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杰走到張大貴身前，彎下腰將其拉了起來。張大貴剛松了口氣，黃杰突然用力推向張大貴的胸口，將他的身體狠狠頂在墻上，然后一刀朝著他的腦袋捅了過去。
這一刻，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就更不用張大貴了。張大貴“嗷”的一聲尖叫，就聽刀子“叮”的一聲，扎在了他耳朵旁邊的墻上，一點白灰還“簌簌”地掉了下來。
張大貴呼哧呼哧地喘著氣，臉上露出驚魂未定、死后余生的表情。他確定黃杰沒有扎著自己之后，哆哆嗦嗦地：“杰，杰哥，真是大軍強迫我的，不信你問他啊。”
我看看大軍，都快斷氣了，還個毛的話啊。再，這張大貴滿口謊言，連我都不相信他，就更不用黃杰了。黃杰就算不要他的命，估計也要讓他好好喝一壺了。
結(jié)果黃杰卻笑了笑：“我當然相信你，你對我還是挺忠心的，只是大軍強迫了你，是不是？”
“是是是。”張大貴連連點頭。
“所以啊，我把大軍殺了，你以后可以不用再怕他了，是不是？”
“是是是。”張大貴還是連連點頭。
“安心，我還是能分清是非曲直的。”黃杰拍了拍張大貴的肩膀。
張大貴露出笑容，諂媚地看著黃杰，像是一條忠誠的老狗。
黃杰又走回來，看了一下老羅肩膀上的傷口，語氣關(guān)切地問：“還頂?shù)米幔恳灰热メt(yī)院？”
老羅趕緊擺手：“杰哥，我沒事，還是先聽你話。”
“好。”
黃杰看看左右，像是在認人，他看到哪里，哪里就露出諂媚而恭順的表情。只是，他自始至終都沒再看大軍一眼。大軍倒在地上，明明還沒有死，可人們都當他是死了一樣。
“蒙榮哥賞識，蒙各位抬舉，我從今天起，就暫任南街老大一位，如果將來出現(xiàn)更好的人選，我也會效仿榮哥今日所為，主動讓賢。不過在這之前，還希望大家能配合我，咱們一起把南街的生意給做起來……”
剛才我還不明白黃杰的所作所為，現(xiàn)在卻突然轉(zhuǎn)過彎來了。
當老大就是四個字，恩威并施。拿大軍開刀，是威，殺雞嚇猴；撫慰張大貴，是恩，收服人心。大軍是危險分子，連豬肉榮都敢反，還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所以留不得。而張大貴是個生意人，身就是個墻頭草，看誰強就倒向誰，殺了他也沒意義，而且他還是南街第一大財主，留著要比宰了強。
黃杰的如意算盤打的很好，可我的心里還是覺得不大舒服。
不是我反對黃杰這么做，我相信他這么做是對的，是現(xiàn)在最正確的選擇。我也想過我們走這條路，走的深，犯的事兒就多，殺人什么的估計以后會成為我們的家常便飯，看見警察就打哆嗦也會成為我們?nèi)蘸蟮娜粘０賾B(tài)。
但我真沒想到這一刻會來的這么快。
就像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就有人猛地把你從高樓上推下去那種感覺一樣。
“哈哈哈哈……”
就在黃杰高談闊論、我又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陣大笑突然傳來。
眾人驚訝地看向笑聲的來源處，竟然是鄭午突然醒了過來，從炒米盤子爬起來的他，臉上還帶著不少米粒兒。鄭午哈哈大笑著，似乎碰到了什么開心的事。眾人俱是一臉震驚，不知他突然笑個什么勁兒。鄭午笑了足足十來秒鐘，才興奮地道：“起來你們根不信，我剛才夢見大軍死了，而黃杰成了南街真正的老大！”
包間里一片安靜，眾人皆是一頭的黑線，如果有電視特效的話，現(xiàn)在包間上空勢必飛過一群嘎嘎叫的烏鴉。
“哎，什么時候進來這么多人的？”
鄭午突然驚恐地看著四周，接著目光又瞄到了地上。
“我草，這不是大軍嗎？”鄭午跳起來，像發(fā)現(xiàn)新**似的，奔過去細細端詳。大軍好像已經(jīng)沒氣了，身子一動不動，眼睛也閉上了。
鄭午驚悚地：“我靠，我做了個夢，就把大軍給夢死了？”
聽了鄭午的話，眾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我也跟著有點哭笑不得，沖淡了一點先前的郁悶心情。猴子當然不會放過這個逗**的機會，他一把沖到鄭午身前，握住了鄭午的手。
“午哥，你真是神了，做個夢都能把大軍夢死！”
鄭午不好意思地：“哎呀，其實也不算什么啦，我早就懷疑自己有特異功能，沒想到是真的，我也相當意外啊……”
猴子握著鄭午的手：“你把我哥也夢死唄？我天天巴不得他馬上去死。”
看著他倆逗**，黃杰忍不住笑了起來，其他人雖然不知道是咋回事，但也跟著黃杰一起笑了起來。我來也想笑的，可是看見他們對著一具尸體都能逗**，又感覺有點笑不出來了。我倒不是圣母，也沒覺得大軍死了可憐，大軍肯定是死有余辜。
我只是感覺吧，對待殺人這件事，好像大家都做好準備了，就我一人沒做好準備。就像大家都不會游泳，結(jié)果到了河邊，一個個都跳下去了，就留我一個人還在岸上傻眼。
我沒怪任何人，只怪自己跟不上大家的腳步。
猴子和鄭午還在逗**，我趁著亂悄悄走出了包間。
坐電梯下了樓，剛出了酒店大廳，就聽見背后有人叫我，回頭一看竟是猴子。
猴子問我去哪，我我去醫(yī)院看我干爹。猴子，你要走，也不和大家一聲啊。我大家都忙著，不好意思打擾，何況已經(jīng)沒什么事了，剩下的黃杰都能自己搞定。
然后我又問他，你怎么也出來了？猴子也想去看看豬肉榮，我那行吧，咱們一起去。
我和猴子一起朝著醫(yī)院走去，感覺我倆很久沒有單獨相處過了。
北風依舊凌冽，吹的我臉都疼，只好把衣領(lǐng)子豎起來。我故意淡化之前的心緒，不想讓猴子知道我還在岸上，不想讓猴子知道我根不會游泳，便把話題轉(zhuǎn)移到了其他方面。
我還有二十多天就放寒假啦，這次咱們又按時完成任務了，感覺還真不錯啊。
猴子是啊，感謝大家一直為了他而努力。我就笑話他，你是不是喝多了，從你嘴里出一句謝謝來可真不容易。猴子我扯淡，他明明經(jīng)常感謝我們。我是嗎，我不記得了，我只記得你經(jīng)常借我們的錢。猴子憤憤不平地我只記得他的缺點，不記得他的優(yōu)點。
開了一會兒玩笑，猴子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問了我一句話。
“左飛，黃杰今晚上殺人了，你有什么看法？”
我的心里怦怦直跳，就知道猴子這家伙鬼精鬼精的，估計是看出來我在想什么了，所以才追出來的。我故作不在乎地：“沒什么啊，咱們干這行的，殺個把人算什么，而且大軍死有余辜，我看黃杰殺的好，殺的秒，殺的呱呱叫。”
猴子嘆了口氣：“話是這么沒錯，可我還是有點接受不了啊。我知道咱們再混下去，殺人什么的也很正常，可我真沒想到會來的這么快，而且第一個這么干的會是黃杰！”
我愣的不輕，半晌才：“你個黑四代，還接受不了這個？”在我心里，因為猴子的家庭原因，他是我們這里面最心狠、最無情的一個，我們干不了的事他都能干！
可是現(xiàn)在，猴子突然他接受不了黃杰殺人，你我吃驚不吃驚？
猴子苦笑了一下：“我也覺得是啊，我出生在那樣的家庭，從就被訓練各種殺人技巧。我哥九歲就親手殺過我們家族的一個叛徒，到現(xiàn)在被他殺過的人估計已經(jīng)不計其數(shù)……而我，一個人都沒有殺過。”
我吃驚地看著他：“上次……上次你哥派的那倆人……”
“我放他們走了。”
“……”我無話可了。
“其實我也知道，出來混的，心不狠不行啊。從，陳叔就教我一定要心狠、心毒，要視人命如草芥，可我就是做不到啊……你讓我廢了他們，砍他們的手，砍他們的腳，我都能辦的到，因為他們來就活該，像孫興啊、葛千啊、劉炎這些，我干起他們來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可只要涉及到人命，我就……”
猴子站著不動了，仰頭看著夜空：“從就被當作殺人機器來不停訓練的我，還沒有從市井里摸打滾爬出來的黃杰夠狠，你可笑不可笑？有時候我也在想，我到底適不適合家主的位子呢？就算最后是我爭過了我哥，太原孫家在我手里就一定能發(fā)揚光大么？可是，我又不得不爭，因為這涉及到我母親那一脈的命運……”陣歲吐扛。
聽著猴子的話，我愣了半晌。街道上空無一人，大冬天的晚上，誰都不愿意出來，偶爾有一輛車飛馳而過。
認識猴子以來，他很少在我面前表露心跡。
在我印象里，他一直都是集神秘、冷酷、多謀、智慧于一身，是我們這伙人里絕絕對對的主心骨，我一直覺得只要有猴子在，天塌下來都不用怕。
像這樣充滿迷茫的猴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我把手放到猴子肩上：“我相信，你一定會勝任家主的位子。”
“嗯？”猴子的眼睛一亮：“為什么？”
“誰當家主必須要學會殺人的？”
我笑著：“如果家主要親自殺人，那還要手下干什么？大家來就分工不同啊，打架的事讓鄭午去做，殺人的事讓黃杰去做，我嘛……你有沒有什么姐姐、妹妹還沒嫁的，我可以解決他們的婚姻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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