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怎生模樣?但見他五尺五六身材,相貌好生兇惡:眍兜臉兩眉豎起,略綽口四面連拳。rg胸前一帶蓋膽黃毛,背上兩枝橫生板肋。臂膊有千百斤氣力,眼晴射幾萬道寒光。休言村里一漁人,便是人間真太歲。雖是冬日,那人卻依舊是一襲舊單衣。
見了這人,李瑾抱拳道:“敢問是阮二阮二哥當面嗎?”
“正是某家,你等是何人?”
“李瑾見過阮二哥。”
“李瑾?這名字好生耳熟!”阮二尚在疑惑之中,那水面之上,一艘船船頭傳來一個聲音:“莫不是大名鼎鼎的賽子龍?”
“大名鼎鼎不敢當,江湖上的朋友抬愛而已。”
“當真是賽子龍當面?”阮二驚訝道。
“如假包換!”李瑾笑道。
“阮二魯莽了,請李兄弟見諒。”阮二拱手。
“不知者不罪,況且阮二哥也是一片護衛鄉梓的拳拳之心。”
“既然是江湖上的朋友,就請四位到寒家一聚。”既然誤會已經解釋清楚了,阮二讓手下兄弟先行散去,邀請李瑾四人到家中敘話。那水面上的船也各自散去,只是有兩艘船蕩過來,船上各有一人。
左邊船上之人,一雙手渾如鐵棒,兩只眼有似銅鈴。面上雖有些笑容,眉間卻帶著殺氣。能生橫禍,善降非災。拳打來,獅子心寒;腳踢處,蚖蛇喪膽。何處覓行瘟使者,只此是短命二郎。這人正是阮五。
右邊船上的漢子,疙疸臉橫生怪肉,玲瓏眼突出雙睛。腮邊長短淡黃須,身上交加烏黑點。渾如生鐵打成,疑是頑銅鑄就。世上降生真五道,村中喚作活閻羅。這人便是阮七了。
兩人停了船,跳上岸來,阮七調笑道:“二哥,你那幾間破草屋,如何裝得下這許多真豪杰?”
阮五也道:“七郎得是!”
阮二見這兄弟倆故意拿自己笑,佯怒道:“雖只是幾間破草屋,總也好過你們水中蘆棚!”
“就算比我們的蘆棚好,也終究只是破草屋。今日幾位豪杰來見,何不就到湖中酒店請四位好漢喝幾杯。”阮二道。
“二哥這主意好!今日初見,若是三位不嫌棄,就由李瑾做東,請三位哥哥喝幾杯,如何?”
“怎敢讓李兄弟壞錢,當然是我們兄弟請四位。”
當下幾人就上了阮五、阮七的船,往湖中酒店駛去。劃了一會兒,到了一個水閣酒店,四周都是荷花,只是此時已是初冬天氣,不荷花,連荷葉也沒有,只有滿目枯莖。
兩只船撐到水閣下荷花蕩中,將船系了,一行七人上了水閣。將兩張桌子拼在一起,推讓不開,就由李瑾坐了主位,李瑾左手邊坐了林沖三人,右手邊則是阮氏三兄弟。
酒肉上來,魯智深拿起酒盅道:“這等杯如何盡興?換大碗來!”
“和尚爽快!”阮七贊道。
酒碗上來,除了沈睿這個鬼,李瑾給各人都滿上了,舉起酒碗道:“今日得見賢兄弟三位,三生有幸,李瑾先干為敬。”罷,仰脖將碗中酒喝干凈。眾人都舉起酒碗來,也是一飲而盡。
“二哥好生謹慎的性子,李瑾從東京到孟州,從滄州到這濟州,也算是走南闖北了,今日差點折在賢兄弟三位手里。”李瑾笑著贊嘆道。
“實在是四位夾槍帶棒前來,二心中驚疑不定,所以才……這杯酒就算是我兄弟三人為四位賠罪了!”著,三兄弟都端起酒碗。
李瑾阻攔道:“什么賠罪?是李瑾莽撞了,不干二哥的事,要賠罪也該是李瑾賠驚擾鄉鄰之罪。”
“不敢。”
“你們賠罪來賠罪去,倒叫灑家的酒喝得不痛快。”魯智深見兩人僵持不下,道。
“這位大師得對,誰都沒有錯,今日既是兄弟相見,只敘兄弟情義。”阮五也道。
“好!既然大家都如此,剛才的誤會就當沒發生,今日只是兄弟相見,喝酒敘情。”李瑾道。
幾人喝了一回酒,阮七道:“還不知道這三位高姓大名。”
李瑾趕緊介紹:“這一位是我兄長林沖,原是東京八十萬槍棒教頭,如今受高俅陷害,與李瑾流浪江湖。”
“原來尊駕就是豹子頭林教頭,失敬!失敬!”阮氏兄弟對林沖拱手。
“戴罪之人,不再是什么教頭了,賢兄弟若是不棄,兄弟相稱就好。”
“這一位魯智深哥哥,原是西軍出身,只因在渭州殺了人,在五臺山出家為僧。”
“魯提轄的大名,我兄弟也早有耳聞。”
“休再叫我提轄,如今是個酒肉和尚了。”魯智深哈哈大笑。
“那這位兄弟呢?”見林沖、魯智深二人皆不是凡俗之輩,阮家兄弟以為沈睿也是什么出名之人。
“幼弟沈睿,無名輩。”李瑾含笑道。
“什么嘛?大哥瞧人!今日無名輩,將來也會名動江湖的。”沈睿氣鼓鼓地道。
“兄弟好志氣!”阮七道。
“還是七哥哥識人!不像大哥,就會打擊人家的信心。”
“哈哈哈!”眾人皆是大笑。互通了姓名,眾人喝起酒來更有興致,一時之間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這時,店里伙計端上來一盤魚,阮五見了頓時不高興了,抓住店伙計的衣袖怒道:“你這是什么意思?拿這等雜魚來譏諷我們兄弟嗎?”
那店伙計哭著臉道:“五哥,你也是在這石碣湖水里討生活的人,如何不知這湖里如今打不來大魚了?”
“湖里打不來,就不能到梁山水泊里去打嗎?”
“五哥事高強,自然不會在乎那梁山上強人的禁令,只是我們手上沒有事,如何敢于他作對?”
“算了,五郎,他的也是實情,何必為難于他?”阮二道。阮五這才放過那店伙計。
等那伙計走了,李瑾明知故問道:“二哥,適才那店伙計的梁山泊強人是怎么回事?”
“唉。”阮二嘆了口氣,道,“兄弟不知梁山泊這個去處,難難言。如今泊子里新有一伙強人占了,不容打魚。”
阮七接過話頭道:“那伙強人,為頭的是個落第舉子,喚做白衣秀士王倫,第二個叫做摸著天杜遷,第三個叫做云里金剛宋萬。以下有個旱地忽律朱貴,現在李家道口開酒店,專一探聽事情,這四人手下,嘍啰有七八百人。那伙人事稀松平常,我兄弟三人自不怕他,只是這周邊百姓卻不敢與他為敵!”
李瑾知道情況,故意問道:“既有這樣的盜匪,如何不報官司來捉他?”
“原也有官軍前來搜捕,只是那水泊中港汊無數,哪里好捉?倒叫官府折損了不少人手。如今那官司一動彈,便害百姓;但一聲下鄉村來,倒先把好百姓家養的豬、羊、雞、鵝,盡都吃了,又要盤纏打發他。如今也好教這伙人奈何!那捕盜官司的人,那里敢下鄉村來!若是那上司官員差他們緝捕人來,都嚇得尿屎齊流,怎敢正眼兒看他!”阮七恨恨不平。
李瑾見時機已成,開口道:“實不相瞞,我兄弟四人在滄州殺了高俅的走狗,聽了水泊梁山這個好去處,故而前來,準備在此落草。只是聽聞水泊有人占了,我兄弟四人不習水中事,特意前來尋賢兄弟三人相助,奪了這一處寶地。屆時兄弟聚義,論秤分金銀,異樣穿綢錦,成甕吃酒,大塊吃肉。不知賢兄弟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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