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來,新生兒不過二位數,剛出生幾天就夭折的,有過半。rg剩下青年長大之后,無意中發覺真相,都逃離這里,不愿再會來。”候大壯歇斯底里,面目猙獰,猶如一頭生氣的大猩猩,捶胸頓足。“我能怎么辦,我也很絕望!”
“帶我去揭開真相。”道牧語氣軟了些許,靠在阿萌身上。先前水中戰斗,他消耗殆盡,如今徹底虛脫。
“今晚過半,等我找你……”候大壯釋然,咧嘴憨笑,眼中帶淚。
“究竟是什么,把一個個正常人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其實道牧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答案,只不過他不愿意承認,更不愿意相信。他只待今晚,一探究竟,相較于希望自己猜測成真,他更希望現實來打他的臉,他不希望牧星山在自己心中徹底崩塌。
夜半。
月明星稀,月黑風高夜,涼風習習拍人臉。
星星們好似害怕什么,都躲進夜幕,不愿出來,就連月光都黯淡許多。一只只螢火蟲好似從夜幕墜落的星斗,一眨一眨,美得讓人覺得不現實,如夢似幻。
來也怪,黑暗大多時候令人恐懼,所以人都喜歡白天,愛贊頌陽光,覺得陽光給了自己好心情,又給了自己向往未來的勇氣。
可是有的時候,黑暗反而給一些人絕對的勇氣,他們以黑暗為掩飾,釋放自己**裸的人性,因為黑暗遮掩不僅遮掩住他們的身體,更是蒙蔽了他們的良心。
陽光下,雖然人的身后有陰影,可在人前,一個個大多彬彬有禮,人模人樣。黑暗中,沒了身后陰影,更沒了光的束縛,人性最后那一道防線也被黑暗所掩蓋,吞噬。
有些人比那些妖魔鬼怪,災厄兇獸還要可怕。因為你永遠無法想象,徹底釋放人性的人,會做出什么事情。
三道黑影從侯家出來,很快融入無盡黑暗,過圍墻,進入牧家。
剛回來的時候,道牧就因為牧家散發一種詭怪的氣息,讓他久久無法挪步。僅憑微弱的光線,道牧將周圍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不比白天差。
干凈,詭一般的干凈,這里根不像是廢棄多年的房屋。
道牧伸手抹一下柱子,發覺柱子一塵不染。此時此刻,外面風呼呼嘯,房屋里面一縷風都沒有,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火味道。
道牧也不感覺悶熱,更不覺得寒冷,卻泛起一層厚厚雞皮疙瘩,這是發自靈魂的毛骨悚然。
“誰?!”
耳邊好似聽到嬰孩嬉笑聲,道牧循聲望去,只見盆景無風自動,不見人影。惹得道牧一身冒冷汗,緊握刀柄的手,也變得黏糊糊,甚是難受。
噓,候大壯回頭讓道牧禁聲,于是大步邁開,率先進入高堂,此刻候大壯也變得謹慎起來,一手緊握牧笛,一手持鞭,這么大塊頭,二十好幾的人,也跟著顫抖。
一股陰氣撲面而來,道牧渾身一個冷顫,不由在衣服上抹干手中一把冷汗,然后再抓住刀柄。唯有感受到決刀,不時在細微抖動,傳來些許溫暖,方才讓道牧獲得些許勇氣和安感。
候大壯回頭對道牧使眼色,點了點鼻子,道牧會意屏住呼吸,二人一獸大步邁腿,竟毫無任何阻力,沒入高墻。
待道牧恢復視力,他已經來到一方高臺上。
四周空曠,陰風習習,吹得一座座燈臺上的香火呼呼搖曳,散發了一股濃郁的香燭的氣息。
高臺下方,猶如牧田那般,劃分一塊塊區域,每個區域里面,整整齊齊站著人,猶如雕塑那般,他們面色干癟發青發黃,眼睛緊閉,十指烏黑,長若彎刀。
渾身流淌黃色尸水,皮膚上留著米粒般大的尸油,燃燒不絕的香火都無法掩蓋一股濃烈的尸臭。
時而聽到一陣陣遠方傳來人們向天祈禱的遠古祭祀音;時而聽到荒原上,狂風呼嘯中,牧人高唱牧歌;時而聽到牧獸在歡快鳴嘯;時而聽到孩子們嬉戲玩樂的笑聲……
“牧尸!”道牧血眼兇光,恨得咬牙切齒,渾身氣得發抖,一肚子怒火爆發,想要發泄。
候大壯對道牧搖搖頭,領道牧走下高臺,心翼翼沿著墻邊走。道牧耳朵微動,頓時駭然,“死尸怎會有呼吸。”不知走了多久,方才在一個方陣看到“牧”字。
牧蒼和穆清赫然站在最前頭,傍邊還站著胖頭老爺子,尸油沿著手腳滴落在地上,青黑了大地。
道牧雙眸生血光,見老爹老媽頭上冒著黃色煙氣于洞頂陣心,災氣如柱,從頂灌下,將下方那一輪人影籠罩。
“牧尸成災!”道牧腦海涌出四個字,目露絕望與怨恨,怒瞪候大壯,睚眥欲裂,“你……”
未等道牧歇斯底里,周圍景色扭曲,那一刻他看到老爹老媽睜開雙眼。下一刻,道牧他們又回到高臺,侯野就站在他們身前。
“不要吵醒他們。”一年前見他的時候,身姿還那般挺拔,此時侯野的背愈加佝僂,好似一只行走的蝦,渾濁的眼睛快要看不見了,蒙上一層灰黃的膜。
一身粗布麻衣,褲腳卷起,僅剩的一條大腿宛如枯木,一雙草履鞋帶著泥巴,活脫脫就是一個剛從田里回來的老人。
“這就是牧星山斷子絕孫根源?!”道牧抬手直指尸群中間一石臺上若有若無的背影,形如一道永遠不會消失的殘影,道牧聽過,那是牛郎寂滅前,留下的道影。“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人,為了一部虛無縹緲的牧經,你們竟然做出如此傷天害理,損盡陰德之事!”
嚶嚶嚶,決刀跟著一起顫吟,幽光吞吐,人神共憤!
“傷天害理又如何,我們這么做就是為了子孫后代。沒有牧經,不會再出牧仙,沒有牧仙,我們牽牛星永遠是宇宙盡頭的一顆凡星。”侯野見道牧手中決刀,渾濁眼眸生出些許光芒,顫悠悠,“孩子,我們都是為了你們啊!”
“夠了!”道牧怒而拔刀,直指侯野,“不要以‘為了我們好’這句話來道德綁架我,我不吃這套!”
“孩子,等到事成之日,你們二人會感謝我們的。”侯野瞇眼微笑,無懼眼前決刀吞吐幽芒,“只待牛郎道影成災,牧經將會重現人間,屆時你二人將會得到最純正的牧道功法,感悟天地牧道,羽化牧仙……”侯野激動,猶如走火入魔那般,唾沫橫飛。
“吼……”道牧垂頭嘶吼,渾身發抖,雙眸流下兩行血淚。
鏘,決刀歸鞘,抬起頭,血眼血淚,顫悠悠,“求求你放過我老爹老媽,放過我爺爺,讓他們安息,好嗎?”
而今,道牧再見家人,他們人不人鬼不鬼,被練成牧尸,他們的魂魄都被囚禁在這一具具腐爛惡臭的皮囊之中,永世無法墮入輪回,他們怎能安息。
“孩子,他們自愿的。”侯野微笑,抬起枯手直指老爹老媽所在角落,“因為你的絕望,讓他們不愿墮入輪回。他們是自己回到這里,自己走進尸陣,只為喚出牧經,讓你好好的活著,陽光的活著,充滿希望的活著。
他們看來,只要你和兮怡過得好,這比什么都重要。”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掘開他們的墳墓,將他們尸體盜出來。老祖宗,求求你放過他們好嗎?放過這些可憐的人,讓他們安息吧。
成仙有什么好,成仙之后,只能眼睜睜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自己卻永生不死。”
道牧語氣軟弱,哭得像個孩,其實他相信侯野的話。老爹老媽是自己回來的,爺爺也是自己回來的。那天他帶走兩個老爺子的尸體,沒過多久,一眨眼間,爺爺就不見了。
“我們不需要牧經,我們年輕人可以自己開創自己的牧經,我有很多很多朱果,可以讓牧星山的孩起跑線就比別人強。”道牧泣不成聲,想要跟侯野談,希望侯野能夠理解他的痛。
“有牧經,才有未來。”侯野輕嘆一口,“織女星已出織天仙女,我牽牛星氣運愈加黯淡,沒有牧經,怎出牧仙?”著,侯野兩手大張,欲將道牧他們送出這里。
鏘,決刀再出,道牧揮刀砍向侯野。侯野微笑搖頭,兩指探出如鉗,穩穩夾住決刀,饒是道牧氣力如龍,也無法抽出決刀。
啪,候大壯紅眼抽鞭,只取侯野頸脖,“你子,膽子肥了?”侯野另一手穩穩抓住牧鞭,枯手不受任何傷痕。
“你們走吧,離開這里,直到牧經出世再回來。好好闖蕩一番,看看世界殘酷,體會世態炎涼,世道冷暖,方才明白,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們好。”
道牧不聽,冷面含冰,血眼褪色,雙瞳幽幽,閃爍星芒,一襲黑發瞬白。侯野只覺兩指刺痛無力,決刀已被抽回,道牧左手捏劍指壓刀背,右手高舉決刀。
“一刀成佛!”聲音卻如兇魔,出自阿鼻。
劍指壓刀,右手揮落,劍指抹過刀背,血淋漓染紅刀刃,刀影籠罩侯野。
“家伙,翅膀還沒硬就想吞大象。”一桿褪色的老煙槍在侯野手上歡快跳舞,逐一擊破刀氣,煙頭探出如龍,將道牧擊飛,砸在石壁上。
候大壯被自己的牧鞭捆成粽子,如蠕蟲一般挪動,欲站起身來用頭撞侯野,煙頭夯其腹部,頓時眼睛瞪大如金魚眼,弓腰如蝦,摔在道牧身上。
“老家伙,你這樣就不怕自己遭報應嗎?!”道牧有氣無力,侯野這一擊,將他渾身力量封住,連同氣力也跟著一起消失。
“報應早就來了……”侯野深吸一口煙,吐出一口無奈,“阿道,大壯,牧星山的未來就靠你們了。”
“那我姐呢?!”道牧用盡僅剩的力氣,面紅耳赤,歇斯底里。
“計劃中,就沒她。”侯野忽然咧嘴燦笑,滿是皺紋的臉凝成一朵向日葵,太過激動,咳出一口一口煙,“如今她,跟著天災,無論對你二人,或者對我們,亦還是對兮怡她自己,都是最完美的結局。”
哈哈哈……
在侯野癲狂的笑聲中,道牧,阿萌,候大壯不省人事。
嗯?!
道牧揉搓惺忪雙眼,太陽已經露出臉,金光普照下,驅散黑暗在天地間殘留的冰冷。道牧渾身暖洋洋,毛孔舒張,不加節制的吸取陽光的溫暖。
忽而,身體一震,臉上滿是驚恐,他環視左右發現自己已經在牧星鎮外,一頭大驢馱著睡眼惺忪的候大壯。
“我們怎會在這?”道牧和候大壯異口同聲,昨日一切歷歷在目。
暖陽下,金光溫暖了世界,道牧和候大壯依然渾身發起雞皮疙瘩,想起來就是一陣后怕,透心涼。此時此刻,他們都不明白當初哪里來的勇氣進入那里,且還怒戰侯野。
道牧若有所感,轉頭看向牧星山頂,唯見山頂上站滿了人,他們都是村里的伯伯嬸嬸。
最前頭的是侯野,侯大伯和大伯娘,再看侯野另一邊,道牧再也忍不住,眼角晶瑩滑落成串,落在地上粉碎,心也碎了。
牧蒼與穆清兩人如木偶一般對他搖手告別,道牧見過那個目光,那個目光是他斬老吳前,老吳眼中閃爍的目光。
“老爹,老媽……”
“你們的愛,太沉重了。”
“我會被壓死的……”
一切,似乎都已經明了,可是真相竟讓人如此悲慟,明明是為了未來,卻有透著一種不出的悶絕,令人窒息,喘不過氣。
道牧掛淚抽泣,一旁候大壯已嚎啕大哭,哭得像個被父母趕出家門的孩,這頭神驢是侯野的坐騎,鎮村神獸。
“一切都是為了你們好。”這一句話道出多少天下父母心,可是父母們何曾想過,這是孩子們想要的嗎?
“愛太過沉重,我會被壓死的。”道牧這一句話,出無數孩子的心。
大黑驢見候大壯與道牧行徑開始失控,對阿萌叫一聲,化作兩道風,絕塵而去。
風蕭蕭,光燦燦,牧星山上卻如寒冬那般冰冷。
“他們走了。”侯野喃喃,看不出悲傷,看不出高興。
“終有一天,他們會諒解我們的……”
“我們這么做都是為了他們好……”
“……”
牧蒼和穆清手還在搖晃,目光未曾移動過,嘴巴微張,一閉一合,眼角流淌清黃色液體,不知是眼淚,亦還是尸水。
“孩子,你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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