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色朦朧,空氣清冽,許詡駕車行駛在視野開闊的馬路上。()
昨天季白,可以過幾天再晨練。她也認(rèn)為理應(yīng)舒舒服服緩一緩。誰知生物鐘仿佛隨著案件終結(jié)而復(fù)活,今早五點一到自動睜眼,頭腦清醒無比。
索性順其自然。
臨近初夏,天色亮得又早了一些。許詡走到體育場門口,就見源源不斷的晨練者,穩(wěn)健有力的從面前跑過。她習(xí)慣性用目光在跑道上搜尋一周,沒有發(fā)現(xiàn)季白的身影。于是自個兒埋頭開始漫漫征程。
季白今天按時起床。多年刑偵生涯,他早已適應(yīng)大案要案期間的日夜顛倒體力透支。破案之后,他也能很自然的回到正常作息模式。
做完今早的器械訓(xùn)練量,他汗水淋漓的坐在器材上休息,隨手翻看手機上新建的叫“纖纖”的加密文件夾。聽到有點耳熟的腳步聲,一抬頭,就見伊人面無表情的從前方跑道經(jīng)過。
季白望著她纖秀筆直的身影,唇角微勾,手機往口袋一塞,也跟了上去。
許詡聽到身后沉穩(wěn)有力的腳步聲,習(xí)慣性往內(nèi)道挪了挪,給人家讓路。那人跑近,散發(fā)著熱力的身軀擦肩而過,然后她的頭就被拍了一下。
抬頭一看,季白高大身軀杵在跟前,棱角分明的臉被汗水浸濕,黑眸中似有笑意閃過。
她也有點驚喜的笑了:“師父。”
季白心頭舒暢,淡然點頭:“幾個圈了?”
“……半個。”
“跑。”
然而高大挺拔的季白,放緩速度陪在許詡身旁慢跑,實在太醒目。剛跑了半個圈,一位經(jīng)偵科的熟人,似笑非笑的迎面跑過。
季白一臉淡定的跟人打了招呼。不過他來就沒打算陪她的蝸牛速度耗下去,過了一會兒,兩人距離又拉開。只是獨跑的時候,季白想:這樣下去不成,人還沒追到,名聲先傳出去了。他并不喜歡私事引人注目,許詡也不喜歡。更何況輿論很可能會幫倒忙。
看來要更低調(diào)更務(wù)實的推進。
跑完步,兩人照例坐在會議室,安安靜靜曬太陽看報紙吃早餐。
季白忽然問:“射擊和力量訓(xùn)練進展如何?”
許詡答:“力量訓(xùn)練每天有在家做,這周末起我打算去槍房練習(xí)。”
季白就不吭聲了。過了一會兒,隔著報紙淡淡的問:“槍法上有什么技術(shù)疑難嗎?”
許詡知道他是霖市警局槍法第一,但殺雞焉用牛刀,所以她沒想過要勞煩他,答:“謝謝師父,暫時沒有。周末我約了趙寒,請他教我。”
季白瞥她一眼:“趙槍法也還不錯,用心跟他學(xué)。”
——
這天的工作重點,依然是葉氏案的收尾事項。趙寒帶著許詡,就案件一些細(xì)節(jié),再向葉瑾做一份筆錄。
葉瑾很配合。只是比起昨天的沉靜,她還是顯得憔悴了些,眼眶也有些紅腫。
筆錄結(jié)束,許詡兩人剛要起身離開,葉瑾忽然抬頭,直視許詡。
“如果是你,你會這么做嗎?”
許詡一怔,靜默片刻,盯著她答:“不會。”
葉瑾極淺的笑笑,點了點頭,然后:“我能不能單獨跟季警官再談?wù)?”
走出審訊室,趙寒問:“她為什么那么問你?”
許詡輕聲答:“因為她覺得我們很像。”
——
季白來到審訊室,葉瑾并沒有馬上話,目光看著他,卻似乎放得極遠:“我昨晚想到了一個可能。”
季白靜默不語。
她的目光中閃過了然:“看來你也是這么想的。所以你不會讓‘他’逃脫法律的懲罰?”雖然她的神色依舊清冷,目光中還是露出了隱隱的期盼。
季白緩緩點頭:“不會。”
葉瑾釋然的笑了。
季白剛從審訊室出來,大胡來報告:“葉家的人來了。”
季白從窗口往下望,陽光照亮寬敞的警察大院,張士雍、葉梓驍、吳榭還有葉家其他人,正從翠綠的草坪旁走過。(文字更新最快)個個臉色凝重,有的眼眶濕紅。
季白下樓,迎面朝他們走去。
與眾人點頭打了招呼,季白看向張士雍:“張先生,聊兩句?”
張士雍一身肅穆黑西裝,臉色沉靜,看他一眼,淡淡點頭。葉梓驍看著兩人神色如常的走遠,靜默不語。
位于警局大樓背后的停車坪安靜無人,季白點了根煙,深吸一口。
“季隊長到底想聊什么?”衣冠楚楚的張士雍,笑容淡得幾乎沒有。
季白抬起沉黑的眸,靜靜看著他。這目光令張士雍心頭微凜。
然后季白開口:“經(jīng)濟偵查科調(diào)查了葉梓夕生前所有戶頭,的確發(fā)現(xiàn)了一些違法記錄,有一家財務(wù)公司替她操作賬戶。但這家財務(wù)公司證明是空殼公司,警方也沒有發(fā)現(xiàn)那筆巨額的投資虧空。”
張士雍淡笑不語。
季白繼續(xù):“而葉家四個子女,同一個晚上部出現(xiàn)在案發(fā)現(xiàn)場,三人即將入獄。”他看著張士雍:“張先生,你這是巧合,還是有其他的原因?”
張士雍笑意加深:“你的意思是,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刻意安排?”
兩人目光交錯,季白目光中浮現(xiàn)冷意:“是的,即使那個人做得天衣無縫,還是留下蛛絲馬跡。
根據(jù)葉梓強的口供,當(dāng)晚去找葉梓夕前,他是跟張先生你在吃飯。葉瑾,葉梓強近年來性格沉穩(wěn)很多,很少這么沖動。這讓我懷疑,難道真的只是因為喝了點酒,一時沖動失手殺了葉梓夕?要知道葉梓強身就有暴力前科,一點神經(jīng)興奮類的藥物,就可能引起他的暴力沖動。當(dāng)然,這只是一個可能,他當(dāng)晚是否服用藥物,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據(jù)可查;
而根據(jù)葉瑾口供,當(dāng)晚她會在案發(fā)時間段打電話給大哥,是因為‘房地產(chǎn)事業(yè)部’的一個項目問題。如果我沒記錯,房地產(chǎn)正好是張先生你分管的。葉梓強來不一定想拖葉瑾下水,但這個通話來得太巧,以葉瑾的性格,勢必察覺并且插手;
這么看來,葉俏當(dāng)晚恰好去了別墅,也不足為奇了;而從葉梓夕那里卷走億美元的通幾,是歐洲籍華人。而你恰好也是在歐洲留學(xué)。我去查過資料,你們在同一所大學(xué)呆過;
另外,你的家族張氏企業(yè),最近的經(jīng)濟狀況似乎不太好,頻頻爆出股東撤資的傳言……”
張士雍原神色淡然,聽到后來,笑容有片刻的凝滯。但很快又含笑看著季白:“不愧是季神探,聽著似乎很有道理。不過很抱歉,你暗指的事,我可沒做過。所以我想,你也找不到什么證據(jù)——讓你白費心思了,季神探。”
他肆無忌憚的嘲諷,卻只令季白淡淡看他一眼,俊逸的臉上閃現(xiàn)平和而沉毅神色。
張士雍微微一怔,就聽他聲沉如水的:“我的確沒有證據(jù)。但是法恢恢,疏而不漏。這句話對我們刑警來,從來就不是空談,我信。張先生,你信不信?”
看著季白的身影走遠,張士雍回想著他這一番話,終于也有些心浮氣躁,在心中狠狠低聲咒罵幾句。走到警局大廳時,已恢復(fù)儒雅沉肅神色。
在面談室見到妻子葉俏,他輕輕握住她的雙手:“俏,你不會在里面呆很長時間,我會等你出來。”
比起前日的凄然痛苦,此刻的葉俏顯得平靜,只是艷麗的容顏愈發(fā)憔悴。她把手從張士雍掌中抽出來,搖了搖頭。
張士雍看著她,不話。
“士雍。”葉俏抬眸看著他,那眼中一片死寂,“我要跟你離婚。”
張士雍有些不可思議又有些譏諷的看著她:“葉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你要跟我離婚?”
葉俏慢慢點頭。
張士雍失笑:“現(xiàn)在葉氏留給你和梓驍?shù)?是什么樣的爛攤子你知道嗎?離開我,你將來出獄后的日子,只怕不太妙。不要胡思亂想。我可以承諾,張?zhí)@個名頭,永遠都是你的。”
可是葉俏沒有回答,而是抬起頭,安靜的望著他。他從沒在妻子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神色,沉靜、決絕,還帶著某種輕蔑,再無他熟悉的仰慕、懼怕和愛恨交織。
沒等他再開口,葉俏已經(jīng)站起來,對旁邊的警察:“警官,談話可以結(jié)束了。”
望著葉俏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張士雍沉默片刻,整理了一下西裝,站了起來。步出面談室,繼續(xù)作為葉家一份子,與親戚們密切交談、互相慰藉。
數(shù)月后,那位卷走葉氏巨資的經(jīng)濟犯,終于在海外落。而根據(jù)季白的意見,經(jīng)濟偵查科重點調(diào)查張士雍與案關(guān)系。終于獲得有力證據(jù),令這位霖市商界的新大佬鐺鋃入獄。這是后話。
——
這幾天,整個葉氏最難過也最沉默的人,是葉梓驍。
臨近中午,葉家許多來看望的人,都已經(jīng)走了。原簇?fù)淼淖叩览锴屐o下來,只有三三兩兩的警察來回經(jīng)過。
葉梓驍一個人坐在長椅上,低頭沉默著。
葉瑾對他,梓驍,以后葉家就靠你了。還,不要信張士雍,信吳榭。
他只能含淚點頭。
葉梓夕死的時候,他怨過大哥、怨過三姐,也不太搭理家里其他人。然而現(xiàn)在,他才嘗到真正支離破碎的滋味。可偏偏那股極度憤懣悲痛之氣,堵在心口,無處可發(fā)。再想到剛才痛哭流涕的大哥、默默掉淚的三姐,還有閉門謝客連他也不見的父親,他只覺得心如刀割。
許詡走出辦公室,打算去頂樓食堂吃午飯,一抬頭就見這一幕——西裝革履的葉梓驍單手捧著臉,垂頭坐在走廊角落,只露出胡渣青黑的下巴。
許詡并不擅長安慰,在他跟前停步,斟酌片刻,他卻似乎并未察覺。這時,許詡想起葉梓夕死的時候,季白安慰自己的模樣。于是也學(xué)季白,單膝蹲下來,近距離看著葉梓驍?shù)哪?然后出最想對他的話:
“葉梓驍,你要加油。”
葉梓驍抬起深埋在手掌中的臉,眼眶通紅的看著她。
四目凝視片刻,葉梓驍點了點頭。
許詡剛想起身離開,葉梓驍卻:“許詡,讓我抱一下。”他的嗓音嘶啞而干澀。
許詡默了一瞬:“好。”
話音剛落,腰間一緊,已經(jīng)被葉梓驍伸臂抱進懷中。他的頭深埋在她肩窩,雙臂箍得來緊。
男人寬闊的懷抱、略顯急速的心跳和身上的氣息,令許詡微微一怔。
這時葉梓驍已經(jīng)松開了她:“謝謝。”
而走廊另一頭,刑警隊眾人三三兩兩走出辦公室打算去吃飯,看到相擁的兩人,都沒話。而季白微瞇著眼,先看向葉梓驍似乎壓抑著復(fù)雜情愫的沉寂雙眼,再看向許詡平靜溫和的臉——季白神色疏淡的轉(zhuǎn)身,跟眾人上樓。
——
吃完飯,季白回到辦公室,靠在椅子上闔目休憩。外間大屋也是安安靜靜。不多時,就聽到熟悉的輕盈腳步聲。他睜開眼,看到許詡走進來,在自己對面坐下。
“葉瑾今天問我,如果我是她,會不會也這么做。”她,“她覺得我們是同一類人。”
季白淡淡道:“你不會。你們不同。”
許詡點點頭,她也是這么想的。也許葉瑾跟她有相同特質(zhì),但她一直知道自己追求什么,而葉瑾困在葉氏兩個字中,從沒走出來過。
不過,葉氏案是她接觸的第一個大案。真相揭露后,她心頭難免有辛重。而葉瑾也讓她感到惋惜——心緒有點波動的時候,下意識就想來找季白話。
而他此刻輕描淡寫卻堅定的語氣,叫她心頭一暖,源自葉氏案的些許負(fù)能量,似乎都消散殆盡。
兩人都沒再話。過了一會兒,季白問:“葉梓驍怎么樣了?”語氣平淡,黑眸卻盯著她的臉。
許詡看一眼季白,臉微微有孝紅:“我相信他會振作。”
這反應(yīng)落在季白眼里,就不太妙了。心念一轉(zhuǎn),道:“關(guān)心朋友是應(yīng)該的,不過他跟案件有關(guān),你是負(fù)責(zé)案件的刑警,在警局里要適當(dāng)注意影響,下不為例。”
許詡老老實實點頭:“抱歉。我明白,當(dāng)然不會有下次——而且我跟他以后應(yīng)該也不會有什么接觸。”
季白淡笑如風(fēng):“嗯,你自己拿捏分寸。”
——
刑警隊終于迎來難得的幾天假期,許詡剛回到家,就收拾了些日常衣物,去了許雋的公寓。
“我放三天假,在你這里住。”她言簡意賅。
許雋笑笑,摸摸她的頭發(fā):“哥沒事。”
許詡沒有其他方式表達對哥哥的關(guān)心,只有陪伴,而許雋也懂她的心意。
許詡點頭,坐在沙發(fā)上打開電腦逛了一會兒,一抬頭,就見許雋單手拿了罐啤酒,坐在窗臺上看著星空。
許詡起身走過去:“哥,你抱我一下。”
許雋失笑,張開雙臂,把妹妹摟進懷里:“受寵若驚,來,多抱會兒。”
幾秒鐘后,許詡就推開他,蹙著眉,但臉有孝紅。
許雋察覺異樣,問:“怎么了?”
許詡?cè)粲兴嫉拇?“最近,我被包括你在內(nèi)的三個男人抱過,但是三個人的感覺都不同。”
許雋:“等等！另外兩個抱你的男人是誰?還做了什么?”
許詡卻根不答,眼睛盯著窗外的夜色,:“哥,你最近不要給我安排相親了。”
許雋一怔。這意思是心里有人了?
但是妹妹整天呆在警局,接觸的只可能是警察。
“你不是不找警察嗎?”許雋心頭升起復(fù)雜情緒,欣慰、意外、好奇,還有點難以形容的糾結(jié)。
許詡無法跟他解釋理性和感性的沖突,心情也有兇亂,只能嘆了口氣,答:“事易時移。”過了一會兒,又嘆了口氣,:“而且我也不一定能得到他。”
作者有話要:今天這章夠肥吧~~老墨也想多寫,我是專職呀！這速度也讓我自己淚牛滿面~~
但是我真誠的,我的現(xiàn)言真的寫得慢,亦希望質(zhì)量為上,速度只能盡力為之,還是先承諾日更吧,大家見諒。愛你們捏捏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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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投雷的同學(xué)們,破費鳥,大家支持正版老墨已經(jīng)很感激啦,挨個過來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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