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城內(nèi)有幾處是不好過去的,皇城宮城那邊破敗久了,看著陰森森的不,守城的宦官和兵丁規(guī)矩還大,另一處就是寶鈔胡同那邊,這里三條街外就是南京十八樓所在,天下第一大城最繁華的地方,可寶鈔胡同以及周圍兩條街,從來都是冷清于凈。
原因也簡單,這里是南京錦衣衛(wèi)官署所在,進進出出的都是番大爺,這幫人其實也不是整天橫行霸道,買東西也未必不給銀,可趕上哪天心情不好,看著個攤在路邊,上去一腳踹翻,或者心不在焉的隨手拿點東西,你怎么理,應(yīng)天府怎么敢管？且不官司沒處打,哭都沒處哭去
番們也習(xí)慣了這個,真要買東西吃酒找樂,都是換了身衣服再去,不然玩的不盡興,有時候你穿著一身飛魚服走過去,還沒問價錢,那販已經(jīng)帶著貨跑了,不然就是跪在地上磕頭,滿街人敢怒不敢言的看著,那滋味也不好受。
當然,爭風(fēng)吃醋和聚眾斗毆的勾當做完,總要把腰牌掏出來,不過句實話,在南京這等地方也未必好用,錦衣衛(wèi)某千戶的副千戶喝多了和一個年輕人在秦淮河邊上爭女人,糾集了幾十個番拿著刀過去,結(jié)果被對方帶著百十騎圍在街心,好一頓痛打。
到第二天,那千戶還要帶著副千戶登門磕頭賠禮,這也沒辦法,錦衣衛(wèi)雖然牛氣,可和魏國公家的七公放對,那還不夠看的很。
這都是閑話,十月間,在寶鈔胡同外一條街上開了家酒莊,里面賣些時鮮菜,吃餅吃面也能做,不過最大的營生是賣酒,零賣論碗論斤,整賣論壇,有紹興那邊過來的上好黃酒,也有徐州過來的漢井燒酒。
在錦衣衛(wèi)門口開店,少不得要打個招呼,應(yīng)天府推官過來了一次,大家就知道這家店有根底,不是那種眼瞎的莽撞糊涂人,再順手查查,才知道開店的這家人東家不是白身,哥哥是某年的進士,在江西做官,弟弟是前幾年的年輕舉人,在家經(jīng)營沙船,好大家業(yè),這也是意料之,不然也沒面請負責南京刑名的推官出頭。
這么年輕就已經(jīng)是舉人,又有進士出身做官的哥哥,還在洋面上有生意,一項項擺出來,番們就知道這家人還是不碰的好,別人來這附近開店,或許覺得地價便宜？這里的確比外面便宜一半以上,沒人租售的地方,不便宜也不行。
開始時候這么想,過了些日就覺得這酒莊選在這邊是生意經(jīng)了,不那黃酒,這醇烈的徐州燒酒就是不一樣,這東西南京城內(nèi)就不多,這里卻不斷貨,喝幾口爽身解乏,而且大家雖然富貴慣了,到底是舞刀弄槍的武夫,喝這醇烈燒酒就是對胃口。
當差下值,來這酒莊喝幾碗,暈乎乎的閑聊,愜意的很,連帶其他幾個千戶的人,有事沒事都過來轉(zhuǎn)一圈。
“你這酒怎么來的？”坐在座位上一個旗暈乎乎的問道,這旗看著五十多歲年紀了,很是潦倒。
一名矮個的年輕伙計陪笑著就要解釋,那旗自問自答的道：“我們都堂正在盯著徐州,你們就來這邊賣徐州燒酒,一定是探,一定要拿問。”
屋里一陣哄笑,其他幾張桌上的番們邊喝邊看熱鬧,那旗端起酒碗和對面的人碰了下,喝了口又是道：“一查就知道了,你們東家去徐州賣布,賺了一筆,又販酒過來,又賺一筆,而這南京城里,能喝得起這酒,又愿意喝這個的,也就是咱們這邊了,是不是？”
“老張,你喝多了就念叨這個啊,這都幾遍了”邊上有人起哄,大家又是笑。
“徐國公家和幾位大擋標營那邊你們敢賣嗎？那些苦哈哈的衛(wèi)軍有錢買嗎？應(yīng)天府和兵馬司那群慫包喝得慣嗎？還不是咱們錦衣親軍的人喜歡,你們那個東家啊,年紀不大,眼睛卻毒,將來肯定發(fā)達。”這張旗含含糊糊的道,醉意盎然。
伙計連忙又送過去一壺,這張旗眉開眼笑的接過,邊上頗有幾個錦衣衛(wèi)撇嘴不屑,在那里探頭低聲議論：“為了白喝這一壺酒,天天這么幾句話奉承。”
“你聽沒有,馬瘸這幾天不在南京。”
“聲點,在這里這么叫,傳出去就死定了。”
“是去江北見什么人你們別看我,去伺候的人聽到的,他和馬”
伙計們笑容滿面的端著酒菜穿行桌椅之間,各個位置有什么需要他們立刻就能滿足,這份殷勤也是錦衣衛(wèi)番們喜歡這里的理由。
沒什么人注意到,滿面笑容的伙計一直在很仔細的傾聽,不時有人急忙回轉(zhuǎn)柜臺和后廚,然后又轉(zhuǎn)回來。
“有人那馬沖昊可能去了江北,不知道是不是奔徐州去了,今天城門關(guān)閉之前,這封急信一定要送出去”在伙計們的住處里,一名大漢和一名矮個年輕人坐在桌兩邊,身邊幾個年輕人聽命。
坐在桌邊的矮個寫字很差,也就是勉強能看,他寫完之后仔細看了一遍,將信放進信封內(nèi),用火漆封上,交給邊上一個年輕人。
等屋里站著的人都出去,那位大漢搖搖頭,悶聲感嘆道：“得虧進爺手里有這些忠心膽大的,居然來刺探番,擱在一年前,想都不敢想啊”
“黎老哥,我們這些人年輕,只懂得守規(guī)矩做事,真要遇到什么事,還得老哥你來拿主意。”
“雷爺這話豈不是臊我嗎？徐州邳州的爺們聽到你的名字,沒幾個臉色不變的,我一個降人算得了什么？”
“沒人怕我,只不過敬畏大哥而已,黎老哥,弟知道你從前有自己的局面,現(xiàn)在跟著出差事可能不甘心,不過老哥你要看將來,雷我當年豬狗不如一樣的破爛貨色,跟了大哥之后也像是個人樣了,老哥一身領(lǐng),為大哥好好做事,不會比馮家差的”
“雷爺,老黎我在你這個年紀,可沒你這么沉穩(wěn),不過接下來的話也不用講了,老黎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也不想著以后了,別別,雷爺可別起殺心,老黎我自己沒什么念想,可還想著自己兩個兒出息呢,而且還打算讓他們在進爺手底下出息。”
雷財和黎大津兩人交談,剛才變得森冷的表情此時是哭笑不得,黎大津臉上則是一副混不吝的笑容,笑嘻嘻的盯著雷財,兩人對視一會,黎大津收了臉上的表情,在那里嘆了口氣道：“雷爺,要沒心思是假的,可咱們內(nèi)衛(wèi)隊的規(guī)矩,只有你們這些人才算老營吧,老黎這一路算是外莊辦差,天上地下隔著呢,一千道一萬,沒運氣提早跟了進爺做家丁,這輩也就是這么回事,只能為孩打算了”
趙字營內(nèi)衛(wèi)隊雖然很有一批精于的江湖人,加上劉勇和雷財經(jīng)營起的班底,在趙字營掌控區(qū)域內(nèi)部以及邊緣地方很有用,他們先用雷霆手段壓服當?shù)亟G林,然后吸納其值得招募的人手,再用好處拉攏值得拉攏的,很快就能形成一個絡(luò),當?shù)仫L(fēng)吹草動都可以通過這個絡(luò)傳回來,一些不用大隊人馬出動的事情,內(nèi)衛(wèi)隊也可以輕易辦妥。
看著很難,其實也簡單,背后靠著趙字營這樣的大物,又有大筆銀可以花用,自然事事方便。
只是這些事都只能在趙字營控制地盤和附近才能做,南京這種完陌生的地方就難了,把江北做的那套搬到江南來,還是南京城這種官吏、兵卒、豪奴家丁遍地的大城,稍不心就會被抓到官府去問罪,甚至連地的江湖都會下黑手。
艱難種種,可劉勇和雷財對在南京落點放人極為著急,盡管趙進穩(wěn)妥為先,可他們負責偵緝內(nèi)衛(wèi),卻沒辦法穩(wěn)妥下來,錦衣衛(wèi)番或明或暗的都已經(jīng)過來了,怎么能夠不急。
要在各處開設(shè)商行酒莊,可一個徐州來的店鋪莫名出現(xiàn)在南京,老老實實做生意倒罷了,稍有不對的地方引起注意,立刻就會有滅頂之災(zāi)。
不過在滅掉牛家之后,事情有了轉(zhuǎn)機,牛家老少被誅殺,清江浦叫好一片,無人不知,在清江浦有分號的余家布莊找上門來,這布莊就是余家專門為了和趙字營接近開的,對徐州人在清江浦的行動敏感的很。
牛家所在的蛤蜊港雖然不大,可畢竟是個能停泊海船的港口,趙字營滅掉牛家一伙之后,對這個地方?jīng)]什么圖謀,可余家對這里卻看重的很,沙船船隊南下北上,有這么一處港口停泊休整,就和地主有一處莊園一樣。
而且距離這蛤蜊港不遠,就是黃河出海口,余家的沙船船隊可以進入黃河,然后到達清江浦,或者在蛤蜊港卸貨,然后走陸路換乘黃河水路,或者直接陸路運輸,不管怎么走,都比逆流走長江,然后沿運河北上到清江浦方便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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