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聞人楚楚在僵持了片刻，顯然知道冰心月斷斷沒有可能拋下自己，果斷地調(diào)動自己身體的每一份力量，來讓自己加速復(fù)原，然而突兀地聽到冰心月這么一，不由得有些迷惘。

    “不知道我問的是什么嗎？！”冰心月雙手抱膝，目光有些迷蒙的看著黑洞洞的天空，如同夢囈一般的道：“你乃是下界的一國公主，金竹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單就地位而論，反而是在下界更顯威儀怎地卻非要來到青云天域這個強者為尊的紛亂江湖如今走到此刻，生死頃刻，你可有后悔嗎？”

    聞人楚楚慘淡的笑了笑，道：“師父何出此言？弟子怎會有悔？”

    冰心月道：“在寒陽大陸的修者看來，咱們這個青云天域，無疑是神仙所在的地方；這里的修者，也都是神仙中人力量強大，來去如風(fēng)，瞬息千里，無所不能；但若是親身來到這里，經(jīng)歷一番，卻更了解這里是何等殘酷的一個所在。”

    “青云天域的殘酷，生存的艱難，可謂是寒陽大陸的百倍以上，更盛一層，甚至可以遠遠不如寒陽大陸那樣有秩序”

    “以你的出身背景，大可以錦衣玉食，榮華富貴，無災(zāi)無難的度過一生，以你的實力、智慧，更可以叱咤寒陽，傲視群倫，就算是一統(tǒng)寒陽，菊諸國這等偉業(yè)，也未必是多難做到，然而你卻瘍到了這里受苦，如今更是遭遇生死危機，可是九死一生難道你，竟然一點也不后悔嗎？”

    冰心月深沉的注視著聞人楚楚，聲音雖然輕柔，但話中深意卻顯得沉重之極。

    “后悔”聞人楚楚苦笑了一下，淡淡道：“師父你此際問出這句話，顯然是完不了解所謂的皇室；更加不明白，什么是公主。”

    她滿眼廄自嘲的笑著，道：“您知道嗎，一個國家或者有際遇很凄慘的人，或者有生活很困頓的人，更加有那種早就該死一百次都無法洗刷自己滿身罪孽的人；但，一個國家之中，真真最最可憐的人，卻始終只得一種；這種人的人數(shù)向來不會很多，但，歷朝歷代都一定會有。這種人，就是這個國家的公主殿下。”

    “額”冰心月聞言心下頓有所感，自己只是隨口一問，卻沒有想到會聽到這么一個讓人意外，甚至是難以理解、匪夷所思的答案，不由得下意識的反問了一句：“這話怎么？”

    “或者您會認為，我這么是毫無道理的，又或者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云云”聞人楚楚苦笑了一聲：“然而這世上，一個人縱然世世代代困頓、際遇凄慘，但，只要他還活著，只要他肯努力，總有一天，他可以會改變自己的命運。”

    “那些貪官污吏、奸臣權(quán)宦，也都是因為個人在成長的過程中，一步步的自己蛻變，無論走到了哪一步也好，都有他們自己的瘍。”

    “甚至就算是那些殺人貨、作奸犯科之輩，或者被明正典刑、或者被囚禁反省，初初也是因為某些事情，但總歸有原因?qū)е缕渥咧翗O端。”

    “這里面，有兩個字眼，就是，自己的改變與瘍。”

    “然而唯有公主；卻是從出生伊始，一生的命運，就已經(jīng)定格。她無法改變，也無法瘍。”

    “若是這位公主生在強國，受皇帝寵愛，那么，她便是幸運，因為她不必擔心和親問題，且在出嫁之前，可以卷人間尊榮，然而長大之后，不管父皇原是如何寵愛這位公主，但，這位公主的最終歸宿，仍舊不過是皇帝為了籠絡(luò)自己的大臣，將自己的公主下嫁，以示榮寵。”

    “至于賜婚的那位大臣公子，或者功臣的兒子是不是有出息，私底下的為人，女兒嫁過去，會不會幸福統(tǒng)統(tǒng)不管。公主，就是這樣一個籠絡(luò)大臣的籌碼，又或者是工具。”

    “這位受帝王寵愛的公主，是最幸運的一類公主。因為，她所在的這個國家強盛，不需要考慮和親的問題，不用遠嫁異國他鄉(xiāng)；而被賜婚大臣的滿門，無論私下里如何想法，至少在表面上也會很尊敬她；然而在這樣對皇權(quán)的畏懼和尊敬之下，這位公主想要得到一個女人正常的幸福，無疑是比登天還難的！”

    “然而即便是出生在強國的公主，也不是每一位都受其父皇待見，若是不受待見的公主，那她的際遇就凄慘了，不但要闔禮教，循規(guī)蹈矩，連一些得勢的宮女太監(jiān)都敢肆意欺凌之，即便是在成年之后，被皇帝賜婚之余，還要承受來自夫家的種種苛待，不受皇帝待見的公主，就只是一個無價值的籌碼，于皇帝那邊如是，于賜婚夫家也如是！”

    “只是，不論是受不受皇帝待見的公主也好，生在強盛國度的她們，就算最終際遇如何，多半能得善終，也能時時見到自己的父母親朋，這樣的人生，比上或者不足，比下卻是有余的！”

    “而際遇最凄慘的，卻是那些生在弱國的公主，她們幾乎從一出生，就注定了她們未來的命運，就是遠嫁異國他鄉(xiāng)，去一個自己或者聽過、或者根就沒聽過的國度；去和一個自己之前絕對沒有見過面也沒有聽過名字的人，共度一生。”

    “這個過程叫做和親。用公主的婚姻，來換取國家一段或長或短的和平時間更準確一點來，當做了一個貨物，給予某個勢力的某一個人。”

    “而通常和親的對象，正是這個國家的敵人Ｈ若不是敵人，又如何會逼得一國之君送上閨女去求和而這位公主，在接下來的一輩子時間里，都要與自己的祖國切齒痛恨的敵人同床共枕！任人蹂躪；沒有任何人，能夠幫你。”

    聞人楚楚聲音中是自嘲和苦澀。

    “一個國家將公主養(yǎng)大，就是為了送給敵人糟蹋蹂躪ｂ就是弱國的悲哀。”

    “倘若這個國家一直這么孱弱，這位公主的日子雖然不好過，卻總還可以維持可若是在你和親之后，你的國家因為有了這一點喘息的時間，卻難能的強大起來；首先想到的，就是要洗刷恥辱，洗刷被欺凌的欺辱，主動挑起兩國戰(zhàn)爭。”

    “事態(tài)一旦演變至那個時候，這位公主無疑便是最凄慘的那個人，作為一個出嫁女，娘家人派兵來打你夫家的國度，自然是絲毫也不顧惜你；但在這個時候的夫家，卻又哪里還會有人對你有好臉色？”

    聞人楚楚帶著深沉的悲哀，卻以一種淡然的口氣道：“這就是所謂公主的際遇；個人窮，一個人落魄，一個人被欺壓，都可以通過努力來改變自己的命運；但唯有一位公主，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始，多半就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的命運終點，但卻沒有任何辦法來逃避、來改變自己的命運！”

    “普天之下，幾乎任何人都可以通過努力讓自己生活得更美好，只有公主不可以｝的此生，早已注定，不容更改！”

    “所以，所謂公主不過就是這個人世間，看上去華麗尊貴，其實卻是最最慘無人道的一個特異存在！”聞人楚楚的眼眸中隱隱有火焰在跳動，凄慘萬狀地笑道：“就算是一個妓女都有些許的瘍權(quán)力，最起碼的，她若是很討厭的某一個男人，不管對方有再多的錢也不會上得了她的床；這是身為妓女瘍恩客的權(quán)力；但，公主卻連這么點權(quán)利都沒有！”

    “但，只要一個女人生而就是一個公主，卻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瘍不做這個公主！”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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