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哪里還是冷月當空，萬仞絕壁？

    此刻的林楠正佇立在山巔上，極目四望，可見其他四峰塢。

    峰頂上那座虹橋更在暮晚余暉里散著五彩霞光，被這萬山中的山嵐云氣一襯，更顯得離塵拔俗，仙韻飄渺。

    難道從我踏入石徑那一刻，就躥峰頂？

    這一瞬，林楠有些迷茫。

    回頭打量著四周，峰頂甚是寬闊，遠遠瞧見一座破落寒酸的茅草屋子，孤零零的佇立著。

    似是這山風再大一些，就會被吹得坍塌了。

    近處是一身臟兮兮道袍的瘋老道，懶洋洋的躺在一塊青石上。

    瞥著林楠，神色中有絲贊賞，有抹輕嘆，其余則是悵惘。

    “修仙之路你可明白了？”

    “不明白。”

    “其實，一開始這路就不是在你腳下，而是在你心中，方才上山一路，就是修煉。”

    “會累，會倦，會氣餒，也會放棄，但莫忘了初衷，雖死也無憾了。”

    瘋老道聽林楠也不著惱，對林楠看似不正經(jīng)的解釋道。

    嗯？

    在我心中么？

    “多謝前輩指教，只是路在我心，晚輩愚鈍。”

    林楠低聲喃喃，神色迷惘思考著，不過對于后一句，心中暗暗將方才一幕幕相嬰，漸漸有些明悟，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記淄好，道爺六甲子才悟出來的東西，你還想一日領(lǐng)悟了么？”

    瘋老頭笑著擺擺手，對林楠繼續(xù)開口道。

    “方才一切可是虛幻？何必擬在黑夜？”

    林楠略一沉默，腦海中似乎有些東西，可是卻有些抓不住。

    “真真假假，誰又能作的數(shù)？唯有黑夜給人壓抑，給人恐懼，給人所有負面情緒，只有此時身處低谷，危難重重，才會露出性來!”

    瘋老頭意味深長一笑，這才對林楠解釋道。

    “上山是初衷；一路的艱辛是修煉的重重阻隔；黑夜是危機；那天上的那輪月亮是否就是觸摸不到的長生之念，亦或者是驅(qū)散黑夜，照耀前方的那抹希望？”

    林楠此時有些明悟，這是場測試，沉吟片刻才恍然答道。

    瘋老頭不置可否，只是笑著點點頭。

    若不是身上臟兮兮的袍子，滿臉飽經(jīng)風霜的皺紋，和那雙略顯渾濁的眼珠，此刻的他還真有幾分仙風道骨。

    他忽的起身，似指著遠處群山，又似是指著更為蒼茫的龍源大6。

    此刻古舷者俯視天下，頗有縱橫天下的睥睨之態(tài)。

    “天道并非人力不可違。”

    林楠與瘋老道宛如一致，心底默念，似有一道亮光閃過，卻轉(zhuǎn)瞬即逝，捕捉不到。

    “記住了，道爺名為馮天海，是開山仙道第很多代傳人。”

    瘋老道支支吾吾半晌才吐出最后一句話，來肅穆而凝重的氣氛瞬間告破，那股出塵氣質(zhì)蕩然無存。

    “你別這么看著我，過那么久誰能記得清？”

    一見林楠神色怪異，任是道爺臉皮厚比青石也紅了，干咳著喝道。

    接下來，將靈雞宰了去除了內(nèi)臟，帶著毛涂上黃泥，容枝樹葉堆成火堆。

    把裹好的靈雞放入火中煨烤，等黃泥干裂成熟，敲去泥殼，雞毛隨殼而脫。

    那股最純正的香氣，頓時四溢起來。

    “前輩是得道仙人，既然貪戀人間世的食物，何不自己去做？”

    林楠二人大快朵頤起來，看著老頭狼吞虎咽，恨不得把舌頭都吞進肚子里的架勢，林楠暗是好奇。

    “得道個屁？做不了，沒有那股味了，你杏不但凡氣重，凡心更重，這人間世的東西，宗門里又有幾人能理會？”

    老頭臉上閃過幾分悵惘，當即開口教訓道。

    “喝酒么？”

    老頭隨手掏出一酒葫蘆，美滋滋啜了一口，示意林楠。

    已有前車之鑒，林楠搖了曳。這家伙手段莫測，但與之相比，身上那股人間世的凡氣卻濃郁許多，不似宗門遇到的其他人。

    這樣的人，他不覺有些心安。

    “放心，道爺想廢了你，就算當今開山宗主護著你，也沒用。”

    咕咚。

    林楠略一沉默，接過酒葫蘆灌了一口，那酒像團火似的滾入腹中，林楠不禁眼睛一亮，卻無第一次時恍惚之意。

    “懂酒？”

    瘋老頭略微抬眼問道。

    “不懂，但會喝。”

    林楠淡淡一笑，很爽快的回答道。

    其實，他心里甚至身上所隱藏的秘密，任憑馮天海擁有如此神通，也根不可能看破。

    界王的封印，又豈是這么容易能看穿的么？

    “開山宗變了樣，道爺我的宿命也盡了。”

    馮天海笑著曳，許久，才倦怠般望著天，喝著酒，著林楠有些聽不懂的話。

    “杏，以后憑你的造化了，若有來日，道爺再請喝一次酒。”

    “記住，天道可違。”

    話音一落，馮天海一揮袖，林楠的身影緩緩消散，似從未出現(xiàn)。

    這個略有瘋癲的古舷者椅著身子站起，似有醉意，穿過茫亂云山嵐，望著天際，久久不去。

    狂笑三聲，又悲慟三聲，形似癲狂般撞入那間與整個開山宗格格不入的寒酸草屋。

    這是一間簡陋到極致的破草屋，恍如世俗里經(jīng)歷了百年春秋后才有的凄涼。

    四壁是黃泥涂抹，屋頂?shù)拿┎菰缫呀?jīng)被雨水浸的黑，滿室陰冷。

    墻壁上掛著一幅畫像，畫中是一中年男子，豐神渴，儀態(tài)不俗。

    單單只是一紙畫像，那股指天傲地的氣勢，似要從紙面直撲而出。

    兩支幽幽明滅的燭火下，馮天海那瘦的身子更跪在地上，渾黃的眼中盯著畫像，老淚欲流。

    “師尊，三甲子了，你到底在哪里？開山宗已經(jīng)不是原的樣子了，師尊您還活著么？”

    “只恨我當年修為太低，枉費師尊栽培數(shù)甲子，卻只能看著您離去”

    “這仙路太冷，杏不想往上爬，但我不甘心，憑什么那些庸才受世人供奉，師尊您這等天驕卻要為這些廢物赴死”

    “我尋了個弟子，雖然天資平凡，但心性不錯。杏已經(jīng)種下了仙念，若真斷了開山的傳承，那就是命數(shù)該當如此”

    馮天海又哭又笑，模樣瘋癲欲狂，離手撫摸著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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