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三窟,景炎在京城絕對不止一個據點,而依他的武功,暗衛想要追上他幾乎是不可能,哪怕他受了傷也一樣。
整整一個晚上,暗衛被景炎帶得繞了大半個京城,也驚動了不少人,可最終還是沒有捉到景炎,幾次都看到了景炎的身影,可就是差那么一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景炎跑掉。
無奈,暗衛只能無功而返,回去復命。
唐萬斤的事,秦寂言昨天晚上就知道了,對于景炎能把唐萬斤騙出去,秦寂言一點也不意外。景炎就是一只狐貍,唐萬斤遇上景炎,就是被景炎賣了還得幫他數銀子。
暗衛進宮復命時,秦寂言正準備上早朝,聽到暗衛的稟報,秦寂言只應了一聲便走了,留下暗衛跪在大殿,不知要不要去領罰?
早朝和昨天一樣結束得很快,早朝過后秦寂言沒有召見大臣,反倒宣了封似錦去御書房覲見。
“皇上可有是什么事?”封似錦聽到召見,心中隱有不好的預感,不由得問了一句。
傳旨的蝎監想賣封似錦一個好,可他自己也不知,只能曳:“皇上什么也沒有,只讓封大人你即刻覲見。”
“帶路吧。”封似錦閉了閉眼,掩去眼中的復雜。
御書房空蕩蕩的,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封似錦到時秦寂言并不在,等了近一刻鐘,才看到身著便服的秦寂言走進來。
“臣參見圣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封似錦跪下行禮,如果是以往,秦寂言很快就會讓他起來,可今天秦寂言卻沒有叫他起來的意思。
從封似錦身邊走過,在龍椅上坐下,秦寂言仍舊沒有叫封似錦起來,封似錦垂眸,掩去眼中的無奈,將背挺得更直。
他大概是知道,秦寂言為什么宣他了。
“封大人,你可知罪?”秦寂言沒有故意晾著封似錦,坐下就問道,只是仍舊沒有叫他起身。
“臣不知。”有些事就算心里明白也不能認,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沒有證據,嘴上就不能認。
“好一個不知。”秦寂言冷笑,卻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道:“告訴景炎,倪月在中政殿,讓他親自來見朕。”得知景炎取到了唐萬斤的心頭血,秦寂言就把倪月轉移了。
天牢對一般來,是想盡辦法也走不進去的禁地,可景炎不同。皇宮困不住景炎,自然也擋不住景炎,只有把倪月放在他的眼皮底下,才能阻止景炎帶走倪月。
“……”封似錦沉默不語,連頭也沒有抬。
這話,他不能接,怎么接都是錯。
“退下吧。”顯然,秦寂言也知道這一點,雖然對封似錦包庇景炎十分不喜,可卻沒有為難他。
人不是木偶,封似錦忠于他,可也有自己的思想。
“臣謝主隆恩。”封似錦從容謝恩,起身走出御書房。
封似錦的背一直挺得很直,直到從御書房走出來,走出秦寂言的視線范圍,緊繃的肌肉才放松了下來。
站在臺階上,看著晴朗的天空,封似錦微微一笑,如同蓮花綻放,美不勝收,可惜只有一剎那。
景炎昨晚拖著受傷的左腳,轉了大半個京城,終于把暗衛擺脫了。確定身后沒有人追蹤,景炎又繞了幾圈,順便把痕跡抹掉,這才悄悄潛入封府。
是的,景炎轉了半天,最后又回到了封家。
除了皇宮外,對景炎來最安的地方就是封家。封家人不會幫他,但絕對不會出賣他,這一點景炎可以肯定。
景炎此次潛入封府,并沒有與封似錦碰面,而是直接摸到封老爺子住的院子,與封老爺子碰面后,就賴在封老爺子的院子養傷。
他左腿腳踝處的骨頭被唐萬斤捏碎,沒有個月根長不好,就算長好了,也有輕微的跛,這是大夫診斷的結果。
“景杏,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大夫走后,封老爺子就來看望景炎。
在封老爺子面前,景炎收起了翩翩君子那一套,沉穩的道:“帶倪月回去,皇上準我進攻北齊,到時候占幾座城,與北齊分江而治。”
憑他現在的能力無法與大秦抗衡,他也不可能與大秦內戰,最好的辦法就是接受秦寂言的提議,搶北齊幾座城池,在秦寂言的扶扶下建國,仍舊保持三國鼎立。
“不準備認祖歸宗了?你不是一直想將真相昭告天下嗎?”景炎想要昭告天下的真相,自然是秦寂言的太祖父謀害昭仁太子,叛逆奪位;還有太上皇殺人滅口,屠殺昭仁太子后人卻栽臟給先太子的事。
這兩件事一旦公布于眾,秦寂言這個皇位也就坐不穩了。一旦坐實先皇叛逆奪位的事,秦寂言就不是正統嫡系,清流文人必會抵制他。
就算秦寂言能用武力鎮壓,官和文官也會把秦寂言批得一文不值,到時候一遇到什么天災**,就會有人揪著秦寂言非正統的事不放,給有心人鉆空子的機會。
封老爺子之前一直不贊同景炎這么做。景炎這一支離皇權太遠了,就算景炎是正統嫡系,就算景炎憑著血脈坐上皇位,也無法將皇權聚攏,更不用秦寂言絕不會將皇位讓給他。
秦寂言的身份十分尷尬,他只有坐在皇位上才能活命,要換作任何一個人當皇帝,都不可能放過他。
一山不容二虎,景炎一旦將真相與身份公布于天下,大秦必亂。而這一個內亂不斷的大秦,是封老爺子不想看到的。
他自私也罷,他無恥也罷,他不曾為景炎考慮也罷,總之……他希望大秦的百姓,能免受內亂之苦。
封老爺子知道有些事自己無法阻止,但他絕對不會推動內亂暴發。
封老爺子的心思,景炎怎么可能不知,聽封老爺子問起這話,景炎自嘲一笑,“老爺子,我現在可是引水淹江南的大罪人。要讓人知道我是昭仁太子的后人,只會給昭仁太子的血脈抹黑,到時候就算我是正統嫡系,也得不到清流世家和百姓的支持。”
在江南的事件上,他犯了很大的錯,可他不后悔,重來一次,他肯定也會那么做。
不那么做,他就無法活著帶兵離開江南;不活著帶兵離開江南,他就沒有以后。
秦寂言的身份尷尬,他的身份也尷尬,沒有足夠的權勢,他也活不長久,他的后人也活不長久。
“江南的事……你確實做得太過了。”屠殺不臣服的官員,引水淹城,這一件件、一樁樁都是天下人不能忍的大罪。
“不這么做,皇上怎么會放心我?怎么會給我一條生路?”他要是名聲好,手上的兵權又多,秦寂言還會放任他成長,還會準他攻下北齊的城池,占城為王嗎?
不會!
自污是他唯一的活路,沒有江南的自污事件,當時還是皇帝的太上皇,絕對會不計代價的除兵滅了他。不過,他當時并沒有想過引水淹城,他只是用屠殺官員來自污,引水淹城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我老了,這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封老爺子搖曳,嘆了口氣。
景炎的心思太縝密,而且想得足夠遠。在權衡利弊上,比他還要果斷。要換作他是景炎,他也不會做得比景炎更好。
“老爺子你自謙了,我們太年輕了,許多事看不明,看不透,還需要你多多指點。”景炎謙虛的道。
封老爺子卻仍是曳,“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不插手,景杏,傷養差不多了就走吧。”他們封家是忠于皇上的,皇位上坐的是誰,他們封家就忠于誰。景炎是昭仁太子血脈不錯,可昭仁太子一脈,卻沒有坐在龍椅上。
他在這個時候,冒著讓皇上懷疑的風險收留景炎,足已回報當年的恩情。
“老……”景炎還想什么,可封老爺子卻按住他的肩膀,打斷他的話,“好了,好好養傷,我不打擾你休息了。”
話落,封老爺子轉身就走,根不給景炎話的機會。
景炎躺在床上,看著封老爺子離去的身影,苦笑,“封家人,個個都是老狐貍。”幸虧他當初絕了把封家綁上船的想法,不然他肯定會被封家人坑死。
封似錦下朝回府后,在書房靜坐了許久,直到下人前來喚他用膳,這才走出了書房。只是封似錦并不是去用膳,而是去了封老爺子的院子。
“爺爺,景炎是不是在你這里?”他中午就給景炎傳信了,卻遲遲沒有得到回應,結合昨天晚上的事,封似錦想了許久,也想不出除了封府外,還有哪里能讓景炎安心養傷。
“你要見他?”封老爺子捧著茶壺,坐在搖椅上,雙眼微閉,一副悠閑自在的樣子。
“不用,皇上讓我給他帶一句話。”封似錦一點也不意外,神色平靜的道:“皇上讓我告訴他,倪月在中政殿,景炎想要帶走倪月,就去一趟中政殿。”
“嗯。”封老爺子應了一聲,眼睛依舊沒有睜開,也沒有因為秦寂言這話而擔心害怕。
景炎藏在他們封家的事,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皇上,而他們也不想瞞。
封家,不會摻和皇上與景炎之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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