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光跟隨著直之，慢慢地踏入了室內(nèi)。
房間里面空蕩蕩的，旁邊擺放著盛著食物的桌案，上面的食物已經(jīng)涼透了，看上去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放了有幾個時辰了。
雖然食物擺放在這兒，但似乎房間的主人并不想動它。不僅如此，這個房間里面，一個服侍如水的侍女下人都沒有。
直之輕瞄了一眼食案，再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然后在四處探聽了一會，發(fā)現(xiàn)附近完沒有侍女的身影，于是有些氣憤地開口了：
“這些下人們都去哪了？！兄長大人此時正是需要照顧的時候，她們居然敢擅離職守？！”
跟在他身后的秀家與登也皺了皺眉頭，覺得在這種重要的時候，下人們居然敢這么做，實在是有些太過分了些。
不過，就在直之發(fā)出了這聲抱怨之后，昏暗的房間的內(nèi)部傳來了一個穩(wěn)重的聲音：
“是如水大人讓侍女們退下的。不關(guān)下人們的事。”
秀光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探出頭瞇起眼睛往房間的內(nèi)部望去。
直之也反應(yīng)了過來，于是快步走進了昏暗的房間內(nèi)部。
走進里面，里面的那個身影就來清晰。
“……啊，利安？是你？”
直之在走近之后，認(rèn)出了這個身影的身份。
那個身影也抬起頭來，望了望直之的臉：
“是直之嗎？”
“是我啊。利安你也過來了啊？”
“嗯。……噓，聲點，如水大人還有些虛弱。”
那個身影點了點頭，抬起手指放在唇邊，示意直之一行人聲些。
直之馬上將聲音減弱，然后轉(zhuǎn)過頭來向著登他們介紹起了這個人。
“登，這位是我們黑田家的筆頭家老，栗山善助利安，備后守利安。他可是我們黑田家數(shù)一數(shù)二的猛將啊。”
在登跟利安打招呼的時候，秀光稍稍往一邊躲開了一點，湊近了利安的方向，用著微弱的光線四處打量了一下這個人。
利安的年紀(jì)比剛剛遇見的母里太兵衛(wèi)友信還要年長。他的臉部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許多皺紋，與昔日的那些斑斑駁駁的舊傷疤交織在一起，顯得略為滄桑。
他從剛剛直之進來開始就一直很平靜，端坐在如水的床榻旁邊沒有移動過。就算是登現(xiàn)在上前來與他打招呼，他也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而已，并沒有開口話。
秀光的直覺感覺，利安這個人雖然話不多，但并不是高傲自大，而是單純的有些沉默寡言而已。
就在秀光偷瞄著他時，利安似乎察覺到了秀光這個孩的存在。
“你是直之的姓嗎？初次見面。”
利安微微笑了笑，朝著秀光點了點頭，臉上帶著符合他年紀(jì)的慈祥。
這個人果然很平易近人啊。秀光雖然有些驚訝，但馬上也點頭回應(yīng)了利安。
記得在書中記載，利安的確是個沉默寡言，而又平易近人的武將。
據(jù)，利安走在路上，無論是見了那位家臣，都會低頭打聲招呼。不過到底是不是真的秀光也不知道。
“剛剛太兵衛(wèi)剛走。”
直之也隨著利安，在如水的床榻旁邊坐下。利安偏了偏頭，跟直之了友信的事情。
“嗯，我知道。剛剛我們在來這里的走廊上遇見他了。”
直之輕輕地應(yīng)了一聲，然后把目光投向了仍舊臥病在床榻中的如水。
秀光等人也乖乖地在直之身邊坐下，探頭看向了如水。
臥病在床的這個老人，頭發(fā)花白，形容枯燥。
估計是因為這幾年臥病在床的緣故，如水似乎瘦了不少，從他的臉上看不到生機與血色。
他似乎還在睡夢之中，兩眼緊閉，瘦弱的胸腔隨著呼吸聲一起一伏。雖然顯得很是平靜，但又讓人有些心慌。
直之看到已經(jīng)老成這樣的兄長如水，感到有些難受，忍不住有些想落淚。在他的記憶之中，兄長如水似乎一直都是個很聰明、很有生機的人，可是如今卻成了這個樣子。
利安抿了抿嘴，無言地拍了拍直之的背部，以示安慰。
直之擦了擦眼窩，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后，似乎才平靜下來。
“利安，你一直都陪在兄長大人這里嗎？”
“嗯。”
聽到直之的提問，利安點了點頭。
“我是昨天趕到福岡城的。當(dāng)時如水大人還清醒，于是就留下來陪著如水大人了。”
“兄長大人了什么嗎？”
“如水大人沒有什么。他只是與我聊了聊過去的事情罷了。”
“過去的事情？”
“嗯。”
提到過去的事情，利安的嘴角又微微勾起了些許弧度。
“就是我以前還是如水大人的姓的時候的事情。”
“啊，我記得那個時候，我才剛剛兩歲吧。”
直之抱著臂想了想，回憶起了自己那個時候的年齡。
“那個時候，我還只是個足輕呢。后來十九歲的時候上了戰(zhàn)場，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八十三石俸祿。現(xiàn)在想想，還真是遙遠(yuǎn)呢。”
利安看著臥在病榻中的如水的臉，平靜地回憶起了那時的自己。
“如水大人一直待我很好。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能成為現(xiàn)在的家老。”
“利安，不只是兄長大人對你好，而且你的能力也不錯啊。”
直之笑著，也看向了兄長如水的臉。
“畢竟，兄長大人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呢。”
兩人一時沉默不語，都用著不知如何表述的眼神看著正在平靜入睡的如水。
秀光也隨著氣氛，從頭至尾到現(xiàn)在都沒有過一句話。
過了大概有一刻鐘之后，直之望了望旁邊一直靜默的利安，看到他那有些疲倦的臉色，忍不住問道：
“利安，你在這里待了多久了？”
“……啊。從昨晚一直到現(xiàn)在吧。”
“誒！莫非你一直沒用餐嗎？！”
“……嗯。”
看著明明已經(jīng)很疲倦?yún)s又不愿離開休息的利安，直之有些著急。
“你先去休息一下吧！一直這樣會搞壞身體的！你也年紀(jì)大了！”
“讓我在這里多待一會吧。”
利安面對著直之善意的勸解，只是默默地?fù)u了搖頭、
“誒？為什么？”
“不，沒什么。”
利安側(cè)過頭，看著自己的主君如水，平靜地笑了笑，流露出了一絲苦澀的不舍之情。
“只是，有些不太想離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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