厚。所以,議院那里,我從不擔心。
——可教授和他們不同。”
他的眼瞳滿是寒意:“教授是個瘋子,是個不穩(wěn)定因素,因為他完不在乎任何賭局,也沒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更可怕的是,他知道的太多了。
九年前。他出現(xiàn)在了阿瓦隆,一手破壞了我留下來的規(guī)矩和秩序,將這個城市引到向了一個泥潭。
這么多年了,他在這個泥潭里縱橫來去,挖掘一些骯臟的黑暗秘密,也收買黨羽。編制絡……”
“哪怕他只是孤身一人,也足以造成巨大的破壞,你明白么?”
他看向葉清玄:“我不能留下一個變數(shù)留在我的世界里。教授,必須消失。”
“所以讓我去?”葉清玄問。
“你不是來就想要去么?我也很好奇,他為什么對你那么執(zhí)著,他堅信你和阿瓦隆之影有某種關系……你也對他很好奇,不是么?可以。你甚至很愉快,因為你找到了一個好對手。
——一個你的絕佳反面。”
薩滿著,眼神中閃過一絲忌憚:“希望你別以為教授已經(jīng)是喪家犬了,他手頭不知道還藏著什么東西。
根據(jù)我聽到的風聲,他已經(jīng)做好了突襲皇家音樂學院的準備。如果再晚幾天,恐怕你就要在教室里見他的面了。”
葉清玄為之沉默。
他被教授的手筆所震驚。
這么多年來,下城區(qū)那么多人,有多少渴望得到阿瓦隆之影的人……可從來從來沒有一個人,敢把主意打在皇家音樂學院的身上。
葉清玄如果不出門的話,除了那群貴族的挑戰(zhàn)之外,根沒有人敢在學校里打他的主意。
那里可是皇家樂師的搖籃,安格魯?shù)臉穾熍囵B(yǎng)之地。姑且不明面上的防守,光是暗地里隱藏的研究機構就不知道有多少。更不要一旦被觸動警報,便會從天而降的圓桌騎士團……
教授想要進攻皇家音樂學院?
他瘋了?!
“所以,你只需要找到教授就可以了,我相信你所表現(xiàn)出來的能力。我會給你協(xié)助,而且,必要的時候,我甚至可以雇傭屠夫那個怪物來解決這個麻煩。不過我暫時不想在他身上在分散多少心力。”
薩滿凝視著背后,城市那高聳入云的黑色影子,輕聲:“畢竟,我還要將部的心思,放在真正的敵人身上。”
“議會?”
“議會之中的某一個人。我懷疑,邪神的力量已經(jīng)滲透進了阿瓦隆。在某一種程度上來,它的信徒可能就藏身其中。”
葉清玄沉思著,忽然問:“你的意思是,他們故意促成了這種局面?”
薩滿頷首,語氣復雜,“阿瓦隆是放任下城區(qū)混亂起來的吧?他們眼看著這里一天天的墮落,一天天的腐朽下去,變成一個只能產(chǎn)出鮮血的爛泥潭。
議院想要看到這樣的城市,如果他們想要得到血路的話,就不能留下任何讓皇家追查的口實。必須將局面攪亂,才能夠渾水摸魚。
可惜,只要我還在,他們注定得不到他們想要的結(jié)果。”
他淡淡地:“泥潭的始作俑者應該埋在泥潭之中,我會親手將他們的尸骨葬下去的。”
“你回來就是為了阻止他們?”
葉清玄看著他:“你來已經(jīng)擺脫了這個泥潭了,不是么?你大可以站的遠遠的,去看一場事不關己的熱鬧。
為何還因為這種事情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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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中,薩滿沉吟許久:
“大概。是因為‘責任’吧?”
“你覺得你需要對這個城市負責?”葉清玄忍不住笑了。
“為什么不呢?”
薩滿反問,可眼神卻變得無奈起來:“實話,有的時候我也覺得想不明白。我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這個城市已經(jīng)不歡迎我了,我還回來干嘛呢?
簡直是自討苦吃。”
葉清玄沉默。薩滿察覺到了尷尬的氣氛,便忍不住笑起來:“哈哈哈,不好意思。了你聽不懂的話。”
他吸著雪茄,悵然地感嘆著:“其實。我在離開阿瓦隆之后,還做過幾年作家,出版了幾書來著。
都是很蹩腳的詩集和民間故事,所以銷量慘淡。
但有的人很喜歡我的詩,我就愛他們。
有時我會舉辦一些見面會,和他們喝酒聊天。他們里面很多都是普通的學生和研究員,又稚嫩又固執(zhí),而且天真。
那個時候,我們坐在酒館里。喝著很難喝的酒。
老板也是我的讀者,所以給我打折,他有時候會彈三弦琴,但彈的很蹩腳,實話真是蠻難聽的。
有的時候我覺得我要是多兩個女讀者就好了,哪怕只是在千里之外給我寫封信呢,養(yǎng)不到眼。至少可以養(yǎng)養(yǎng)神啊。
但有的時候,我在酒館里喝醉了,攬著他們的肩膀,能夠一些很不知所謂的話,我就很滿足,大家也會覺得很幸福。
這個世界這么大。有的人所欲求的東西很多,可有些人所想要的只是一個認可而已……就是這么簡單。
只要他們還在,還有一個人想要看我的書,我就會一直寫下去,寫到有一天,我寫不動了,死掉為止。
我要回應他們的聲音。”
他看向少年。“實話,我離開了這里這么久,這里也墮落成了這幅鳥樣,讓我挺難過的。有的人覺得這樣的生活很沒有尊嚴,他們盼望我回來。所以,我就回來了。
因為能夠給他們希望的人只有我。”
“這就是我想要的東西,明白么?鬼。”
“我要回應那些人的愿望,改造這個黑暗的泥潭。我要讓那些見不得光的人也能夠有尊嚴的活下去。”
“這么多年來,這個泥潭里埋葬了那么多尸骨,他們都在向我求救。如果我不做這些事情,又有誰會來呢?”
“我會重新構建這個泥潭的規(guī)矩,讓那些見不得光的人也能夠有容身之處,哪怕是光找不到的地方,也應該有讓人能夠活下去的規(guī)則。
如果沒有人來做的話,那就讓我來。這里的人被國王舍棄的話,就讓我來當他們的國王。”
“現(xiàn)在,你能明白了么?”
薩滿佇立在墓地之上,黑色的影子覆蓋了墓碑,延伸進了看不見的地方。
那個人凝視著葉清玄,可眼瞳卻像是沒有光的烈日,散發(fā)著刺目的黑暗和凜然:
“我回來這里,因為我是他們的救世主,我是他們的國王!”
他踏前一步,凝視著面前的少年,伸出了自己的手:“來幫我吧,葉清玄,就像是當年你父親那樣。”
寂靜里,漫長的沉默。
像是少年在深思,直到許久之后,他抬起頭,發(fā)出聲音:
“——我會幫你。”
他凝視著薩滿伸出的手,看到了那只手背后所隱藏的力量——這是一個邀請,一份慷慨的禮物。
他只要伸手握緊,就能夠成為薩滿的左膀右臂,在阿瓦隆呼風喚雨。
可是他沒有伸出手來。
他反而后退了一步,緩緩搖頭:“但我?guī)湍悖皇且驗槟闼^的什么地下世界的秩序,是為了我自己。”
薩滿沉默了。
“實話,你的什么救世主、什么國王,還有地下世界的秩序,我都聽不大懂。
——但有一件事情,我很清楚。”
在沉默中,少年抬起眼瞳,凝視著他的眼睛:
“不管頂著多么冠冕堂皇的帽子都好,為惡就是為惡,永遠都不會讓這個城市變得更好,包括你想要做的,只能讓它看起來不是太糟。
當那些人放棄在陽光下活著的時候,就應該做好在下水道里死掉的準備,也不應當期盼有什么救世主能夠幫自己活得更有尊嚴。
惡人的救世主歸根結(jié)底也還是惡人,在怎么有秩序的地下世界,歸根結(jié)底,還是一個泥潭。”
“想要在泥潭里尋求救贖?”
葉清玄搖頭,神情變得冷漠又輕蔑:
“——你們找錯地方了。”
在漫長的沉默中,淅淅瀝瀝地雨水穿過了濃霧,落在了寂靜的墓園中。
雨水落在薩滿的手掌上,摔碎了,變成了水粉。
薩滿緩緩地收回了手,無聲嘆息:“葉清玄,你和你爸爸當年真是一摸一樣。”
“不一樣。”
葉清玄戴上了獵鹿帽,輕聲道別:“一點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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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有點事兒,暫時一更,重感冒三四天了,出一趟門都覺得腿發(fā)飄。另外,這一章寫的時間挺長的,寫完我也很爽。(未完待續(xù)。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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