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大驚失色,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僅僅離開了這么一會兒就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
那黑衣人身材魁梧,立在風(fēng)雪之中,雙目望著胡天,直到胡天察覺他的存在,方才點了點頭,扛起已經(jīng)失去知覺的龍曦月,從屋脊之上騰空而起。胡天哪還顧得上找什么包裹,怒吼一聲:“你給我站住!”他發(fā)足狂奔,向前跨出一大步,左腳先是在地上一點,右腳跟上在地上重重一頓,然后身體騰飛而起,雙手抓住前方屋檐,一個鷂子翻身,身軀已經(jīng)落在屋脊之上。
大雪紛飛,除夕之夜,康都千家萬戶大都亮著燈光,此時臨近午夜,鞭炮聲震耳欲聾,老百姓都沉浸在辭舊迎新的喜悅之中,誰也不曾留意到屋頂上方正展開了一場亡命追逐。
大雪已經(jīng)將屋頂完染白,那黑衣人扛著一人在屋頂奔跑,輾轉(zhuǎn)騰挪,兔起鶻落,如履平地。他的一身黑色夜行衣若是在平時便于隱藏身形,可是在這雪夜之中卻是異常的顯眼,成為一個極其明顯的目標(biāo)。
胡天發(fā)足疾追,無論他怎樣努力始終都無法拉近和那黑衣人的距離。黑衣人在前方一路奔行,不知是實力和胡天在伯仲之間,還是故意讓胡天一路尾隨,他和胡天始終保持著固定的距離,也無法將胡天徹底甩脫。
胡天追是感到奇怪,他漸漸意識到黑衣人的目的絕不是為擄走安平公主,在對方扛著一人奔跑的前提下,自己傾盡力都無法追趕上他≡然他的武功高出自己不少,倘若對方真心想要甩開自己,想必早已跑了個無影無蹤,此人應(yīng)該是利用安平公主牽制自己。
胡天心中暗生警惕,難道對方還設(shè)有圈套。只等將自己引到了地方再來一打盡?即便是胡天識破了對方的陰謀,現(xiàn)在也沒有其他的應(yīng)對方法,唯有咬牙緊跟下去,即便是圈套他也認(rèn)了,決不能讓對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將安平公主劫走。
前方突然出現(xiàn)了一座宅院,那黑衣人扛著安平公主。飛掠而下,落在了后院里。胡天隨后趕到,等他躍入院落之中,卻發(fā)現(xiàn)黑衣人已經(jīng)從院子里失蹤了。
胡天心中焦急無比,看到前方院門虛掩。他緩步走了過去,快到門前,抄起放在一旁的鐵锨,倘若里面有人埋伏,也好有一物可以防身,湊在門縫中向里面望去,卻見里面院子的中心一堆篝火正熊熊燃燒,一人背朝著他坐在那里在篝火前烤著什么。
誘人的烤肉香氣在雪夜中彌散開來。
胡天看到那背影。不覺微微一怔,那背影非常的熟悉,雖然被風(fēng)雪籠罩得有些模糊。但是胡天仍然能夠從熟悉的輪廓中認(rèn)出,此人正是內(nèi)官監(jiān)提督姬飛花。
胡天用力眨了折睛,再次確認(rèn)對方的身份之后,這才悄悄將鐵锨又放回原處,伸手推開院門,慢慢走了過去。
篝火熊熊。周圍的積雪都被蒙上了一層胭脂般的顏色,火上烤著一只羊。姬飛花的表情極其專注。似乎并沒有察覺到身后有人到來。
胡天在他身后一丈左右吐腳步,恭敬道:“提督大人。天給您拜年了!”看到眼前一幕,他已經(jīng)明白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也知道安平公主究竟被何人所擄。
姬飛花道:“你不雜家險些都忘了,今晚已經(jīng)是除夕。”一雙鳳目凝望著熊熊火焰,變換著妖異而魅惑的光芒。
蓬!遠(yuǎn)方發(fā)出一聲沉悶的炸響,看不到煙花的顏色,隨之又響起了一陣陣的鞭炮聲,炮竹聲中除舊歲!新的一年在飛雪中到來々花因為這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也亂了節(jié)奏,變得凌亂而無序,羊的外皮已經(jīng)被烤成了金燦燦的顏色,一滴滴金黃透明的油脂滴落在篝火之上,發(fā)出嗤嗤不斷的聲響,隨之而彌散出讓人垂涎欲滴的香氣。
姬飛花抽出腰間的刀卸下一條羊腿,金黃色的外皮,里面是白里透紅的嫩肉,冒著熱騰騰的白汽,用一方白色的毛巾包裹住羊腿的尾端,遞給了胡天。
胡天伸手接過,張嘴咬了一大口,但覺這羊腿外焦里嫩,香氣四溢,入口生津,烤得真是恰到好處,想不到這位內(nèi)官監(jiān)的提督居然還有一首那么好的燒烤技藝。贊不絕口道:“好美味啊!”
姬飛花道:“有肉無酒豈能盡興!”他將身邊的一個藍(lán)布包裹扔向胡天。
胡天一把抓住,那包裹竟然是自己剛才出宮時候悄悄帶出來的,里面包著一些食物,還有一壺美酒,想不到被姬飛花捷足先登,順手球弄到了這里。
雖然是姬飛花出手盜取了自己的東西,可胡天卻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第一次帶公主私自出宮就被姬飛花給抓了個現(xiàn)行,以姬飛花的智慧很可能會推斷出他和安平公主之間非同一般的關(guān)系。或許自己和安平公主從偷偷離開皇宮就已經(jīng)被他發(fā)覺,那么他們在天街樓之上關(guān)上煙花的情景豈不是都落在他的眼里,此事只怕大大的不妙。
胡天將酒葫蘆取了出來,這包酒菜,是他準(zhǔn)備好了要跟安平公主一起渡過一個浪漫難忘的除夕之夜,看來今兒是派不上用場了,可憐的安平公主剛才肚子就餓得咕咕叫,這會兒還不知被藏在了哪里?不過胡天倒不甚擔(dān)心,姬飛花應(yīng)該不會對安平公主不利。他完能夠斷定,一定是姬飛花讓人將安平公主劫走。事到如今,只能靜觀其變。
擰開酒葫蘆,胡天先恭恭敬敬送到了姬飛花的身邊,姬飛花也不跟他客氣,抓起酒葫蘆高高揚起,一條雪亮的銀色酒線奔流而下,他連灌了幾大口,將酒葫蘆扔還給胡天。
胡天想學(xué)著他的樣子,可想起上次自己被困黑屋的時候曾經(jīng)喝過姬飛花的殘酒,于是對著酒壺嘴咕嘟咕嘟喝了幾口,又咬了一大塊羊肉,再次將酒葫蘆送到姬飛花的面前。看似漫不經(jīng)心,其實蘊(yùn)含了不少的心機(jī)盤算。
姬飛花似乎并沒有嫌棄他的口水沾過,依然高高揚起酒壺灌了一口,然后又搖了搖頭道:“這酒太淡!”右手一揚,那酒壺被他拋揚而起,飛入半空之中。
姬飛花的手指旋即在篝火上虛劃,隨后向上一挑,但見一條燃燒的木柴自篝火中彈射而出,徑直撞在空中的酒葫蘆之上,蓬!的一聲,酒葫蘆在空中炸裂開來,里面的美酒四處散射,遇火即燃,火光雪影在夜空中如煙花般絢爛。
胡天驚嘆于姬飛花強(qiáng)大武功的同時又驚詫于眼前光影之美。
姬飛花緩緩自足下拿起一個精美的景泰藍(lán)瓷葫蘆,擰開瓶塞,頓時酒香四溢,胡天雖然沒有嘗到,可是單從這酒的香氣已經(jīng)判斷出,這壺酒和自己帶來的那一壺不可同日而語。
姬飛花喝了口酒道:“想不到皇上賜給你的蟠龍金牌果然派上了用場。”
胡天聽出姬飛花話語里充滿了嘲諷的含義,笑道:“提督大人想必是誤會了。”
姬飛花將手中酒葫蘆遞給胡天,漫不經(jīng)心道:“你救治皇上有功,可既便如此,也不要以為皇上可以容忍你的任何事。蠱惑公主,離宮私奔,這罪名若是落實,肯定要抄家滅族。”
胡天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的確有帶著龍曦月私奔的念頭,可絕不是現(xiàn)在,低聲道:“提督大人,天只是帶著公主出來觀賞焰火,并沒有其他的意思,至于蠱惑公主,離宮私奔,天更沒有那樣的膽子,提督大人知道,天只是一個太監(jiān),哪有那種非分之想。”這會兒胡天又偷偷提陰縮陽,悄悄將命根子往里面收了收,事實上他自從縹緲山回來之后,壓根就沒有恢復(fù)原狀,不是怕冷,而是要以防萬一,姬飛花的出現(xiàn)絕非偶然,若是他對自己的太監(jiān)身份產(chǎn)生了懷疑,還是盡早做出提防為妙。
好在姬飛花并沒有繼續(xù)延續(xù)這個話題,輕聲道:“雜家以為你頭腦靈活,做事情向來考慮周到,卻想不到你居然會做出這么魯莽的事情來。”
胡天站在姬飛花的身邊靜靜望著面前熊熊燃燒的篝火道:“非是天魯莽,而是天見到公主殿下身世可憐,所以心生同情。”
姬飛花冷笑道:“身世可憐?心生同情?呵呵呵,你只不過是宮中的一個太監(jiān),又有什么資格去同情公主殿下?出去只怕要讓人笑掉門牙。”
胡天道:“天知道自己這句話有些可笑,但是天所的每句話都是由衷之言,公主雖然生在帝王之家,可是她未必能夠比普通百姓家的兒女過得快樂,什么天倫之樂她都沒有享受過。”
姬飛花聽他這樣居然沉默了下去,一把從胡天手里抓過酒葫蘆,又飲了一口,雙目盯著熊熊燃燒的篝火,他的目光深處也有兩團(tuán)火在跳動。(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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