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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瑟琳所在的地面,已經(jīng)沿著山峰持續(xù)上升了一天一夜。這片地面就像一塊會蠕動的地毯,在陡峭筆直的山壁上爬行。
那只奇特的手掌怪,在這一天一夜的時間里,始終匍匐在地,一門心思地向他的神靈祈禱。
由于長時間一刻不停地禱告,讓卡瑟琳漸漸能夠在誦讀之外,分心做些其它事情。
女法師發(fā)現(xiàn)他們所處的地方,其實是一塊從森林與山峰之間的狹長地段上剝落的冰塊,在某種神奇的力量驅(qū)使下,載著卡瑟琳和手掌怪向山峰的頂端行進。
卡瑟琳只需要誦念四句禱告詞,就能獲得來自“吾神”的保佑,在與水平面垂直的冰塊表面上自由走動。女法師使用了一個最簡單的方法,測試出整塊冰塊的面積,大約是前后左右二十步的范圍。手掌怪匍匐的地方,就是這塊冰塊的中心位置。
卡瑟琳對于這只形狀特殊的生物十分感興趣,但是她不敢貿(mào)然去打攪“虔誠信徒”的禱告,生怕承載他們的冰塊從半空中跌落下去。
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漫長旅程,整塊冰塊已經(jīng)爬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但是眼前的山峰,似乎還是遲遲不愿展露它的貌。旅程既沒有終結(jié)的跡象,也根看不到山頂?shù)奈恢谩?br />
潔白無暇的天空中,沒有任何可供聚焦的地方。冰塊仿佛漫無目的地前進在一條沒有盡頭的通天之路上。
倒是山下的風景還不錯,那片黑乎乎的森林如今只有巴掌那么大了,它的形狀正好是一只四根指頭的手掌。目前看來,這不像是種巧合。因為在這個世界里,到處充滿了和手掌形狀相關(guān)的事物。
比如卡瑟琳還看到一些在空中飛行的生物;它們有的群居在一起,一團一團的翩翩飛舞;有的體形巨大,簡直堪比巨龍。但這些生物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部長成手掌的形狀,和那只祈禱中的手掌怪如出一轍。
如果有什么不同,那區(qū)別僅僅是在這些手掌形生物的手指間,長有一層肉膜,用于飛行。
隨著冰塊所在的位置來高,天空中出現(xiàn)的飛行生物體形也來龐大。而最令女法師感到不可思議的,就是“夜晚”的降臨。
當一片陰影鋪天蓋地遮蔽過來時,這個世界的夜晚到來了。夜空中沒有星星與月亮,呼嘯的狂風從高空中刮來�？耧L像刀片一樣掃過,吹得女法師臉頰生疼。她的眼睛被刮得根無法睜開,連禱告詞也難以念誦,每一句話到了喉嚨口,便會給狂風倒吹回去。
卡瑟琳身發(fā)冷,整個人就像是在狂風中飄搖的草,似乎隨時都會給狂風卷走。所以女法師不得已,只能再次趴在冰塊上,雙手抱頭,嘴巴朝下,努力祈禱。
“吾神無所不在,吾神無所不能,吾神創(chuàng)造一切,吾神賜予希望�！�
她重新獲得了溫暖,身體也在肆虐的狂風中穩(wěn)定下來。這一夜不知持續(xù)了多久,直到光明重新降臨。
也就是在這時,在黑夜的狂風中苦苦掙扎的卡瑟琳,匆匆抬頭望去。她赫然發(fā)現(xiàn),那片在天空中慢慢遠去的龐大陰影。“那就是夜晚的真面貌嗎?”無比巨大的震撼讓女法師連禱告詞都忘記念誦,這一瞬間她幾乎窒息了。
要不是搖搖欲墜的危險提醒她,卡瑟琳不定會就此掉下冰塊也不定。總之,當時女法師難以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她雙眼凝視那片陰影去遠,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旅途單調(diào)而無趣,卡瑟琳既不會饑渴,也不會疲倦。女法師不止一次地想,只要這樣一刻不停地祈禱下去,也許就能永生。
每天卡瑟琳盤坐在冰塊上,機械地念念有詞。她連走動觀察的興趣都沒有了。她能閉著眼睛,像座石像那樣,一動不動地呆坐整整一天。
唯一能讓女法師有所反應(yīng)的,就是那龐大無匹的“夜晚”的到來。不過經(jīng)過數(shù)次觀摩,卡瑟琳的神經(jīng)早已麻木。那只被她稱作“夜晚”的超巨型飛行手掌怪,在女法師眼中,也只不過是一只個頭大點的奇特生物罷了。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地流逝著,女法師的身心已經(jīng)完投入到祈禱之中。下方的灰暗森林如今變得只有針尖那么大了,眨一下眼便會找不到。天空中也不再出現(xiàn)其它各種能飛行的手掌形生物,這個世界變得來空曠�？ㄉ沼X得,她似乎和那位“吾神”來近了。
終于有一天,女法師從冰塊上站了起來,停下誦讀禱告詞,不過她依舊能穩(wěn)穩(wěn)地站立在原地,沒有墜落的跡象。卡瑟琳裸露在外的肌膚上,已經(jīng)布滿了細的字符和那些字符組成的變動的圖案。
這些字符和圖案經(jīng)久不衰,沒有祈禱的支持,照樣懸浮在女法師的體表上,發(fā)出白色的柔和光芒�？ㄉ湛雌饋硎悄菢拥木К撌�。她凝望遠方,面容無喜無悲。誰也不知道她在凝望什么,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仿佛與生俱來就默默駐足在此,圣潔的女法師已經(jīng)等待了千年萬年。
天空中遠遠刮來一陣微風,它吹拂到卡瑟琳面前,頑皮地拉動女法師長袍的下擺。然而,當它又沿著長袍徐徐向上攀去,爬上卡瑟琳的肩頭,卻發(fā)現(xiàn)無法撥動掠過那里的一截發(fā)梢。
這個頑皮的孩子不甘地大吵大鬧起來,他拼命想扯動女法師的一根頭發(fā)。但是可憐的孩子毫無辦法,他圍著卡瑟琳繞來繞去,發(fā)出“嗚嗚”的哭聲。
這下可惹來了孩子那愛護短的父母,天空中刮來的風慢慢張狂起來。女法師的長袍獵獵作響,漫天的大風吹得冰面一層層地剝落,化作無數(shù)的粉末四散而去。
沒過多久,這塊載著卡瑟琳和手掌怪行進了數(shù)天的冰塊,在狂風中迅速變瓦解,很快只剩下女法師和手掌怪身下的那兩塊落腳地。
不過這一切都沒有影響到女法師的凝望,她似乎完沒有察覺到周圍的變化。連匍匐在地,已經(jīng)虔誠祈禱了那么多天的手掌怪,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
狂風發(fā)惱怒地吼叫,而卡瑟琳和虔誠信徒的路途忽然終止了。他們突兀地站在了旅程的終點——這座無與倫比的巍峨山峰的峰頂。
山頂就在倆人的腳下,和他們的落腳之處一樣大,腳邊便是萬丈懸崖,沒有退路,也沒有進途。但是女法師在狂風中巍然不動,和站在廣闊的大地上沒有兩樣。
在天空的盡頭,一個不起眼的黑點冒了出來。它似慢實快,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膨脹起來。天地間仿佛出現(xiàn)了一朵不和諧的烏云,這朵烏云翻滾涌動,不一會兒就遮蔽了大半個天空。它投射出來的巨大陰影,割裂了整個世界。黑暗吞噬光明,光明步步后退。
啊,夜晚再次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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