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
決刀歸鞘。
道牧將決刀橫放在大腿之間,“四下無人,阿萌又不可放,便由你來見證吧。”
嚓嚓嚓,決刀劇烈顫抖,仿佛能明白道牧要做什么。決刀急促的顫抖頻率似在勸阻道牧,可那規則的顫抖旋律又像在贊賞道牧。
道牧還是不能領會決刀是為何意,就如同道牧不能領會阿萌在“哞哞”說什么。
噗呋!
“吾既為圣人,諸德圓滿,諸惡寂滅。”道牧雙臂猛地張開,億萬毛孔噴張,熾滾的怒血蒸騰出的熱氣將衣袍吹整燙平。
“德無不備稱圓,障無不盡稱寂。”左手拿起生死簿,右手握來判官筆,擁在懷中。“吾求圓寂,而除魔染。圓滿諸德,寂滅諸惡。”
道牧頭微微低垂,嗯嗯呀呀,似在哼唱兒時小曲,又像呢喃背誦經文。
所謂圓寂,具足一切功德為圓,遠離一切煩惱為寂,德無不圓,患無不寂。即舍去有漏雜染之境,歸入無漏寂靜涅槃界之謂。
亦指離生死之苦,全靜妙之樂,窮至極之果德。其中,就離生死之苦而言,賢圣命終即入于涅槃,為圓寂。
牧牛城。
候大壯騎著大黑驢,行于牧牛城曾經最繁華的大街道上。一邊左顧右盼,一邊考慮著要不要把狼辰雞放養在道萌境地。
修仙者是往常百分之一不到,多數還在自己門派當中接受教誨。
普通人受災而來,災滅而去,沒有幾多人愿意離開自己故土,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作為難民,寄人籬下,還不受人待見。
精英閣。
李煥衍早早就把牛郎叫醒,來到精英閣的天字一號樓的一個甲等廂房。
“你這占卦推演之術,就沒準過!”牛郎睡眼惺忪,跟爛泥似的癱在椅子上,有氣無力,“你自己來等就是了,為何還要拉我來跟你受罪。”
“占卦只能測天機跡象,推演只能從天機跡象之中,找到一個最靠譜的方向。”李煥衍把玩著手中九枚古樸銅錢,不僅不以此為恥,反而洋洋自得,以此為榮,“正所謂人心難測,天跡難從。準不準還得看主人公……”
“得了!得了!……”牛郎一臉嫌棄對李煥衍擺手,“你那什么什么尊宮,本少聽都沒聽過,你嘚瑟個屁呀!”
“唯我獨尊宮!”李煥衍停止把玩銅錢,撇過頭對著牛郎,豎眉瞪目,“如此朗朗敞口的教派,很難記嗎?”
“難記倒是不難記,少爺我是在替你害臊,說不出口。”牛郎癟嘴,“咦惹!”像突然被潑冰水,打了個大哆嗦。
“有甚么好害臊的?”李煥衍仰頭嗤笑,斜眼俯視牛郎,銅錢在手上紛飛跳舞,像九只金色的蝴蝶。只見他左手揉了揉嗓子,咳幾聲,“我們唯我獨尊宮……”
牛郎左手撐著下巴,右手豎起大拇指,“唯我獨尊宮,棒!棒!棒!……”牛郎直接打斷李煥衍將要開始的長篇大論,忽而卻又眼睛大張,來了些許興致,“你給我算算壽命如何?”
“俗!俗不可耐!恁地跟那些凡夫俗子一樣,就想知道自己的壽命。要知道生死簿都會被改寫,更何況是壽命……”李煥衍揮斥左手,又要開始滔滔不絕起來。
牛郎算是明白,平時道牧面對自己的時候,究竟是怎么一個感受。見他右手抬起,連連叫道,“打住!打住!打住!”見李煥衍滿臉尷尬不講的時候,牛郎又問道,“你到底行不行?算壽命,是最簡單,也是最考究道行。”
“那當然得行!”李煥衍左手自信拍桌,一股秘氣自掌心彌漫,腰間銅鈴自晃一下,鈴聲悅耳動心。
李煥衍將手中銅錢撒落桌面,“嗯?!”登時傻眼,只見那九枚銅錢直挺挺豎在桌面,且還排成一字型。
李煥衍猛地抬頭看牛郎,目露金光,觀其面相,雙手均在掐指推演。沒多時,李煥衍就面紅耳赤,額頭分泌細汗。
“算個壽命,都要死要活,也難怪從來都不準。”牛郎心中嘀嘀咕咕,臉上笑容更甚,卻見他小心翼翼,開口問道,“怎么樣?”
“長生!”李煥衍目光灼灼,仔細大量牛郎。
牛郎聞言,右手指著李煥衍,左手捧腹嗤嗤大笑,“李煥衍,你這江湖騙子!你以為你騙得了本少爺?”笑得眼睛聚淚,閃閃發光,看得讓人莫名心酸,“我家老太婆都讓大師給我推演過,說我命不過五十八!”
“不可能!”李煥衍自信搖頭,右手一把撈起銅錢,緊攥在手心。左手掐指,再次推演一番,“生死簿呈象一片迷霧,就是說沒你的花名,意味著你真的長生!”
“你怎么不說我永生,那樣我反倒會信。”牛郎被李煥衍這么一搞,瞌睡蟲全無,人也開始活躍起來。
“長生,意味著還是會死,只是陰司無法管轄你之生死。永生,意味著不死不滅,渾如玉帝那般。”李煥衍目光閃爍,心中莫名有種不祥預感。
咯咯咯……
跟隨服侍的侍女們見李煥衍煞有介事模樣,皆忍不住掩嘴笑出聲來。
“照你這么說,阿道也該長生,不如你再給大壯占上一掛。”牛郎一邊說著,一邊拿出煙槍。
也不放煙絲,直接含在嘴里,深深吸上一口,自鼻孔中吐出兩柱煙氣,整個人又精神抖擻很多。
牛郎咧嘴一笑,興致盎然,“大壯那身世,背負著牧星鎮的孽業,總不該活得長久吧?”
聞言,李煥衍只是重重點一下頭,并不回答。見他旋即口念咒語,右手緊攥,左手捏住。待到他憋得面紅耳赤,滿身大汗漓淋之際,倏然撒下九枚銅錢。
“果然……”李煥衍看著直挺挺,排成一字型的銅錢。從占卦和推演的結果來看,候大壯也長生。李煥衍卻沒有因此而高興,臉色反倒陰沉不少。
“你小子,該不會又要告訴本少爺,大壯也長生吧。”牛郎吐出煙氣,好比高山上的流云一般,鋪滿諾大桌面。
“咦!”牛郎又是一陣驚疑,九枚銅錢竟然跟萬丈大岳一般,分割云海,照樣屹立不倒,自拔天地。“喂!煥衍,你想甚呢?!”
李煥衍聞聲,雙肩抽動一下,猛地轉頭凝視牛郎。
牛郎立馬就見李煥衍眼眶通紅,可見晶瑩波濤在眼眶之中洶涌,“你……”牛郎在想是不是自己說得太過火,語氣太差,把這小子給急苦了。
都說女人鬧氣脾氣,哭起來,無比難哄。牛郎卻覺得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更加難哄。特別是男人哄男人,簡直不敢想那畫面。
咯咯咯……
侍女們也不怕生,看著李煥衍這模樣,笑得更加歡樂。牛郎瞪她們幾眼,都無法讓她們停止發笑。
“牧哥長生,大壯哥長生,你也長生,我也長生。”李煥衍豎眉紅眸,說話時唾沫橫飛,他說話的聲音都跟身體一樣在顫抖。
當初,李煥衍在跟李老頭兒討論道牧那突如其來的死名牒,才會如此崩潰表情。
“你別這樣啊!”牛郎抽煙也不是,吐煙也不是,滿臉尷尬,“等大壯和阿道回來,借生死簿一觀,不就真相大白了嘛。”
“我都跟你說了,只有大壯哥回到牧牛城,牧哥沒有回來!”李煥衍雙手猛拍桌面。
整個天字一號樓都在顫動,轟隆隆作響。茶幾器具衰落,哐哐當當。饒是如此那九枚銅錢,照樣屹立不倒。
侍女們見狀大驚,面面相覷,不敢再笑。
正當時!
“阿牛!”門口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你把煥衍怎么了?”候大壯站在大門口,直接把大門占得個滿滿當當,“煥衍跟我和阿道的性格可是不一樣,你若自以為要當大哥,就不要刺激小弟。”
“我也就是說他占卦不準而已,誰知道他這么激動,跟我急紅眼了都!”牛郎見候大壯到來,心中直呼救星來也。連忙站起身來,依然還叼著煙槍,支支吾吾,“阿道呢?”
“阿道說他心有悸動,桎梏正在破裂,怕是要突破,遂暫且多留在牧星鎮幾日。”候大壯咧嘴憨笑,對于道牧又要突破,他倍感自豪。
牛郎聞言,心臟猛的一抽,回瞥李煥衍一眼,正好對上李煥衍看過來的眼神,牛郎忽然心有不祥預感。
“生死簿和判官筆呢?”李煥衍豎眉凝實候大壯那張大黑臉,森沉沉道。
“你要生死簿和判官筆作甚?你們又用不了。”候大壯啞然失笑,一邊大跨步伐,走進廂房,一邊甚是隨意道,“那幾天,你們又不是沒有看過,更沒少摸。分離之前,阿道問我要,我就給阿道了,早給晚給都是給。”
“什么?!”李煥衍和牛郎,異口同聲,“你怎么能給他!”兩人對視瞪眼,都看出對方的焦慮。
“生死簿和判官筆,本就該屬于他,也就他可以用,為什么不能給他?”候大壯雙手環抱在胸,來回打量二人,心覺奇怪。方才這兩人還鬧得紅眼,現在卻默契十足。
“你他娘的瘋了!”李煥衍面目猙獰,接著人影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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