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刃平和還禮，然后看著二道：“厲西星剛剛來過，原想要和你告別，現在他走了。”
二微微的沉默了片刻，道：“他是個很值得珍惜的朋友。”
頓了頓之后，他又問道：“他去了哪里？”
耿刃異常簡單的道：“關外。”
“也好。”二想了想，抬起頭，看著耿刃，道：“耿刃師叔已經想到了我可以幫岷山劍宗立大功的方法？”
耿刃看著二，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卻是道：“你大師兄張儀正在去往燕朝。”
二皺了皺眉，“這不像是她的安排。”
耿刃點了點頭，道：“‘夜梟’在張儀離開岷山劍宗之后親自和他會面過，‘夜梟’是長陵舊權貴的首腦之一，所以這應該是出自他們的安排。”
二沉默的想了想，然后問道：“所以岷山劍宗想我做的事情和燕有關？”
耿刃看著他，依舊沒有正面回答，道：“你和王太虛的關系非同一般，我們想要借用王太虛的力量。”
二看著耿刃，認真的道：“你們想讓王太虛做什么？”
耿刃道：“想讓他去燕，讓他不再做長陵的江湖梟雄，而是做燕上都的江湖龍頭。”
完這句話，他覺得二一定會有些震驚，畢竟一名已經在長陵站穩腳跟的江湖梟雄要跨千山萬水去一個陌生的都城稱雄實在是很渺茫的事情，更何況那是敵朝的都城。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二的神容始終很平靜。
“為什么需要這么做？”二只是平靜的問道：“岷山劍宗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耿刃緩聲道：“元武皇帝在鹿山會盟一劍平山，力壓三朝，然而通觀整個鹿山會盟的局，我們還有不少疑慮之處。楚、齊已盡力，燕之仙符宗卻不只于此。尋常修行者或許認為仙符宗比我岷山劍宗和靈虛劍門要稍遜一籌，然而我們卻很清楚并非如此。”
二認真的聽著，眉頭不自覺的蹙起：“所以你們覺得鄭袖在燕可能另有安排？”
耿刃點了點頭，語氣平淡，但是卻毫不避諱的道：“在大秦，現在沒有什么力量可以讓岷山劍宗無法立足，但若是皇后還有一招強大的隱棋，那結果便會不同。”
“我會服王太虛去燕朝上都。”二道：“他會聽從我的建議。”
聽著二如此直接和肯定的答復，耿刃卻是有些不能適應，微微愣了愣。
二接著道：“在去年和軍方那位將軍的糾葛里，他的大多數兄弟已經死去，雖然因為薛洞主展露七境的關系，他最終到了此時的地位，但是長陵的水太清，原便不適合他們這樣的人生存。而且我聽燕上都比起楚都還要亂一些。是亂，就容易立足。”
耿刃點了點頭，道：“燕帝看到了大秦強大的根，想要學秦變法，然而卻沒有大秦當年那些能夠壓得住一群蛟龍的那些人。所以現在的上都，的確比當年變法時的長陵還要混亂一些。”
頓了頓之后，他看著二，道：“市井之間的門路和規則，我們并不精通，你有王太虛這樣的至交，去上都便正巧適合。我岷山劍宗明面上不可能插手這樣的事情，所以那些落入鄭袖視線之中的所有岷山劍宗修行者都不會去燕，但這不代表我們岷山劍宗沒有劍去燕。”
“這我明白。”二看了他一眼，道：“誰都會暗中藏著幾柄劍。”
耿刃的眼睛里閃過了少有的光焰，這是對于二的真正喜愛和贊賞，同時是對于事情能夠圓滿的欣喜。
“只要王太虛出發去燕，你便可以進劍塔參悟續天神訣。”
“背井離鄉是別人背井離鄉，學習岷山劍宗的至高心法卻是你卻學，你的生意倒是做得真好。”當耿刃離開，長孫淺雪清冷的聲音便又在二的身后響起：“燕都和長陵雖遠，但鄭袖的手若是已經伸到，便不會那么簡單，別你不知道其中的危險。”
“雖然危險，但對于我們的處境，這卻是他最好的退路。”二轉身看著她精致的容顏，道：“你不會不明白這點。”
“有些事，一旦開始第一步，便不可能停止。”
看著不再話的長孫淺雪，二接著道：“按理而言，若你真的賭贏了，夜策冷猜測出你是誰，便會很快來見你。她是不出現，就是代表著不同尋常，便是危險。能走掉而不被卷進來的人，最好走掉。”
長孫淺雪看著他，嘴角泛起一絲譏諷的笑容，想要冷冷的嘲諷他一句，但不知為何，今日里卻是又不想再什么。
她轉過身去，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落向一側的墻角。
那處地方有一束深色花，上面停著一只普通的黃蝶。
黃蝶輕輕的扇動著翅膀，沒有任何風聲，然而在她的心中，卻是有一場大風暴在生成。
……
“藥是二倒入溝渠里的…就是剛剛奪得岷山劍會首名的那名酒鋪少年。鄭袖派了容宮女去見他，帶去的靈藥部被他倒入墨園門前的溝渠里。”
夜策冷用手指夾著一張的紙卷，對著身側的白山水講述了其中的內容，然后面上出現了古怪的表情。
“去年的那場暴雨里，我回來見了趙劍爐第七徒趙斬。從那時開始，平靜了許久的長陵便似乎風波不斷。我記得在那天我見過這名酒鋪少年一次。”
紙卷在她的手中變得莫名的濕潤，然后慢慢變得被水泡久了一樣柔軟，最后變成紙漿從她的手指間滴落，她帶著古怪的神氣看著白山水，莫名的笑了起來：“細想來，倒似這一切風波的起源，都來自于那日我看了這名酒鋪少年一眼。”
白山水沒有話，看著她古怪的笑容，知道不需要自己解釋，她也已經接近了真相。
因那人而國破家亡，流落江湖草莽之間，又因那人弟子身邊的長孫淺雪而導致師兄樊死去，又因那人的弟子而結識李云睿，哪怕身受重傷，卻也因為那人弟子倒入了許多靈藥入水渠，又和夜策能互相參悟絕學，得了諸多好處，連之前久久不愈的隱傷都能恢復，修為甚至也能大進。
自己這一生，也似乎早就墮入了這個宿命。
“你們長陵的建筑和道路都是這么方方正正，你們秦人的陵墓，是不是也都是方方正正的？”白山水也莫名的笑了起來，看著夜策冷問道。
夜策冷看著她的笑意，看著遠處長陵的屋檐，再度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是整個長陵都像個墳墓？”
“好大一個墳墓，不知道葬送了多少英雄豪杰。那些一時無敵的人物，也終究化成了枯土。”
白山水毫無淑女風范的大笑起來，她身前無中生有，再次凝出數滴晶瑩的水滴，只是這次的水滴里無數劍光閃爍，好似隱藏著無數更為細的透明劍。
夜策冷的眼眸深處瞬間閃過一絲異彩，她真誠道：“白山水，你修劍果然很強。”
白山水看了她一眼，也是真心道：“我最強的還是運氣。”
夜策冷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在領悟劍訣和修行之法上面，她原不可能比白山水慢。
因為她在長陵成為修行者的時間比很多人晚，但是踏入七境卻比絕大多數人快。
只是自從白山水到來，猜測出酒鋪里那名美麗到連驪陵君都動容的女子是和那人有過莫大關系的長孫淺雪之后，她的心情就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這么平靜。
尤其當確定那個人的傳人真的可能出現…她的情緒就波動得更為劇烈。
此時她的雙手不在震顫，但是手掌邊緣的元氣，卻是如同細微的水流在不斷的蕩漾。
她以為自己已經經歷過無數風雨，連元武登基前的數年腥風血雨都可以不動聲色的承受，但是在很多年的等待終于迎來了結果之時，她卻發現自己還是無法平靜。
她很急切。
“你大概還要多久才能恢復元氣？”
再次抬起頭之時，她看著白山水問道。
“耐心些。”
白山水看著她，道：“只差數日火候，我便能殺申玄。”R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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