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然不是，林楓言就狂妄到了“自己的意志勝過所有人，自己不能保持清醒所以別人保持清醒就一定有問題”的程度。

    事實上，林楓言一直都很清楚，宿九對憤怒的撩撥，可謂是正中了自身最大，或者也是唯一的破綻！

    他的破綻，卻不是別人的破綻。

    所以，有人在這時候比他更清醒，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

    但是，他被挑起的是“憤怒”，而非“多疑”！

    只要稍稍清醒，將怒火壓下，林楓言的神智就能清明的思考，他能的就察覺到了另外的不對！

    林楓言迅速的掃視了一下四周，發(fā)現(xiàn)杜冰河的情況幾乎比他還糟糕。

    他正在無意義的怒吼，不斷的以冰河掃蕩四周。寥瞬和殷戰(zhàn)都明顯受到牽連，身上多出了和之前不一樣的，帶著寒氣的傷口。

    而他的對手、杜冰河的對手，都已經(jīng)不只是最開始的那些星仆了。

    在這片空間內(nèi)，多出了好些仿佛由鮮血凝結(jié)而成的“血仆”。

    甚至，在剛進(jìn)來的時候，仿佛碎成了粉塵的靈池“靈水”，又恢復(fù)了“水”的狀態(tài)，顏色卻變成了血紅色，沒有了半絲仙風(fēng)靈氣！

    宿九是在靈池中被發(fā)現(xiàn)的。當(dāng)時她已經(jīng)在靈池邊緣，但所在的地方，卻是凝固的靈池水唯一還剩下的大塊——能躺得下一個人的大塊。

    那大塊的“類靈石”都被宿九的鮮血浸染。

    而現(xiàn)在，宿九顯然把整座靈池，都化作了自己的助力！

    林楓言沒有立刻搭話，反而在得到了援助，稍稍清醒之后，就迅速打量四周。

    這讓宋炎鑫的表情有些奇怪，又問了一句，“林道友，你情況怎么樣？”

    林楓言這才把目光轉(zhuǎn)移到了宋炎鑫的身上，語氣淡淡，“比你糟。”

    宋炎鑫苦笑一聲，以法寶暫時護(hù)住兩人——他的防御法寶是兩面盾牌，呈陰陽魚的形狀，現(xiàn)在拆了開來，就是一黑一白，倒也沒有將兩人困在一起。

    而且，這“陰陽魚”正散發(fā)出濛濛的灰光，在灰光照耀下，林楓言注意到，自己耳邊不斷回響的、能挑起他最深記憶的怒吼，弱了許多！

    能抵擋神魂攻擊的法寶，倒是少見得很。

    林楓言暗暗判斷。

    但是，這樣的法寶，絕不至于能讓人免疫“憤怒”的撩撥。而且，能防御神魂的攻擊，其他方面難免就弱一點。不管是林楓言，還是宋炎鑫，都需要擋住周圍血仆的攻擊。

    除了精神攻擊之外，那些和星仆一樣凝實的“血仆”，還有著不下筑基巔峰體修的攻擊力，以及莫名的默契！

    “從我決定放棄自己的容貌起，我也就放棄了‘憤怒’和‘仇恨’的情緒。”宋炎鑫一邊以一道刀光擋住那些血仆，一邊語氣淡然的道，“我的宗門已經(jīng)只剩下了我一個，我能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勝利。”

    想起他之前圓滑的態(tài)度，林楓言點了點頭。

    “林道友，和這些東西糾纏不是明智之舉。”宋炎鑫道，“不如我來幫你，還是解決了宿真人的好！”

    在陰陽魚盾的保護(hù)之下，林楓言的神智確實能保持相當(dāng)程度的清醒。

    至少不至于落到之前那樣，連周圍的環(huán)境大變、對手大變都無法發(fā)現(xiàn)的境況。想要沖著宿九攻擊，也會比之前容易太多。

    再看看杜冰河……

    杜冰河這時候應(yīng)該也是想起了幾百年前的背叛，但誰能肯定，他是不是還記得宿九這個弟子呢？現(xiàn)在他的攻擊雖然狂亂，卻是有意無意的擋住了寥瞬和殷戰(zhàn)兩人，沖向宿九的路！

    何況那兩位，雖然情況比他們好，卻又比

    林楓言想了想，點頭應(yīng)承，“這樣也好。”

    甚至，他完話以后，嘴角還扯了扯，似乎有話要，又似乎想要扯出一個弧度來，如果水馨看到了，一定會覺得很驚悚！

    不過，林楓言長得夠好，長期面癱，宋炎鑫和他不熟，卻是沒有看出什么不對。

    林楓言很是干脆的，順著陰陽魚盾的掩護(hù)，就朝宿九的方向打過去了。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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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馨在頂著那恐怖的憤怒嘶吼，迅速打穿了觀星樓那兩層的通道。

    一進(jìn)入靈池所在的空間，曾經(jīng)來過兩次的這個地方，如今的模樣，讓她頓時有觸目驚心之感！

    仿佛整個世界都被血色浸染！

    但事實上，這個空間整體而言和她之前來時沒有什么差別。

    傳承法寶足夠堅固，光芒也足夠明亮。

    甚至連觀星城內(nèi)那中粘膩的血光，也并沒有出現(xiàn)在這傳承法寶之內(nèi)。

    之所以會有這種感覺，純粹只是因為一個人。

    水馨是想著林楓言的安危追下來的，饒是如此，當(dāng)她落到了這個空間的第一時間，卻依然牢牢的將目光盯死在了那個人的身上。

    那是一種霸道的、不由自主的吸引——

    須發(fā)如血，雙眼仿佛燃燒的宿九，靜靜的站在了靈池中央，原已經(jīng)破了不少的紅色法袍，此時已經(jīng)被不斷有鮮血一般的光芒流淌的奇特衣袍取代。

    奇妙的是，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憤怒喧囂，然而，這時候的宿九，卻是臉色平靜，毫無波動的看著四周的一切。

    仿佛一朵即將燃燒殆盡，已經(jīng)失去了生機(jī)的黯白火焰。

    又仿佛一個即將成型的黑洞，能將一切都吸入其中，包括敵人的目光。

    水馨也是倒吸一口冷氣，將心神強(qiáng)行收斂，才將目光轉(zhuǎn)移開來，去關(guān)注更多的事。

    這時候，主動解的人也來了——

    翰林大學(xué)士寥瞬一見到她，就仿佛見到了救星，“心！她快變成憤怒的化身了！”

    “憤怒的化身，那是什么？”

    水馨當(dāng)然見識到了局勢有多么的嚴(yán)峻——

    她之前能見到的血影，以及那種凝實的、她推斷接近于星仆的東西，在這里通通沒有。

    或者，也許進(jìn)化成了別的什么。

    杜冰河保持著揮灑什么的姿勢，整個人卻仿佛化作了一座鮮血凝就的雕塑。或者，一種奇妙而黯淡的血光，將他包裹起來，定住了身體。

    殷戰(zhàn)也倒在了地上，身上也有著類似的鮮血鋪就。

    不過，水馨感覺上，這位還能掙扎——雖然看起來也動不了了。

    寥瞬的身周，一卷書卷在他的頭頂鋪開，玄黃色的光芒如同火焰般跳動，倒是將大量的血色擋在了外面。

    不過，寥瞬的臉上，那種肉痛的表情明明白白的告訴水馨，這位也是拼命了！

    最后的兩位就神情上來看，或者比寥瞬的情況更好。

    兩面一黑一白、組成起來是一個完整陰陽魚的盾牌，在一片區(qū)域內(nèi)不斷的盤桓。體雖然只有梳妝鏡那樣的大，但它們的飛快盤桓，卻是在空中構(gòu)建了一個巨大的陰陽魚。

    陰陽魚下，一片灰光形成了一個灰色的領(lǐng)域。

    灰色領(lǐng)域雖然也被血色包圍，但覆蓋在灰色領(lǐng)域上的血光，卻顯然要稀薄、散亂得多。

    是以，只是動用了法寶，還只要力支撐著一個法寶的宋炎鑫，雖然頭上冷汗?jié)i漣，情況卻是不差。

    甚至他的站位，都在接近靈池的位置！

    林楓言則更進(jìn)一步——

    他距離宿九，甚至已經(jīng)不到十步的距離！

    一個劍修，距離對手只有不到十步的時候，幾乎可以，這已經(jīng)是一個一擊必殺的距離了。

    然而，林楓言卻詭異的靜止在了那里。閉著眼睛，一動不動。身上劍元鋒銳，無疑也是支撐著那灰色領(lǐng)域的重要力量之一！

    最后，水馨敢打賭，哪怕是在她沒有失憶的時候，她也肯定、絕對，從來沒有在林楓言的身上，看到過如此豐富的表情變幻！

    憤怒、驚訝、不甘、仇恨。

    喜悅、幸福、追憶……

    雖林楓言的表情，不管哪種都比普通人內(nèi)斂得多，頂天了就能是“微表情”，但放在林楓言的身上，簡直可以是恐怖了好么！

    水馨幾乎要錯不開眼了。

    還好，水馨還是很有意志力的。

    她一邊看著林楓言，一邊迅速問了一句，“什么是憤怒化身？”

    “……‘七情化身’，古代天魔宗的最高成就之一！一旦徹底演變了，飆升到元嬰級別都有可能！”寥瞬不怎么甘心，但他這會兒不得不。

    眼看著林水馨居然對“憤怒”有那么強(qiáng)的抗力，保不定就是解決這件事的唯一人選，不怎么辦？

    他的紅塵念火經(jīng)不起這么燒的！

    但是，別林水馨聽得目瞪口呆，就是寥瞬自己，也真的不想做出這樣的判斷來啊！

    不天魔宗是先天天目曾經(jīng)建立的最強(qiáng)大的天目宗門。

    哪怕是當(dāng)初的天魔宗，七情化身也是少之又少啊！

    好吧，之所以會少之又少，是因為“七情化身必須受控制”這樣的前提條件。那種情緒的極致是能受控制的？這基就是個悖論。天魔宗能弄出好幾個來，已經(jīng)是超級宗門的事了。

    但是，宿九這樣的情形，依然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巧合。

    哪個修士沒事干會轉(zhuǎn)走極情道？

    又有哪個修士轉(zhuǎn)走極情道的時候，恰好能得到十萬以上，凡人的怨念來做呼應(yīng)？

    得凡人唯一強(qiáng)于修士的地方，也就是他們的七情六欲了。

    在極端的時候，凡人爆發(fā)出來的情緒，很多時候，都會比修士更為激烈、極端，而且凝練！

    更不要，還需要大量的、純粹的靈氣來支撐了。

    寥瞬簡直要抓狂。

    但水馨的關(guān)注點顯然和他不是一條線的。

    水馨皺眉反問，“宿九的‘自我’呢？”

    寥瞬無語，“都七情化身了哪來的自我啊！就算是玲瓏心的極情道，也抵不過那么多凡人集合起來的怨念！”

    水馨的目光再次從林楓言的身上，轉(zhuǎn)移到了宿九的身上。

    真的，進(jìn)入這個空間之后，心中的回響已經(jīng)減弱了。

    原憤怒的吼叫，變成了連綿不絕的低吟。

    然而，站了一會兒之后，水馨的臉色雖然沒變，額頭上卻滑下冷汗。

    現(xiàn)在的宿九就好像一簇太陽真火，看著沒有任何活力，卻肯定比那些熊熊燃燒的火焰要可怕得多！

    而且，會來可怕。

    之前的吵雜是混亂，現(xiàn)在的低吟，卻是無數(shù)個意志在統(tǒng)和的感覺！

    水馨舉起了手中的劍。

    宿九血紅色的眸子靜靜的看著她，水馨知道，雖然她距離宿九的距離也不遠(yuǎn)，宿九的身邊，看來也沒有了任何的防護(hù)力量。但是從靈池開始，每前進(jìn)一步，現(xiàn)在承受的壓力，就會成倍成倍的增長！

    但是，水馨還是向靈池之中邁出了腳步。

    水馨不知道的是，在這個時候，觀星塔的高層，夜家的兩個人都已經(jīng)飛了出去。

    短短的時間里，觀星城又變了一個模樣。

    幾乎就是在水馨進(jìn)入觀星塔之后，短時間內(nèi)的變化——原聚集在周圍的那些血影都消失不見了，空氣中的血色也不見了，通通變成了流淌在地面上的，幾乎凝實的“血河”，也不知道流向了何處。

    兩人對視一眼，竟然都有些心有余悸。

    “沒想到啊！”夜萬仙道，竟然有些失聲，“居然會……”

    夜藏月的臉色也不好。

    雖然宿九這樣是他們造成的，至少，他們也是引子之一。

    但是，居然會像七情化身轉(zhuǎn)化，卻是完沒有想到的！

    來他們還想著，能夠誘導(dǎo)、控制宿九，但要是到了七情化身的級別……

    “算了。”夜萬仙搖搖頭，“終歸我們的目的能達(dá)成。我們?nèi)レ`植林吧。也不知道那宋道友怎么想的……終究這宿九成就了元嬰級別，才有可能脫離觀星塔。不過，要是那個天眷者死在了這里……”

    幾乎已經(jīng)語無倫次的話，充分明了夜萬仙此時的心境。

    她自己也有所覺——觀星塔萬萬不能多待！

    就是觀星城，也是盡快離開為好！

    夜藏月卻鎮(zhèn)定了一點，轉(zhuǎn)頭再次看了一眼觀星塔，語氣有些怪異的道，“在這里死了的話，就只能明這不是天眷，不會有別的。”

    此時，觀星塔內(nèi)，看著水馨一步步，比凡人行走還要慢的接近宿九，看著水馨身周，漸漸縈繞起來的血色霧氣……

    宋炎鑫忽然大笑一聲。

    來呈順勢旋轉(zhuǎn)的陰陽雙盾，陡然逆轉(zhuǎn)！(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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