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認識陳子嘉時，蘇措才知道世界上的確有人生了一副英俊的得可以稱作驚艷的容貌。蘇措被陳子嘉友善的微笑在定牢在原地的一分鐘之后，立刻飛奔向前，緊緊抓住他伸出的手，親熱的叫了聲“子嘉哥哥好”，聲音好像拌了蜜。
如此甜膩的叫法把一旁蘇智刺激得只剩半口氣，他刻意的咳嗽兩聲，翻個白眼提示妹妹自己還活著，不要太重色輕兄。蘇措哪里理他，對陳子嘉展出一個盈盈笑顏：“謝謝你來接我�！�
陳子嘉揚起一道眉毛微笑，溫和道：“不用客氣。”
蘇智不服氣的怪叫起來：“陳子嘉，你知道么？蘇措你太氣人了！從到大你叫了我?guī)茁暩绺纾楷F(xiàn)在對你叫的這么親熱�！�
不提還好，一提蘇措氣不打一處來，沖蘇智飛個憤憤的眼神過去：“我還沒你呢，怎么遲到這么久才來？我在太陽下等了你足足一個鐘頭�！�
“對不起，”陳子嘉看了看辭窮只得在一旁內(nèi)疚的蘇智，對蘇措輕言解釋：“路上堵車堵得厲害，而且蘇智的手機沒電，我的手機臨時又壞了，一時沒法通知你，讓你久等，真是對不起�！�
在這種絕頂?shù)膸浉缑媲埃K措也顧及形象，好脾氣的接受了這種法，站在陳子嘉身邊投給哥哥一個“我大人大量，這次就不跟你計較”的略含憐憫的居高臨下的目光作為回應(yīng)；蘇智暗自在心里暗自竊笑：幸好叫上了陳子嘉和自己一道來火車站接這個寶貝妹妹，不然以蘇措的脾氣，他遲到一個時這種罪過估計能被她打入地獄永不超生。
蘇智這個暑假有事沒有回家，算來，也有大半年沒有見到妹妹。他上下打量蘇措，心痛的開始感慨：“阿措，你怎么瘦得跟豆芽一樣？臉都尖了。我知道高三辛苦，可是你也不至于瘦成這樣啊。再高考結(jié)束也有兩三個月了，你還這樣瘦，好像風(fēng)都可以吹倒。你究竟怎么搞的，難道爹媽沒給你吃的？”
蘇措一怔，表情不明的笑著扭頭。一轉(zhuǎn)頭看到陳子嘉攔引著一輛出租車朝這邊過來，她吁出一口氣：“出租車來了，咱們上車吧。熱死我了�！�
三個人頂著太陽搬行李，蘇智忽然停下，皺眉看著低頭把行李一件件搬到出租車上的蘇措，問：“阿措，你的圍棋有沒有帶來？”
“圍棋？”蘇措困惑的問。
蘇智難以置信的叫起來：“蘇措！你居然忘記帶圍棋了？”
蘇措不甘示弱，也不管火車站來往的行人的注視，叫的更大聲：“我就忘記了怎么樣？”
“沒怎么樣，”蘇智瞪圓眼睛，“我難以相信，你會忘記圍棋。就算高三你沒有碰過棋子，但是現(xiàn)在都大學(xué)了啊�！�
“你那么大驚怪干什么？”著蘇措把行李箱搬上后備車廂。
“可是……”蘇智眉毛一揚，整張臉上的笑意慢慢退散。他打算繼續(xù)什么，卻被陳子嘉不重不輕的拍掉了。
陳子嘉再了解蘇智不過，深知他這樣已經(jīng)不是抬杠，而是真的動了氣。他扯了蘇智一把，拍拍他的肩頭，：“兄妹倆都在一座城市，互相有伴，很難得。不過怎么一見面就抬杠？”這句話成功的把蘇智為完成的話堵住咽喉里。
聽到這話，蘇措慢慢站直了，扭頭對陳子嘉輕輕搖頭，前言不搭后語的：“不是的。我考華大和蘇智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并不是因為他先到這座城市我才考的�！�
她話時語速很慢，臉上卻笑咪咪，陳子嘉靜靜看了她一眼，再扭頭看蘇智，眼底閃過一絲疑慮之色；蘇智再次笑笑，贊同的點頭：“是這樣的。阿措在高三下學(xué)期之前，成績一直不很好，上重點線都困難；誰也沒有料到她僅僅用了幾個月時間，成績突飛猛進，高考成績是校第一，不然怎么敢考隔壁的華大�！�
陳子嘉驚訝，立在原地盯著蘇措半晌才：“蘇措你真的很聰明。”
蘇措瞪了哥哥一眼，但嘴角卻輕輕一揚，對著陳子嘉笑容綻放，十足受用的樣子。她的眼睛如一泓清水載日光下閃耀，波光粼粼，輕盈的靈氣從那雙眼睛里散發(fā)出來�？吹藐愖蛹我汇�，半晌后才反應(yīng)過來，跟著微微一笑。
坐在車子里，蘇措打量著窗外車水馬龍的景色，神采飛揚的問：“蘇智，大學(xué)好不好玩？”
“看你怎么過了。不過一般人都覺得，我們學(xué)校比你們學(xué)校好玩。”
蘇智上的是西大，蘇措考取的是同一座城市的華大，都是國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名校。學(xué)校毗鄰，之間連個圍墻都沒有，加上教學(xué)樓公用，課程互選，不少老師也在兩個學(xué)校同時任課，圖書館資源也都是共享，兩個學(xué)校實質(zhì)上也是一所。不過兩校的同學(xué)們私下卻不服的多，總想把兩個學(xué)校拖出來比個高下——然而，百年過去了，也沒個結(jié)論。
因為就像國內(nèi)許多大城市里的大學(xué)一樣，兩所學(xué)校各有側(cè)重：西大重文科，華大重理工，幾乎沒有可比性。
蘇措輕輕撇一下嘴，用目光跟蘇智眼神交流。若是平時，她肯定會跟蘇智抬杠我們重理工科大學(xué)當(dāng)然不屑跟你們重文科大學(xué)比云云，但是現(xiàn)在有陳子嘉在場，她刻意收斂了許多。嘲笑蘇智不要緊，但把這種如六月陽光一樣英俊的陳子嘉也給諷刺一頓，她是萬萬不干的。
九月授衣，這天是蘇措到華大報到的第一天。
還有一個星期華大才正是報名的日子，蘇措跟著蘇智和陳子嘉很過了幾天舒服日子，陸續(xù)把城里城外的旅游勝地轉(zhuǎn)了一圈，還附帶熟悉了一下兩所大學(xué)的所有食堂。陳子嘉是地人，很熟悉這座城市，又周到又有耐心，每去一處，都把這個地方的所有掌故講給蘇措聽；九月氣溫依然很高，并不是旅游的好季節(jié)，每天回學(xué)校三人都是大汗淋漓，可他沒有露出半點不耐煩的神色，總是微微的淺笑，那種模樣，實在叫蘇措難以忘懷。
蘇措悄悄跟蘇智：“你真的交到了一個好朋友啊，對朋友的妹妹都這么好，”著一臉神往，“我在大學(xué)里能交到這樣一個朋友，就好了�！�
蘇智自鳴得意：“那當(dāng)然，你以為你哥是什么人？”
一得意又換來蘇措鄙夷的眼神。
幾天來她從蘇智以及其室友口中零零碎碎的得到很多陳子嘉的消息，例如他能文能武，身兼數(shù)職，包括是校學(xué)生會的某部長，還有幾個協(xié)會的某會長，協(xié)會的名字繁瑣，蘇措沒能完記住。但這些消息讓她有了一個起碼的認知，陳子嘉在學(xué)校里實在是個受人歡迎和尊敬的人，是個擁有若干粉絲的人。
總之一句話，人中龍鳳，舍他取誰。
和他們混在一起，蘇措明顯覺得自己的明顯比單獨一人受關(guān)注得多。尤其是在西大的食堂里面，那刷刷的目光簡直是如同刀子一樣朝她飛來，她的一言一行都成為別人關(guān)注的焦點之一。為什么是焦點之一呢？因為焦點的中心是陳子嘉。
幾天熟悉之后，她不再叫甜膩膩管陳子嘉叫“子嘉哥哥”，也跟叫蘇智一樣大咧咧叫陳子嘉的大名，不限時間地點，一個字兒都不少。她聲線清脆響亮，足以吸引的所有人為之側(cè)目，哪怕是在擁擠的食堂。
側(cè)目的原因當(dāng)然不僅僅因為她那確實悅耳的聲音，而是因為這把呼喚的對象是陳子嘉，是聞名兩校的大名鼎鼎的陳子嘉。
這一叫讓蘇智又好氣又好笑，他左顧右盼一下，看到陳子嘉在另一個窗口排隊等著打飯，才壓低聲音開口：“阿措，你也知道，陳子嘉在學(xué)校里有多少擁護者？你不叫以前的子嘉哥哥最好，可是你現(xiàn)在又大呼叫他的名字，生怕別人聽不見。不論怎么，你叫一聲師兄總是不錯。這么沒大沒，心招人嫉妒。”
蘇措托著餐盤，“撲哧”笑出來：“名字取來就是讓人叫的。我這么叫他，他自己都沒不好，別人的想法我更管不著。是不是？”
可是奇怪，明明那么多女生都在關(guān)注陳子嘉，卻好象沒有一個對她表白的。吃飯的時候，他們四周的位子大半都是空著的，女生們心翼翼的從他們身邊走過去，拋下一個含義不明的目光走到別的空曠的地方。
蘇措奇怪了幾天，終于忍不住在吃飯的時候問：“蘇智，難道我們身邊有鬼？”
陳子嘉一楞，蘇智板起臉：“你什么？”
“為什么沒人坐我們旁邊？大學(xué)的食堂是這樣么？”
蘇智在桌子下踩了蘇措一腳。
蘇措瓷牙咧嘴了一下。陳子嘉放下筷子，關(guān)注的看著她問：“怎么了？”
“不心腳抽筋了�！碧K措連忙。
“抽筋？”
“恩，那種忽然的抽筋發(fā)麻。”
“應(yīng)該是缺鈣。”陳子嘉，“并且缺乏鍛煉。”
“大概是吧�！碧K措抑制著面部表情，竭力使得自己不要笑出來。她扯開話題，一臉憧憬：“明天學(xué)校就開始報道了，應(yīng)該很熱鬧吧�！�
三人得愉快，一時有點忘記身邊人物，直到有人同他們招呼�！拔�，陳子嘉蘇智，這幾天都不見你們，任務(wù)堆如山，忙壞我了。你們這桌有人么？”
“沒有。師兄你請坐。”
蘇措知道肯定不認識這人，埋頭繼續(xù)專心吃飯，甚至在聽到蘇智介紹這是西大赫赫有名的學(xué)生會主席王沈時都沒抬頭，直到聽到蘇智介紹自己才抬頭瞄了他一眼。這一見倒是有點意外，她沒料到坐在自己側(cè)位的這位學(xué)生會長居然是個風(fēng)神俊朗的年輕人，眉毛極濃，好像是墨畫上去的。
紛紛擾擾的食堂里人聲鼎沸，王沈完沒料到自己居然會在這種環(huán)境下看到這樣一雙充滿靈氣的眼睛，好像世間只有這雙眼睛是真實的。他不由得多看她了一眼。蘇措低頭笑起來，一桌人都看向她，她只做渾然不覺。蘇智瞪一眼她，然后介紹：“是我妹妹，蘇措�！�
王沈擱下餐盤，對蘇措點頭微笑道，“咱們學(xué)校的新生？”他是大三學(xué)生，這群人里最大的，也最有權(quán)威。像是為了配合他的身份一樣，他的聲音略顯的低沉。
“不是，”蘇措回答：“我是華大的。”
“什么專業(yè)？”
“工程物理。”
這幾人在西大學(xué)生會也是相當(dāng)熟悉，王沈愕然之極，用探詢的目光詢問剩下的兩人，得到二人點頭示意后，王沈問：“你居然學(xué)工程物理？”
蘇措不曉得被多少人盤問這個問題了，有點失去耐心，便一口氣：“是的。不用再問了，我沒選錯專業(yè)，我很早便非常清楚這個專業(yè)會學(xué)到什么。我為什么報考華大也是他有國最好的工程物理專業(yè)，就是這樣，沒什么好奇怪的�！�
這一句起了莫大作用，一桌人多多少少有點吃驚；就連蘇智也是第一次聽到妹妹嘆氣考華大的理由，更不用提其余兩人。半晌沒有人開口講話，只是互相眼神交流。
蘇智晃晃勺子笑了，“喂，阿措，你什么時候想當(dāng)物理學(xué)家了？我記得很的時候，你志愿是職業(yè)棋手，怎么現(xiàn)在變化了？”
“我變了？沒變啊，”蘇措漫不經(jīng)心的反問，“再我什么時候想當(dāng)棋手了？我怎么一點也不記得了呢�！�
王沈又是一怔；陳子嘉已經(jīng)是這幾天來第二次聽到圍棋，側(cè)頭打量坐在身畔面色泰然嘴角略有淺笑的蘇措，然后問：“蘇措，你棋下的很好？”
“我不會下棋�！碧K措的目光至左向右的輕輕掠過同桌三位帥哥的臉上，頭一次沒那么明亮，取而代之的是某種罕見的平靜。她眼睛依然清澈，卻不見底，讓三人不約而同想到萬尺深海的那種平和。
蘇智眉毛眼睛快攪在一處了，重重的：“你還在上初中就已經(jīng)是七段，現(xiàn)在卻，你不會下棋？”
兄妹倆的情緒變化一絲不落的落在陳子嘉眼里。他輕輕咳了一聲，對幾不可見對蘇智搖了搖頭。蘇智眼角余光瞥到陳子嘉的眼神，強忍著把剩下半截話吞進了肚子里，盯著蘇措，一臉不甘心。
“不會就是不會。”蘇措用筷子從蘇智的餐盤里夾菜，笑瞇瞇的：“發(fā)現(xiàn)你打的菜比我的好吃，那個打飯的大師傅認識你吧，真偏心�！�
這樣話題就輕輕巧巧背岔開。三位男生都是學(xué)生會的，平時也熟，很快就討論起學(xué)生會迎新的事情。
蘇措環(huán)顧四周，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淪為食堂里最受注視的人，盡管隔得遠，各色低語聲她聽不大請，但是同學(xué)們的目光神色，指指點點的動作她看得一清二楚。蘇措不帶情緒的收回目光，仔細的審視包括自己老哥的在內(nèi)的三位男生，毫無疑問他們都是最讓人傾慕的那型，才貌雙。
她心底隱隱有種預(yù)感，暗自后悔，不動聲色的斂了斂眉。
“我吃飽了，先回學(xué)校。”蘇措端著餐盤站起來，看著蘇智也要起身，她立刻搖頭，“好幾天了，我知道回寢室的路。你們剛剛不是馬上就要開會么。不用送我了�！�
蘇智沒堅持，：“好。有事給我打電話�！�
瞧著蘇措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的，王沈臉上浮起一個深思的表情，半晌后扭頭對蘇智：“沒想到，你經(jīng)常提到的這個妹妹跟你截然不同。”
陳子嘉眼神一跳，把目光轉(zhuǎn)到一樓食堂出口的人群中；蘇智苦笑一聲，沉沉的：“阿措其實不是我的親妹妹，是我堂妹。”罷他也追隨陳子嘉的目光轉(zhuǎn)向樓下的人群之中，來往不少都是些朝氣蓬勃榮光煥發(fā)的大學(xué)新生和陪同的父母，他的目光在空中游曳了一圈，終于在門口處瞧見蘇措修長的背影。她那襲藍色的裙子在人群中一閃而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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