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軍訓時很累，廁所很臟，飯菜很難吃，但離別的時候還是有不少女孩都掉下了眼淚，她們紛紛在床板上留言，讓教官在軍用皮帶后面簽名。離開衛(wèi)戌區(qū)，看著朝夕相處好幾天的教官敬著禮送走自己，每個人的心里都輕松不起來。可能所有的事情都是以痛苦為開端，然后再生長出各種的情感，總之離開那里的時候，方茴和陳尋的大學生活才算真正開始。

    不過他們倆的頭開得并不好，剛回到學校沒多久就吵了一架。

    方茴回來之后對陳尋很冷淡，陳尋非常賣力給她講男生宿舍的趣事，她卻只是嗯嗯地應著，絲毫沒有興趣的樣子。

    陳尋看她這樣也沒了興致，賭氣地坐在她身旁：“你怎么了？這么沒精神啊？”

    “沒有啊，只不過你的那些人我都不認識。”方茴低下頭，她其實也不是不感興趣，只是想起劉云嶶的那個漂亮女孩，就對什么都感興趣不起來。

    “怎么不認識了？宋寧你軍訓就見過了，老大和高尚不是前兩天也一起吃飯了么？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這些事特沒勁啊？要是你覺得沒意思，下次我也不給你講了！”

    “那你給誰講去？”方茴側(cè)過臉問他。

    “我……我跟嘉茉！”

    “嘉茉倒是比我先認識你們宿舍的人呢！”

    “那不是你爸你媽非陪著你報到嗎？那天女生可以進男生宿舍，你又不能來，嘉茉過來看看就認識了。我就奇怪了，都這么大了有什么不能自己來的？你爸你媽對你就跟照顧學生似的，還得天天打電話匯報，哪兒那么多事啊！整個一嬌姐！”陳尋憤憤地。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的情況！兩個人一起盯著我，我肯定是不能天天陪著你玩的，你要覺得不滿意，就找一個能陪你的去！”方茴也有些生氣了，她何嘗不能陪著陳尋，可他們不是一個系，平時也沒有一起上的課，下課之后陳尋總和他們同學泡在吧打CS，方茴也不會，更不愛在空氣渾濁滿屋煙味的吧坐著，到了周末方建州和徐燕新又都搶著接她，接回家也不讓她出去，出去玩還要親自接送，這種日子和陳尋自由散漫的生活簡直大相徑庭。

    “你話就這么陰陽怪氣的，我找誰去呀！頂多和嘉茉聊聊天，你還一臉不高興！”

    “我怎么知道你去找誰？你不要耍賴，你和嘉茉話我什么時候不高興了！再，我不高興你就不干了嗎？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心里清楚什么？你是吳婷婷？好，那我擺明了跟你，你放心，我沒找吳婷婷，人白峰沒殺人罪，指不定哪天就回來了，婷婷才不會和你搶呢！”

    “我就和她搶了？我有那么不堪嗎？你那天陪她去白峰爺爺家，我晚上等你電話等到十二點，你連個消息都沒有，可我后來你了么？軍訓你自己想玩就玩，想和人聊天就聊天，總共十幾天，你只找了我兩次，我你了么？陳尋，你不要太不講理了！”方茴站起來，盯著他顫著聲。

    “好了好了，不了！”陳尋看她快哭出來，也就不再掰斥了，他扶上方茴的肩膀，“晚上你沒課吧？一起去食堂吃飯吧，我餓了。”

    方茴閃開了他的手，吸了吸鼻子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她覺得自己特委屈，的酸楚仿佛在心底凝結(jié)成了凍兒。

    陳尋看著她的背影，仰天嘆了口氣。來方茴就屬于心思細密的人，而陳尋天性隨遇而安，在高中那種封閉的環(huán)境中陳尋可能還可以陪他一起束縛起愛戀，而到了大學這樣自由的境地，方茴的敏感很讓他心煩和為難。

    他們漸漸長大，體會到了在一起不僅僅是看著順眼，圖個樂呵，還需要辛苦經(jīng)營。只是他們又都不夠成熟，對于愛情了解得太少，包容與遷就沒能使彼此的牽絆更加厚重，反而成了難以名狀的疲憊。

    陳尋扭過頭看林蔭間的路，方茴已經(jīng)不見了影子，想想她或許又難受地哭了，陳尋還是掏出手機給她發(fā)了短信：“別生氣了，我還是在原地等你呢，回來吧，一起吃飯。”

    陳尋等了大概二十分鐘，卻不見方茴回來，也沒收到她的短信。他按捺不住給她打了電話，語調(diào)平淡的女聲告訴他，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陳尋呼了口氣從石頭凳子上站了起來，把手機重重塞回到褲兜里。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現(xiàn)在沒了老師和家長的嚴查監(jiān)督，有了更多的時間和自由，有了更方便聯(lián)系的手機電話，但是陳尋卻覺得他和方茴，竟來遠了。

    陳尋獨自去了食堂，半路上他遇見了剛打完水的沈曉棠，她拎著暖壺往這邊走，可能是洗了頭，頭發(fā)還有些濕，披散在肩膀上。她看見陳尋高興地揮了揮手，走過去笑著：“怎么一個人？沒和宋寧一起啊？”

    “我干嗎非和他一起啊？你有事找他，要不我?guī)湍憬腥ィ俊标悓げ逯�兜�?br />
    “沒事，我就是問問。看你們倆天天在一起，比情侶還膩乎呢！你這是上哪兒去？”沈曉棠。

    “去食堂吃飯，你呢？回宿舍呀？”陳尋問。

    “嗯，你自己一個人吃飯？”

    “是啊，怎么著，要不然你陪我？”陳尋逗貧。

    “成啊！上回用你電話還沒謝謝你呢，請你吃晚飯吧！”

    “不用不用！哪兒能讓女生請客啊！你陪我吃飯就算你謝我了！晚上還是我請吧！”陳尋擺擺手。

    “真的？那我就不客氣了！等我把暖壺放到樓下，我就過來啊！”沈曉棠咬著嘴唇笑了，露出了兩顆很可愛的虎牙。

    “好人做到底，我?guī)湍懔噙^去吧！”陳尋接過她的暖壺。

    兩人一起送完了暖壺，走回食堂吃飯，他們用陳尋的飯卡刷了四個炒菜，對著坐在二層角落里。

    陳尋從沈曉棠的盤子里夾了個丸子：“咱們學校的菜油大，不好吃。原來我們高中的菜就特好吃，我們幾個好朋友圍一個桌吃飯，都得搶，慢點的話你飯盒里的就沒了！”

    “有那么夸張嗎？你原來哪個學校的？”沈曉棠笑著。

    “F中。”

    “F中？去年耐克杯冠軍的那個？”

    “是啊！你哪個高中的？也參加耐克杯了？”

    “我西Y的啊！我們學校半決賽的時候被你們淘汰了，那場比賽好像是在你們學校打的，聽特別激烈，最后只差一分！來是我們一直贏著。好像是快結(jié)束的那一分鐘你們校隊有一人上個籃還是投了個三分給扳回來的。”

    “是跳投三分，我投的！”陳尋驕傲地。

    “不會吧！這么巧！”沈曉棠驚訝地瞪大眼睛，“敢情你就是讓我當年郁悶三天的罪魁禍首啊！”

    “原來早在我們沒遇見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為我難過傷心了，哎呀，我這心里怎么那么爽啊！”陳尋嬉笑著。

    “得了吧！我才不是為你難過傷心呢！我是為我們校隊難受！后來決賽的時候我還一直詛咒，不讓你們學校奪冠來著。”

    “最毒婦人心啊！哎，半決賽你怎么沒去我們學校看啊？我記得那個時候你們學校來了不少人呢！”

    “我嫌遠就沒去，而且正巧那天我同學前門新進了打口盤，我和她一起買盤去了。”

    “我是真沒看出來你喜歡搖滾，平時都聽哪個樂隊的？”

    “我喜歡RHAPSODY。”

    “狂想曲，意大利史詩金屬，還有呢？”陳尋饒有興趣地問。

    “NIGHTSH。”沈曉棠挑起眼睛。

    “夜愿，芬蘭歌特金屬，上次你著急取郵件的？”

    “沒錯，還有LACRIMOSA。”

    “嗯，以淚洗面，德國歌特。”

    “METALLICA。”

    “經(jīng)典！我喜歡《NOTHINGELSEMATTERS》！”

    “NIRVANA。”

    “涅槃，美國偏朋克，KURT是我偶像啊！”

    “你行啊，知道啊！”沈曉棠笑著。

    “那當然，我喜歡搖滾可不是一年兩年了，別的不敢，出彩的搖滾樂隊基就沒有我不知道的。”陳尋得意地。

    “我還喜歡一個樂隊，你可不一定知道。”沈曉棠不服氣地仰起了頭。

    “你。”陳尋用手指輕輕點了點桌子。

    “痙攣。”沈曉棠胸有成竹地。

    “呵呵，北京地下樂隊，成名曲《河》，據(jù)點在忙蜂。”陳尋低頭笑了起來。

    “你……你還真的知道？”沈曉棠臉上驚訝的表情勝過了原來因他猜中而失望的表情。

    “非常非常的巧，高中起我就很喜歡痙攣，經(jīng)常往忙蜂跑，有幸還在那里唱過一次歌。”陳尋慢條斯理地。

    “啊！是你是你！我聽里面的人過有一個高中生去那里唱過歌！你唱完我就去了，他們的都是關于你的事！天啊！這世界太了吧！”沈曉棠驚喜地捂住了嘴。

    “這事簡直太他媽神奇了！有緣啊！”陳尋也學著她捂住嘴。

    沈曉棠趴在桌子上笑了起來，陳尋看著她，自己也笑了，之前和方茴間的煩惱，仿佛也消散了很多。

    他們又笑了一會，食堂里面人漸漸多了，陳尋看見王森昭買了晚飯，正舉著托盤找位子，陳尋忙站起來向他揮手，王森昭看見沈曉棠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著托盤走過來了。

    “只是我們宿舍老大，王森昭同學，這是咱們學校財政系的系花，沈曉棠同學。”陳尋為他們兩人介紹。

    王森昭憨厚地點了點頭，沈曉棠輕輕拍了陳尋一下：“別胡，什么系花啊！”

    “你是系花都委屈了，沖你這才情，絕對得是校花級的！”陳尋笑著。

    沈曉棠紅著臉扭過了頭，她看著王森昭托盤里的菜，疑惑地：“你這是幾兩飯？只要一個菜，夠嗎？”

    “四兩飯，夠了。”王森昭沒有抬頭。

    沈曉棠皺著眉頭看著他托盤中的素炒大白菜，把自己的托盤往前推了推，將里面的丸子撥給了他一些：“一起吃吧！你嘗嘗這個丸子，挺好吃的！”

    王森昭略顯緊張地搖了搖頭，沈曉棠停了手，不好意思地：“對不起啊！我直接用我的筷子夾了，那你別吃我動過的，自己從我這邊夾！”

    王森昭慌忙：“沒事的，沒事的！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就好。”沈曉棠放心地笑了笑。

    陳尋知道王森昭家境并不富裕，也不好像沈曉棠那樣天真地表現(xiàn)出對他的幫助，

    他站起來：“我再去買一個菜！還是有點餓！”

    “不用陳尋！還這么多菜呢！你別買了！”王森昭拉住他。

    “哎呀老大！我是給人家曉棠買，你怎么不幫兄弟創(chuàng)造機會啊！”陳尋嬉皮笑臉地。

    王森昭忙松了手，又憨憨地笑了起來，沈曉棠支著臉看著陳尋的背影：“老大，我也叫你老大行嗎？怎么像黑社會啊！”

    王森昭靦腆地：“行！叫什么都行。他們都叫我老大，我都習慣了。”

    “我偷偷地問你啊！你不要跟陳尋，你覺得陳尋這個人怎么樣？”沈曉棠神秘地。

    “嗯……很聰明，是好人！”王森昭想了想。

    “嗯！你也是好人！”沈曉棠開心地笑了。

    匆匆那年－－第七卷遇見（8）

    （8）

    其實方茴不是有意關機，她手機沒電，回去便充電了。在吃飯前的時間里，她幾乎一直盯著宿舍的電話機，可是那個紅色的破舊機器始終沒有發(fā)出她希望聽見的鈴聲。

    “方茴，你不怎么和陳尋一起吃飯啊。”李琦一邊對著鏡子梳頭一邊。

    “啊……我們倆的課都不一樣，課表對不上，所以……”方茴有點尷尬地，她自己都覺得這不是什么好理由，又補充：“他們宿舍也是像咱們一樣一起吃飯的。”

    “哦，那一起去吃飯吧！”李琦綁了一個歪辮，又對著鏡子照了照，回頭跟趴在床上的劉云嶶，“云云，今天吃晚飯嗎？”

    “吃！”劉云嶶騰地坐起來，“餓死我了，每天中午只吃菜，晚上一個蘋果或西紅柿黃瓜，我真堅持不住了！減肥太痛苦了。”

    “那就不要減了呀！”薛珊從另一邊的上鋪上爬下來。

    “就是，你也不胖。”李琦走過去捏了捏她肩膀。

    “不行，離我目標還差五斤，我一定要減到1以下，不能輸了薛珊，她都已經(jīng)減了1斤了！我才8斤！”劉云嶶嘟著嘴。

    “可是我今天還是吃蘋果，你忍不住了吧？”薛珊拿出一個蘋果在她面前晃了晃。

    “啊！討厭！我今天吃，明天早飯就不吃了！”劉云嶶推開她拉起李琦，“走走走！快吃飯去！我真是餓得不成了！”

    陳尋他們在食堂二層吃飯的時候，方茴也和李琦、劉云嶶一起來到了食堂。幾乎是同時的，她們一起看見了剛買完飯菜正往角落里走的陳尋和沈曉棠。方茴第一時間并沒覺得嫉妒或傷心，而是十分的尷尬羞愧。她想起不久前剛和室友們完因為上課的原因不能與陳尋一起吃飯，這時候就兩個人同時出現(xiàn)在食堂內(nèi)，雖然不是故意騙人，但還是有種謊言被戳穿的難堪。

    “大概……是有事兒要吧。”李琦看著方茴蒼白的臉色，努力出無關痛癢的安慰話。

    “就是那個女孩！軍訓的時候，我看見的就是她！”劉云嶶難掩驚奇地。

    李琦輕輕地拉了一下她，自己卻也忍不住好奇地向陳尋的方向看去。不知了什么，那時他們正在笑，沈曉棠明艷的笑臉就像綻開的花，散發(fā)出了無以倫比的誘人氣息。

    這個時候，方茴感覺到了強烈的疼痛洶涌而來，漫過了心肺，甚至讓她難以呼吸。我很想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和李琦、劉云嶶吃飯，維持住自己最后一點點的面子。可是方茴怎么也做不到，她覺得好像失去了話、吃飯、微笑的能力，如果再不站起來走，就真的會當著她們的面哭出來了。

    “我先不吃了，你們吃吧！”

    勉強完這句話，方茴急忙轉(zhuǎn)過身走了。眼淚果然流了下來，她沒有擦拭，就這么掛著淚走出了食堂，然后毫無目的性地繞著校園最外側(cè)的圍墻走了無數(shù)圈。

    這期間她想了很多事，從沈曉棠漂亮的容貌一直荒誕地想到會不會在學校這么偏僻的角落和正在幽會的他們不期而遇。想到這里的時候她就怎么也想不下去了，心口非常的疼，疼得她根編造不出一個那樣的場景，和相應的她應該的臺詞，就這么一直轉(zhuǎn)悠到十點多，臨熄燈之前，方茴才回到了宿舍。她做了一個決定，來她想好好問問陳尋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個女孩是誰，可是最終她決定不去問了。比起被欺騙的痛苦和內(nèi)心的不安，她更害怕陳尋的答案讓她無法承受。

    晚上回去以后李琦告訴她陳尋給她打來了電話，而且很多個，有點著急的樣子。方茴點了點頭，卻并沒有回電話的意思，李琦有點奇怪地問：“不給他回電話嗎？他讓你回來就打給他。”

    “嗯……不用了……”方茴有些為難地，她現(xiàn)在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和陳尋話，這時宿舍的燈突然熄了，方茴好像終于找到合適的緣由似的送了口氣，她摸著黑拔下了已經(jīng)充好電的手機，“熄燈了，他大概也睡了。”

    那天晚上，座機和手機都沒再響起。

    第二天一早陳尋就來找方茴了，他在宿舍樓的下面等著，一看見她就很快地走過來，焦急地：“你昨天晚上去哪兒了？”

    “在學校里轉(zhuǎn)了轉(zhuǎn)。”方茴低下頭。

    “你還生氣呢？我昨天給你發(fā)了短信，可你關機了，后來就再也找不到你，等著等著就睡著了。”陳尋有些含糊地，畢竟昨天吵架的事情并不很愉快。

    “沒有，我手機沒電了，早上看到了你的短信。”

    “昨晚和你們宿舍的人吃的飯？”陳尋隨口句。

    “嗯。”方茴點了點頭，她突然想正好可以回問一句“你呢”，但話到嘴邊卻怎么也不出來，在她躊躇的工夫，陳尋已經(jīng)開始另一件事了。

    “十一一起出去吧。”陳尋側(cè)過臉來笑著，“孫濤的一個哥們兒考下了導游證，現(xiàn)在在旅行社呢，他可以安排咱們?nèi)ソ紖^(qū)玩兩天，吃住都便宜算。孫濤和楊睛叫咱倆跟他們一起去呢！”

    “十一？”方茴有些驚訝地。

    “對啊！你放心，只有我們四個人，唐海冰和吳婷婷都不去。”陳尋怕她多想，很坦白地解除她的疑慮。

    “可是……十一我要和我爸媽出去呀。”方茴為難地。

    “啊？”陳尋從來沒考慮過這一點，很是驚訝。

    “我爸定的，一起去新馬泰，一號就出發(fā)，去六天。”

    “你怎么早沒跟我啊？我還跟孫濤沒問題呢，這下褶子了！”

    “你之前也沒告訴我準備出去玩啊！昨天不是一直在別的事么。”

    陳尋尷尬地蹭了蹭鼻子：“那能不能跟你爸媽，你不和他們?nèi)チ恕！?br />
    “肯定不行……都跟旅行社報好了。而且我爸我媽最近關系緩和了不少，我覺得沒準兒這次玩得好，還能復合呢。”

    “所以呀，就當二人蜜月了，帶你去當電燈泡干什么！”

    “沒我在他們不了兩句話就吵起來，隨便一點事都可以吵……”

    “那干嗎還一起啊！累不累……”

    “只要他們都能在我身邊，即使吵架我也覺得很開心。”方茴停頓了一下，“真正的感情，不會因為吵架就覺得累的。”

    陳尋默默地看著方茴，秋日清晨的陽光透過樓道的窗戶照在她單薄的側(cè)臉上，映襯著悲傷的堅強，這讓他的心一下子褶皺了起來，有種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那就不和我去了？”陳尋問。

    “嗯。”方茴站定點了點頭，兩個人已經(jīng)走到了方茴他們教室的門口，陳尋轉(zhuǎn)過身：“哦，那好吧，我上樓了。”

    “陳尋……”方茴在他身后喊他。

    陳尋回過頭看她。

    “六天……會想我么？”方茴囁嚅著。

    “當然了！”陳尋笑著，“每天給你發(fā)一封郵件！你回來查收！”

    “好。”方茴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了出來，她覺得陳尋一定還是喜歡她的，至少現(xiàn)在是。

    9月3日那天，方茴中午就被家人接走了，陳尋和宋寧他們?nèi)グ纱蛄藭﨏S。一起去的還有隔壁法系的幾個學生，其中一個叫鄺強的用狙用得特別好，陳尋被他爆頭了好幾次，特不服氣特地開了個血戰(zhàn)，兩人都用沙鷹單挑。玩了幾個時，陳尋也漸漸能和他打個平手，出來結(jié)賬時，他們都笑了笑，一下子就熟了起來。

    “哥們兒夠生猛的啊！”鄺強點了根煙，“抽么？”

    “我不抽。”陳尋擺擺手，“還是你牛，狙用得真棒！”

    “也不行，瞎玩唄！”鄺強擺了擺手指，“你和宋寧一屋？”

    “對，他睡我上鋪，你哪屋的？”

    “1513，回頭上我們屋找我玩去啊！今兒就不陪你們了。”鄺強搭上陳尋的肩膀。

    “成！你不回學校了？”

    “不回，我直接走了，剛搭上一蜜，高中孩，現(xiàn)在還在西單等我呢！”鄺強狡黠地眨了眨眼。

    “得，你玩你的去吧！”陳尋笑了笑。

    宋寧付完錢也走了出來，看看往遠處走的鄺強：“這哥們兒挺有意思的，就是話不太靠譜，據(jù)驗處女無數(shù)，口頭禪就是昨在哪哪哪兒，辦了一特水靈的姑娘，而且還是處女。”

    “靠！太沒譜了吧！”陳尋驚訝地。

    “要不呢，你有這資質(zhì)有潛力我還信。他？我才不信呢！”宋寧摟住他壞笑著。

    “滾蛋！別什么都捎上我！”陳尋推開他。

    兩人正笑著，陳尋手機響了起來，他打開短信看，是沈曉棠給他發(fā)的，上面寫著：老大和我想出去玩，然后明早到天安門廣場看升旗，一起去嗎？

    “誰呀？41？”宋寧湊過去問，因為陳尋在他們宿舍排老四，平時玩CS又特愛用41，所以宋寧就給方茴起了個外號叫41。

    “不是，沈曉棠，她約我和老大一起明天早上看升旗去。”陳尋。

    “哦，是4啊！”宋寧很有內(nèi)容地笑了笑，“我你今天在沙鷹怎么用4打了，敢情是想換‘槍’！”

    “去你媽的！什么4啊！”陳尋給了宋寧一下。

    “那你去不去？”宋寧揉著肩膀問。

    “我看看吧！”陳尋若無其事地答道，但手里卻用手機發(fā)回了短信，很簡單的一個字：

    好。

    匆匆那年－－第七卷遇見（9）

    （9）

    陳尋回到學校，直接和王森昭、沈曉棠約在餐廳見面。沈曉棠見他過來，遠遠的揮了揮手：“遲到十二分鐘，我們要加一個十二塊錢的菜，你請客！”

    “可是看我的手表是遲到八分鐘，我允許你再點一個拍黃瓜！”陳尋把手表伸到她面前，“吧，你們倆是怎么計劃好了把我拽上的？是不是以為我會遲到一個時，然后讓我請客再把我甩掉啊？”

    “不是不是！”王森昭忙擺手，“我在路上正好遇見了曉棠，她……”

    “我自行車虧氣了，老大幫我打氣，一邊打一邊聊起北京天安門。他還沒去過，我們就一起去看看，順便帶上你，幫忙拎拎包、買買車票。”沈曉棠笑著。

    “你真抬舉我！”陳尋夾了一口魚香肉絲，“我總覺得你目的不純，是不是看我們老大淳樸忠厚，想向老實人下手啊？要不我做主，就把你發(fā)給老大了，你們看這事妥么？”

    “陳尋你怎么那么討厭呀！”沈曉棠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

    “就是！老四，你別亂！”王森昭紅著臉。

    “老大，你要是不收我可就留著了！”陳尋笑瞇瞇地看著沈曉棠。

    “你留著干嗎啊？又想把我發(fā)哪兒去？”沈曉棠挑著眉毛。

    “發(fā)我自己這兒，你看行么？”陳尋舉起杯子。

    “你……你真煩人！”沈曉棠紅著臉，埋頭吃起飯來。

    陳尋看著因自己的玩笑而臉頰緋紅的沈曉棠，覺得她很可愛，他拿起筷子給她夾了菜，沈曉棠先開始扒拉到了一邊，后來還是一口一口慢慢吃了。

    吃過飯他們又在校園里轉(zhuǎn)悠到快熄燈的時候才各自回了宿舍，三個人商量好，為了能趕上看升旗，早上四點鐘從宿舍出來，就跟宿管的大爺大媽生病了，肚子難受要去醫(yī)院，十一來宿舍人就不多，他們肯定能通融。

    因為過節(jié)，熄燈時間延長到了十二點，王森昭作息很有規(guī)律，到了十一點就上床睡了。陳尋聽了會CD，熄燈時剛想去洗漱，宿舍的電話卻響了起來。

    “喂。”陳尋接起電話，他直覺這是沈曉棠打來的，所以接得特別快。

    “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果然，沈曉棠故意啞著嗓子的聲音從電話筒里傳了出來，“你突然聽見樓上有跳繩的聲音，噠噠……噠噠……噠噠，你覺得奇怪，就上樓頂去看，只看見一個穿白衣服的女孩背對著你，嘴里不停念著‘99……99……99’，你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你為什么只數(shù)99啊？’她不回答，你又拍拍她，她這才回過頭，你猜怎么著？她居然沒有臉！然后她把你一把推下了樓，接著念：‘1……1……1’……”

    “沈曉棠同學，你沒事站我們樓頂上跳繩干嗎呀？”陳尋低聲笑著。

    “你怎么知道是我啊？怎么樣？害怕了嗎？”沈曉棠也笑了起來。

    “一猜就是你，所以一點都不害怕！”

    “是嗎？可是我把自己給講害怕了……你還有老大陪著，我們宿舍只有我一個人。”沈曉棠聲音來。

    “那我也給你講個故事。”陳尋靠在窗邊，望著女生宿舍，“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

    “討厭！不許講鬼故事嚇唬我！”沈曉棠高聲叫起來。

    “你聽著啊！”陳尋笑笑，“你突然聽見樓上有跳繩的聲音，噠噠……噠噠……噠噠，你覺得奇怪，就上樓頂去看，只看見一個穿白衣服的女孩背對著你，嘴里不停念著‘99……99……99’，你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你為什么只數(shù)99啊？’她不回答，你一生氣把她一把推下了樓！結(jié)果你聽見她掉到樓下后念：‘1……1……1’……”

    “哈哈！我怎么敢推鬼！”沈曉棠也笑了起來。

    “怎么樣，還害怕嗎？”

    陳尋的聲音很溫柔，沈曉棠從另一邊的窗戶也往這邊望過來：“不那么害怕了，可還有一點點。”

    “那我干脆陪你聊到四點吧。”

    “那哪行？我電話卡沒那么多錢了。”

    “我管老大借。”

    “別了，他又不富裕，還要往家里打電話呢。”

    “那怎么辦啊？”

    “你把手機屏幕的背光燈弄亮了，伸到窗戶那里，我看見亮就不害怕了。”沈曉棠

    趴在窗臺上。

    “那你也把你的手機打開，我看你到底在哪個屋。”陳尋也趴在窗臺上。

    “好，那我掛了啊，掛了你馬上就開啊！”沈曉棠興奮地。

    “嗯，掛吧！”

    陳尋掏出了手機在床前搖晃著，很快他看見對面宿舍樓也亮起了一點點螢綠色的光。寂靜的校園里那兩點遙遙呼應的微弱的光仿佛化成了秋日里的螢火蟲，溫馨且靈動。在那個夜晚，兩個人心里的某個角落發(fā)生了悄悄的變化。

    凌晨的時候，他們分別從各自宿舍跑了出來，宿舍樓好出，但學校大門卻不好出，警衛(wèi)攔住了他們，要詳細問明原因才給開門。

    沈曉棠捂著肚子作痛苦狀，陳尋攙著她，焦急地跟警衛(wèi)：“哥們兒，這是我們班女生，外地的，十一沒回家，宿舍就她一個人，我們班女生都走光了。她半夜突然肚子疼，挨個給男生宿舍打電話求救，幸好我們屋有人，趕緊給她接下來，您問宿管的張阿姨，恨不得是抬下來的！現(xiàn)在得趕緊送醫(yī)院，人家大老遠考北京來不容易，據(jù)是賣了家里所有的豬才供上學費，您她要萬一有個好歹，學校怎么向人家里交代啊！”

    沈曉棠被他得直想樂，陳尋暗地里掐了她一把，她忙又“哎喲哎喲”呻吟了起來。警衛(wèi)聽他得懸乎，但又怕真的有病給耽誤了，想了想：“那你們寫個出門條吧，把姓名班級寫清楚了，咱們學校還沒有你們這樣大半夜往外跑的呢！”

    “行行行！”陳尋把沈曉棠交給王森昭，忙跑過去寫了起來，最后落款寫上了宋寧兩個大字。

    三個人出校門拐過彎就笑了起來，沈曉棠使勁拍著陳尋：“你們家才賣了所有豬供你呢！”

    “我那不是追求效果么，你沒看我那么一，警衛(wèi)眼圈都要紅了！”陳尋躲開她笑著。

    “不是陳尋瞎，我們外地學生真有這樣的，我來上學我爸就是給我湊的錢。”王森昭憨憨地笑著。

    沈曉棠聽了有些心酸，她走上前去拉住王森昭的胳膊：“英雄不問出身，老大，你以后肯定能成功！”

    “就是，老大是我們宿舍高考分數(shù)最高的！65分呢！”陳尋拍拍他的肩膀。

    “沒有沒有，在我們那里也不算高。”王森昭忙擺擺手。

    “可是在我們這里已經(jīng)算超級超級高啦！”沈曉棠笑著，“都別忙著謙虛，咱們怎么去呀？”

    “坐夜班車吧！我提前向高尚打聽好道了，丫就是一活地圖，你只要告訴他出發(fā)地點和終點，他馬上能給你背出所有公交路線，據(jù)都是從跟他奶奶學的。”陳尋向前一指，“往前走，就在哪兒！”

    他們一起乘夜班車去了天安門廣場，別看早上才四五點鐘，但廣場上還是聚集了不少人，不少帶著旅行團紅帽白帽的外地旅客，都是等著升旗的。王森昭一路上對各色花壇流連忘返，看見天安門城樓之后更是興奮，死死拽著陳尋：“你看你看！天安門啊！你知道嗎？我時候只在電視里看見過，那時候覺得首都北京特遙遠，是我這輩子都來不了的地方。后來我媽跟我，只要好好學習就能來北京上大學，我就玩命念書，我腦子笨，別人念三遍會的，我得念五遍，可我也沒放棄，每天晚自習都最后一個走，一直學到高考。其實我這個分可以上山東好一點的大學，可我還是來了北京，我就是想親眼看看天安門，看看首都！真是漂亮啊！”

    王森昭從來沒一口氣過這么些話，陳尋聽了覺得心里熱騰騰的，他一手拉住王森昭一手拉住沈曉棠：“走！咱們往前走！去金水橋前看毛主席像！然后再回來看人民英雄紀念碑！老大，我給你當導游！當年五十年大慶我就在這兒跳的舞，天安門一草一木我都熟著呢！我給你慢慢講！等你以后在北京落下腳，買房買車娶媳婦生孩子，再給你兒子講！”

    王森昭高興得露出了大大的笑臉，沈曉棠看著陳尋認真的樣子，覺得他無比英偉。

    升旗之前他們擠到了離國旗桿很近的位置，三個人虔誠地看著國旗護衛(wèi)隊莊嚴進場，王森昭的眼睛中甚至泛起了亮光。五星紅旗升起的時候天邊露出了黎明的朝霞，國歌響起三個人一起跟著唱了起來，目送國旗到達旗桿頂端，陳尋和王森昭一起歡呼出聲，他低下頭突然發(fā)現(xiàn)沈曉棠正仰首看著他，陽光下的笑容就像向日葵一樣的燦爛美好，陳尋覺得自己的心跳就莊嚴漏了一拍。

    吃完早點之后王森昭回了學校，陳尋和沈曉棠各自回了家。一路上陳尋一直在回想著沈曉棠一顰一笑，她美麗的容顏已經(jīng)深深刻在了陳尋心里，甚至回到家里上床睡覺都夢見了她。

    一直睡到半夜陳尋才醒了過來，意識到已經(jīng)睡過一天的陳尋漸漸清醒，只時另外一個纖細女孩的身影猛地浮上他的心頭，他想起答應過給方茴每天發(fā)一封郵件的許諾，但看看床頭柜上的表已經(jīng)過了十二點，1年的1月1日永遠不能重來，一切終究是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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