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潘與迪麗再次圍了過來，艾莉想攔住他們，以防丹尼爾詐尸什么的，不過在蘇聞的搖頭之下，艾莉還是將兩人放了進來。

    兩人一左一右地跪在丹尼爾身側，握著丹尼爾的手，嘴里哽咽著，或者不斷地抽著鼻子。

    同樣是瀕臨消失，丹尼爾的反應，卻要比阿瑪爾弱多了。

    阿瑪爾在消失之前，似乎還有著人類的意識。不過丹尼爾從偷襲蘇聞的那一刻開始，就失去了作為人的一切特征。

    即使他在來到帝國學院的時候看起來是那么得正常。

    “為什么啊……蘇聞先生！我求求你！！救救丹尼爾吧！……”

    一片沉默之中，只有這個漢子號啕大哭的聲音。

    滑稽，卻讓人覺得悲傷。

    對于馬琳娜沃凡森這些人來說，只是一個眨眼，這邊便發生了一場戰斗，再一個眨眼，戰斗就結束了。

    那個“江南學院民間交流團”的一員，倒在了地上，身上流淌著奇怪的光芒。

    他們好奇著真相，但在這樣悲傷的氣氛之下，卻不知道該向誰詢問事情的詳細經過。

    唯一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的米婭，也只是嘆了口氣，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丹尼爾化作光芒分解的速度極快，在達潘的淚珠從下巴上滑落，還沒滴到地上的短短時間之中，丹尼爾的整個身體，就已經消失不見。

    達潘狠狠地咬住嘴唇，目光鎖定在丹尼爾的臉上，似乎想把這個好兄弟的模樣，永遠地記載腦海之中。

    “你這家伙……用這種表情作遺照也太丑了吧……你笑一下啊……要不然哭一下啊……”

    遺憾的是，直到丹尼爾完全消失的那一刻，他臉上的表情，都沒有改變過。

    “節哀。”

    蘇聞走到了達潘的背后，拍了拍他的后背。

    “對不起。”

    聽到蘇聞的道歉，達潘一下子就繃不住了，胡亂抹了一下臉，抬頭看向蘇聞，只是眼淚，卻還在嘩嘩地往下掉。

    蘇聞大概有了一個猜想。那就是阿瑪爾在即將消失的時候，與丹尼爾的一吻，很可能就是導致悲劇發生的原因。

    那一吻，很可能也不是阿瑪爾人格恢復后的情感表達，而是作為“系統造物”在知道自己快要消亡之后的一種延續手段。

    通過那樣的接觸，系統造物將作為人類的丹尼爾改造成為了同樣的系統造物，亦或是在他的體內埋下了一顆種子，等到成熟的時候，便萌發出來。

    這種改造或者寄生殘存的能量不是太多，所以丹尼爾的力量水平，遠遠不及阿瑪爾，所表現出來的樣子，也是如機械一般的木訥，沒有阿瑪爾活靈活現。

    過度的悲傷，會導致人類身體機能的下降，所以達潘在哭到一半的時候，似乎大腦的氧氣供應不足，一下子昏倒了過去。

    “迪麗。”

    “……對不起蘇聞先生。”迪麗雖然悲傷，但情緒的控制，還是做得比較好的：“這一切太突然了，我，腦子也很亂……”

    也是啊，好不容易從魔物的爪下逃了出來，體驗了失去同伴阿瑪爾的悲傷，經歷了小隊解散的失落悵惶，跋山涉水地來到了學院鎮……沒想到，在這里，他們又失去了丹尼爾。

    這個來自龍江下游平原某個小家族的子弟，在這里，失去了他的證明。

    “我也沒想到……”蘇聞摸了摸迪麗的頭，安慰道。

    在他們來到學院鎮的這幾天，丹尼爾的表現并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蘇聞沒有發現異常，與丹尼爾朝夕相處的達潘和迪麗，也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誰也沒有想到，那個這幾天跟他們一起說說笑笑，談論著帝國學院與江南學院的差異的丹尼爾，會在這個時候異變。

    或許是蘇聞在對付那個魔物時候所使用的魔法，成了觸發丹尼爾體內開關的契機。

    這也讓蘇聞再次確認了，自己沒有在歷史上留下身影的原因是什么。

    那時候的自己，一定也經歷過了類似的事情，所以害怕這類事件的再次發生吧？所以蘇聞選擇了隱姓埋名，不讓自己在無意間觸動更多的“開關”。

    即使一些“人類”的本質是系統造物，只要自己不去觸動開關的話……他們，是不是也能作為人類生老病死，享受生命中的喜怒哀樂呢……？

    蘇聞覺得，自己在原來的那些時候，一定也產生過同樣的想法。

    在廣場之外，燈光一下子明亮了起來。似乎除了埃德加這些老頭子之外，又多了一些教職工。

    蘇聞感覺到，在那些人之中，有著自己熟識的人。

    一個是跟著他南下消滅炎魔的神教祭司帕梅拉，另外一個，也是身為神教祭司的雷明頓。

    他們與一眾教職工、神教執行官和當地軍隊組成的安保部隊姍姍來遲，一如港產警匪片中的收尾警察一樣。

    “丹尼爾……他留下的東西，你把它收好吧，等達潘醒來時候，再交給他。”

    丹尼爾為了紀念阿瑪爾，將阿瑪爾衣服上的一枚金屬扣飾帶在了身上。但這東西，卻將成為達潘懷念丹尼爾的東西。

    蘇聞抬頭望向了天空，顯得有些感慨。作為旁觀者的艾莉，雖然不明白剛才這件事的前因后果，但她卻感受到了蘇聞的情緒。

    悲傷，唏噓，還有憤怒。

    蘇聞他……是有著什么敵人的吧？那我也要出力幫蘇聞打倒敵人！……

    “你們別愣著啊，趕快跟著隊伍撤離廣場啊，沒看到處理隊都進來了啊！”

    蘇聞轉頭，招呼著吃瓜群眾的撤離。艾莉想留在這里陪著蘇聞，不過蘇聞卻把尤米扔給了艾莉，讓她把尤米送回宿舍。

    米婭幾欲開口，卻被艾莉抓著一起離開了這里。

    幾分鐘之后，這個地方，只剩下了蘇聞和達潘迪麗三人。

    “學院的山北面沒啥人，或許是個讓丹尼爾休息的好地方……”

    “我想，丹尼爾他，一定想跟阿瑪爾做鄰居吧……”

    “路有點遠啊……”

    “又不是在天上。”

    蘇聞默然。

    但蘇聞實際上的情緒，卻是非常復雜的。突然出現的感性部分，讓蘇聞很同情達潘迪麗的遭遇，同時也感到相當自責；而理性的一部分，已經做出了很多種假設。

    比如，作為丹尼爾同伴的這兩人，有沒有受到系統造物的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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