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昺拿到了這筆錢,卻沒有對鄭虎臣做出什么承諾,也未說什么夸贊的話,更沒有賞賜。而鄭虎臣也二話沒說,便將金錢送到了他指定的地點,君臣之間就仿佛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囊话恪5菗?jù)前往接洽的王德回報,其仿佛大松了口氣,不僅沒有不舍的,反而有幾分欣喜。
因為這筆錢來的太過突兀,所以趙昺并沒有將錢直接送入內(nèi)藏庫,卻是讓王德安排人將庫中一些積存的香料和珍玩先拿到宮外售賣。此種做法歷朝歷代并不少見,過去宮中每年都會接收各地送來的貢物,其中包括大量的香藥、綢緞及絲帛,另外還有宮中將作監(jiān)打造的各種器物。每當(dāng)宮中的各庫積存過多,或是皇帝缺錢了便會拿出去售賣。
當(dāng)然宮中售賣的東西從來不缺買家,且人們會爭相購買,將家中有件御用之物作為種榮耀。且宮中的東西皆是各地貢獻,再者也是宮中的工匠制造,質(zhì)量那是絕對杠杠的,畢竟膽子再大也不敢糊弄皇帝,所以這些東西不僅買的快,且價錢絕對不菲。
當(dāng)宮中的雜貨鋪子一開張,立刻吸引了各路買家搶夠。但是一些朝臣見了都直皺眉頭,他們皆知道小皇帝這些年是賺了些錢,可往往是來得快取得快,不是用于國事,便是充作了軍費。而看看售賣的東西居然還有些是當(dāng)年從蒲氏府中抄來的東西,算算那些香藥存放了足有十年了,若不考慮質(zhì)量問題,也可知小皇帝的生活簡樸到了什么程度,否則這些東西還能放到現(xiàn)在。
看到這種情況,大家明白小皇帝是在為即將到來的大婚籌措資金,也知道其兜里這回是真空了,否則不會將家底兒都拿出來賣。但也只能感嘆一番而已,他們都知道小皇帝為了百姓免受進獻之苦,對每地皆規(guī)定了限額,且標(biāo)準(zhǔn)很低,更像是意思一下。而官員的所謂孝敬向來是從不接納,若是送去反而會挨頓臭罵,甚至?xí)層放_查明錢物的來歷。
看著皇帝娶老婆都要靠變賣家產(chǎn)來籌措花費,眾臣真是無奈又同情。而趙昺雖然看似丟了面子,卻通過這種手段將事務(wù)局的資金洗白,又給自己贏得了聲望,里外里是只賺不賠。且向外部傳遞了一個信號,老子身為皇帝都不貪不占,若是有人膽敢逆天而行,那下場就自己想想吧……
到了九月下旬,太皇太后的超度法事終于結(jié)束了,趙昺也得以回到宮中。不過此時秋闈已經(jīng)結(jié)束,和議的事情也并無什么進展,雙方談?wù)勍M#粶夭换穑瓦@么耗了一個多月。而近日伯顏也返回大都議事,只剩下留夢炎在揚州繼續(xù)和議,基本上陷入了停頓。
諸事皆已畢,于是乎皇帝的婚事便成了朝廷這一階段的主要任務(wù)。而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皇帝并非都能趕上次這種風(fēng)光體面事兒的。他們往往在繼位前就已經(jīng)成婚,只需履行冊封皇后之儀,并非要再次補辦婚禮。更不要因為皇帝可以夜夜做新郎就要天天辦婚事的,按照禮制皇帝的老婆也是只有一人而已,其他的妃嬪是無法享受到這種待遇的。
所以皇帝要想再辦次婚禮是很難的,除非皇后死了,或是被廢才有可能。且皇帝大婚耗費極大,不是想辦就能辦的,事先都要摸摸自己的兜里有幾個錢兒,是不是允許自己再折騰一回。而這也是皇帝大婚難得一見的原因,以致大婚的禮儀,皇室成員、朝廷命官也難得一見,也許一輩子就遇到這么一次而已。
而當(dāng)下大宋起碼自寧宗、理宗、度宗,若再算上未成年便病死的景炎帝,或是因為登基前已經(jīng)成年娶妻,或是因為尚未成年則夭折了,至今已有四朝皇帝沒有舉行過大婚了。如今朝臣們卻攤上了這么件百年不遇的大事,不能不慎重,于是不僅成立了以左、右相為首,禮部尚書為常務(wù),各部尚書為成員的籌備班子,還結(jié)合進去些名儒、賢士參與其中。
趙昺作為當(dāng)事人也參與了兩次籌備會議后,便再也不去了,他發(fā)現(xiàn)不懂的不僅是自己,這些人別看一個個的咋咋呼呼的,其實同樣不明白。他們也是根據(jù)典籍的規(guī)定和前例所用的禮儀‘摸著石頭過河’,而偏偏大宋朝廷經(jīng)歷了兩次劫難,皇室檔案及相關(guān)典籍皆已散失,簡直是無章可循,只能邊收集相關(guān)的典籍邊進行整理論證,以盡求妥當(dāng)。
其實婚禮如何舉行,無論是皇帝,還是平民百姓一般也要遵守《禮記》中約定的“六禮”,即納采、問名、納吉、納征、告期、親迎。不同的是,皇家的大婚儀式更為隆重和講究,只是歷朝歷代有所增減罷了。到了宋代,以荒唐和奢侈著稱徽宗皇帝卻禮法格外關(guān)心,親自主持進行了修編,對婚禮的程序進行了簡化和一定的細(xì)化。而司馬光被罷職后也對禮法進行了研究,同樣編撰成書,針對不同人群所用的禮儀做了規(guī)定。
不過人多了想法就有所不同,且這些士人們都是博學(xué)之才,對禮法也皆有不同的見解,在這個時候誰都想以自己的見解為主導(dǎo),最后反而難以形成統(tǒng)一。即便是用不用樂隊伴奏都成了久議不絕的難題,有人說古禮上所載婚禮之時不用樂,而有人稱徽宗皇帝卻是要用樂。趙昺聽了都哭笑不得,婚禮本來就是高興事,吹吹打打的才熱鬧,若是悄默兒聲的就進了洞房,跟耗子娶親有何差別?
但是趙昺還有有自知之明的,自己肚子里那點兒墨水不夠拿出來丟人的,還是躲得遠些,免得他們打起來濺自己一身墨水,還是做些他能干的事情。當(dāng)然首先要確定下來后妃的人選,按照規(guī)定大婚當(dāng)日‘一后眾妃’同日進宮,他首先要確定下名單,將他們放回家去待嫁,同時要敕封其父母,在京中賞賜府邸,這些事情也不能耽擱。
趙昺此時也沒有功夫再進行多方考察人選了,便按照太后和眾臣的意思立吳曦為后,而他本想封李三娘為貴妃,但是他們以為雖與其有婚約在前,可貴妃僅次于后,對于一個俚人來說也過高了。其實他清楚,眾臣是擔(dān)心自己哪天不高興了,廢了皇后,那么接班的是個俚女豈不壞菜。
于是乎趙昺考慮再三便將陳淑欲封為皇貴妃,李三娘為淑妃,眾人覺得他已經(jīng)妥協(xié),讓了一步,他們便沒再多言,就算是定下了。下邊依此是德妃章屏、賢妃雷妍,看在大長腿的份兒上封王妤為宸妃。而程素落選,只能作為普通宮人留在宮中,只怕聽說后要哭暈在廁所了,不過其也非沒有了機會。
以趙昺所知宋代的嬪御名號其實沒準(zhǔn),算是比較紛紜雜亂。大致地說,初入宮時的女子名號只有:侍御、紅霞帔。再進一步,封君,封夫人,且君和夫人在人數(shù)和郡名上沒有一定。夫人以后,再進便是才人、美人、婕妤,然后進為昭儀、昭容、修媛、修儀、修容、充媛、婉容、婉儀、順容、貴儀等。再進則為妃一級:貴妃、賢妃、德妃、淑妃、宸妃。
所以說大宋后宮最顯著的特色是無定位,由初級開始,隨寵遇增長,不斷晉級,就與玩兒游戲打怪升級似的。而趙昺此次選妃也算是特例,她們只打了幾個小怪物,便開了掛一步通關(guān)了。可她們其實最該感謝的卻是太后這個大BOSS,其為了早點兒抱孫子才一路放水,若是趙昺守關(guān),即便比不上唐僧取經(jīng),也要讓她們學(xué)關(guān)羽過五關(guān)斬六將。
大婚班子忙了好一陣子,總算將大綱弄出來了,呈上請趙昺審閱。他只粗粗一看便發(fā)現(xiàn)了一個重大的疏漏,提筆寫了四個字——與禮不合,便將奏疏原樣退回。一幫人馬上就懵了,這可是他們花費了無數(shù)的心血,翻了不知道多少典籍才弄出來的,皇帝四個字就給打發(fā)了。
但是皇帝的御批又不能不聽,徐宗仁又召集眾人逐字逐句的細(xì)細(xì)研討了一遍,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非禮’之處,可送上后又被駁回。再一再二不能再三了,大家再審后仍然沒有發(fā)現(xiàn)紕漏,可以只能呈上再請陛下明示,這次趙昺在后面加了一個字——冠。
大家看過御批后立刻一個個苦笑不已,這事情若是傳了出去真是丟了大臉,豈敢再稱名儒賢士。原來按照《禮記·王制》所載,以“冠、婚、喪、祭、鄉(xiāng)、相見”為“六禮”。其中的“冠”就是為成年禮,而沒到成年,或沒舉行過成年禮就結(jié)婚,那就是“非禮”了。
出現(xiàn)了如此大的疏漏,眾人自然懊惱,竟然將如此大事給忽略了。可轉(zhuǎn)念想想,這也不能全怪我們。∠肽切』实畚鍤q開府主持瓊州軍政,八歲稱朕受命監(jiān)國,初時還覺的其年紀(jì)尚小,但其處理軍政事務(wù)從不含糊,帶領(lǐng)行朝走過了最艱難的時期。其所作所為哪里是小孩子該有的,漸漸的便適應(yīng)了,不敢再小瞧,從心里將其視為成人,卻忽略了陛下的年齡,不是提醒竟然忘了其還未行冠禮。
另外宋代雖然禮書上還在繼續(xù)修冠禮,但除了真宗、徽宗和理宗為皇子行冠禮外,現(xiàn)實中冠禮仍然不受重視,皇子行冠禮并未形成定制。以致英宗時蔡襄論道:冠昏喪葬,禮之大者,冠禮今不復(fù)議。曾鞏也指出:古之人重冠,于冠重字,字則亦未可忽也。今冠禮廢,字亦非其時,古禮之不行甚矣。蘇轍則說:今夫冠禮,所以養(yǎng)人之始,而歸之正也,今皆廢而不立。
宋代皇室中冠禮都已被疏忽至此,民間冠禮廢弛的狀況更可想而知。但這又是不能夠繞過的重要環(huán)節(jié),說起來冠禮就是表示男青年至一定年齡,性已經(jīng)成熟,可以婚嫁,并從此作為氏族的一個成年人,參加各項活動。簡單地說,舉行冠禮就是要提示行冠禮者:
從此將由家庭中毫無責(zé)任的孺”轉(zhuǎn)變?yōu)檎娇缛肷鐣某赡耆耍挥心苈嫩`孝、悌、忠、順的德行,才能成為合格的兒子、合格的弟弟、合格的臣下、合格的晚輩,成為各種合格的社會角色。只有這樣,才可以稱得上是人,也才有資格去治理別人,才能繼承和發(fā)揚華夏禮儀文明。換成現(xiàn)代的一句話說,冠禮就是華夏禮儀在華夏成員心中的奠基工程、基礎(chǔ)工程,而儒家也將冠禮定位于禮儀之始。
皇子同樣只有在受過冠禮后才有出就外第、開府置僚、出班聽政的資格,當(dāng)然也是形式大于實際。出就外第是對皇子的一種限制管理;開府置屬和出班外廷是皇子參政議政權(quán)利的體現(xiàn),不過開府置屬雖給皇子配置了官屬,但官屬的教育訓(xùn)導(dǎo)功能大于政治輔佐功能,出班外廷則側(cè)重于奉朝請,而非真正意義上的參政議政。
但是當(dāng)下出了趙昺這么個怪胎,五歲便開府建衙,出外就藩;八歲繼位理政;如今為及戴冠便統(tǒng)領(lǐng)大軍收復(fù)了江南半壁江山,因此以皇室制度和此前舊例都無法套用。此外便是戴冠年齡的問題,這又出現(xiàn)了分歧:
有朝臣有人援引程頤的論點,稱其曾分辨言:“冠所以責(zé)成人,十二年非可責(zé)之時!彼终J(rèn)為,既冠矣,就必須責(zé)以成人之事,否則就成了虛禮。如果冠禮之后不能責(zé)以成人之事,則終其一身都不能期望他成人,所以,“雖天子諸侯,亦必二十而冠!比绱诵』实圻不能行冠禮。
可也有人援引司馬光的論點,在其《書儀》中,制訂了冠禮的儀式:男子年十二至二十歲,只要父母沒有期以上之喪,就可以行冠禮。另有儒者提出《左傳》中魯襄公十二而冠的記載,主張冠禮年齡滿足十二歲即可。而這種觀點下趙昺此時行冠禮就是合乎禮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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