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臺大人有所不知，這武林中的紛爭，按照洪武年間的慣例，衙門從來是不許過問的。況且這陜西，在江湖上來就是華山派的地盤，那些被滅掉的門派山寨原也都要給華山派月月上供，算是華山的下屬。可況那些人有不少都是作惡多端的悍匪，在按察司掛著號的，要不是這些年太宗文皇帝一直抽調陜西軍力財力北伐草原，衙門自己都動手了。現在區區幾萬兩銀子就能解決掉這些匪患，還是讓華山派自己動手，不用衙門分心勞力，難道不是一件好事？撫臺何必如此動怒？”左布政使陪笑著道。

    “喔？那按照林藩臺的意思，撫非但不該惱怒，而且還應該感到欣慰？非但不能怪罪華山派，還要給他發一個嘉獎令？”方不離被氣得笑了出來，地方上官吏的操守他心里來有個準備，可卻沒有想到竟然是如此的不要臉面。“江湖？江湖也是江山一隅，也要尊從朝廷的詔令，要是什么都讓他們干了，那還要你我做什么？還要朝廷做什么？”

    “撫臺這話可就差了，我大明兩京一十三布政司、還有幾個都司，那都是如此。從稅收到治安都是靠的這些地方上的豪強，要是靠衙門自己去搞，每年陜西別往朝廷繳納錢糧，不向朝廷伸手要補助那就是好的了。”右布政使苦笑著解釋，從地上撿起來一個賬冊，一頁一頁地翻開給方不離看，“這陜西上下，上到三司衙門，下到各州府縣，三班衙役都是華山派的弟子。而鎮鄉村，也是要通過華山派來給布政衙門繳納稅賦。”

    方不離有些沉默了，他知道一些內情，可是卻沒想到竟然惡化到了這樣的程度。有些不甘地問道：“衙門就不能新招募一些吏員來代替？難道我堂堂大明陜西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就要被一個江湖草莽節制？那都司衙門里怎么？就不能借點兒人？”

    “撫臺！這些吏員都是世代沿襲，從蒙元開始就是如此，有的甚至是從前宋李唐之時就已經如此。想要換？可以，但衙門得有錢啊。”右布政使見方不離有些松口了，連忙解釋著，“雖每年陜西的賦稅不用運送京城，只要入庫即可。可…可咱們這兒跟江南比不得，每年就那么一點兒稅，能夠維持下來已經是難能可貴了。至于都司衙門…咱們那兒使喚得動人家？都指揮使人家可是武功勛貴，那兒瞧得上咱們這些科舉文官？連門都不讓進。一個親兵就把下官給打發了。”

    “就是指揮使見了，也沒有用，陜西各衛所做主的都是那些千戶百戶，他們又都有子弟拜入華山。怎么會支持咱們去挖華山派的墻角？”左布政使接下了話頭，繼續解釋著，“他們都是抵抗瓦剌韃靼的主力，又跟南京北京的那些公爺侯爺們關系密切。衙門里也是無可奈何。”

    “那就沒有辦法了？”方不離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口道。

    “目前而言，下官想不出來什么好辦法。”左右布政使齊聲道。完才發現自己的這老搭檔同時間也了同樣的話，兩人相視一陣苦笑，這次可是把臉丟到京城去了。可總比讓這位少年得志的撫臺胡來，鬧出大事來得好。要是真的鬧出來個什么大事，自己兩個別前程，就連現在的官帽都保不住。

    “是么…”方不離面無表情的道，心里卻一陣冷笑。“原來這就是朝廷每三年從天下千萬人尖子里面挑出來的，也不過如此。既然你們沒有辦法，那么。就讓撫用自己的辦法吧。”

    ***

    華山，仰天池

    周不疑作一身漁翁打扮，拿了一根魚竿，坐在池邊垂釣。不過所有人的心里都明白，周不疑這不是在偷懶，而是他的心真的慌了。慌到了練字讀書都靜不下來的地步，這才過來垂釣，想要用這個，平靜自己躁動的內心。

    “這個消息掌門師兄聽了一定會高興地，哈哈哈，方不離那子想跟掌門師兄斗，那就是找死。”從山道的另一邊走來了兩個華山派弟子打扮的青年人，兩人一邊走一邊有有笑的，好像遇見了什么高興地事情，忘記了這里是華山，山道難行，一不心就可能會跌落山崖。

    “你的是真的么？方不離才上任就當著兩位布政使和按察使掀了桌子？我記得那子挺聰明的，時候把師叔師伯都哄得找不著北，怎么現在這個樣子？”另一個人有些不相信，不過山下傳來的消息就是如此，也由不得他不信。敵人焦躁，對華山派就有利，也是件好事了。

    “不群、不悲，是你們么？”靈霄聽見了兩人的交談聲，輕聲呼喝道。她知道自己的這位夫君心里正煩著，要是大吵大鬧，非得發脾氣不可。

    “師嫂。”來的兩人卻正是岳不群跟胡不悲，岳不群這段一直在西安打聽著風聲，得了這個消息，把手上的事情丟給了崔不破跟高不成，策馬飛奔回了華山，就是為了報告這個喜訊。

    “不群回來了啊。”周不疑雖然沒有刻意留神，可武功練到他這個地步，六覺靈敏，就是不去時時刻刻都注意也能探知方圓三里之內的情況。

    “掌門師兄，方不離到任了，與之前的消息一樣。是巡撫陜西承宣布政使司及朵干都司等處地方，旗幟從西安府布政使衙門一直打到了西安城的大門，威風的很。”岳不群興沖沖地道。

    聽見方不離的差事果然跟之前京師傳來的消息一樣，周不疑手上微微一抖，快要上鉤的魚兒也被嚇跑了。不過因為只是微微一抖，岳不群和胡不悲都沒有看到，也就自然不知道，這個消息對周不疑而言有多么震撼。

    “到任了？那第一道巡撫手令是是什么？”周不疑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讓想要看見周不疑大驚失色的岳不群和胡不悲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不過他們心里也有些佩服周不疑的定性，竟然聽到這個消息還能這般鎮定，難怪當初選他作掌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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