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親自走到雪后軒的門口,準備迎接司馬夢求。但他的目光卻被司馬夢求身后的人吸引住了。“文……文將軍?”陡然間,竟在汴京見著文煥,不能不讓石大吃一驚,他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人了。
“石相!”一身灰袍的文煥,遠遠見著石,已是拜倒在地,聲音中不由哽咽。
石連忙趨前幾步,扶起文煥,上下打量著,見他氣度發的沉穩,不由笑道:“好文郎,好將軍!”一面著,一面將司馬夢求與文煥請進軒中。
落座之后,司馬夢求便道:“這次密院調文將軍回來,可能是想叫文將軍掌職方館河北房事務……”
“種彝叔已經履新了?”石驚訝地問道。
司馬夢求點點頭,也很驚詫地望著石,“相公還不知道么?”
石搖了搖頭,道:“他沒去過政事堂,職方館知事是密院的人,沒必要知會政事堂。”
司馬夢求與文煥交換了一個眼神。二人都知道,新任職方館知事種師道的任命,出自皇帝未得風疾以前的內降指揮。在西軍中,種家與姚家雖然也算是石的舊屬,但畢竟石曾經親自下令殺了兩家的人,而且種家與姚家世受皇恩,與眾不同,因此這兩家,是屬于西軍之中與石關系相對沒那么緊密的。皇帝將職方館交到年紀輕輕的種師道手中,用意非常明顯,就是要淡化石黨對職方館的影響力。
但是,有關種師道的新任命,卻也是極具爭議的——這幾年來,種家諸將種古、種諤相繼病死不提,連種誼也染上重病,臥病不起,因此自皇帝以下,從樞密院到西軍諸將,對種家都十分同情,刻意提拔重用種家年輕一代,種師道屢立大功,西軍諸將對其才華都交口稱贊,認為他少年持重,可堪大用。但即使如此,將職方館這樣重要的機構,交到一個年輕武官手中,到底是一種冒險。只不過職方館知事之任命,除皇帝以外,只有樞密使、副有權置喙,而韓維、郭逵并不堅決反對,這道任命,便得以順利通過。
而種師道履新之后,果然也只一心一意追隨皇帝,連謁見政事堂諸相都省了。因石這些日子忙得暈頭轉向,竟然不知道他已經抵京任職了。
石雖然口里得大方,心里卻不免酸溜溜的,又問道:“如此來,文郎去河北房,是種彝叔的主意?”
“多半是的。”司馬夢求點點頭。
石目光移向文煥,干笑幾聲,道:“看來皇上果然有知人之明,種彝叔能知人善用,那是皇上也沒用錯人。”
“不過學生卻……”
石擺擺手,打斷了文煥的話,道:“文郎須得再委屈幾年,如今河北房非得有大將坐鎮不可。此事過后,你若不想再在職方館,進禁軍領兵也罷,去軍州做郡守也罷,皆當如君所愿。”
石話到這個地步,文煥再有什么想法,也只得咽回肚子里。卻聽司馬夢求也道:“我帶你來見石相,亦是為此。君不欲久居職方館,是人各有志,原亦不便強求。但文郎久在南邊,卻不知北方局勢變化。自從蕭佑丹創通事局以來,職方館屢屢受挫,想知道契丹之實情,較往日真是要艱難萬倍。蘇大人屢次帶信回來,謂契丹內部爭論不休,恐遼主有南下牧馬之意。如今國家多事,若無得力之人在河北房主持大局,恐誤國事。”
“云陽侯此言,實是令在下無地自容。”文煥紅著臉,望著石,道:“學生不敢自稱國士,然石相知遇之恩,粉身碎骨,亦難報萬一!若論學生之志向,原的確是盼著能領兵破賊,立不世之功,但命運如此,學生早已不敢再抱此妄想。今日所慮者,非為他事,實是學生自廣州房來,察覺三佛齊恐有異志,故以為不便輕離。”
“三佛齊?”
“正是。”文煥點點頭,道:“三佛齊乃南海大國,其向大宋稱臣,原不過是貪圖貿易之利,兼欲借大宋之勢,擺脫注輦國之控制。但如今時移勢轉,朝廷經營南海,三佛齊早存惶恐,而其屬國丹流眉為擺脫三佛齊,日益傾向朝廷,更令其不滿。學生查到三佛齊這一年來,打造船只,操練水軍,又到處購買船只兵器,僅杭州、泉州的海商今年賣給三佛齊千料以上的海船,便超過三十艘。學生以為此事斷不可等閑視之……”
石再也料不到,連一向認為穩如磬石的南海諸國,亦也出現問題,忙問道:“薛奕知道么?”
“這些事情,早已送到薛世顯案前。”
“唔。”石聽到薛奕已經知道,不由得舒了口氣,笑道:“那吩咐他心提防便是。三佛齊縱是操練水軍,一時半會也不是朝廷海船水軍的對手。如今段子介既去了沿海司,薛奕想要點什么也容易了。我看這點事情,他理當應付得過來。”到這里,石頓了頓,搖搖頭,自失地一笑,道:“文郎可知,如今朝中也不太平,一時半會,也真還顧不了什么三佛齊。”
“但是……”
石擺擺手,注視文煥,半晌,方道:“文郎,京師之事,你到底還是知道得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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