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如期而至,除夕之夜,高居山上的葉縣丞家里大放焰火,縣城之內環山居住的百姓人家,舉目便可看見,尤其這是在夜里,山峰上一片絢麗多彩,當真奪盡縣眼球。
葉天只是囑咐四娘要『精』心籌備,莫讓府里顯得冷清了,卻不知她竟然準備了如許之多的焰火。葉天站在庭院里,眼見空中“鮮『花』”怒放,仿佛叢叢秋菊,瑰麗異常,不禁搖了搖頭,很淡定地道:“過了,過了,如此喧囂,可不連『花』大人家的風光也都搶了么?”
罷,卻是突地眉飛『色』舞,從『毛』問智手中一把搶過香頭兒,便興致勃勃地沖了上去,大呼叫地道:“這叢焰火留給我罷。”
桃四娘笑『吟』『吟』地在一旁看著,華云飛暗中逡巡半晌,忽地湊上前去,對桃四娘道:“四娘,來,咱們兩個把這叢焰火放了,你我各自負責一個捻兒,點燃了便一起逃開。”
桃四娘嫣然搖頭道:“算啦,人家是個『婦』道人家,就不湊這熱鬧了,你自去吧。”
華云飛想起葉天的話,便佯裝隨意地笑道:“四娘,除夕之夜,舉城皆歡。只圖一個樂呵,何必有那許多拘禁。來!”
華云飛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兒,從丫環翠兒手中拈過兩個香頭兒,一把拉起桃四娘的手,便喜孜孜地便向前跑。
桃四娘被他握住自己的手,不覺微微一怔,扭頭去看華云飛,焰火的光亮照耀下,但見華云飛目光炯然,一臉雀躍,似乎部興趣都在焰火上,不免心中釋然:“云飛雖然將及弱冠,『性』卻還是個大孩子。不曉得男『女』大防,倒是自己多想了。”
華云飛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兒,但是有了借口名正言順地握住四娘那柔軟的手,心頭卻是『激』動莫名,那手溫軟嫩腴,柔若無骨,只是一握,便令他『色』授魂消了。
華云飛原還擔心四娘會甩脫他的手,但見四娘隨他乖乖上前,并不反抗。心中頓時大喜:“大哥教的法子果然管用,這就是良好開端了吧。”
華云飛拉著四娘趕到那叢已經擺放好的焰火旁,這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四娘的手,拿起兩條『藥』捻兒,遞了一條給她,向她遞個眼『色』。
桃四娘也不知有多少年沒有放過焰火了,想來從記事起,就被『婦』言『婦』德『婦』行『婦』功一類的教訓束縛著,難得有如此輕松愜意的一刻。也就是這位葉大人,府上才沒有那許多嚴瑾的規矩。
桃四娘也不免起了興致,便把香頭兒心地湊近『藥』捻兒,反向華云飛遞個眼『色』。桃四娘眼『波』盈盈。這一睇眸,風情撩人,看在華云飛眼中,不啻于拋了一個媚眼兒過來。那剎那的風情,看在早生相思的華云飛眼中,不覺怦然心動。『欲』待再看個仔細。可那剎那風情,便似夜空中朵朵綻放的焰火,一剎那炫了你的雙眼,再去看時早已煙消云散,彈指之間的璀璨,只能在心中品嘗回味了。
“云飛,你快點呀!”
桃四娘伸手點燃了『藥』捻兒,作勢就『欲』逃開,可是華云飛一時失神,舉著『藥』捻兒竟然忘了動作,桃四娘一見不由大驚,道:“云飛,點啊,你快點啊!”
“啊?啊!”
云飛這才反應過來,慌慌張張想去點那『藥』捻兒,一連對了幾下火,居然沒有對上,眼看自己點的那『藥』捻兒就要燃到盡頭,桃四娘心中大急,一把拉起華云飛就跑,才只跑出兩步,那焰火便沖宵而去,二人背后一道道五顏六『色』的火光,看得旁人目瞪口呆。
華云飛也是福至心靈,感覺到身后一道道焰火噴薄而出,大叫道:“四娘,心!”罷一轉身,一把將桃四娘抱在懷中,自己替她擋在焰火前面。那叢焰火不斷沖上云宵,炸成朵朵絢麗的焰火,紅的、藍的、黃的、紫的……
一道道火光次第亮起,將地面映得明暗『交』替,不斷變換,華云飛緊緊抱著桃四娘嬌軟的身子,嗅著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一時不知天上人間,這一刻只覺心中暖暖的,再無如此幸福『浪』漫時刻。
桃四娘忽然被華云飛緊緊抱住,頓時大驚,能地就想掙脫開來,可是以華云飛的力道,她如何掙脫得開,此情此景之下,她那掙脫的動作也不明顯,旁觀眾人根看不出來。
桃四娘掙了幾下掙不脫,便也不動了,乖乖只待那叢焰火放完,扭頭看看那不停噴向天空的火,感受著耳畔華云飛急促的呼吸,桃四娘只道他是心切自己安危,心中忽然隱隱有些感動。
那有力的臂膀,那男人的氣味兒,雖然焰火就在身旁燃放,伴隨著霹靂般的爆炸聲,她卻沒有感覺到多大的驚恐,似乎……那剛健強壯的身子,那雙有力的臂膀,給了她莫大的安感。
『毛』問智遠遠地看著,張口結舌地對葉天道:“大哥,你可真有辦法,這種主意都想得出來!”
葉天動了動眉『毛』,對『毛』問智道:“我只告訴他佯裝天真,拉著四娘去放焰火,先叫她習慣于他的親近,可沒告訴他英雄救美。”
『毛』問智奇道:“那他這是……”
葉天一正經地道:“舉一反三,無師自通,此子自有天賦矣。”
在這官方規定『女』子十四歲就得出嫁,不嫁就要罰款的年代,南方少數民族聚居地區成親比官方要求的更早,直至后世二十一世紀,八九歲就嫁人的也不乏其人,所以遙遙無論從生理上還是心理上,在這年代已經算是一個成熟的大姑娘了。
她站在一邊,眼見四娘被華云飛緊緊護住的樣子,心里忽然羨慕的很。于是,她看了看手中的香頭兒,又看看正與『毛』問智竊竊『私』語的葉天,眼珠兒靈動地一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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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家家戶戶都在慶祝新年,富有人家放焰火,貧窮人家買不起焰火,總也放得起爆竹,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起來,倒是這爆竹一放,四鄰皆聞,似乎年節的味兒更濃一些。
知縣衙『門』往年里也要大放爆竹、焰火的,但今年縣衙里雖也張燈結彩,可是除夕夜里卻是既沒放煙『花』,也沒放爆竹,遠遠的爆竹聲聲,傳到了縣衙內宅里聲音已經極,聽在耳中。襯著盞盞燈火,倒是逾加顯得冷清了。
縣太爺的如夫人已經身懷六甲,知縣老爺唯恐大放焰火爆竹聲響太大,驚嚇了紫羽腹中的孩兒,所以不但縣衙內不許放焰火爆竹,便是住在縣衙附近的百姓人家也都事先得了告知,不許在縣衙周圍街道處放爆竹,如此一來自然顯得冷清了。
不過,這只是旁人心中的感覺。對終于有了子嗣、對其呵如珍寶的『花』晴風來,卻是一副有子萬事足的心態,至于爆竹焰火什么的,放不放的也沒什么。反正他來就不喜歡這種熱鬧。
今天是大年夜,『花』晴風再寵妾室,這一晚也不好不與妻子共度,他在紫羽房中與愛妾溫存了一陣。柔聲叮囑道:“你如今身懷六甲,容易疲憊,且不必『露』面。好生歇息一會兒吧。將至子夜時分時,來向夫人拜年即可。”
紫羽是『門』戶人家出身的姑娘,『性』也是純良溫柔,雖然受極了老爺的恩寵,卻也知道份,哪敢恃寵而驕,真若『激』怒了夫人,那正室有的是辦法懲治她,便是老爺寵愛也不可能時時護在身邊,是以乖巧答道:“老爺多慮了,奴家身子骨兒沒那么弱,還是與老爺同去夫人那邊吧,莫要惹得夫人厭憎,可是奴家的過錯了。”
妾與夫人地位太不對等,按照規矩,夫妻每日用餐時,妾室都要在一旁站立『侍』候,尤其是年節等重要場合更是如此,因此『花』晴風才有如此關懷的一語,但是聽紫羽這么一,『花』晴風也覺得自己有些過份,若是夫人據此為理,自己實也無言以對。便道:“也好,你今有孕在身,夫人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到時叫你坐下陪伴就是。”
『花』晴風整衣而出,喚來兩個丫環『侍』候紫羽著裝打扮,準備扶她同去正室那邊,『花』晴風站在廊下候著,一抬頭恰見山上焰火怒放,沖宵而起,簡直是搶了縣的風頭,與他這知縣衙『門』的冷清更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若是尋常時候見此一幕,『花』晴風難免心中嫉恨,至少也會覺得不甚自在,但他此時心中已經有了對付葉天的計策,只待過了正月十五封衙結束便可付諸實施,如今葉府里的熱鬧在他看來便別有一番意味了。
『花』知縣仰望山上,冷冷一笑,道:“日中則移,月滿則虧。今日輝煌若斯,來日看你如何。”
山上,葉天自不知好端端便招來『花』知縣如此嫉恨,甚而發出如此惡毒的詛咒。遙遙人鬼大,也去點了一叢焰火,故意捱到焰火將燃這才逃開,尖聲大叫道:“天哥,快來救我……”
葉天一見大驚,拔足就要搶上前去,便覺耳畔偌大一個黑影陡然一閃,遙遙的尖叫聲戛然而止,葉天定晴再看,就見巨猿大個子使兩指挾著遙遙的衣衫,將她高高提在空中,正站在自己面前,呲牙咧嘴得意洋洋地“討打”。
噫!既有救美之功,焉能不賞。雖然冬天穿著厚重,葉天也只得撩袍抬『腿』,飛起一腳,大個子適時轉身,撅起屁股,不料沒有迎來葉天賞賜的一腳,卻只聽見“卟嗵”一聲響,扭頭一看,卻是葉天腳滑,自己摔了個跟頭。
遙遙被大個子搶先救了出來,正覺不甚開心,眼見葉天如此狼狽,撅起的嘴兒卻咧開來,噗哧地一笑,那笑容嬌美異常,倒比天上的焰火還要絢麗幾分。
另一端,『毛』問智沖著華云飛擠眉『弄』眼地道:“方才那一抱,滋味如何?”
換作以往,華云飛早就被他調侃的面紅耳赤,如今跟著葉天和老『毛』熏染久矣,華云飛的面皮已經有來厚的跡象,聽了『毛』問智這一問,華云飛不覺得羞窘,只是偷偷瞟了一眼不遠處凝眸觀放焰火,神情略顯不自然的桃娘子一眼,低聲答道:“她……就像一團烈火,真真把我的心都融化了。”
『毛』問智聽他這么,忍不住也往桃四娘處望去,這一看,不覺便是一怔,喃喃自語道:“你所言不差,四娘……恐怕真的要變成一團火了!”
這話可有些調笑意味了,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戲”,華云飛心中有些不高興,不滿地瞪了『毛』問智一眼,正『欲』些什么,可無意間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一眼瞧見桃四娘模樣,卻也不禁一呆,『毛』問智所言不差,四娘恐怕真要變成一團火了。
桃四娘此時正站在一盞燈下,燈光照得分明,她衣領后面有一縷煙氣正裊裊升起,顯然是衣服里邊著了火,華云飛這才想起方才倉促間抱住桃四娘,待放開時手中的香火已經滅了,難道是煙頭兒跌進了她的衣領?
華云飛和『毛』問智倉惶地跑到桃四娘身邊,繞著她團團『亂』轉,桃四娘愕然道:“你們兩個做什么了?”
『毛』問智瞪著大眼張慌地道:“火!火火火火火……”
他扎撒著一雙大手,很想狠狠拍到桃四娘身上去,可又想到這是自己兄弟相中的『女』人,縱然是為了救人,自己也是不便沾她身子的,就算想拍熄了那火,也該華云飛動手才是。
華云飛繞著桃四娘急急轉了兩圈,忽然想起旁邊放了一口大缸,里邊蓄滿了水,是燃放焰火中一旦出現意外時應急使用的,便飛快地趕過去,抓起大瓢,從缸中滿滿地一舀。
桃四娘因為冬天穿的厚重,香頭兒掉進衣領,夾襖雖然已經點著了,卻還不曾燃及內衣,是以毫未察覺,實不明白這兄弟倆繞著自己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繞個什么勁兒。
這時華云飛端了一瓢水來,桃四娘不禁瞪大一雙杏眼,愕然道:“云飛,你做什么?”
華云飛匆忙告罪一聲道:“四娘,實在是得罪了!”
“啊?”
桃四娘檀口微張,還待問個明白,華云飛伸手一揪她的衣領,一瓢寒冰似的涼水便順著她的脖領兒灌了進去。桃四娘就覺一只冰冷的大手順著自己的脊梁、屁股、大『腿』,刷地一下抹了下去,整個人就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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