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衛(wèi)生間里洗了一把澡，我便回到三樓的房間去了。今晚所有的燈都亮著，其實我很不習(xí)慣在有燈光的房間里睡覺，但也只能咬著牙，閉上眼睛席地而眠了。

    昏暗的燈光始終刺激著我的眼皮，我輾轉(zhuǎn)反側(cè)了許久才睡著了不知過了幾個時，忽然有什么聲音刺激到了我的耳膜，使我從黑暗中緩緩蘇醒了過來。

    我的心立刻蕩了起來，那聲音帶著某種特殊的旋律，催促著我睜開了眼睛。三樓的燈光還亮著，那聲音似乎是從底樓傳來的。我跌跌沖沖地跑到外面，終于聽出那是鋼琴的聲音。

    荒村公寓里怎么會有鋼琴的聲音？我側(cè)耳傾聽了片刻，覺得這旋律有幾分熟悉——對，是李斯特的鋼琴曲《直到永遠》，也是我一直很喜歡的音樂。

    循著那匈牙利人譜寫的旋律，我攝手攝腳地走下旋轉(zhuǎn)樓梯。底樓的大廳里一片漆黑，奇怪了，我記得這里的燈應(yīng)該是亮著的。但那泉水般的鋼琴聲，卻如誘人的少女吸引著我，讓我瞬間忘掉了恐懼。

    此刻，在這黑夜的荒村公寓中，響徹著李斯特的鋼琴曲，我感覺自己到了十九世紀，在匈牙利黑暗的森林中，傾聽著城堡里少女的鋼琴和歌聲——我無法用更多的語言來形容了，那鋼琴絕妙的音色，再加上李斯特的旋律，仿佛是一對天生的情人，正在這荒涼的黑夜里兩相廝守，竊竊私語，柔情似水，正如這曲子的名字——直到永遠。

    鋼琴聲在這古老的房子里湍湍流淌著，引誘著我發(fā)現(xiàn)了那線亮光，那是大廳旁邊的房間，琴聲正是從這里傳出的。那是歐陽家族拍家福照片的房間，在墻邊有一架名貴的舊鋼琴，但它內(nèi)部早已經(jīng)壞掉了，是不可能發(fā)出任何聲音的。

    我默默走到門口，一片怪異的柔光照亮了我的眼睛，我看見了——

    在這寬敞的房間里，煥然一新的鋼琴打開了蓋子，十根蔥玉般美麗的手指，正在琴鍵上舞動著，音波隨著她的手指流淌而出，回旋在整個荒村公寓。

    我的目光隨著那雙柔軟而白皙的手指，漸漸移動到她的手臂和脖頸上，不知從何而來的幽光，如流水般潑撒到她皮膚上，再濺起片片水花，彈入了我的瞳孔中。

    沒錯，還是她——若云。

    我像是做夢一般，看著這個五十多年前的美麗女子。她穿著一身長長的裙子，白色的裙擺覆蓋著雙腳，黑符在肩后。她神貫注地傾注在鋼琴上，眼睛幾乎是半閉著，十指只要一觸到琴鍵就會發(fā)出音符，她是那樣如癡如，似乎正體會著這支曲子的靈魂——永恒的憂傷之愛。

    正當(dāng)我?guī)缀鯚o法自持時，鋼琴聲突然停止了，若云的雙手停在半空，手指微微顫抖。然后，她緩緩回過頭去，目光對準(zhǔn)了身后——

    ——他就是若云的丈夫，歐陽家的傳人。

    房間里鴉雀無聲，光影在男子的臉上晃來晃去，他緩緩走到若云身邊，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我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這時我才感到手指上隱隱作痛，原來這疼痛已經(jīng)持續(xù)很久了，我顫抖著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柔光照射在玉指環(huán)上，那些腥紅色的污跡，仿佛來鮮艷了。

    “不！”

    恐懼到極點的我高聲叫了起來，瞬間那片白光消失了，房間里又沉入了一片黑暗，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了，我驚慌失措地摸著墻上的開關(guān)，但好一會兒都沒摸到。

    忽然，一只手搭到了我的肩膀上，我顫抖著回過頭來，卻聞到了一陣淡淡的暗香，幾縷發(fā)絲抹到了我的臉上。

    房間里的電燈亮了起來，一張熟悉的臉出現(xiàn)在了眼前，原來是倩。她正睜大著眼睛站在我面前，與我相隔不過幾厘米，我甚至能感到她的呼吸正撲到我臉上。

    我們就這樣怔怔地看著對方，十幾秒后倩后退了幾步，臉頰泛紅的：“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也想這樣問你呢。”

    倩穿著一件薄薄的睡衣，她抱著自己肩膀：“剛才我做了一個夢。”

    “惡夢？”我連忙搖了搖頭，“惡夢”已經(jīng)成為這個故事中，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詞匯了。

    “不是惡夢。”她忐忑不安地走到那架鋼琴前面，“我夢到了鋼琴的聲音，那首鋼琴曲非常美，好像是——”

    “匈牙利鋼琴大師李斯特的《直到永遠》。”

    倩低著頭：“這段夢中的鋼琴曲，使我產(chǎn)生了奇怪的感覺。于是我走出房間，當(dāng)走到樓梯口時，突然聽到你大叫了一聲，我立刻就走過來了，卻看到一個黑影站在門口。”

    “然后你打開了電燈？”

    著，我也走到了鋼琴旁邊，看著依舊破爛不堪的鋼琴，怎么也無法想象，它居然能彈出那么美妙的聲音。我打開了上面的蓋子，伸手在琴鍵上按了幾下，還是什么聲音都發(fā)不出。

    那么，我剛才聽到的鋼琴聲又是怎么發(fā)出的呢？難道那也是五十多年前的鋼琴聲嗎？可是，這琴聲怎么又跑到倩的夢里去了呢？

    倩伸手捅了捅我：“你在凡么呆啊？”

    我苦笑了一下：“我在想剛才聽到的，還有看到的一切。”

    “你究竟聽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好吧，我現(xiàn)在相信你的話。”

    看著她的誘人的眼睛，我不由得點了點頭，把剛才看到的一切離奇景象，都如實地告訴了倩。

    但她聽完以后，仍將信將疑地問：“你真的看見了五十多年前的人？”

    “是的，我看到了若云。”我輕輕念出了這個名字，同時抬頭看著天花板，似乎在給某個幽靈聽，然后用駢文式的語氣，“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絕非夢境。”

    我環(huán)視了房間一圈，搖了搖頭：“深更半夜的，不要站在這里，我們上樓去吧。”

    倩似乎相信了我的話，也趕緊跑出了這房間。

    回到了二樓，我感到自己渾身上下疲憊不堪，輕聲地對倩：“睡個好覺吧。”

    然后我跑上三樓，躺到了席子上。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手指已經(jīng)不再疼了，玉指環(huán)也沒有了異樣的感覺，盯著那塊紅色的污跡，我忽然感到了什么——

    難道是因為這枚玉指環(huán)？不，我趕緊閉上了眼睛。

    窗外，長夜正漫漫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