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jīng)的愿望是做一名歷史學者，陛下，對于黑暗時代的了解，我在所有相關學者中都排在最前面。”
葉清玄肅冷地道：“所以我才比誰都能感覺到這一門學科的不正常。不僅僅是關鍵資料的缺失，而是研究方向的扭曲……
直到聽了蓋烏斯的話，我才明白：我們被誤導了。
有人通過一系列的手段，將整個學界的研究歪曲到了完無關緊要的地方。讓我們從一個歷史學者，踏足到神話的領域，去研究那些虛無縹緲的神話……
而真正的歷史，一直被隱藏在黑暗中。”
“對。”
赤之王頷首。
“你們隱藏起了人類過去的歷史，扭曲了人類的進程，篡改了未來。”
“對。”
赤之王再次頷首。
承認地如此坦然，如此淡薄，比普通人承認自己加班的時候其實是在跟同事鬼混還要輕松寫意。
如此淡定的態(tài)度，令葉清玄愣住了。
許久，他無力地嘆息：“你們究竟干了什么？”
“那就是我們數(shù)百年來所守衛(wèi)的東西了。”
赤之王回答：“這不屬于應該被公開的范疇，現(xiàn)在的人類，也無法承受過去的歷史所帶來的壓力。
初代三王約定，總有一天會由教團公布這一切，但不是現(xiàn)在。”
“‘原罪之子’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或許吧。”
赤之王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著他，淡然道：“葉清玄，你已經(jīng)涉入的夠深了，疑問到此為止吧。”
他，“該你給我答復了。”
葉清玄沉默。
赤之王想要的，是葉清玄對圣城的答復。
自從他蘇醒的當夜，赤之王便已經(jīng)許諾圣城將為葉蘭舟的犧牲對他做出補償。
那一襲主教的教袍便是證明。
倘若他愿意加入圣城的話，五年之內(nèi)便會出任大主教，未來樞機主教會中會有他一個實權(quán)的位置。他將在短短的幾十年內(nèi)躋身于整個世界權(quán)利的最巔峰，甚至將這一份權(quán)利傳承給后世子孫。
這一份權(quán)利和聲望絕不會遜色于當年葉氏在東方的地位，甚至猶有過之。
在百目者面前，葉蘭舟和葉清玄以實際行動捍衛(wèi)了圣城的威嚴和榮耀，這一份功績不容抹消，沒有人能比他們做的更好。
這也是葉蘭舟為葉清玄所準備的遺產(chǎn)之一。
倘若葉清玄不打算成為神職人員的話，那么他還可以進入靜默機關。圣城的一切資源、典籍都對他無條件開放。
五年之內(nèi)，權(quán)杖可期。
一旦他成為權(quán)杖，那么教團便會授予他亨德爾的圣名與彌賽亞之杖。從此，便是位列于世界最頂端的圣徒。
甚至，更進一步……
這是赤之王當夜在薩羅滿圣殿中，對葉清玄做下的許諾。
可直到現(xiàn)在，葉清玄都沒有對此進行過答復。
“還沒有想好。”
葉清玄垂下眼睛：“容我在考慮一段時間。”
赤之王并沒有催促葉清玄從速決定，看著他的態(tài)度，好像明白了什么，并沒有多問。只是淡淡地道：
“世事變化，總是快的令人目不暇接。希望你能夠早作準備。各種意義上都是。”
在葉清玄下馬車之前，赤之王將自己的玫瑰念珠遞給了他：“明天來教皇宮告訴我你的決定吧。拿著它，不論什么時候，你可以直接來見我。”
他似乎已經(jīng)斷定到時候葉清玄會想明白。
語氣也毫不懷疑。
葉清玄遲疑了一下，接過了念珠：“好。”
馬車離去了。
葉清玄一個人佇立在街頭，沉默許久之后轉(zhuǎn)身回返。
墓園中的人已經(jīng)都離去了，只剩下白汐一個人站在赫爾墨斯的墓碑前面。端詳許久之后，她摘下了自己的圍巾，戴在墓碑上。
實話，饒得亂七八糟，戴得也不像樣。
墓碑不會覺得冷。
死掉的人更不會。
“仔細想起來，從以前開始，我似乎都沒有給過他什么好臉色。”白汐輕聲：“他幫了我那么多，可我欠他的卻一直沒有來得及還。”
葉清玄沉默。
白汐不再去看，轉(zhuǎn)過身，揉了揉鼻子：“走吧，我不想待在這里了。”
“好。”
葉清玄點頭，隨著白汐到了墓園的門口，可白汐卻拒絕了馬車，而是看著葉清玄：“我們?nèi)プ咦甙桑俊?br />
“現(xiàn)在？”葉清玄一愣。
“對啊。”
白汐踩在雪上，傾聽著松軟的嘎吱聲，看著他：“你不覺得現(xiàn)在是個逛圣城的好時候么？人沒有那么多，安安靜靜，很多地方也不會擠。
還有很多好吃的東西不會有人跟我搶。”
葉清玄看著她認真的樣子，點頭：
“好。”
-
-
數(shù)百年來，圣城從未如此蕭條過。
街道上行人罕見，大部分店鋪都沒有開門，但食物和飲水都沒有短缺，目前已經(jīng)施行了配給制，直接斷絕了糧商哄抬物價的想法。
奢侈品短暫地短缺了兩天，然后便有世界各地聞風而來的投機商人帶來了充足的貨源，而染著血的奢侈品也變得更加奢侈。
重建的工程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關鍵部門的建筑也在迅速地修復。
恢復繁華只是遲早的事情。
但依舊不是現(xiàn)在。
大部分地方都是一片殘磚斷瓦，一片廢墟。
除了被結(jié)界重點保護的地方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沒有什么可觀賞性留下來了。可偏偏那些可以供人游覽的名勝和景點里除了有限的幾個之外，其他都是屬于在戰(zhàn)時可以第一時間放棄的地方。
“果然什么都沒有啊。”
在走到第六個地方的時候，白汐看著面前倒塌了一半的建筑，無奈嘆息：“只有破教堂，廢墟，廢墟，破教堂……哦，還有死人。”
她將擋在腳下的那幾個斷裂的骨頭踢到了一邊去，看向葉清玄：“表哥，我想去教皇宮玩。”
“……”
葉清玄沉默不語地抬頭仰望蒼穹。
教皇宮現(xiàn)在是圣城的權(quán)利中樞，樞機主教團的辦事處，名副其實的軍事禁地，里外三層被圣殿騎士團死死的守著，三層結(jié)界防御，就連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根不是供人游覽的地方啊。
“帶我去逛圣器陳列館嘛！”
白汐又提了一個要求。
葉清玄依舊無奈仰望蒼穹。
圣器陳列館下面就是尼伯龍根的資料庫，現(xiàn)在被不知道多少樂師嚴防死守，兩名圣徒從外地趕回來坐鎮(zhèn)，力保圣城的智慧結(jié)晶不失，人類的文明和技術(shù)的技術(shù)能夠長存……你去那個地方干什么？用那些圣徒手稿點火玩么？
“命運石碑怎么樣？”
葉清玄依舊沉默。
在終末赤龍?zhí)映龇庥〉臅r候，命運石碑早就連著中央廣場一起被燒化了，現(xiàn)在那里還剩下一個大坑，直通圣城之下的那些隱秘機關和不應該被人知曉的地宮，仍然屬于戒嚴區(qū)域。
到現(xiàn)在隔三差五還有漏的妖魔從下面跑出來，清理完畢至少要三個月，復原的話，等明年吧……
現(xiàn)在的圣城，除了營業(yè)火熱的妓·院和充斥各種未成年人不能接觸的玩意的酒吧之外，根就沒有可以讓人玩樂的地方啊。
“這里也不能去，那里也不能去，圣城還不如毀了算了。”
白汐皺眉，鄙夷著自己的便宜表哥：“中央圣堂總可以吧？我想去圣城結(jié)界中樞玩很久啦。”
玩什么？
玩爆炸么……
葉清玄傷腦筋的扶著額頭：“抱歉，這個也不可以。”
“切。”
白汐撇嘴，不理他了，而是走到前面，無所事事地在圣城的主要干道上散步。
許久之后，她的腳步停下了，拉了拉葉清玄的衣角，指了指前面排隊的人潮。
“表哥，我餓啦。”
前面是圣城的臨時建立的食物配給處。
除了按人口分發(fā)的糧食和生活物資之外，圣城里大大的臨時食物配給處還兼職了大眾餐廳的職能，為難民提供現(xiàn)成的熟食。
不喜歡配著冷水吃石頭一樣的壓縮餅干的人都可以來這里，分量足到撐死人，價格低到幾乎免費。
不過至于口味……就算了吧，能填飽肚子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聽到白汐餓了，葉清玄松了口氣：
“好！吃飯！表哥帶你吃好的去！”
以他的身份和財產(chǎn)，根不需要帶著白汐去跟那些難民搶飯吃。雖然圣城的商業(yè)蕭條，但這兩天已經(jīng)有不少有名的餐廳和俱樂部已經(jīng)悄悄開業(yè)了。
在這種緊要時節(jié)，依舊能夠吃到來自世界的美食，雖然價格昂貴了許多，但能去那里的人根就不會在乎食物的價格吧？
正好，葉清玄記得附近就有一家圣城最頂尖的餐廳。
當葉清玄還在監(jiān)獄里的時候，有幸被死鬼盧多維克請客，品嘗到餐廳的招牌菜，不得不，美味到令人連舌頭都要吞下去了。
只是，走到門口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尷尬的問題。
他沒帶錢。
這兩天他根沒空出門，自從蘇醒之后就忙得根腳不沾地，一應開銷都由圣城買單，根不需要自己掏錢。
現(xiàn)在他的口袋里只有幾枚零碎的銅子兒，就連坐馬車回使館都不夠。
“怎么啦？”
白汐察覺到他摸索著口袋地尷尬樣子，便瞬間明白了怎么回事兒。
沒有不快，沒有惱怒，甚至沒有任何的不滿。
只是捏著下巴，端詳著不遠處的餐廳，露出了一絲緬懷地笑容。
“沒事兒，表哥。”她踮起腳，拍著葉清玄的肩膀：“這頓飯我請了。”
“你請？”
葉清玄一愣：“你有錢？”
“當然沒有。”
白汐躍躍欲試地搓著手：“看我重操舊業(yè)。”
罷，就在葉清玄還來不及阻攔的時候，她便伸手切下了一段外套的衣擺，隨手用煉金術(shù)改成了面罩，蒙在臉上。
然后彈指，將路邊的圣徒雕像大卸八塊，掄著那兩根圣徒胳膊煉成的長劍，沖進了餐廳。
“都不許動！”
女孩兒的吼叫從餐廳里響起：
“——打劫！！！”(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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