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t;蘇施主可是在責怪怨恨貧僧？≈qut;
≈qut;大師享有大齊供奉，為大齊的國師至尊，蘇謐豈會有怨恨之心？≈qut;
≈qut;唉。≈qut;枯葉長嘆一聲，≈qut;無論你心里頭是怎么想的，我卻是時時在怨恨我自己的。≈qut;
他搖了搖頭，遲疑了片刻，終于注目蘇謐道：≈qut;我又何嘗不想救他。當年收清亭為徒，就看出他生性耿直，過剛易折，只怕是天命不享啊。≈qut;
猛地聽見自己父親的名字被提起，蘇謐心頭像是被針扎一般的疼痛。
面前的枯葉禪師正是她的父親顧清亭的授業恩師。顧清亭少年的時候游學江湖，有幸拜倒在他的門下，一身武功都是他親自傳授。只是枯葉行蹤縹緲，顧清亭生性內斂，也不好以自己的師門為炫耀，而且枯葉禪師與齊國有淵源，他身為衛將，貿然提起，難免讓朝中的有心人閑話，所以這一段師徒之緣極少有人知道。不過身為女兒的蘇謐當然是知道的。
≈qut;大師是為了齊國的利益考慮，大義當前，焉顧節？≈qut;蘇謐平靜地道。
枯葉注視著她的面容，忽然苦笑道：≈qut;你還是怨恨我的，只是這種恨意，比較起你對大齊的怨恨來實在是不值得一提而已。≈qut;
≈qut;記得你剛出生不久的時候，我還前去衛國見過你一面，沒想到不過是十幾年的工夫就已經物是人非，當年我曾經想過勸你父親不要太過于執著，不如歸隱田園算了，可是……≈qut;起自己的徒弟，枯葉也有一瞬間的黯然，≈qut;以為就算是他遭遇不幸，可是家人也可以保，沒有想到倪源的恨意那樣的深重。≈qut;
他看了看站在門檻之前的蘇謐問道：≈qut;你可是恨著齊國？≈qut;
周圍的空氣忽然之間就凝滯了，蘇謐靜立不語，沉默了片刻，她抬腳邁過高高的門檻，走進了大殿，殿中的諸多佛陀或者莊重，或者猙獰，或者威嚴，或者肅穆，都在向下俯視著形形色色的朝拜者。
蘇謐絲毫不為之所動地凝望著這些泥塑胎像，≈qut;大師相信這世間真的有神佛嗎？≈qut;
≈qut;我自然是相信的。≈qut;枯葉道。
≈qut;那么大師可否告訴我，神佛究竟在何處？為何這漫天的神佛只知道享受世人的供奉敬獻，無絲毫悲憫世人之心，讓這個塵世之間滿是苦難波折？≈qut;
≈qut;悲憫之心自在人心，何苦要去神佛身上尋找？≈qut;
≈qut;悲憫之心，若我對人有悲憫之心，何人又會對我有悲憫之心？既然神佛法力無邊，為何不見一絲的雨露恩澤降臨在我的身上，可是因為我不禮佛，不敬神的緣故？≈qut;
≈qut;佛像不過是些泥胎塑像，死物而已，豈會真的保佑人身？≈qut;枯葉道。
≈qut;那么為何大師要尊崇這些死物泥胎？≈qut;蘇謐立刻寸步不讓地追問道。
≈qut;心中有佛，這世上自然就是有佛的，若是心中無佛，便是尋遍這萬丈紅塵，也難以見到絲毫的神跡。佛像雖然是死物，人心卻是活的，死的佛像入了活的人心，自然也就是活的了。我所尊崇的，不過是一份人心中的神佛，人心中的悲憫而已。≈qut;
≈qut;大師真應該去應選朝政，而不是在這里講經論法。≈qut;蘇謐搖了搖頭道，≈qut;我雖然聽不懂高深的理論，但是大師話里的意思卻也明白，大師所言就是指民心了。不知道大師是如何確定這民心的？≈qut;蘇謐輕聲問道，她知道枯葉禪師選擇齊國支持，可是聲聲齊國是民心所向，又有何道理？
枯葉看著她，忽然搖了搖頭，轉身看著這些神像，問道：≈qut;施主明史知禮，可知道，自從周禮崩壞，漢室傾覆，胡虜入侵，已經有多少年了？≈qut;
蘇謐微微驚詫，回答道：≈qut;自從哀帝之亂，引致強虜入關，已經有二百多年了吧？≈qut;
≈qut;到今年為止，正好是二百一十八年。≈qut;枯葉臉上現出一絲沉重，≈qut;那么施主可知道這二百一十八年里面民眾所過的是什么日子？≈qut;
蘇謐凄然一笑道：≈qut;我雖然見識不多，卻也知道不外乎是列國紛爭，民不聊生的局面而已。≈qut;
≈qut;天地不仁，生靈涂炭。這二百年來，數次有豪杰奮起而立，希望一統天下，卻只是重復著帶來新一輪的戰亂。以前的梁國，再到更前面的大周、大晉、大秦無不如此。百年征戰，民不聊生，繁華都市亦是男為奴，女為娼，尋常鄉野更是十室九空，千里無人煙。直到近年來，大齊的崛起。≈qut;
枯葉看著遠方，一字一句地道：≈qut;這天下的百姓已經不能夠再等待了。≈qut;
≈qut;如今北遼虎視眈眈，兵強馬壯，隨時準備南下，一旦破關而出，到時候又是一場五胡亂華的慘劇，唯有讓天下盡快統一，讓中原盡快從戰火之中擺脫出來，才可以外御強敵，內修國政，才可以讓百姓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支持大齊實在是為天下計，為百姓計，所以老衲認為這就是民心所向。施主剛才問何為民心，民心所關懷的不過是盡快結束這個亂世，無論齊國也好，南陳也好，衛國也好，只要有能力盡快地統一天下，讓百姓脫離苦海，就是民心之所在。≈q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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