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的,帝國動亂的局面有了平復的跡象,各方的軍隊也都不再頻繁調動。因為各種不為人知的原因,對立的雙方守著一條地圖上看不見的分界線沉默著。
動亂、兵變、殺戮……這一切在世人眼中的天大災難,卻絲毫都不能阻擋歲月的腳步。悠悠的時光依舊緩慢的、堅決的向前流淌著……終于,在整個比斯大陸迎新的鐘聲里,新年來臨了。
康森行省,首府康森城。
康森行省的地理位置處在圣都與黑暗行省之間,當然,作為圣都的一個重要軍事屏障,這個行省并不在前線。
康森行省的地位這么重要,總督也自然是魯曼陛下的親信。在圣都叛亂前、甚至是在科恩·凱達涉政之前,這位總督就是魯曼陛下的馬前卒,他一直堅定的效忠著魯曼。
與這位總督同一時期效忠魯曼,并擁有同等地位的總督還有三位,分別是白霜行省、佛露行省、基泰行省的總督。
在新年到來之際,這四位總督得到的封賞不可謂不多。一輛接一輛的馬車從圣都帶來陛下的關愛,那上面滿載著華麗的布匹、燦爛的金幣、誘人的美酒……
“哎呀……夫君你看。”翻看這禮物,一臉欣喜的總督夫人對總督:“左相這次的禮物可真是豐富……”
“是陛下,陛下。”總督大人走過去:“了多少次,以后再叫錯會被禮儀大臣怪罪的。”
“記得了。”總督夫人抱歉的笑笑:“新年舞會等一下就要開始,城里的貴族們都會來,我得去準備一下。”
“準備得好一些,讓各位貴族看看咱們陛下的氣派。”總督大人叮囑著夫人:“對了,舉行舞會的時候,不定還有圣都的特使來,這點也要準備到。我們要對特使回禮,私人禮物。”
“圣都的特使?禮物不是都賞賜過了嗎?”
“禮物是禮物。”總督大人著話,還得意的摸摸自己的胡子:“你以為在這個承前啟后的新年期間,你夫君的爵位就不能再有所變動?”
“啊!這樣的話,過了今晚我就是一等伯爵夫人了?”總督夫人雙手捧心,激動得臉上一片緋紅:“我的夫君……我、我要換衣服去了!”
春風得意的總督大人又關照了兩個兒子換上正式的禮服,這才和夫人來到大廳門邊,準備接待前來參加舞會的客人們。
做為一直堅定支援陛下的官員,總督大人的待遇自然就高過那些動亂以來就在魯曼陛下與凱達家族之間搖擺不定的官員……在今晚,這一切的付出都會得到回報。
一輛輛裝飾豪華的馬車停到了門外,參加舞會的貴族們儀態萬千的步入大廳,以最和藹的態度跟總督夫婦寒暄著。
總督夫婦熱情的接待著客人們,這也是魯曼陛下在新年期間交待下的任務之一──在這個新年期間,要友好的對待貴族們,要讓他們看到魯曼陛下的誠意,消除他們心中對魯曼陛下的戒心,從而達到穩定、鞏固后方的目的。
新年一過,魯曼陛下就會登基,到那時大局已定,凱達家就翻不了身了。
第一支舞曲緩緩的響了起來,舞池里都是雙雙對對的身影。
“夫君,我有點緊張。”總督夫人把頭放在丈夫的胸口:“想想看,你又要被授勛了……”
“不用緊張,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家族,為了我們的孩子。”總督安慰著夫人:“事實上,擁護魯曼陛下這身就是個不錯的主意,而我們又成功了。有什么事情比得上為兒子們留下一份產業和功勛重要?”
“可是……”
“沒事的,每一個家族都得找靠山,這沒什么好奇怪,很多人投靠陛下,我們只不過更早一點……心里也不必覺得虧欠了誰。”總督輕聲:“歷史是人書寫的,我們會做得更好。”
舞曲終結,侍者大聲喊著:“請總督大人致新年賀辭!”
在眾人熱切的目光注視下,滿面紅光的總督大人走上了禮臺……
康森城外,商路旁。
一個黑影登上了山坡,遠遠的注視著這個沒有被戰火波及的城市。夜風吹拂,衣角翻動,黑影靜靜的站立著……城市中那些五顏六色,為新年而點燃的燈火一絲不漏的倒映在他眼里。
“長官,準備好了。”一個出奇高大的身軀走來,站在黑影身后。
“巖石。”黑影抬起拿著劍的手:“你見過這柄劍嗎?”
“沒有。”
“這劍是黑鐵的,矮人族鑄劍大師親造,非常珍貴。是我去精靈族學習魔法時帶給菲謝特的禮物。”黑影撫摩著劍鞘,緩緩的:“但在那個時候,菲謝特還是王子,他不能接受大臣的禮物,所以就一直放在我這……一直沒能送給他,再也沒有機會送給他。”
“……”巖石沉默著。
“今晚就用這柄劍好了,裝進木盒。”黑影把劍交到巖石手上:“我們出發。”
“是!”
沒過多久,幾輛滿載的馬車在一隊騎士的護衛下,順著商路慢慢的駛向關閉了的城門,逐漸的,他們進入了城墻上魔法燈光照射的范圍。
“城下馬隊,停止前進!”城墻上當值的軍官大聲發令:“什么人,竟敢夜闖城門?”
“來自圣都,陛下的特使。”一名武士上前答話:“當值守衛立即下來查驗關文,誤了時間你擔當不起!”
“是!請大人稍候,我們馬上就來。”當值的軍官立即安排人手下去查驗,并吩咐副官回報總督大人,圣都的特使來了。
一隊士兵順著軟梯下來,帶隊的軍官詳細查驗了特使的關文,對城墻上打出沒問題的手勢。
康森城正門門樓下,那兩扇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守衛的士兵在軍官的帶領下排在通道兩邊,列隊迎接高貴的特使。
特使下了馬,一邊跟軍官們閑聊,一邊催促馬車快些進城。
看得出來,馬車上的東西非常沉重,壓得車軸“吱吱”亂響。
“特使大人。”軍官遞過水袋,討好的:“馬車上的東西真沉,路上一定很辛苦吧?”
“還好,每段路上都有軍隊的護送。”特使微微一笑:“再加上進了城,我這心也就放下了……要知道,就是把我拆開來賣了,也陪不起這一馬車的東西。”
“進了城就安了,特使大人放心好了……”
正在軍官著句話的時候,正在進門的一輛馬車從車底發出一聲巨響──車軸斷裂,當場趴下!
稍微愣了一下,特使嘴里發出憤怒的咒罵,扔了水袋,沖上去一頓皮鞭把車夫打得滿地亂滾……當值軍官連忙上去勸住。
“你這該死的,這是陛下對總督的賞賜……”特使紅著眼,手上的皮鞭指著縮在墻角的車夫:“老爺我的前程會斷送在你這笨蛋手里!”
“大人,大人消消氣……”軍官陪著笑臉:“意外、意外而已啊!我們把馬車上的東西搬進去不就好了?”
“怎么搬啊!”特使大人幾乎要哭出來:“這都是魔法師施加了魔法的,必須要有總督大人的魔法寶石才能打開,不然的話,整車寶物都會炸掉……”
“那……總不能讓總督大人來這里打開吧!”
正在城門處吵鬧不休的時候,總督大人的副手已經帶著侍衛飛馬來迎。問明情況,精明的總督副官立即找出了事情的解決辦法。
“這樣,你先保護好這輛馬車,不要隨便移動,我隨后就拿寶石來。”副官吩咐了當值軍官,又轉頭對特使:“大人,我們先去總督府,大家都在等著呢!”
“那好吧!只有辛苦大人了。”特使感激的握住副官的手,再次叮囑軍官:“一定要看好啊!”
當值軍官把胸一挺,把這活攬了下來。但在特使離去之后,他才覺得這事非常麻煩──你壞在哪里不好?可這輛馬車正好癱在城門正中,這下城門可就關不上了。
軍官想了想,叫來三個百人隊,分別把住城里城外兩個方向,把這輛馬車圍了個水泄不通……心想這下總安了吧!
※※※
總督府,從正門到大廳,處處張燈結彩,喜慶的氣氛洋溢在每一個角落。
“圣都特使到……”
“圣都特使到……”
精神飽滿的侍者們高聲通報著,年輕的特使在廳門脫了外套,面帶著微笑,在副官陪同下邁著自信的步伐走進大廳。
“好年輕的特使啊!”參加舞會的客人們發出這樣的驚嘆。
“你不知道,魯曼陛下手下有一大批年輕的文官和將領。”有人這樣解釋:“都是些很有事的才俊。”
特使的眼光在大廳里一掃,隨即確定了舉辦舞會的主人──盛裝含笑的總督夫婦。
“康森行省總督大人?”特使走過去,點頭致意:“皇令在身,不得不夜里來訪,打擾了!”
“特使太客氣了。”總督大人笑著上前一步:“既然是皇命,又何來打擾的法?”
“總督大人客氣。”特使從懷里拿出一個密封的卷軸:“我們開始吧!大人。”
總督大人驗證了密封的完整,退后一步,然后單膝跪地,大廳里的所有男性也跟著跪下,貴族在前面,軍官在后面,平民跟侍者也不能例外──他們跪在最后。
特使打開卷軸,大聲念起來:“斯比亞帝國皇帝,對康森行省總督的嘉獎令……”
在這一句話被念到一半時,總督府門口的十名衛兵已經整齊的倒下;這句話被完整的念出來之后,門口那十名衛兵又站得好好的……
“……康森行省總督廉潔愛民,效忠皇室,實為帝國眾多總督之表率,在此新年到來之際……”
幾乎是在一瞬間,一層肉眼看不見的魔法屏障就包裹住整個總督府。除了大廳之外,總督府內黑影四竄。
一聲聲低沉的慘叫響起,各處的衛兵侍者被突然出現的蒙面黑衣人砍翻在地,還冒著熱氣的血液噴在走廊的雕花立柱上、濺在名貴的地毯上,映著絢麗的魔法燈光,一蓬蓬血霧彌漫空氣中,變成一片妖異的紅……
“……現決定,授予康森行省總督一等伯爵,屬下官員各有封賞。希望各行省貴族、官員再接再厲,為皇室大業再立功勛……”
樓上的房間里住著總督大人的雙親,因為身體虛弱,所以這兩人并沒下樓。但隨著“砰”的一聲巨響,房門被人猛的撞開。
沖進來的兩個人什么都沒,抓起兩個老人的頭發就這樣拖了出去,老弱的身軀因為在一級級樓梯上的磕碰而痛苦的抖動,無力的雙手在空中亂抓,嘴里發出沉悶的、含糊不清的、卻又有節奏的呻吟……
大廳里,特使念完了長長的命令,隨即把卷軸交給總督的副手。副手捧著打開的卷軸,心翼翼的把它展示給在場的各位貴族看。
而在靠邊的窗口,正有人向特使打著手勢。
“伯爵大人,您的受勛儀式會在您到達圣都之后舉行。”特使打了個響指,一名部下遞上一個長方型的木盒:“陛下讓我把這個交給您,并希望您在去圣都時侯佩帶。”
“謝謝陛下!”總督大人站起來,雙手接過木盒。
木盒打開,一柄作工極為精湛的單手長劍出現在眾人的眼前,是黑鐵的材質,劍鞘上有鎏金的符文,還有五顆流轉著冷洌光華的魔法寶石。
“這……這是黑鐵的。”眼光貪婪的流連在長劍上,總督激動的:“請轉告陛下,謝謝他的厚愛!”
“不用謝。”年輕的特使微微一笑,出了這句逾禮節的話。距離他只有一步之遙的總督大人驚訝的抬起頭來看著特使,突然覺得自己心跳加速。
特使和總督對視著,他那金黃色的眼睛逐漸變成怪異的黑色,僅剩的那絲怪異微笑凝結在嘴角,使得和藹的面容突然變得非常猙獰……總督的心里想起了一個名字,雙手開始發抖,長長的木盒在上下搖晃。
大廳里的人還沒得到起身的命令,而夠資格起來的貴族們還在看著加封的卷軸。注意到總督失態的只有他的夫人,可還沒等總督夫人提醒自己的丈夫,特使的左手已經伸出,從木盒中取出了黑鐵長劍……
“饒命……”
總督兩腳發軟,雙膝再次跪到地毯上,可與前次不同的是,他現在淚流滿面。
眼睛里沒帶任何情感,特使用平淡的目光看著跪在腳下這人,左手拇指一按機簧,劍身彈出一點。
大廳里的人這才發覺事情有點不對,總督大人的副官剛剛轉過頭,一枝弩箭就從窗外飛來,插在他左胸上。幾個軍官還沒來得及站起,也一一被窗外飛來的弩箭射翻。
以此為開端,特使帶進廳來的幾個手下從披風下拿出武器大開殺戒,跟著通向后廳的通道里又竄出十來個人,揮舞的刀光在大廳里絞起一陣血雨腥風……片刻之后,站在前面的貴族已有一半不能再呼吸。
他們不但殺男人,連女人也不放過,特別是夫妻倆一起來的,他們會在妻子的眼前殺死丈夫,再把還帶著血珠的劍鋒送進妻子的胸膛……
但還是有一些貴族沒有被傷害。
“跪好。”每一個還活著的人都被人這樣警告:“如果你還想活下去。”
光明神殿的大祭司非常氣憤,可指責的話還沒出口,他圓滾滾的肚子上就挨了一記重重的膝撞,這位神的侍者立即圓瞪著眼睛倒吸一口涼氣,痛苦的抱著肚子跪了下去。
“饒命啊!”總督大人大聲悲呼:“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要我的命就拿去吧!但請饒恕我的妻兒雙親!”
“真是任性。”特使搖了搖頭,輕聲回答著:“你,怎么能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
劍光一閃,總督大人的左臂被齊肩砍斷,這只斷臂在空中被劍尖一挑,掉在總督的兩個兒子面前,讓這兩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嚇得抱成一團。
一股血柱從總督左肩噴出,他臉上冷汗直流。
“請饒了我的妻兒父母,所有的罪孽都是我一個人的……叛亂與我的家人無關。”總督在盡著自己最后的努力:“請、請你至少……至少饒了我的兩個兒子……我死也甘心,絕不記恨你。”
總督夫人一早就暈過去了。
“嗯,真是可憐的人呢!”特使依然用優雅的語氣話:“問你一個問題。”
“請、請問。”總督眼中燃起了希望:“我一定照實回答!”
“魯曼叛亂……”特使緩緩的問:“克里默陛下一家三口,到現在誰活下了?”
聽到這句話,總督眼中的興奮散去,臉色變得蒼白。
“科恩·凱達……我詛咒你!”突然,總督大人高聲罵起來:“你不得好死!”
特使手中的黑鐵劍再次斬下,斷了總督的右臂。
“長官。”在總督大聲慘叫的時候,有人走進了廳門:“抓到了他的父母。”
“好。”
特使抓著總督的頭發,把他從地上拉起來,讓他面對著自己的父母。失去雙臂的總督含淚看著自己的父母……一路上的凄慘景像已經把兩位老人嚇得魂飛魄散。
“就如同當初你們的手法一樣。”特使在總督耳邊聲的:“我把這一切重演……讓你記憶深刻。”
完,特使向抓住老人的蒙面人點點頭,在總督大人撕心裂肺的慘叫中,蒙面人用緩慢的手法扭斷了他父母的脖子。
“啊……讓我們再來看看你暈過去的妻子。”特使輕聲的笑著,又在總督的耳邊:“你應該慶幸,你只有一個妻子……你想讓她體面的死嗎?”
“不要……不要……”總督無助的搖著頭。
昏迷中的總督夫人被人提了起來,在兩個孩子的哭泣聲中,在強烈的肉體疼痛刺激下,總督夫人清醒過來。但隨即,她那尖利的慘叫聲就回蕩在大廳的每一個角落──然后突然中止。
總督夫人的軀體被丟在地上,一個蒙面人踩過她的身體,探身抓起她的一個兒子。
“啊!孩子,好可愛的孩子……”年輕的特使眼里流露出愛憐的神情,照舊用溫柔的聲音刺激著總督:“他們是你的一切,你的希望,你家族的明天……看看吧!多么蒼白的臉色,多么無助的眼神……啊!不……在他們蒼白的臉色里,還有一絲害羞的紅暈;在無助的眼神中,更流露出對我的憤怒……”
“你……科恩·凱達……”總督大人拼盡最后一口氣:“互為敵手我沒有錯……你的手段太殘忍……”
“不、不、不。”特使笑了笑:“降臨在自己身上的才是殘忍,施加給別人的那個叫快樂……你的高貴富足是從哪里來的,難道你忘記了嗎?動手。”
特使的最后一句當然是對手下的,抓住孩子的蒙面人手起刀落,大廳里回響起兩聲稚嫩而嘶啞的尖叫──同樣只叫了一半就半途中止。
大廳里一片血紅,刺鼻的氣味揮之不去,暫時得以保性命的人發著抖,癱在華麗的、被血液沁透的地毯上等候發落。
特使轉過身來,手里抓著的總督早已不成人形,血不停的從他的傷口掉落在地上,生命差不多快要終結,只能微微的張著兩只眼睛。
特使抬起右手,長劍的劍身烏黑。
“你們都是貴族,得皇家榮耀,受國民供養。但你們不要忘記,這高貴的身份、特別的待遇是從何而來。”特使溫柔的語氣與大廳里那種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奇異的纏繞在一起,讓這些人終生難忘此刻的恐懼:“如果自甘墮落,一心與叛逆為伍,我也會到你們府上拜訪。”
特使的左手一推,總督的脖子被壓上冰冷的劍鋒,他的身體在慢慢的滑下,劍身也鑲進皮肉……
“深夜打擾,還請各位原諒。”右手一掄,甩去劍身上的血珠,特使嘴里還對那些嚇得不出一個字的人著客氣話:“祝愿各位有一個愉快的新年,告辭。”
走過神殿大祭司身邊的時候,黑鐵的長劍再次飽飲了鮮血,這位神的侍者四肢抽搐,嘴里發出一連串家畜臨死般的嚎叫……
脫下染血的衣服,手持總督的信物,一行人大大方方的騎著戰馬出了城門。
隊尾是一個魔法師,他騎馬出城之后,還回轉身向城門通道里丟了一個大火球,被擊中的馬車爆裂開來,巨大的火焰順著城門通道噴涌而出,瞬間就把守衛馬車的三百名士兵吞噬……
佛露行省,佛露城郊外森林。
當科恩.凱達帶著手下晝夜兼程的趕到這片森林的時候,東方的天色已經微微發白,白天是無法進行暗殺行動的,科恩只得下令休息。
崗哨派出去了,隔音魔法屏障釋放出來,勞累的近衛隊員們三三兩兩的靠在一起打盹。一路上要隱藏行跡躲過守軍,所以大半的路程都是在山林中穿行,大家都非常疲倦。
用一件黑色的斗篷裹住身,一路上很少話的科恩,背靠著一棵大樹假寐。他的嘴唇緊抿著,臉色也很不好。那柄黑鐵長劍被緊他抱在懷中,靠在左肩的劍柄末端一直都在濕冷的風中微微顫動著……這是唯一能泄露他心中情感的東西。
要趁著康森行省總督被殺的消息傳到這里之前動手,這樣的話,暗殺行動多少會順利一點。
巖石遠遠的站著,眼神中飽含著憂慮。從到大,這個半獸人都沒像現在這樣焦急過……科恩長官是來不對勁了,可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交班的崗哨走過巖石身邊,弓箭隊長,那位美麗的精靈女性站到了巖石身后。
“這樣就正確嗎?”黛納輕聲的:“我們應該繼續讓科恩大人在血雨中沐浴,內心沉浸在仇恨中?”
“還有什么辦法?”巖石悶聲回答:“只能讓長官發泄。”
“難道你沒發覺這樣的危險嗎?”黛納用深邃的眼光看著巖石,嘴角隱隱現出一點嘲弄的笑意:“身為近衛隊長,你還真是熱血啊!”
巖石呆了呆,對于這樣隱諱的語言,半獸人的領悟力不夠。
“不明白嗎?”精靈轉過頭去看著科恩:“所謂熱血,就是腦袋里裝著的不是腦漿,而是微微晃動就會的血液。”
“你……”巖石眼中的怒火一閃即逝,捏緊的拳頭也松開。對于巖石來,這些精靈的地位很特殊,他自己的名字都還是精靈起的,在整個黑暗軍隊中,沒人會對精靈們無禮。
“那你,還能有什么辦法?四位夫人和長官的父親都沒能勸住長官,我們之中誰又能勸得動長官?”
“可能誰都勸不住,但我們卻不能放棄。”黛納淡淡的:“這次行動,我留在大人身邊好了。”
“好。”巖石點點頭,又滿懷希望的補了一句:“一定要看好長官啊!”
這一天,是新年后的第七天,按照慣例,神屬聯盟的居民會在這一天晚上召集一家人聚餐。當然了,貴族家庭也不會例外。
是夜,佛露城總督府后廳里一片絢麗的魔法燈光,總督一家人正在餐桌前共進晚餐。長長的餐桌上擺放著豐盛美味的食物,銀光閃閃的餐具旁邊是造型別致的花籃,伴著歡聲笑語,這氣氛是那么的美好……
新年期間,總督大人得到了很多賞賜,他也變得前所未有的慷慨,連花園中巡視的守衛都換上了新衣。
兩個守衛在后園中巡視,輕聲的笑突然中斷,身體慢慢的軟倒在便道上,隨即被人拖進了花叢里。
黑影,一個個的黑影悄無聲息的進入了總督府。
黛納緊跟著科恩,她驚異的發現,自從進入花園后,科恩大人的臉色就恢復了血色,呼吸也變得非常平穩,就連手上的長劍都不再抖動。
“嗜血嗎?”美麗的大精靈皺起了眉頭。
五十多人分成四路,迅速清理了通向后廳的幾條通道,科恩帶著幾個人直接走去后廳正門。
“什么人?”門口的一名守衛才問出一句話就被人割斷了頸部血管,他圓瞪著雙眼,用雙手緊捏著自己的脖子,希望可以阻止噴灑而出的鮮血──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的,他的敵人在光明騎士團手下生存下來的時候,其能力就已經不是一般士兵能夠對付的。
“打擾了,親愛的總督大人。”科恩臉上帶著和藹的笑意走進后廳,很隨意的坐在餐桌邊的一張椅子上:“大家不介意多了位客人吧?”
總督和他的幾位夫人,連帶父母孩子,十來個人的臉部表情在這一瞬間都凝固下來,吃驚的盯著這個不速之客。
“怎么?”科恩露出失望的表情:“堂堂的一省總督,連杯酒也不給客人嗎?”
“要什么都有。”總督定定心神,在震驚中恢復了一個高官應有的儀態:“如果閣下是客人的話,要什么都有。但這里都是我的家人,話不是很方便,請到前廳詳談。”
“家人好啊!這么溫馨的氣氛可是十分難得。”科恩的笑容里看不出一絲危險:“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我們就在這里談吧!”
“客人,能知道您的名字嗎?”總督壓下心頭的火氣,雙眼緊盯著眼前的人:“您也應該知道,這是起碼的禮節吧!”
“你真的想知道嗎?我怕出自己的名字會嚇著孩子。”拿起一只水晶酒杯,科恩有些為難的:“夫人,您真漂亮,我的一個朋友就很喜歡您身上這種淡雅的紫羅蘭香水,能給我倒上一杯紅酒嗎?”
年輕的總督夫人用無助的眼神看著丈夫,可丈夫卻不能在這種情況下給她些什么幫助,她只有站起身來,用發抖的手捧起酒壺,將壺中的紅酒傾注在杯中。
“嗯,很不錯的酒。”科恩喝了一口,贊嘆著把酒杯舉高,觀察著紅酒在燈光下的顏色:“香味非常地道……怎么,你堅持要我出名字?”
總督點點頭:“是的。”
“科恩.凱達。”科恩放下酒杯,臉上的笑容無比燦爛:“我叫科恩.凱達。”
靠近科恩的總督夫人一聲驚叫,酒壺掉到地上不,連人也跟著暈了過去。餐桌邊更是一片大亂……等稍微穩定下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貼墻站著,前面站著的只有臉色蒼白的總督一人。
“看吧!我就會嚇著人。”科恩臉上露出十分無辜的神情,拿起放在身邊的長劍:“是你堅持要我出的。”
“你、你真是科恩.凱達?”
“誰不是呢!在這種時候,冒充凱達家的人有什么好處?”科恩低下頭,隨后抬起恢復了來顏色的眼睛看著總督。
可惜這位總督沒有康森行省總督的反應快,他還用顫抖著的聲音問了一句:“你、你想怎么樣?”
“我想怎么樣?”冷冰冰的笑聲回蕩在房間中,科恩慢慢的站了起來:“我來拜訪佛露行省的總督──斯比亞帝國的叛逆!”
“你以為憑你一個家族、三個行省,就能改變這一切嗎?”對自己的命運有了覺悟,滿心悲切的總督突然有了骨氣:“你做夢!你改變不了這個世界。你永遠都改變不了什么,我們有各個帝國和神殿的支援,我們已經掌握了局!”
科恩收起了笑容,長劍出鞘。
“我正在改變。”他上前幾步,長劍的劍尖指著總督的喉結:“我、正在、一點一點的改變。”
“饒命……”莫名其妙膨脹起來的勇氣在對方凌厲的氣勢下消散,總督大人不住的后退著:“我還不想死。”
“坦然面對吧!”科恩淡淡的:“你可以給個微笑。”
“不、你不要過來……啊!我的手……啊!”
慘叫響起,雙臂被削去的總督已經變成一個血人。
總督身后響起一片尖叫抽泣,十幾張驚恐萬狀的面孔在科恩眼前出現……
“就是這聲音,就是這感覺。”科恩微閉著眼睛,緩緩的把混合了血腥味的空氣吸入肺部:“久違了……把他的孩子抓過來。”
精靈走上去,從一個不斷掙扎的女人手中奪過孩子,抓著來到科恩身邊。
孩的哭聲是沙啞的,大而明亮的眼睛失去了應有的靈活,呆滯的目光瞪著眼前的一切。
提起長劍,科恩正準備下手時,精靈輕輕叫了一聲:“大人。”
科恩詢問的目光往精靈臉上看去,黛納的眼神在這一瞬間變得異常清澈。
“嗯……”像是什么東西進入了眼睛,科恩晃晃腦袋,眨著眼皮:“怎么了?”
“沒什么。”大精靈有些疲憊的笑笑。
科恩沒察覺到異常,皺著眉頭看看周圍,然后露出厭惡表情,回身收起了長劍。
“孩留下。”科恩走到門口,對巖石下令:“其他人殺了。”
“是!”巖石回答著,提起戰刀走進去,還不忘記對精靈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精靈沒好氣的瞥了巖石一眼,隨即用手蒙住了孩子的雙眼。
窗外的夜空依然美麗,只是濃烈的血腥味開始飄散在空氣中……
黑暗行省,黑暗城總督府。
天照派回的信使一刻鐘前進了總督府大門,四位內政監督和國相正在聽取他的匯報,這是他們最關心的人的消息。
“在新年前一天的舞會上,康森行省的總督一家六口被殺,同時被殺的還有康森城神殿大祭司和十數名貴族。”嘴唇干裂的信使:“新年后第七日夜間,佛露行省總督一家除了三個未成年的孩子,部被殺……”
維素.凱達嘆口氣,手指不停的捏著腦袋。
“這期間,這兩個行省中,只要是態度堅決,忠于叛軍的各個貴族世家,都有人被暗殺。”到這里,信使遲疑了一下:“手法……都比較血腥。”
“真是個大麻煩。”維素.凱達低聲問:“現在能得到‘他’的具體行蹤嗎,那邊的情況在怎樣發展?”
“前段時間,巖石還有跟我們聯絡,現在就不知道了,不過天照大人已經帶著人趕去幫手。”信使回答:“圣都周圍民心浮動,叛軍的貴族官員人人自危。自接到國相的命令起,天照大人就已經派人在散布流言。天照大人讓我轉告國相大人,請寬心,絕不讓‘他’掉一根頭發,就算是綁也給大人綁回來。”
“綁回來?能這么容易就好了。”維素.凱達苦笑著:“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是。”
信使一出房間,四位內政監督就把急切的目光投射到國相身上。
“看著我也沒辦法。”維素.凱達搖搖頭,無奈的:“現在,最重要是‘他’想通才行,既然離開我們,就明‘他’現在不需要我們的意見。”
“可是,‘他’的安怎么辦?”溫絲麗擔憂的問:“那是在叛軍的地盤啊!”
“暗月有一支特別的力量,我早幾天已經給暗月去信讓他們出發,叛軍的地盤上會出現更多的暗殺行動,他會被最大限度的隱藏起來。”維素:“因為怕這些力量被神殿發現,所以先皇把他們放到暗月,如果叛亂時他們在圣都,叛軍會付出更大的代價……做為一個父親,我能做到就這么多。”
“父親……”
“從到大為‘他’擔心,我已經習慣了。”國相大人看著桌上的公文:“我們還是關心眼前吧!魯曼在今天舉行登基大典……”
此時,圣都,皇宮。
幾份公文在魯曼手中已經被捏變了形,這位即將登基的“皇帝”臉色白得嚇人──這倒不是因為木薯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覺得眼前的局勢對他很不利。
先是圣都神殿的大祭司反悔,不再為他主持登基儀式。再是紅衣左祭發令,撤回保護他的光明騎士團,各國的雇傭兵也正在準備離開……到現在,他又接到兩位行省總督及其屬下數十位官員死于非命的消息!
這一件件的事,都帶有不好的預兆,怎不讓人惱怒。
“陛下,您的登基典禮還要舉行嗎?”丞相在一旁心翼翼的問:“現在的情況對我們不太好。”
“典禮照常舉行……”魯曼艱難的開口:“我們能度過這個難關的,只要我們撐過這一段時間,他們都會回過頭來討好我。”
“是的。”丞相點著頭:“那,關于兩位總督的空缺呢?”
“派人替補,你寫個名單上來,儀式結束我就批。”魯曼把頭靠在椅背上:“能確定那就是科恩.凱達嗎?”
“恐怕不能。”
“理由。”
“因為我剛好接到情報,科恩.凱達正在黑暗城忙著布置軍務,哪能跑到圣都周圍來殺人?”丞相回答:“不是他吧!那些幸存下來的人又殺人者是黑色眼睛。不過我倒認為,黑色的眼睛好裝扮,活生生的人就難多了,我們不應該把有限的精力放在暗殺者身上。”
“不管這么多,就把暗殺者當成是科恩.凱達好了,我要他的人頭安定民心。”魯曼閉著眼睛:“我們的力量隱藏那么久,也該上場活動活動了。也讓那些離開我的人看看,我魯曼是不是沒了他們就一事無成!”
“是的陛下。”
“軍務方面還要抓緊。”魯曼站起來:“儀式快開始了,這是一個隆重而正式的登基,你也去準備。”
“是的陛下。”
這天正午,在喜慶熱烈的禮樂中,在眾追隨著狂熱的目光里,在皇家儀仗的簇擁下,魯曼陛下出了皇宮,順著裝點一新的道路前往祭壇,登基典禮如期舉行!
為了儀式的順利,每一個圣都的居民家庭又得到了兩個銀幣的“皇家賞賜”,加上新年的賞賜,每個家庭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得到了七個銀幣。在戶籍上,圣都共有二十余萬戶,將近百萬人口,魯曼這次可花了不少錢。
這筆錢是花出去了,可誰也無法保證能達到預期的效果。
叛亂時,各國軍隊在圣都肆虐三天,給幾乎所有的圣都家庭造成永遠無法彌補的傷害。
無數失去妻子的丈夫,無數失去女兒的父母,無數失去母親的孩子……這濤濤仇恨不是區區七個銀幣所能撫慰的。
巍峨的祭壇籠罩在無數圣都居民的冰冷目光中,森嚴的守衛下,無數流言通過各種途徑悄悄涌動。
“出現了,那個人出現了……”
“殺了十多個貴族,手到擒來。”
“就像狂風刮過,從不留活口……”
“就一個人,已經殺了上百人了。”
“就像殺戮之魔一樣。”
“他就是新的殺戮之魔!”
“請保佑他……”
在飯桌前,在火堆旁,在無數的墻角旮旯,諸如此類的謠傳、感慨滿天飛。人們先用警惕的眼神掃視周圍,然后壓低了聲音向別人傳遞心中的希望。
在稍微安點的地方,就連流浪落魄的吟游詩人也在用嘶啞的聲音唱著:“從暗月行省飄揚而出的黑色長發啊!他的黑眼睛帶著憂傷,黑鐵長劍在夜色中閃動著仇恨的光芒……”
魯曼登基的當天,基泰行省。
這是在帝國叛亂中被傷害較重的一個行省,因為形勢復雜,所以鎮守的總督是位武將,這位四十歲的少將總督總忙著在各個城市巡查,連魯曼的登基大典都沒法參加。
武將治理混亂的行省,政令一向簡單。
“該干什么就給我去干什么,種地的就種地,做生意的就做生意。”這位總督的話不多,但是很有份量:“游手好閑的就沒命!”
于是,基泰行省在這樣的政令下倒顯現出一片“繁榮”的景象,農夫們在新年里心不在焉的刨著地;市集上商賈云集,就是沒東西賣;藝人們使出吃奶的勁演奏著喜慶歡快的樂曲,卻不知道今天的晚飯在哪里……
總督每天都帶著衛隊,盡職的在各個城鎮巡視,今天,他就來到距離佛露城三十里的一個城鎮,這里有市集。
總督大人騎著馬,順著街道緩緩行來,市集上的人拚命的干著自己的事,生怕自己在總督大人的眼中成為“游手好閑”的人。
“新年的鐘聲敲響,燈火映紅孩子的臉龐,新年……”一個蒼老的吟游詩人正投入的彈唱著,聲音卻突然有些走調:“新年、新年、新年來了……”
負責收錢的年輕吟游詩人順著老詩人的眼光看去,驚訝的發現對面巷中正有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青年人走出來……他微低著頭,風帽隨意的搭在腦后,露出一頭黑色的長發,一枝華麗的長劍夾在左脅下。
黑衣!黑發!長劍!
一老一少兩個吟游詩人用無比震驚的眼神對看一眼,腳步慢慢的往后退,最后靠墻站著。
擁有一頭黑色頭發的青年在路邊攤上丟下幾個銅幣,從嚇得發呆的老板手中接過一碗羊奶,一邊喝著,一邊走到路中間站定。
總督衛隊的前衛勒住了馬,與這個青年相隔二十多個馬身,那一頭隨風飄揚的黑色頭發讓前面幾排護衛直冒冷汗。
整個市集的買賣人,沒人敢亂動。
“新、新鮮羊奶……”
商人們的吆喝里帶著哭腔:“新年禮物……精美首飾……”
老吟游詩人的嗓子發啞,已經唱不出來什么,為了不變成“游手好閑”的人而被抓去砍頭,他掏出來兩枝長笛,遞給同伴一根,兩人立即就開始吹。
為群舞伴奏的長笛舞曲響了起來,兩枝長笛的聲音一厚重質樸,一輕靈愉悅。如果是在往日,這歡快的節奏、優美的旋律會讓在場的人都有動一動腳步的欲望,但在現在,所有的人只覺得這舞曲里蘊藏著濃重的殺機。
騎在馬上的總督大人呼出一口氣,右手摸到刀柄。
黑發青年喝完最后一口羊奶,把碗仍回到路邊的攤子上。
“總督大人。”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朗聲:“新年過得還好嗎?”
“凱達家的叛逆,你不是只在夜間殺人的嗎?”總督冷笑著反問:“人是武將,不是不通武技的文官,你想當街刺殺總督恐怕不容易。”
“錯了。”神態輕松的科恩舉起右手,食指豎起來搖了搖:“不是刺殺,是宰殺。”
總督一聲怒吼,衛隊前列的衛士刀劍出鞘,催馬前沖;身材高大的中衛立即靠向少將;后衛轉身開始清理后退的通道。
一聲金屬交鳴,科恩向前踏出一步,右手抽出黑鐵長劍,一個火紅的光圈出現,圍繞著他的身體慢慢轉動。
尖嘯聲中,密集的弩箭射出,將三十余名沖向科恩的護衛射得人仰馬翻。同時,數十名黑衣人在街道兩邊的屋頂、窗戶邊現身,手里的強弩對準了保護少將的護衛。
“殺!”科恩眼里翻滾著怒火,身體前傾沖向衛隊,圍繞身體的紅色光圈隨著腳步發生著震動,黑色斗篷的下擺高高飄在身后激蕩!
“殺!”屋頂上的黑衣人約有半數跳下,跟外圍的護衛殺成一團。
凄厲的慘叫在后隊響起,回身清理退路的護衛遇上幾個體型彪悍的黑衣人,數十人被堵在退路上進退不得。
這幾個黑衣人發出野獸般的嚎叫,瘋狂的揮舞著手中的長柄戰刀向護衛們殺過來,每一次揮擊都沒有落空,幾乎是一步一命。護衛們尸橫就地,血灑長街……
“新、新鮮、羊奶,啊……是血!是血!我的羊奶!”
“精美首飾……首飾……媽呀!不要過來!”
濺到吟游詩人面前的血跡來多,長笛舞曲也變得斷斷續續……
魔法吟唱隱約響起,空氣一陣陣怪異的流動,連長笛聲都變得忽遠忽近起來,當這一切恢復后,將軍總督身邊只剩下兩三個軍官。
“都了這是宰殺。”冷酷的聲音響起,卻還是那種戲謔的語調:“你怎么不相信呢?”
“科恩.凱達!”滿臉是血的少將罵:“你有種!你……”
一聲銳器刺破皮肉的聲音響過,半空中翻騰起一片血沫,少將被連人帶馬劈成兩半。
“有種沒種,還輪不到你來評價。”科恩.凱達還劍入鞘,拉上風帽從容離開。
滿是鮮血的街道上,橫七豎八的倒著三百多具尸體,但沒一個是無辜的路人。
商人們彼此對望一下,相互點點頭。在目送殺人者離去后,嘴里的吆喝依舊著。
“新鮮羊奶……”
“精美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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