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沉眠之地的第一眼起，菲琳就會對這地方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在她的追問下，科恩并沒有解釋。他曾經(jīng)保證過不外泄生命之源和四神真正的身份，要忠于當(dāng)日的承諾。至于菲琳的疑問，他讓她自己去問，有自己這個丈夫在，四神能敷衍菲琳嗎？

    顯然是早已得知光臨沉眠之地的不止是科恩一個人，更知道科恩是個好面子的人，所以四神這次是早早的到了岸邊迎接——在碧波蕩漾的岸邊，十二位原始形態(tài)的樹精靈伸展出妙曼的枝條結(jié)成一條綠廊，四神面帶微笑一字排開，衣袍在風(fēng)中蕩漾，顯得很飄逸。

    在神的角度來，哪怕是逃難的神，這樣的姿態(tài)也算是很親和了，但一番應(yīng)對下來，科恩卻感覺到他們在與菲琳的言談中少了一些自然，多出幾分暮氣——其實，四神的態(tài)度正式而鄭重也沒有什么不對，至少還不構(gòu)成得罪科恩的理由，但他們卻準(zhǔn)備了給菲琳的見面禮。

    “菲琳皇妃，我們?yōu)槟愕牡絹頊?zhǔn)備了一些的禮物。雖然因為某些原因，我們現(xiàn)在還不能送你攜帶著我們氣息的東西，但還是請你收下這些包含我們心意的東西，”水神天生就能讓人感覺親切，在這樣的場合中，她自然就成為天經(jīng)地義的主持人：“這是一套裙裝，還有些相應(yīng)的配飾，用來襯托你的魅力是最合適的。”

    托盤里的東西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裙裝由不知名的紅色和紫色料子制作，造型古典的花瓣紋飾以寶石鑲邊，看不出任何線縫針腳，最特別的是這套衣服搭配有兩套珠寶，造型各異，顏色不同，所用原料都是罕見的頂級魔晶石，正在玉石托盤的陪襯下散發(fā)著迷人光芒。

    不裙裝與首飾中涌動的魔法能量，就單從服裝身來看，這都是一套非常難得的珍品。

    “我，既然要送禮的話，為什么不送點罕見的呢？”四神剛把東西拿出來，科恩臉上就有點不滿了，所以毫不客氣的找麻煩：“皇妃平時也不缺華服首飾……”

    “如果科恩殿下能拿出比這套裙裝更好的華服，我就打開我的私人寶庫，讓你盡情挑選十件東西，”水神的目光轉(zhuǎn)到科恩臉上，笑容靈動，頗有自得之色：“這件裙裝是我千年前親手制作的，最大的用途是可以掩蓋我自身的氣息，卻一直沒有機(jī)會穿。”

    “雖然用料并不算特殊，但勝在稀少，想重新收集材料的話，少也要兩百年的時間。比如這花瓣紋飾，其實是用噬焰花瓣做的，這種花雖然不上珍貴，但是三百年的花期也算是一點特色。布料是吐艷鳥用傾心草芯織成的，這樣一塊，大概需要一百五十年的時間……搭配的首飾也一樣，是這三位為了打發(fā)時間做的……”

    “穿上這套衣服呢，絕大多數(shù)的魔法攻擊無法起到任何效用，而以菲琳皇妃的能力，立刻就能比肩高級魔導(dǎo)師，”一口氣完了裙裝的奇特之處，水神揶揄的看著科恩：“所以，殿下你現(xiàn)在是拿不出能平分秋色的衣服，就爽快的認(rèn)輸吧！”

    “知道你有個私人寶庫，我就算認(rèn)輸一次又有什么不行？況且這套裙裝的確很適合我的皇妃，我都有些急不可待的想看她穿上的樣子，”科恩嘿嘿一笑，接過托盤放到菲琳手中，很不客氣的轉(zhuǎn)身、開口：“那么，大家給我的見面禮呢？”

    “那有這么賴皮的？”水神驚異：“殿下來過兩次，離開時，不都是送你禮物了嗎？”

    “有嗎？臨別時送的東西叫紀(jì)念品，是為了鞏固情誼的；見面時的東西叫見面禮，是為了加深情誼的。這是兩種概念！”科恩很自然的把手伸出來：“我也不多要，這次的外加前兩次的，利息就不計算了，傷感情……大家出來混，一定要一碗水要端平。”

    “啪”的一聲，水神打了科恩的手心：“晚輩，你是皇帝，要顧及身份。”

    “怎么你覺得我現(xiàn)在做的不是皇帝的職嗎？”科恩面無愧色，口中振振有詞：“被皇帝敲詐，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如果覺得吃了虧，你們也可以派個皇帝來反敲詐嘛……”

    他這一番謬論得眾神搖頭，連騎在烏鴉背上的菲琳都有點啼笑皆非，眼見水神就要和科恩吵起來，風(fēng)神只好站出來救場：“菲琳皇妃身體有恙，不能過于勞累，不如先進(jìn)去休息一下，我們也好準(zhǔn)備治療的事情。至于殿下的見面禮，就請殿下一會去我那邊挑選吧。”

    “風(fēng)神殿下也有私人寶庫嗎？那真是太讓人意外了，殿下放心，我是個很靦腆的人，拿不了幾件的。”科恩點了點頭，搓了搓手：“咱們走吧，肚子還餓著呢。”

    水神有心教訓(xùn)“晚輩”，但在菲琳這個“晚輩妻子”面前實在是施展不開，于是借口船人多，提議分兩次渡過環(huán)形湖。科恩非常贊同，讓烏鴉馱著菲琳上船與三神先行。等船走遠(yuǎn)、水神轉(zhuǎn)身過來要找他算帳時，卻見科恩正瓣著指頭在跟白影話。

    跟科恩沒有什么好客氣的，水神手一招，科恩的話音就傳到她耳邊，雖然內(nèi)容讓她不解，但預(yù)感不是什么愜意的事：“……記得告訴大家，來的時候要穿得普通一些，多敲一點是一點。不能把琴倫忘了，她是這次戰(zhàn)斗的主力，能不能發(fā)達(dá)就看她的表現(xiàn)了……”

    “晚輩，你在羅嗦什么？老了嗎？”水神氣呼呼的：“快點過來。”

    “馬上就好！對了白影，我有件東西給你，把手伸出來吧……”科恩在懷里摸索半天，才把攥成拳頭的手拿出來往白影手心里一放，白影眉頭一皺，看都不看科恩轉(zhuǎn)身就走了。

    “你很喜歡欺負(fù)別人嗎？”水神指著科恩，“你太壞了，我看見的，你用野蜂扎人！”

    “不知道不要亂啊，這可是謝禮。”科恩用手摸了摸額頭上的腫塊：“水神大人您專程留下來，有什么關(guān)照？”

    “關(guān)照你個頭！”看了看科恩的額頭，水神噗哧一笑，也不再生氣，輕輕用手指點了點，原連綿起伏的紅腫就消褪下去：“看起來是吃了苦頭啦，好吧，就多送你幾件東西好了。”

    “配合一點嘛，大人您這樣予取予求就不好玩了，要堅持、要堅持啊！”科恩嘆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然后，剛剛在另一邊上岸的第一皇妃就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我是病人——你不能這樣抓著我走，好歹讓我頭朝上行吧？我脫了啊，我真的脫了啊……非禮啊！非禮啊！有人脫我褲子啊！”

    “咝——”一聲布匹被撕破的聲音隱隱傳來。

    “……早叫你不要脫了……賠吧……不過話回來，你覺得我對內(nèi)褲的品味怎么樣？喂，你不要跑嘛，你可是神呢……事情是有商量的！”

    “菲琳皇妃，這邊請，”土神當(dāng)做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干咳一聲：“讓風(fēng)神幫助你。”

    風(fēng)神上來握住菲琳的手，一股柔柔的回旋的氣流托住她的身體，緩緩前行，一直到了巨大金字塔側(cè)面的建筑前。剛剛坐下不久，就看到科恩穿著一身新衣服從另一側(cè)走了過來，水神一臉郁悶，慢慢的跟在后面。菲琳身邊的三神用憐惜的目光看著水神，很明顯，她這回是被敲詐了心愛之物，至少比先前送給菲琳的要珍貴不少。

    心滿意足的坐在菲琳身旁，科恩解下外面樣式極簡單的黑色寬肩大氅，里邊是一件立領(lǐng)束腰武士服，裝飾寥寥，線條硬朗，卻把人襯得別樣俊朗。兩顆菱形天藍(lán)色寶石扣在領(lǐng)子上，仔細(xì)看看，兩顆寶石的大成色完一樣，還各有一條豎立的紫痕，就象是一雙猛獸的眼睛，正在沉默中凝視外間的一切。

    “殿下，菲琳皇妃的身體我們已大概了解，”風(fēng)神開口：“具體的治療方法比較復(fù)雜……”

    “這就沒必要告訴我了，”科恩握起菲琳的手，語氣清淡的：“我們來這里就是治病的，具體治療方法什么的，你得再明白我也聽不懂，反正治好就對了……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菲琳皇妃需要半個月，”看起來火神并不是不喜歡回答問題，而是不喜歡回答復(fù)雜的問題：“殿下你的身體要麻煩一些，一個月。”

    “一個月啊，真是個漫長的過程啊，”科恩摸摸下巴：“包吃包住？”

    之后的日子里，科恩夫婦就在沉眠之地暫時居住下來，開始一段治療生涯。依照四神的法，菲琳所中的詛咒其實并不難根除，麻煩的是科恩向菲琳體內(nèi)注入了一種詭異能量，以他們的能力，也只能將其慢慢驅(qū)散，所以要耗時半月之久。

    兩相比較，其實科恩的身體更麻煩一些，因為他身體里攜帶的詭異能量太多，默然驅(qū)散會引發(fā)能量的反噬，只能用更加謹(jǐn)慎的手段清除那些長久以來積累在科恩身體里的疾病和詛咒。至于那種令四神束手的能量，只能留待以后解決——四神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這問題只有生命之源有辦法解決。

    科恩倒不擔(dān)心四神是有意留下一個讓自己賣力營救生命之源的理由，以他幾次接觸下來的判斷，四神是優(yōu)秀的執(zhí)行者，卻并不擅長使用謀略，他們雖然急迫，卻更傾向于用類似生意談判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不管賦予利益還是欠下人情，永遠(yuǎn)都是放在桌面上的。他們的這種性格，或許就是科恩身處紛亂之中時，選擇沉眠之地暫作停留的另一個原因了。

    科恩，需要時間來思考，需要在一個沒有任何外在因素干擾的環(huán)境下獨自思考——只有他能攀登的金字塔，就具備了這樣的條件。每天，在四神例行的治療時間之外，科恩大多數(shù)時候就在金字塔各層漫步，或者看看浮雕，或者丟丟石頭，表面上過得清閑愜意。四神從菲琳那里知道了個大概，也不會這種時候來打擾他。

    科恩這些年做了很多事，所造成的影響也很深遠(yuǎn)，所以，他的思考進(jìn)程必定緩慢而痛苦。但另有兩件事情值得慶賀，菲琳不但身體逐漸康復(fù)，而且心結(jié)盡去，與科恩的感情一日勝過一日，更難能可貴的是兩人之間開始產(chǎn)生默契。不同于揣測和判斷，默契是一種自然的反應(yīng)，由性格上的契合度決定，細(xì)微入致，難以偽裝。

    半月之期，轉(zhuǎn)眼即到。

    日頭偏斜，科恩已在第四層上亂晃了一天。伸個懶腰，信步走到平臺轉(zhuǎn)角向下一探，正好看到以手遮額向上昂望的菲琳，她身穿著水神贈送的紅紫色裙裝，袍帶無風(fēng)微動，花紋處淡光流溢。挺立的三段肩飾彰顯了她威儀，而一條勒在細(xì)腰上的斜垂腰帶，又恰到好處的點綴出她的柔美，看似隨意搭配的幾件首飾，把兩種風(fēng)格完美融合。

    科恩邪邪一笑，手指向正面階梯一指，菲琳臉上浮現(xiàn)一絲欣喜，點了點頭。

    “聽聞這塔只能夫君游玩，帶我上去的話，不怕被四神知道了怪罪嗎？”階梯處，菲琳一只手伸手給科恩握住，另一只手輕提裙邊，繡著紫色花瓣的鞋兒踩到了第一級玉石階梯上。身體好轉(zhuǎn)，心結(jié)不再，所以在現(xiàn)在的菲琳看來，能陪著科恩胡鬧反而是自己的正事。

    “怕，怎么不怕？”科恩握住菲琳的柔？兩晃：“但是擋不住刺激啊，就當(dāng)是爬懸崖吧。”

    “好，陪你爬了！大不了一會受罰去。”菲琳被科恩的話勾起兒時記憶，抿嘴一笑，當(dāng)真是千嬌百媚。看得科恩心中一蕩，握手的力道不由加重了些。

    菲琳半個月的治療，就與四神相處了半個月，閑談之中，多年管理帝國的經(jīng)驗讓四神感觸量多，四神現(xiàn)在對菲琳的定位已經(jīng)由“

    科恩的夫人”變化為“我們的朋友”。雖然是這樣，但偷偷登塔并不是沒有“危險”的。水神風(fēng)神看到菲琳上塔，多半是睜只眼閉只眼，但另外那兩位，性子可是死板得很。

    “居然有這么多不同風(fēng)格的浮雕，”并肩跟科恩走上第一層平臺，菲琳就非常驚訝：“嗯，這處精美絕倫，這處又粗獷豪放，必定不是出自一人之手，甚至連流派也不一樣。夫君每天都在看這些浮雕嗎？”

    “算是吧，心別去摸，浮雕上有強(qiáng)大的魔法陣，會奪人心智。”科恩囑咐完，又問了一句：“四神跟你過這地方的來歷了嗎？”

    “前天晚上，水神和風(fēng)神將大概情形告訴我了，不過為保證這些事情不泄露出去，我答應(yīng)她們在我身上安放了魔法禁制，一旦距離四神過遠(yuǎn)，我所知的事情會變成另一個傳奇故事，”菲琳向科恩笑笑：“是我自愿的，夫君別怪他們。”

    “你這又是何必呢？”科恩點了點頭：“不下禁制，他們還不是得告訴你。”

    “這不一樣，或者是第一皇妃做得太久，忘卻了很多，有這個禁制在身也是對自己的一個提醒，”菲琳解釋完，又興奮的：“能在除了夫君之外第一個得知這件事，我很高興！”

    “那個啥，光明神不是教育過我們，嫉妒是一種罪嗎？”

    “檔不住刺激嘛。”菲琳輕哼一聲，微微聳聳。這動作自然詼諧，逗得科恩放聲大笑。

    兩人笑笑，轉(zhuǎn)完一層又一層，最后，科恩拉菲琳在光潔無塵的階梯上坐下來：“上不去啦，你夫君我就這么點事，目前就只能到這里。”

    “夫君你很想上去嗎？”菲琳轉(zhuǎn)頭看看身后的階梯，神色很平靜。

    “怎么呢，一方面很想早點上去，可是在另一方面卻顧慮重重，”科恩變坐為蹲，手指在玉石階梯上無意識的劃著：“最迫切的原因是關(guān)于你那個弟弟……你還不知道，某個很有事的存在向我保證過，菲謝特那家伙還有救……”

    “真、真的？！”菲琳的呼吸一滯，科恩轉(zhuǎn)頭看去，發(fā)覺她眼中淚光瀅瀅。

    “騙老婆不算事，真有救。”科恩點了點頭：“不過有時間限制，為了這個家伙也要上去……走上頂層，就是救活這家伙的關(guān)鍵一步。”

    “那夫君你？”菲琳反握住科恩的手：“你似乎是被什么心事困擾著，而不是能力不夠吧？難道是走上頂層之后，會發(fā)生什么大變化嗎？”

    “你對了，變化，整個世界都會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科恩嘆了口氣：“你想啊，一個斯比亞帝國都能讓人焦頭爛額，何況是讓整個世界動蕩？無論我是出于什么目的，帶給世人的影響都太大了，大到超過一般人的想象。你知道嗎？前些日子無聊，去翻看皇家圖書館的藏書，發(fā)現(xiàn)最讓我厭惡的不是奸臣妄逆，而是那些口口聲聲為萬民、為蒼生而大開殺戮、犯下滔天罪責(zé)的畜生……嘿嘿，這個評價，真是委屈了那些老實巴交的真畜生。”

    “夫君以前人為戒，倒不是不好，凡事都有好壞兩面，就象你前些天的那樣，無非對錯而已，你這樣郁悶只是苦了自己……”菲琳學(xué)識廣博，翻來覆去也記不起那書里有這樣的記載，不過科恩這樣了，她也不去深究：“如果你真不生氣了，那么我問你件事。”

    “我的心情從來沒這么平靜過，你問吧。”

    “你……”菲琳依然心翼翼：“真原諒父親了嗎？”

    “兩父子，特別是我們這兩父子，不會真有過不去的坎。”科恩平靜的回答：“其實父親在處理這件事時，更多的是在保護(hù)我，只是事情突然又觸及我的忌諱，難免心里別扭……”

    “那么，為什么這件事情不去與父親商議一下呢？”菲琳看科恩不是在作偽，也就得直接一些：“以你之能，無論是否告之真相，都得到父親的建議吧？”

    “不行，到底，父親與我的性格的思維相差太多。”科恩搖著頭回答：“最理性的分析一下，父親能與我能相處，無非是相互容讓，我們對世界的看法相去甚遠(yuǎn)，這種相處方式必定有個界線，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實際上是在把他往絕路上逼。”

    “笑的吧？”菲琳一愣：“事情真的大到這種地步嗎？”

    “不錯。”科恩這一次的點頭，顯得有些沉重：“打個比方，你在做一件好事，你明知道是好事，但卻會奪取很多人的生命，你會不會遲疑膽怯？如果你進(jìn)一步發(fā)現(xiàn)，你在做了這件好事之后卻無法控制局面，甚至想不到什么人能控制這個局面，進(jìn)而導(dǎo)致局面潰敗倒退，你還敢不敢做？”

    “我覺得夫君你不是不敢，也不是在遲疑，而是還沒想到控制局的辦法而已。”菲琳終于了解科恩話中的關(guān)鍵：“你這些天以來，一直是在頭痛這個問題吧？”

    “可以這么，沒有我不敢做的事情，只有我不忍心做的事，”科恩的笑容有些苦澀：“菲琳，這次的事情我早不放在心上，我也不想去處罰誰。但是這件事卻提醒了我，我之前做事都有明確的目標(biāo)，但并不做盤考量。而現(xiàn)在困擾我的，就是這事成功之后，世界會變成什么樣子？”

    “世界會變成什么樣子？”菲琳從四神處了解的只是大概，并不完清楚始末。

    “簡單的，就是變天，”科恩用手指向上一指：“天變了，地變了，人間變了……但是，人心沒有變。”

    “天變，地變，人間變……”菲琳喃喃念了兩遍才明白科恩所指，臉色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夫君的意思，我明白了一點，你是擔(dān)心流了無盡的血，到最后換來的不過是一個表面的變化，你能改變一時的格局，卻永遠(yuǎn)改變不了人心……吸血的依舊在吸血，而那些遭受苦難的人，卻依舊在繼續(xù)自己的命運。”

    科恩伸出手去在菲琳肩上用力摟了樓，此時，這無聲的行為，比語言更能表達(dá)他的心境。菲琳把頭靠向科恩，緩緩：“另一方面，夫君你也焦慮那些沒有自救之心的人，你能救他們一次，救他們兩次，救不了他們一生一世，是嗎？”

    “對于內(nèi)心的麻木，外力始終是次要的，”科恩：“就好像皇權(quán)更迭，只是換了面旗幟，于普通百姓沒有半點好處可言。強(qiáng)權(quán)能做到很多事情，而且不需要解釋，但之后呢？菲琳你能做斯比亞的第一皇妃，嘔心瀝血的話，未必就不能做比斯大陸的第一皇妃，但如果你不去打破這個規(guī)則，結(jié)果又能怎么樣？沒有誰能維持一輩子的慈悲，厭了、煩了，最后必然是撒手不管了。”

    “我能改變多少？這么多年，也不過是一個菲謝特、一個你，這一生下來，十個菲謝特、十個你就到頭了。如果不是利益的驅(qū)使，我連斯比亞都改變不了……但是之后呢？就算我有事而且有耐心把利益分到每一個人手上，但如果這些利益有一天不存在了呢？我們曾經(jīng)做過的事情，是不是就要象舊時代一樣崩潰？”

    “哈！你真狡猾！”菲琳突然醒悟過來，坐直了身體：“先用事情亂我心境，然后繞著圈子拉我入局，讓我不知不覺上了你的當(dāng)。”

    “沒有哦，”科恩伸出手指，點了點菲琳的額頭，非常無辜的：“我可不是那樣的人。”

    “是，我要感謝夫君專程指點我，讓我開闊眼界，”菲琳哭笑不得的：“不過呢，這個當(dāng)也上得值吧，至少知道了夫君你的打算。”

    “以此為界，前事不提，”科恩的手掌在空中劃下：“接下來我會很忙，很多事情需要菲琳你幫忙。”

    “我能做什么呢？”

    “當(dāng)然是先做好第一皇妃，我們不能讓人看出破綻來，該騙的騙，該瞞的瞞，我估計找麻煩的人也快來了。”科恩微笑著：“至于這邊的事情就交給我打理吧，我覺得有個十來天的時間也就足夠，之后我就去跟大家回合。”

    “夫君的意思是？”菲琳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后的階梯，似有所悟。

    “是啊，”科恩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異彩：“少爺不會再讓天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可是科恩，”菲琳想了想科恩的話，感覺有些忐忑：“你應(yīng)該很明白，凡人心中一定需要有一片天，無論是晴好或陰沉，總是得有一片天才行。這樣的話，他們才能把恐懼的、無法琢磨的事務(wù)擱置，才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生活下去。無論出于什么目的，如果你打破了這片天，結(jié)果可能比你剛才所更為嚴(yán)重……”

    “噓，”科恩一笑，右手在空中畫了個圈子，伸直的食指輕輕豎在菲琳的紅唇上：“有的是時間，你可以看少爺?shù)恼媸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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