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樓外表裝修得豪華時尚，該貼瓷磚的地方貼瓷磚，該鋪大理石的地方鋪著大理石，盡顯公務(wù)機關(guān)的大氣。走進樓里再看，地面整潔，窗明幾凈，配套設(shè)備齊全，辦事窗口林立，還真有點辦事機關(guān)的樣子。

    李睿走到指示牌前，先找護照辦理窗口的位置，看清楚后走樓梯奔二樓，上樓左拐，走出十幾步就到了出入境管理窗口前，這一層整個東段陽面也都是縣公安局的辦事窗口。

    窗口里面，一個穿著協(xié)警制服的小伙子，正坐在電腦桌前，一邊吃著左手里拿著的煎餅，右手一邊操作鼠標，玩著電腦游戲，不過今天不是打撲克了，而是玩桌球。

    李睿看得暗暗嘆氣，咳嗽一聲，吸引了這小伙子轉(zhuǎn)頭后說道：“同志，我想辦護照，請問今天”

    “辦不了辦不了，上不了，壞了，你過兩天再來吧！”

    那小伙子不等他把話說完，就用一套熟練之極的套話拒絕了他，隨后回過頭，聚精會神的玩起他的電腦游戲。

    李睿指著他電腦屏幕道：“不對呀，你這個桌球游戲不是聯(lián)玩的嗎，怎么會上不了。”

    那小伙子被他揭破，面色絲毫不變，大喇喇的道：“你知道什么呀？！我說的上不了，不是上不了互聯(lián)，是上不了我們內(nèi)部系統(tǒng)絡(luò)，內(nèi)，懂嗎？走吧走吧，改天再來，改天就能連了。”

    “改天就能連了？你那么確定？我要是改天再來，還連不了呢？”

    李睿跟他較起了真兒，其實是想看看這小子能無恥到什么地步。

    那小伙子剛好擊發(fā)了一球，卻沒進洞，罵了一聲靠，隨即不耐煩的道：“還連不了就再等唄，急個毛啊急。”

    李睿也不生氣，逗他道：“我當(dāng)然急啦，我下周就要出國，你說我急不急？”

    那小伙子轉(zhuǎn)過頭來，憐憫而鄙視的看著他，打量他幾眼，道：“你說你要出國也不事先打聽打聽，辦護照要多久，就急里忙慌要出去，可是你出得去嗎？辦護照少說一個月，滿了兩三個月也說不定，嘖嘖，還想下周出國，別鬧了你。”

    李睿假作吃驚的叫道：“那么久？我一個朋友之前在市里辦護照，一周就辦下來了。”

    “嘁！”那小伙子嗤笑一聲，道：“那你也上市里辦去呀，跑我這兒費什么話呀。”說完再不理他，回過頭去繼續(xù)打桌球。

    李睿決定到此告一段落，不再向他發(fā)問，拿出手機，打開照相程序，改為攝像模式，開始拍攝這個小伙玩游戲的場景。說來也真好笑，那小伙子玩得是那么的聚精會神、投入認真，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他在窗口外的動作。

    李睿錄了半分多鐘，又把窗口名字也錄到視頻里，最后停止攝像，走向其它的窗口。

    來到縣公安局交警大隊辦事窗口前，李睿看到最里面站著一個身穿正式警服的女警，二十五六歲年紀，正和兩個少婦年紀的女子說笑，那兩個少婦坐在電腦桌前，似乎是辦事人員，但二女都未著制服，看樣子像是輔警。

    離窗口最近的一個長發(fā)飄飄的少婦留意到李睿湊過來，問道：“辦什么呀？”語氣雖然不夠禮貌，好在也不如何怠慢。

    李睿道：“我想咨詢下，違章能不能在這里交？”

    那少婦擺手道：“這不辦違章，你去車管所，違章上牌驗車什么的都在那辦。”

    李睿說了聲謝謝，離開這個窗口，走樓梯下到一層，轉(zhuǎn)了半圈，忽然發(fā)現(xiàn)了環(huán)保局的窗口，心想自己管不著公安局，但正管環(huán)保局，如今看到了，怎么也要過去看看，就算中心里面整個大環(huán)境都不好，但最少要保證自己分管的幾個部門作風(fēng)優(yōu)良，便邁步走了過去。

    來到窗口前一看，里面坐著兩個身穿環(huán)保制服的女辦事員，一個二十出頭的年紀，像是大學(xué)剛畢業(yè)另外一個三十六七歲上下，已是徐娘半老，年輕的那個正仰靠在電腦椅上舒舒服服的看視頻，年長的那個也挺忙，正低頭在辦公桌上一張書本大小的紙質(zhì)證件上寫著什么。

    李睿見那個年輕的雖然上班時間看視頻不太像話，但至少有年長的那個在干活兒，也還算過得去，暗暗欣慰，正要說什么，忽有一個中年漢子快步跑過來，擠開他站到窗口正前面，笑對里面那個婦女辦事員問道：“美女，許可證出來了嗎？”

    那婦女聞聲抬頭看向他，對他一笑，道：“正辦著呢，你稍等會兒，信息我都添得差不多了，馬上給你蓋章！”

    李睿看得更是高興，心說自己治下的辦事員還真不錯，既能干事兒，對待辦事群眾也很客氣，回頭要整治行政服務(wù)中心的時候，可以拿環(huán)保局窗口當(dāng)作樣板模范，讓其它窗口對標學(xué)習(xí)。

    那婦女從抽屜里取出公章，先在廢紙上試了下印泥，見印泥還算飽滿，便在那張許可證上蓋了下去，蓋好后收起公章，又從上到下的檢查一遍，確認沒問題了，笑著拿起許可證，從窗口遞出去，道：“你看看有問題沒有？”

    那漢子笑著接到手里，道：“沒問題，你經(jīng)手的還能出什么問題。”說著把許可證放到窗臺上，又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摸出兩條中華煙，從窗口遞進去，道：“辛苦你啦，一點心意，千萬得收！”

    李睿看到這一幕，眼睛瞬間睜得老大，直勾勾看著那個婦女，要看她會不會收。

    那婦女沒有讓他失望，笑著推拒道：“用不著，又不是外人，別客氣啦”

    那漢子死乞白賴的往里推，道：“哎呀，你就收著吧，以后還得麻煩你呢，收著啊，我那邊忙，先走啦。”說完拿起許可證，轉(zhuǎn)身就走。

    “你這真是，太客氣了”

    那婦女站起身來，眼看著那漢子往外走，嘴里說著嘆息的話，卻沒追出去，而且眼底現(xiàn)出滿意歡喜之色，等那漢子走遠了又喊了一句：“慢走啊！”

    她說完這話，好像剛發(fā)現(xiàn)李睿似的，問道：“你辦什么呀？”問出這話，也不等李睿回答，坐了回去，將兩條煙里其中一條塞到辦公桌上的坤包里，另外一條遞給那看視頻的年輕女辦事員，介紹道：“盛天建筑公司的。”

    那年輕女辦事員推拒道：“王姐你就全拿回去給我大哥抽吧，我沒結(jié)婚也沒男朋友，拿回去也沒人抽。”

    那婦女王姐笑嘻嘻的說：“拿回去給你爸抽唄。”說完放到她腿上。

    李睿瞪眼看著這個巨大反轉(zhuǎn)，這才明白過來，敢情剛才這位王姐之所以對那漢子客氣，是因為兩人早認識，而且她完全是在假客氣，最終結(jié)果是她吃受好處，甚至存在以權(quán)謀私，努力回憶剛才那張許可證的名字，道：“我我也是辦剛才那個證來的，什么夜間建筑噪聲排放許可證，是那個吧？”說著話，暗中打開了手機的錄音程序。

    那王姐看也不看他的問道：“資料都帶全了嗎？”

    “沒”，李睿半點不臉紅的編著瞎話，“我就是先過來打聽打聽，都要準備什么資料，還有，要花多少錢？”

    王姐奇怪的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道：“還問我準備什么資料？你也太外行了吧？頭一回辦呀？”

    李睿點頭道：“對，頭一回辦。”

    王姐道：“那你單位沒有以前的老人交代你都要準備什么嗎？”

    李睿陪笑道：“我還沒問，回頭我問問，收費多少啊？”

    王姐搖頭道：“不收錢。”

    李睿很是奇怪，道：“既然不收錢，剛才那人為什么還要送你煙？”

    王姐不聽這話還好，一聽就變了臉色，老大不耐煩的斜著他，道：“你沒準備好材料就回去準備去，少給我說閑話。人家送我東西關(guān)你什么事啊。人家感謝我不行嗎？”

    里面那看視頻的年輕女辦事員聞聲看來，也很不高興的說道：“他干什么的呀？沒事兒吃飽了撐的打聽這個？讓他滾蛋！”

    李睿聽了也是火大，看向她道：“同志，你這么年輕，怎么嘴上不積點德呢？張嘴就是臟話，你就是這樣對待辦事群眾的呀？”

    那年輕女辦事員見他敢于挑戰(zhàn)自己的權(quán)威，氣得騰地一下跳起身來，把手機往桌面上一扔，怒沖沖走到窗口前，道：“你是來辦事兒的嗎？誰嘴上不積德了？對你這樣沒事找事的家伙還用積德？你馬上給我滾蛋，別他么在我們窗口前找事兒，再找事兒我可叫保安了。”說完又對那王姐道：“以后他準備齊全材料了也不給他辦，靠，什么東西，跟咱們玩這一套，他以為他是誰？”

    那王姐臉色陰沉的瞪著李睿說：“趕緊起開，別在我們這兒搗亂，當(dāng)我們環(huán)保局好欺負啊。”

    那年輕女辦事員兀自不忿，指著窗外的李睿叫道：“我告訴你，你回去就算準備好了材料，也別想辦許可證，想辦叫你們老板親自過來說好聽的。要不說好聽的，誰也別想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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