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的電話。”
第二天下午，也就是八月十五下午五點多，剛從街上買菜回來，因為手頭有錢了，所以打算和妹妹好好過個中秋節(jié)的吳明，進門看見吳昕手里拿著他扔在雙肩包中始終沒拿出來的手機迎上來，不由隨口問道：“誰打來的？”
“不知道。我給你收拾行李時看到上面有個未接電話也沒在意，不想一會功夫再看時，已經(jīng)接連撥三次了。”
吳明接過來一看，見是一個當?shù)氐哪吧柎a，也就沒再理會。剛要隨手把仍處于靜音模式的手機扔到茶幾上，手機屏幕一閃，那個號碼再次撥打了進來。
“喂，誰呀？”
在這里，也就周光、鄭磊、王洛三個偶爾會主動聯(lián)系自己，當然還有那個有時候不怎么近人情的老頭。只是周鄭王三人的號碼吳明都認識，而老頭從來是用那個特殊號碼找他，所以面對這樣一個陌生號碼，又是在這樣的日子里，吳明的語氣顯得極不耐煩。
“你子為嘛不接電話？”
竟然是那個老頭打進來的，吳明更加不耐煩地嘟囔道：“八月十五也不讓人清靜清靜。”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對方顯然也被吳明的語氣給勾起了火氣。“既然你是這種態(tài)度，那就算了吧。”
“等等，什么算了？”
“今年中秋節(jié)的福利啊。既然你不稀罕，我一會出門送給街角那個流浪漢得了。”
“誰我不稀罕？”
“稀罕？”
“來就是我的，怎么會不稀罕。”到這里吳明突然用驚訝地語氣問道：“你剛才是今年的福利，那去年的呢？還有前年，大前年，大大前年，是不是都被你貪墨了？！”
咔噠。一句話把老頭急了，以至于掛斷了電話。
吳明看著手中的手機，頓時有些犯難。撥回去吧，有些難為情。不撥吧，豈不是拿不到屬于自己的福利了嗎？
猶豫一會，吳明還是稍顯尷尬地按下了重播鍵。
“有事嗎？”
“去哪里領？”
“想要？”
吳明沒有吱聲，電話中的兩人同時選擇了沉默。不過，最終還是老頭先開口了：“響鑼胡同96號。別怪我沒提醒你，東西有些多，最好是帶上你妹妹一起來。”
再次掛斷電話后，吳明心中多少有些懷疑，老頭一向是不和自己開玩笑的，可又會是什么福利呢，聽老頭的意思自己一個人竟然還拿不過來？
抬頭看看一直站在身邊的妹妹吳昕，見她滿臉的期待神色，就知道一定是聽到了電話內容。想想也是，自從住進這所醫(yī)院，快一年半的時間內，吳昕還從來沒出去過。所以不用問，吳明也知道吳昕期待的是什么。
“收拾一下，我?guī)愠鋈ヒ惶恕！迸ゎ^看看自己剛買回來的飯菜又：“干脆，今晚我們在外面吃吧。”
吳昕聞言興奮地在原地用力蹦了一下，隨即一言不發(fā)轉身就跑進衛(wèi)生間梳洗去了。
如果之前只知道哥哥吳明是靠打零工給自己湊醫(yī)療費，可是從上次鄭磊的出現(xiàn)，以及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時常來看自己的周光和王洛他們身上，吳昕心中已經(jīng)約略感覺到了些什么。再加上剛才這個電話中所的什么福利不福利的，那就是哥哥吳明肯定還有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
是什么工作呢？為什么哥哥從來不給自己講？而看哥哥剛才的神態(tài)，似乎并沒打算告訴自己。
一會梳洗畢，趁吳明去向值班大夫請假時，吳昕脫下穿了十六七個月的病號服，換上自己最喜歡，也是吳明在今年開春時送她的一套衣服——寬松休閑的淡藍色高領套衫，九分褲，白色休閑鞋，墨綠色風衣，淡淡的水紅色紗巾。除了臉色還稍顯蒼白，又因為激動和興奮，臉頰上升起一抹淡淡的，不是十分健康的潮紅外，不經(jīng)意間十七歲的吳昕已經(jīng)出脫成一位青春靚麗的美少女了。
以至于一步走進門來的吳明眼睛一亮，頓時脫口而出道：“俊，吳昕長俊了。”
“哥哥，我們走吧。”
自豪地一仰頭，主動挎上吳明的胳膊，兄妹倆很快走出住院部，走出醫(yī)院大門，攔下一輛出租車，在吳昕興奮地左顧右盼觀賞久違的街頭風景中，不到四十分鐘出租車已經(jīng)停在響鑼胡同96號門前。
看到眼前是一座典型的四合院時，吳昕有些不敢肯定地問：“哥哥，我怎么覺得這里像是一戶人家呢？”
“是有些像。”
“哥哥，今天可是中秋節(jié)，這樣空手進門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我們是來領東西的，又不是登門做客。”除了給妹妹治病從來不疼錢外，想讓吳明在其他人身上有所花費，那簡直是太難了。“走吧，我們領上東西就下館子去。”
從大開的院門走進去，來心中多少有些狐疑，是不是老頭錯了地址的吳明，一聽見室內傳出的那個熟悉而又不怎么喜歡的聲音，頓時不再遲疑，伸手在房門上敲了敲。
“誰啊，請進。”
嗯？聽聲音像是一位五六十歲的阿姨。難道這里就是老頭的家？若真是的話，吳明也突然覺得八月十五空手上門有些不大好看了。盡管不是很喜歡那個老頭，可與他的家人無關。
吳明臉皮厚還好點，身后的吳昕卻是尷尬的不行，紅著臉低下頭，恨不得把單薄的身體找個地方藏起來。眼前的人若不是世界上對自己最好的哥哥，不定早就忍不住掉頭跑出去了。
“呵呵，進來吧。”這才是老頭的聲音：“沒啥不好意思的，第一次上門都這樣。”
不對，有問題。聽是聽出來了，可是不容吳明多想，首先開口的那位五六十歲的阿姨已經(jīng)推開門迎了出來。十分熱情地道：“請進，請進。”先把吳明讓進門，一把拉住吳昕的手上下打量一眼，由衷夸贊道：“好一個俊俏的女孩子。”
吳昕差不多是被那位陌生阿姨給拉進屋子里的。進門就聽那位阿姨指著擺放在沙發(fā)旁邊的一大堆禮物對他們兄妹：“你們現(xiàn)在正是最需要用錢的時候，怎么好這么破費？”
似乎聽明白了一點，這哪里是讓自己來領什么福利，明明是騙自己到這里來做客。還好，能提前想到替自己買一份禮物……。不對，那就是這里不是老頭的家？
吳明抬頭看一眼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似笑非笑的老頭，急忙向他旁邊一位，正站起來的六七十歲老人打招呼道：“叔叔好。”
“快，快過來坐。”
等吳明在兩人對面坐下來，接過那位陌生叔叔遞來的一杯茶水，吳昕也被剛才那位阿姨拉著坐到了旁邊的位子上。
有些糊涂，究竟誰是誰啊？討厭的老頭也不知道主動給介紹一下。
“爸，媽，蔣叔叔，我回來了。”
不用介紹了，吳明接過茶杯還沒來得及送到口邊，隨著身后的房門一響，馬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吳明扭頭看去，當兩道目光在空中相遇，彼此都是明顯一愣。此時的吳明終于明白，老頭剛才隔著門的那句“沒啥不好意思的，第一次上門都這樣”的話是什么意思了。竟然……竟然是……。
不得不，脫下警服的林佳，不論身材還是姿色氣質都不比鐘彩妮差。尤其突出的是，來自林佳身上那種成熟女孩的韻味，是鐘彩妮所不具備的。
“林佳姐。”還是吳昕反應快，急忙站起來迎著手中拎著大包包，站在那里微微發(fā)愣的林佳走過去，從而打破了房間內短暫的尷尬。
“吳昕來了。”語氣中一點沒流露出自己事先不知情的意思，目光快速在吳昕身上打量一遍，林佳由衷贊嘆道：“妹妹，你真漂亮。”
“林佳姐，你更漂亮。”
兩個女孩子都不知道接下來該什么了，好在林佳的母親及時走過來：“走吧，讓你爸陪客人喝茶聊天，我們到廚房做飯去。”
“阿姨，我給你們幫忙吧？”
“好。”一把拉住吳昕的手，林佳的母親邊走邊不住嘴地夸贊著。“真是個好閨女，看討人喜歡。”
吳明哪里知道，自己不怎么喜歡的蔣老頭與林佳已經(jīng)離休的父親，曾經(jīng)是一對經(jīng)歷過生死考驗的戰(zhàn)友。林佳雖然在工作上稱呼蔣功青為首長，可在私下里她都是以“蔣叔叔”稱之。
而林佳也同樣不知道，蔣功青叔叔會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把吳明兄妹給約到了家里。聯(lián)想到當初被調去將軍城的那次談話，最后蔣叔叔曾經(jīng)表現(xiàn)出對自己婚姻大事的關心，甚至提到過吳明，所以馬上就明白了蔣叔叔的用意。
再從母親背著吳昕遞過來的眼神，林佳心里清楚，這是父母和蔣叔叔三人早就商量好的。也就是，昨天上午母親打的那個電話，若是自己工作忙回不來，那么接下來肯定會接到老首長蔣叔叔的電話。電話內容林佳也能猜到——回來匯報一下最近一段時間的工作。
好笑的是，上午在蔣叔叔辦公室呆了整整兩個時，對方竟然只字沒提。
正手忙腳亂收拾林佳買回來的一條兩三斤重的鱸魚，細碎的魚鱗崩的到處都是，就有些難為情的吳昕偶爾發(fā)現(xiàn)林佳臉上流露出的笑意，頓時不好意思地問道：“林佳姐，我是不是太笨了？”
“沒有，沒有。我十七八歲的時候還比不上你呢。不信你問我媽。”
“呵呵，起來你林佳姐也就是這兩三年才學會下廚房。之前啊，別拾掇魚，就連碗面條都不會煮。不是煮生了，就是煮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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