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雯曾經參加過建南侯府的暖居宴,當時女賓的宴席是擺在聽風堂的,宴后趙琹又邀請一幫姑娘們到曲水邊游戲,這一片建筑對于蔣雯來,大概沒什么新鮮感因此趙琹今日就換了地方,改在聽風堂旁邊假山上的攬月亭,準備了茶爐和點心
攬月亭地勢高,望得遠,又有涼風習習吹來,比在地面上涼快得多趙琹命人在亭子檐下掛了兩卷竹簾,擋住太陽光,就更涼快了蔣雯上了假山,在亭中坐下,連聲夸贊,時而起身居高臨下整個花園的景致,時而眺望建南侯府外的行人街景,看什么都覺得新鮮趙琹看到丫頭們送點心捧盒上來了,連忙叫蔣雯:≈qut;來喝茶嘗嘗點心吧?≈qut;
趙琹對今日待客用的茶水點心,是用過一番心思的茶葉是自家茶園所出的名品前崗輝白,泡茶用的是清晨從荷葉上采的露水,帶著淡淡的荷葉清香,還有清熱解暑的功效至于點心,眼下當季的水果也有幾樣,趙琹叫人用井水湃了,然后切成瘤了水果沙拉,拿酸奶去拌,吃起來酸甜清涼,十分可口,又不用擔心吃了冰會鬧肚子除此之外,還有新鮮的菱角,做成了巧酥脆的菱角酥,當造的新鮮蓮子,做了糖漬蓮子米她還叫人尋來瓊脂,用山楂,南瓜和酸奶三種材料做成三色水晶糕,又好看又開胃
蔣雯十分喜歡水果沙拉,又盯著那水晶糕瞧個不停,嘖嘖稱奇:≈qut;好巧妙心思,這是如何想來的?趙妹妹你家的廚子真是好手藝≈qut;
≈qut;姐姐若是喜歡就多吃一點≈qut;趙琹笑瞇瞇地,沒打算顯擺那是自己提議的,反正她也就是在現代時吃過,順嘴跟廚娘一提罷了大概的做法雖是她口述的,但照著她的話找齊原材料又做成實物,主要還是廚娘的功勞大些
蔣齬是盯著水晶糕:≈qut;妹妹這紅色的是山渣做的,黃色的是南瓜,白色的是酸……酸奶?那或是我改用綠豆,是不是就能做出綠色的水晶糕來?要是用黑豆呢?≈qut;
趙琹笑了:≈qut;應該可以吧?我沒試過,回頭讓廚房的人再試一試看能做出幾個顏色的≈qut;她想了想,≈qut;要是調色的時候,多摻點水,興許還能弄出顏色深淺濃淡來,更加好看≈qut;
蔣雯聽得雙眼一亮:≈qut;趙妹妹你這個糕……是怎么做的?≈qut;
趙琹看了看她,想著自己又不開點心店,其實留著個秘方沒什么用,就道:≈qut;姐姐若想學,回頭我問問家里的廚娘,看她愿不愿意教你其實這個做法并沒什么難的,主要是材料麻煩些,不過對于府上來也不是什么難事≈qut;
蔣雯高興極了,連忙道謝:≈qut;多謝妹妹了,我就是覺得這個好吃又好看什么時候我學會了,也可以做給太后和祖母,母親嘗嘗≈qut;
吃過點心,兩人又手拉手下了假山,在花園里四處逛了一圈此時正值盛夏,園子里梅花不當季,玉蘭已凋謝蘭花還未到開花的季節,倒是玫瑰開得一片燦爛又美又香兩人便在玫瑰叢里玩鬧了一陣,折了幾枝插瓶光是配什么瓶子好看,就討論了足足半個時辰,又摘了兩朵戴在頭上,興致勃勃地議論著用玫瑰制成的美食與護膚品又因為其中一叢玫瑰紅得格外好看,蔣雯順口了句:≈qut;若是能用來染指甲就好了≈qut;趙琹便從善如流地摘了幾朵花下來,拿搗藥盅搗成花汁試著染,可惜效果不太令人滿意,反倒是糟蹋了一地的殘紅
蔣雯有些不好意思,但趙琹自己也玩得很愉快,并不在意女孩子嘛,閑來無事也喜歡討論一下各種護膚品,化妝品什么的,好把自己打扮得更好看些趙琹對古代這方面的知識了解有限她來年紀就,還沒到涂脂抹粉的時候,頂多是從祖母張氏處學會一軒的護膚手法但張氏是寡婦,年紀也不了,平日不用脂粉,趙琹自然就很少接觸當下流行的化妝品了她平日里穿衣打扮,用的都是在現代時學會的那點皮毛倒是蔣雯,對于現如今上流社會女性趁的各種護理方法與化妝品如數家珍,連宮中內造的珍品也非常熟悉,一一道來,讓趙琹開了眼界蔣雯見她有興趣,還送了她兩套內造的脂粉套裝,據是宮里公主們慣用的,不但有很好的修飾效果,還不傷皮膚,并有護膚功效,趁能使人膚色白晳,柔嫩光滑
這種深受女性喜愛的話題拉近了趙琹與蔣雯之間的距離她們仿佛一下子就變成了極要好的閨蜜蔣雯在趙琹面前發放松了,有時候話都直率了許多,透露了不少宮闈中后妃美容穿戴方面的秩事,聽得她的丫頭心驚膽戰的,連連提醒自家姑娘注意分寸蔣雯聽是聽了,但眉宇間不由得露出幾分不耐煩來她不明白,這種事知道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不能跟朋友呢?
趙琹見狀,便給柳綠使了個眼色柳綠非常機靈地離開轉了一圈,回來就拉走了蔣家的丫頭,是她們姑娘吩咐下了,特地給蔣雯身邊的人也設了一席,讓大家伙一塊兒樂一樂這種事自然是喜聞樂見的,跟隨蔣雯來的丫頭婆子在柳綠的招呼下,大吃大喝了一頓,度過了美好的一天而身邊不再有人拘著的蔣雯,也高高興興地放開了鬧騰直到張氏那邊打發了人來提醒她們,午飯時間到了,她們才丟下殘局,轉移戰地回了趙琹的[]院子
重新梳洗過,又換上了干凈衣裳,兩位姑娘又變回了平日端莊穩重的形象但彼此互望幾眼,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蔣雯嘆道:≈qut;今日玩得果然痛快！趙妹妹寫信請我時,定會讓我盡興,我心里還在想,不定要對幾個對子,行多少酒令呢萬萬沒想到這般有趣≈qut;
趙琹笑道:≈qut;我來還準備了毽子,跳繩什么的,可惜天太熱了,懶得動等什么時候天氣涼快了,我再把姐姐請來,咱們痛快玩一場！≈qut;
蔣雯拍手叫好還提了個建議:≈qut;秋天里賞桂賞菊都是好名目,我還養了幾盆極好的菊花,到時候一并搬來,請妹妹共賞≈qut;完擠了擠眼睛,≈qut;如此斯文的理由,我母親是一定會答應的！≈qut;
趙琹哈哈笑了
兩人一起去了張氏的屋子用午飯席上的菜色自然也是趙琹吩咐人準備的,雖然是家�？谖�,但勝在材料新鮮,味道也清爽可口,蔣雯玩了半日出了一身汗,早已餓了,忍不住多吃了半碗飯等放下筷子,發現自己今日竟然比平日多吃了五成的食物,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吃過飯消食,兩個女孩子陪張氏聊了一會兒的天,張氏要午睡了,她們便又回趙琹的屋子去打起了雙陸趙琹平日除了偶爾跟張氏玩玩,很少碰這些游戲,未免有些生疏叫蔣雯贏了好幾盤去
蔣雯笑:≈qut;你平日很少玩這個吧?我聽你們祖孫話,好象你平日除了讀書寫字,就是管家做針線,連出門應酬都少我常聽我祖母和母親,京中象府上這樣不愛交際的人家實在不多,如今總算明白是什么意思了≈qut;
趙琹聽著有些慚愧:≈qut;我們家離了廄多年再回來已是物是人非從前相熟的人家,許多都不在了京中的新貴多半是我們不認得的我哥哥年紀又輕,尚未入仕只專心在家讀書備考他沒空閑,祖母與我怎么好到處去?所以交際就少了≈qut;
蔣雯道:≈qut;這也沒什么京里愛交際的人家,交際來交際去,也不過是這么著,能有什么用?平白無故費時費力費銀子比如這大半年,那些家里有女兒的人家不是到宮里向太后,皇后獻殷勤,就是互相串門攀關系,指望著誰能幫自家一把,鑄一條通天路可事實上,最后能拿主意的人,哪里是交際得來的?反倒是他們這等行止在貴人眼里,就落了下乘≈qut;
趙琹明白她在什么,只是笑笑:≈qut;前朝因女得勢的人家多,旁人看著眼熱,見如今似乎有一個好機會,大家便都不能免俗了世人皆是如此,你我覺得傻,不定在那些人眼里,會覺得我們才是真正的傻子呢≈qut;
蔣雯搖搖頭:≈qut;那個位子有什么好的?男人們為了權勢名利爭來奪去,還可以是有為萬民謀福祉的抱負,女子爭來奪去,又是為了什么?我姑媽進宮多年,生了兩個兒子,連先帝元后都要讓她三分,她在后宮中的地位無人可比但在成為太后之前,她事事都要心謹慎,整天敲經念佛,也不可避免成為別人的眼中釘,遇到無數次的算計成為太后之后,她雖然得了舒心,但也只能困在慈寧宮中,還不如我祖母自在如今的皇后娘娘,日子就過得更憋屈了明明就不是端莊大方溫柔嫻雅的性子,卻非要端著那個款兒都生三個孩子了,外頭的大臣還要逼她給皇帝納妃,不納就她不賢,不為皇帝子嗣考慮她脾氣來壞,一雙眼睛看見個平頭正臉些的姑娘,就要疑心人家是狐貍精太后勸她放寬心,她不聽不,連不相干的人都嫉恨上了這日子過著有什么意思?≈qut;
趙琹怔了怔,抬頭看了她幾眼,有些摸不準她怎么忽然提起這種事來,只能含糊地:≈qut;我沒晉見過皇后,只聽她是位和氣的人,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qut;
≈qut;她也不是不和氣≈qut;蔣雯想了想,≈qut;就是如今被外人逼得緊了,有些喘不過氣來,性子就暴躁了些≈qut;
她如此坦率,趙琹的膽子也大了點:≈qut;都是誰在勸皇上納妃呢?皇上不是已經過了嗎?要為先帝守孝三年,因此暫時不考慮納妃的事兒≈qut;
蔣雯笑笑:≈qut;比如你來要請的方家五姑娘,她姐姐訂親之前,家里是怎么打算的,你知道吧?難道京中就只有他們一家人有這種念頭?自然是旁人也有女兒,旁人的女兒年紀也不了≈qut;
趙琹恍然大悟,忍不住搖頭:≈qut;來都是私心作祟其實這么做都是圖什么呢?宮里不缺皇子,皇上還沒急呢,他們著什么急?還把皇后也逼到這個份上若他們的女兒能進宮,還不是要在皇后手底下度日?真把人得罪了,他們的女兒能得了好?≈qut;
蔣雯嘆了口氣:≈qut;道理誰不知道?只是利欲熏心之下,顧不了這么多了大家也都明白,古往今來就幾乎沒有一個皇帝是不納妃的,今上能推遲三年,已經是極難得了既然遲早要納,他們為何不爭上一爭?若是爭贏了,將來的富貴體面自不消有這樣的好處,冒險得罪皇后又能怎樣?大不了就是犧牲一個女兒罷了≈qut;
趙琹聽得心生厭惡,暗自慶幸自家祖母與兄長從來沒起過這種念頭
蔣雯又輕嘆:≈qut;皇后娘娘就是看不開,皇長子[]又一直未能立儲她心下不安,總是疑神疑鬼的我回京后,多往宮里走了幾回,她來還對我很是親熱,這幾個月里,態度卻古怪起來,好象還猜疑太后想讓我進宮,為了鏟除我這個麻煩,還提議把我許給廣平王世子——什么亂七八糟的！廣平王可是我嫡親的表哥！≈qut;
她的丫頭此時回來了,聽到這句話,嚇得連忙提醒她:≈qut;姑娘,慎言！≈qut;
≈qut;知道了,我就是隨口≈qut;蔣雯白了丫頭一眼,≈qut;在家不得,進宮又受氣,太后一邊安慰我,一邊跟皇后生氣,我夾在中間不知有多難受如今有了個能放心結交的朋友,訴訴苦又有什么要緊?≈qut;她隨手拋下骰子,得了個點數,頓時歡呼一聲,快速將棋子走到目的地,又贏了
趙琹又輸了一盤,這回卻是心不在焉才輸的她連忙拋開腦子里的雜念,收拾心情,跟蔣雯重新開始了游戲這回她慢慢抓住了一點決竅,玩出點心得來了,接連贏了兩盤可惜這個時候,蔣家已經打發人來要接蔣鮐去了,兩人只得依依不舍地分了手
蔣雯臨走時再三叮囑:≈qut;什么時候再聚會,千萬記得叫我一聲≈qut;
趙琹答應了,一直送她出了二門,回頭向西院走的時候,心里開始思考一個問題:皇后竟然昏頭到亂點鴛鴦,要撮合高楨跟蔣雯這對姑侄的地步她要是只想鏟除一個可能的競爭對手,大可以提議將蔣雯許配給其他人,為什么偏偏是高楨?她對高楨,如今到底是個什么態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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