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駕隊伍一下子慌亂起來,后有追兵,左有堵截,右是山林,尤其是后面追兵來近,他們一下子到了絕境,無不惶然起來。
“吾向南打探!”
興義將軍楊定聽聞上游有涼州人,毫不猶豫帶著兵馬向下游沖去,去尋找適合渡河的水段。
天子劉協(xié)顫聲詢問太尉楊彪:“楊卿,可有辦法渡河?”
楊彪看著霸水,道:“此水雖深,卻猶可探底,可將馬車丟下去,搭起木橋……”
他話未完,安集將軍董承便匆匆趕來:“陛下,士兵在上游尋到幾只舟船,可以渡河。”
劉協(xié)不由大喜,隨即又愁道:“有幾只舟船?如許多人可能渡過?”
董承目光掃過后面跟隨的朝臣、家眷和宮人,眼里閃過厲色,斷然道:“顧不得許多了,陛下、后妃、三公與重臣先渡!”
劉協(xié)回頭看了一眼大隊伍,還在猶豫,船只已經(jīng)順流而來。
董承當(dāng)即讓手下行軍校尉尚弘背負(fù)天子奔向河岸,又?jǐn)v扶了自己女兒董貴人向前。
伏完見機(jī)快,也急忙讓兒子伏德和伏均上去攙扶皇后伏壽,他也緊緊跟隨。
董承掃了他們父子三人,沒有話,畢竟他們是皇后的家眷,人群中宋泓見狀,也急忙扶了自己的女兒宋貴人。
后面那些家眷、侍從、宮人和士兵看到如此情形,哪還不知道他們被拋棄了,絕望之下登時瘋狂起來,一個個猛沖向河岸舟船。
太尉楊彪和侍中楊琦等大臣急忙控制局面,但生死關(guān)頭哪能控制的住。
董承見狀,拔劍砍了兩個向前沖的宮人,長劍前指皇后伏壽之處,厲聲道:“孫微,提刀開路!”
符節(jié)令孫微立時提刀一路砍殺,在人群中開道,伏壽身邊跟隨的幾個侍者皆被砍死,鮮血飛濺了伏壽一身,伏壽面色蒼白,嘴唇動了動,眼里閃過哀色,淚落如雨,當(dāng)此之時,她與天子尚且生死無主,又豈能保得住這些侍從。
劉協(xié)、伏壽、董、宋兩個貴人先上船,而后是董承、伏家父子、左靈、種輯和一些親近的侍中、侍郎,劉協(xié)急呼太尉楊彪等朝臣上船,但楊彪?yún)s決意留下安定人心。
舟船要離岸之時,又有數(shù)十個士兵和侍從沖到舟船邊上,攀住船舷想要上去。
董承神色猙獰,站起身來,手中長劍朝船舷砍去,在天子劉協(xié)的驚呼聲中,鮮血迸射,十多截手指落入船中,四五個侍從慘叫著落水。
董承的親信見狀,立時紛紛揮劍砍指,慘叫四起,船中落下血淋淋的一堆手指,鮮血濺了劉協(xié)、伏壽等人一臉一身,水中落人無數(shù),連喊救命,他們多半都不會水,或有重甲在身,一個個漸漸沉了下去。
劉協(xié)掩面哭泣。
楊彪被人架上船,看到岸邊還有數(shù)百人,憑著那四五只船根無法來回渡過,當(dāng)即在船上大喝:“將馬車退入河中,架起木橋,扶著過河!”
岸邊絕望的士兵和隨從聞言,立時大喊著行動起來,紛紛推著馬車下河。
楊彪的從弟侍中楊琦、黃門侍郎鐘繇等大臣還留在岸邊,當(dāng)即指揮士兵行動起來。
河水有丈許之深,一輛馬車下去只會被淹沒,于是又一輛堆上去。
十月中的河水冰寒,但這些士兵和侍從根顧不得,只是死命的想要搭起浮橋。
這時,后面馬蹄聲來近,數(shù)十騎馳來,后面跟隨著數(shù)千人,當(dāng)前一人正是興義將軍楊奉,楊奉渾身浴血,看到董承帶著天子已經(jīng)渡河,大罵一聲,當(dāng)即大吼一聲:“向北,尋水淺處過河!”
人群中立時又有一些朝臣、侍從和士兵跟隨向北。
楊琦和鐘繇看到馬車搭橋太慢,而且不穩(wěn),隨水漂浮不定,渡河艱難,與預(yù)期的差的太遠(yuǎn),正著急之時,下游傳來大喊聲:“南面搭有浮橋!”
楊琦聞言大喜,急忙和鐘繇招呼留下的朝臣、家眷、侍從和宮人:“向南,過浮橋!”
于是眾人又急轉(zhuǎn)向南。
向南奔走了大約兩里路,果然見到霸水之上有一座浮橋,乃數(shù)十只連舟架成,足有十余丈寬闊,楊定的兵馬已經(jīng)過了大半,眾人當(dāng)即跟隨著過河。
浮橋之前,正安頓眾人過河的楊琦聽到另一邊鐘繇驚呼,急忙過去,只見浮橋之畔立著一塊木板,上面寫著一些字,走近一看,只見寫著:架此浮橋,至尊不入長安,以此濟(jì)禍難。落款是張遼。
他身軀一震,登時明白了,張遼早已預(yù)料到如此大禍,想到天子之前的決定,不由頓足。
月兔下沉天際,黎明的天色黑了起來,眾朝臣、家眷、侍從與宮人過了大半,楊琦和鐘繇松了口氣,對張遼架這座浮橋大是感激,但就在這時,后面?zhèn)鱽砹撕皻⒙暎h(yuǎn)遠(yuǎn)可見一片火把,又聽馬蹄如雷,正是追來的涼州騎兵。
等候在橋前的百余人大嘩,瘋狂涌向浮橋,浮橋動蕩起來,不少人落水。
楊琦和鐘繇急忙安撫人心,但那支涼州騎兵度極快,轉(zhuǎn)眼就追到跟前,帶頭的正是郭汜。
郭汜從到河邊,見此情形,立時知道天子已經(jīng)渡河,不由大怒,當(dāng)即令士兵沖上浮橋,瘋狂斬殺。
河對岸楊定看到追兵,又聽到郭汜大罵,當(dāng)即下令士兵在河對岸斬斷浮橋,隨著繩索斬斷,浮橋動蕩,被水沖向下游,橋上近百人驚呼起來。
鐘繇見機(jī)快,從一側(cè)沖出,拔劍也斬斷了這邊的浮橋,整個浮橋往下游飄去,鐘繇拉著楊琦跳上了其中一只舟,順?biāo)鞫ァ?br />
李傕浮橋被毀,大怒,看到岸邊還有近百人,當(dāng)即捉了幾個侍從詢問,得知楊奉、天子都是從上游渡河的,當(dāng)即帶著士兵向北,沖往霸水上游。
不過他手下的涼州兵軍紀(jì)最是敗壞,一邊追趕一邊大肆搶掠,連宮人身上的衣物也扒奪,遇到抵抗就直接用兵器砍刺,大片侍從和宮人被迫跳下霸水,游向?qū)Π叮械幕盍讼聛恚械闹苯颖谎退馈?br />
整條霸水一片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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