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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蹤 圣蹤 - 第一卷:人間子 第七十章 百花釀淚

作者/沈四寶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靈在心分明見李儀進(jìn)入云行陣中,但充斥谷口的白霧卻是安然如常,并沒有一絲的反應(yīng),云行陣好像根沒有察覺到李儀進(jìn)入。靈在心驚訝之下,趕緊拉著蘭一并走了進(jìn)去。

    云行陣中,靈在心看見前方李儀一路前行,步履從容,那些霧靄白氣紛紛與他擦身而過,絲毫不沾其身,不由讓她想起在自己萬花陣的攻擊之下,雖然萬花如雨,但李儀也是片花不染。靈在心這才明白,自己與這位高人之間,相差的不是一點(diǎn)半點(diǎn),根就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雖然如此,靈在心卻并不沮喪,反而更為欣喜,看來自己邀得這位先生來谷中作客,指點(diǎn)自己的修行,真是對得不能再對的事情。

    不多時,三人已走出云行陣。甫出霧靄,乍接入目之景,李儀一聲贊嘆不由脫口而出:“好一座鐘靈毓秀的百花谷!”

    只見迎面一座萬丈高崖撞目而來,崖上一道白練般的飛瀑如九天銀河傾瀉而下,流珠噴玉卻絕無聲響。那飛流之水落至半空,盡成粉末,如煙如霧,隨風(fēng)起落,或聚或散,時而飄飏回升,時而散落不定,映著陽光,光艷萬方,令人頓感如夢如幻。

    那瀑布下方乃是一個碧綠的深潭,瀑布落入水中,潭水外溢,形成一條溪,在谷中蜿蜒流轉(zhuǎn),一直延伸至于三人立足腳下,忽然鉆入地中,想是成了地底暗流,不知逝去何方。

    從谷口雙峰至于那萬丈高崖,那曲折溪兩側(cè)都是低緩的山坡,無論向陽背陰,都生長著成片成片的參天古木,林間陽光透隙,幽靜之中傳來各色鳥鳴,竄耳悅心,更顯林中深邃無比。樹下則是生長著無數(shù)琪花瑤草,爭奇吐艷,萬紫千紅,惹動無數(shù)蝴蝶蜜蜂撲動流翅,飛舞其間。

    李儀見識廣博,隨意一眼掃過,便看見不少修行界難得一見的珍異之極的奇木仙草,許多竟是世上難尋的洪荒異種,想不到在這百花谷中仍有留存。而這無數(shù)花草樹木之中,竟然許多已經(jīng)感悟成靈,化生出草木之精,大部分都是各色鳥兒模樣,也有的竟然修成了人形,只是或者帶有翅膀,或者頭上長著觸須,正在溪邊嘻笑歡笑,忽然看見有生人進(jìn)來,紛紛驚呼著躲入森林之中。

    靈在心見狀,上前呼喊道:“都出來吧,這是姐姐帶來的貴客。你們快出來見禮,我還給你們帶來了一個妹妹呢,以后可不許欺負(fù)她呀。”

    隨著她的呼喊,那些精靈紛紛從大樹后面、花葉的下面探出腦袋,眨著大眼睛盯著李儀和蘭看了一會兒。似乎感覺到兩人并沒有什么危險的氣息,這才紛紛發(fā)出各種奇怪的叫聲,歡呼跳躍著奔跑過來,口中發(fā)出“桀桀,喈喈”之類的怪聲,圍著三人打轉(zhuǎn)。

    李儀看在眼里,知道這些精靈雖然早已化形,有的已經(jīng)是數(shù)百歲了,但是靈智不通,好像是永遠(yuǎn)長不大的孩童一般。那“桀桀,喈喈”之類的怪聲,應(yīng)該就是在叫靈在心姐姐。

    靈在心顯然跟這些精靈極好,一會兒摸摸這個的腦袋,一會兒掛掛這個的鼻子,顯得親昵無比,而這時她也將原蒙在面上的白紗摘除了,露出一張恍如明玉一般無暇的臉龐。與這些精靈嬉鬧著,發(fā)出山泉般悅耳的笑聲。

    就在這時,瀑布后面竄出兩個綠衣少女,走到近前沖著靈在心便下拜行禮道:“谷主!”

    靈在心轉(zhuǎn)身對李儀道:“李先生,這個山谷只是百花谷的外谷,請隨我入內(nèi)谷吧。”然后又對那兩個綠衣少女道:“今天有貴客,你們快去準(zhǔn)備些百花釀。先帶這位妹妹去紅藥和蘭芝那兒,讓她倆給她找些衣服,梳梳頭發(fā)。”

    那兩個綠衣少女應(yīng)道:“是!”走上前來便要帶著蘭前去,但蘭卻有些驚怕,竟跑到李儀身后躲了起來。兩人不敢上前沖撞李儀,只好先退在一邊。

    靈在心裝作氣惱道:“好個丫頭,怎么到家了還躲到先生后面去了。”上前抓住蘭的胳膊,將她拉了出來,好歹了半天。蘭瞪著大眼睛看了李儀一眼,李儀微微一笑,沖他點(diǎn)點(diǎn)頭。蘭眼中恐懼盡去,這才乖乖隨著那兩個綠衣少女去了。

    李儀也跟著靈在心走到瀑布前,原來這瀑布背后是一個山洞,可以由洞中穿過這片萬丈高崖。

    兩人穿過山洞,李儀赫然見眼前豁然開朗,竟又是一個山谷。林木蔥郁,花草繁盛尤勝于剛才所見。想不到這高崖后面竟是別有洞天,怪不得剛才靈在心這是內(nèi)谷。

    這內(nèi)谷相比剛才的外谷要大了一倍有余,地靈之氣也充盈許多。谷中平坦之處建有不少木樓,散落分布,隱隱圍著一座高大的木樓。這些木樓參差排布,應(yīng)該是暗合了某種陣法。李儀瞧了一眼,便知那木樓正處地樞中心,乃是這山谷的地眼所在。

    那座高大的木樓造的翹角飛檐,玲瓏可愛,依著山勢坐落于山腳。上面懸掛這一塊匾額,寫著“朝都”二字。左右兩柱并無對聯(lián),只是分別掛著一枝花,其中左邊的那枝枯敗凋謝,右邊的那枝則正是榮華綻放。

    李儀點(diǎn)點(diǎn)頭,道:“繁華一朝,枯榮相隨。”正是解破了這“朝都”之名和那一枯一榮兩枝花的含義。

    靈在心贊許道:“先生高明,請先生入內(nèi)奉茶。”

    李儀卻道:“這個卻不忙,不知貴派祖師殿何在?李儀當(dāng)先前往祭拜。”

    所謂祖師殿便是各門各派祭祀開宗立派的的祖師,以及歷代先輩的地方。世間修行,無論佛道或者其他派門,皆以解脫為要,長生為歸。若一世修行成就,羽化飛升或者證道涅槃自然不必,但若其中途或者天年已盡,或者渡劫失敗,或者遭逢不測等以至命終之時。后人弟子為感念法緣,禮敬先輩,慢慢便有了祖師殿以供緬懷先輩。

    修行不會無師,也不可無師,因此各門各派自然都會有專門的祖師殿。修行各派互相拜訪,稱為拜山。修行人如果是初次到某宗門拜山,往往都要前往該宗門祖師殿祭拜,以示禮敬,這是修行界最基的規(guī)矩。但是憐幻塵情傷之后,下令封谷,鮮少有人來拜訪百花谷,加上憐幻塵心中郁郁,對弟子的教導(dǎo)也不上心,因此靈在心并不大知道這些規(guī)矩。

    見靈在心露出不解之色,李儀便詳細(xì)解釋了一番。靈在心這才恍然大悟,臉上一紅,低著頭引著李儀前往祖師殿。

    百花谷的祖師殿與一般宗門不同,并不是一座大殿之內(nèi),而就是在這山谷的盡頭。百花谷并沒有修建祖師殿之類的房舍,也沒有如一般修行派門都有的祖師像、祖師神位、歷代掌門神位等等。李儀眼中所見就只有一棵枯萎的桃樹!

    這棵桃樹非常粗大,十幾個人都合抱不過來,樹干不算高卻延伸出無數(shù)的枝椏,籠罩?jǐn)?shù)丈方圓,但此時枝椏上面已經(jīng)沒有一片樹葉,只剩下孤愣愣的樹枝沖著蒼藍(lán)藍(lán)的天空。但最神奇的是,這棵桃樹竟然是懸浮在半空之中,根不入土!

    靈在心介紹道:“李先生,這就是我們百花谷創(chuàng)派祖師木靈神君的原身。”

    李儀點(diǎn)點(diǎn)頭神色恭謹(jǐn)?shù)淖呱锨叭ァL覙淝懊鏀[放著三個草編的蒲團(tuán),但李儀沒有跪下,只是雙手合抱,沖著桃樹淺淺作了一揖。但就在李儀彎腰的剎那,只見那棵桃樹突然一動,往旁邊偏移了幾分,就好像是在避讓李儀的行禮一般。

    靈在心看在眼中,露出無比吃驚之色。這棵神樹已經(jīng)枯死數(shù)千年了,今天怎么會突然動了呢?難道李先生已經(jīng)知道了其中的奧秘了嗎?

    行禮完畢,李儀由靈在心引進(jìn)了剛才的那座寫著“朝都”的木樓之中。進(jìn)入其中,發(fā)現(xiàn)樓內(nèi)隱隱有一股極強(qiáng)的生機(jī)含而不露,充斥其中。屋內(nèi)的布置十分清雅,桌椅都以古藤編織而成,有的上面還開著花,顯然都是活著的。

    兩人分主賓落座之后,一名綠衣少女端上來一個碧綠的玉瓶和兩個玉杯,另有一個水甕。那綠衣少女手腳十分麻利,先從玉瓶中各自倒出一滴綠色漿液到兩個玉杯之中,然后又用水甕往杯子中注入半杯清水,將兩個玉杯各自端到兩人面前,隨即行禮告退。

    靈在心笑著端起玉杯道:“先生,這便是百花釀,請您一品滋味如何。”

    “承蒙谷主盛情!”李儀端起杯子一看,內(nèi)中是半杯碧綠的漿液,聞來并無任何氣味,心中一奇,既然名叫百花釀,應(yīng)該是集百花精華而成,怎么連一絲花香氣都沒有?

    李儀端著杯子飲了一口,哪知就在那漿液入口剎那,忽然一股奇香落入齒頰之間,在嘴里散開,一瞬間迸發(fā)出千百種味道,令他精神為之一震。原來這百花香氣盡數(shù)被收攏在漿液之內(nèi),不得一絲泄露,難怪方才不曾聞見香氣。

    李儀心中贊許,尚未細(xì)品,那無數(shù)香氣已在舌尖消失無蹤,緊接著舌根突然泛出一絲淡淡的苦味。不多時,苦味已從舌根蔓延至于整個舌頭。那苦味十分奇特,好似并不單單只是舌上味道,而似從人心里直接流出一般,讓人無法擺脫,更無力抗拒,且隱隱之間又有一份期待,期待那苦味在唇齒間百轉(zhuǎn)千回,不休不止。

    常人嘗到如此的苦味,恐怕早已嘔吐出來,李儀深諳苦盡甘來的茶趣,雖然皺著眉頭,卻仍舊再細(xì)細(xì)品味其中味道。良久之后,苦味終于漸漸褪去,就在李儀眉目一舒展之時,突然一股毫無來由的酸澀沖上鼻中。隨即所有苦味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并不是甘甜,而是令他意想不到的酸楚。

    這一陣酸楚,竟分不出是涌上鼻尖還是涌上心頭,在一旁的靈在心看得真切,李先生的眼中竟然閃出了點(diǎn)點(diǎn)晶瑩的淚花。不由讓她吃了一驚。

    “李先生竟然流淚了,就連修行界初入門的弟子,也能輕易以道心辟除這稀釋后百花釀的幻感。他在萬花陣和云行陣中來去無礙,怎么會因這一杯百花釀而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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