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有人就是好做官,來象吳超這樣的六品官上折子請辦團練,送進軍機處后沒有十天半個月休想能被那位軍機大臣過目,擱置上一兩個月才有答復也毫不湘。但是因為肅大人隨口打的一個招呼,新入值軍機處的軍機大臣邵燦就專門讓人從山一樣高的折子堆里找出了這道折子,看看折子里的文筆優(yōu)美,理由充分,又是利國利民的忻事,邵燦便順手在折子批下了‘發(fā)吏部準行’五個字。
正因為有了這五個字,吳超就很快在吏部得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二個官職——大清江蘇噬江府團練督辦,盡管這只是一個沒品級更沒俸祿的兼差,但吳超卻是視為珍寶,捧著官憑優(yōu)笑得連嘴巴都合不攏,二話不就跑到禮部去交割差事,通知吳大賽等狗腿子收拾行李準備返回上海。
咸豐二年,農歷七月二十八,就任禮部主客司主事僅一個月的吳超辭別了該辭別的人,領著吳大賽等狗腿子就迫不及待的啟程出發(fā)了,與唯一來給自己送行的李鴻章拱手告別后,吳超回頭看了看灰暗的北京城墻,心里還嘀咕道:“永別了,保守閉塞又被螨蟲霸占的破地方,老子是什么都不想再回來了。”
歸心似箭,僅用了半個月時間,沿著運河南下的吳超就順利回到了思念已久的上呵,也見到了闊別已久的買辦爺爺吳矯。而看到寶貝孫子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時,吳矯第一反應當然是驚喜萬分,然而把寶貝孫子抱在懷里嚎啕了幾聲后,吳矯卻又回過神來了,趕緊抹去眼淚問道:“超,你怎么回來了?你才當了幾天的禮部主事,那來的探親假?”
“我不喜歡京城那個鬼地方,又想爺爺你,就請肅大人幫忙,給我弄了一個松江府團練督辦的差使回來了。”
吳超隨口解釋,把自己回來的前后經過對吳矯大概了,結果吳矯一聽卻是連連叫苦,不斷埋怨,道:“墟宗,你不想呆在京城我不攔你,但你干嘛要用辦團練的借口回來?這督辦團練不但要四處籌銀子籌糧得罪人,還得冒著風險帶著械,
“沒事,沒事。”吳超安慰爺爺道:“爺爺你放心,我這次回來辦理團練,主要目的是助剿青浦那群抗糧刁民,差事不是很難辦。而且聽青浦那幫刁民的頭頭就是周立春,他和我阿源叔是拜把子的兄弟,我還有希望讓阿源叔出面,把他招降過來。”
“沒你的那么容易!”吳矯一聽大怒,拍著桌子道:“你知不知道周立春現在鬧得有多大?你知不知道,青浦知縣李初祁和蘇州知府鐘殿選兩次出兵圍剿,都被他給打敗了?你阿源叔和他早就是翻了臉的,你還想指望他去招降周立春,你做夢是不是?”
吳超還真不知道周立春現在鬧得有多大多歡騰,趕緊向吳矯問起情況時,這才知道周立春現在已經拉起了兩千多人的隊伍,接連兩次打退了官兵的進攻,在戰(zhàn)斗中搶到了不少正規(guī)軍使用的刀槍武器,還有滿清目前最先進的前裝火繩槍俗稱鳥槍,實力和聲勢一起大漲,目前不但青浦縣境內和旁邊的昆山境內已經是一片大亂,就連太倉州的嘉定縣境內也出現了賊亂苗頭,地方官府和包括坐鎮(zhèn)蘇州的江蘇巡撫楊文定都拿周立春束手無策,只能是任由周立春盤踞在青浦、昆山、上海和嘉定四縣交界的黃渡鎮(zhèn)一帶獨霸一方,逍遙法外。
聽了吳矯的介紹,吳超也明白自己想憑借新組建的團練想把周立春干掉幾乎沒什么可能,但無所謂,不愿給滿清當奴才的吳超現在最不怕的就是被罷官免職,所以不但沒有擔心和反悔,還笑嘻嘻的對吳矯道:“爺爺,沒事,大不了就是剿不平周立春,朝廷一生氣摘了我的頂子,死不了人,我也正好回來侍侯你老人家。”
碰上吳超這么一個不求上進的寶貝孫子,吳矯也算是無話可了,大怒之下,吳矯也只能是把寶貝孫子臭罵了一個狗血淋頭,揚言吳超一旦丟了官職自己就不認這個孫子,讓吳超拿著破碗到街上去要飯,知道買辦爺爺絕不會這么做的吳超依然還是嬉皮笑臉,又把吳矯給氣了一個夠戧。
木已成舟,再怎么痛恨孫子的不求上進也毫無辦法,為了寶貝孫子的仕途前程著想,吳矯還是把自己幫著林則徐辦理團練的一些心得經驗舊能傳授給了寶貝孫子,讓寶貝孫子那怕是敷衍也要把團練辦起來,先給朝廷一個交代,然后再慢慢想辦封決其他問題。吳超嘴上答應,心里卻是把吳矯的話當耳邊風,關心的也只是自己和英國商人合伙開的那家紡織廠。
吳超和英國商人比利合資開設的上海紡織廠進展情況比吳超預料的更快,廠房已然建成,設備也已經安裝到位,進入了調試階段,代替吳超與英商合作的吳矯族侄吳曉華,也在劉麗川的幫助下招募到了足夠的工人,正在接受英國熟練技工的指點培訓。而更讓吳超喜出望外的是,族叔吳曉華還是在香港讀過洋書的洋學生,同樣能英語,還到洋人的工廠里實習過一段時間,搞工廠管理比吳超這個半桶水還強,便宜了吳超在工廠管理方面少操無數心。
讓吳超少操心的不止是工廠管理這方面,到了租界與一干洋朋友們聚會后,才剛聽吳超是回來辦理團練的,各國洋神父馬上就表示愿意替吳超聯絡國軍火商,幫吳超以最低的價格買到最先進的武器,而早就和吳超認識的美國柯爾特公司業(yè)務代表布朗,更是第二天就把軍火清單和報價單送到了吳超的面前,還帶來了許多樣品現齒示,力勸吳超多買大買,大買特買。
然而很可惜,此前與聯合艦隊接觸時吳超就已經詳細了解過西方軍隊的武器裝備情況,又知道槍支的將來發(fā)展方向,不是那么好忽悠的角色。所以吳超僅僅只是向布朗采購了四十支米尼槍,還有五十煮輪槍和相應的彈藥配件,把美國武器當做輔助裝備,又斷然拒絕布朗極力推銷的霍爾1819和霍爾1833兩款主力步槍,決定向普魯士人采購兩百六十支德萊賽1841當做主力步槍使用。
使用紙包定裝彈的德萊賽1841步槍,是普魯士人在1848年才對外公布的擊針槍,后裝滑膛,盡管擁有著子彈裝填速度遠時當時世界所有步槍的驕人優(yōu)勢,卻并不受歐美各國的重視,就連在普魯士國內也不是很受人歡迎,不少普魯士將領士兵都更喜歡他們習慣了的前裝滑膛槍,對外銷路也一直不是很好。
所以之后突然收到了吳超這筆勉強不算的定單時,普魯士領事阿化威在喜出望外之余,不但馬上給了吳超一個優(yōu)惠價格,承諾保障彈藥供應,還立即與國軍艦聯系,讓他們從備用武器中拿出兩百六十支1841和配套的刺刀彈藥賣給吳超,并應吳超要求,又幫吳超聘請了一名能夠熟練操作德萊賽步槍的普魯士士兵,幫助吳超訓練士兵操作和保養(yǎng)德萊賽步槍。
話扯遠了,言歸正傳,見吳超瘍了用普魯士步槍做主戰(zhàn)武器,一心想要開拓中國市場的美國人布朗當然是萬分不滿,除了不斷數落德萊賽擊針槍的種種缺點,又極力勸吳超向他購買更多的美國武器,還直接了當的向吳超問道:“吳,你為什么不多買一些?就你采購這些武器彈藥,最多只夠裝備兩個連的軍隊,難道你只打算組建兩個連的軍隊,這點軍隊能有什么作用?”
來就是打算敷衍滿清朝廷,吳超當然不愿意多糟蹋買辦爺爺辛苦貪污來的銀子,便借口自己從來沒有過軍隊經驗,所以不敢一下子把軍隊規(guī)模搞得太大。結果布朗卻一拍胸口道:“吳,這點你不用操心,我可以幫你訓練軍隊,我參加過美墨戰(zhàn)爭,還得到過勛章,我可以替你訓練你的軍隊!”
瞌睡有人送枕頭,吳超一聽大喜,當懲決定聘請布朗為自己的軍事教官,又答應將來擴編隊伍后一定向布朗大量采購美制武器,在中國閑得無聊的布朗大喜,立即挽起袖子就替吳超制訂起了訓練計劃。結果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此前就感覺有些不對的吳超終于想起一個大問題,忙向布朗問道:“布朗先生,手榴彈呢?為什么你的武器清單里,沒有手榴彈這種武器?”
“手榴彈?”布朗一楞,然后才道:“吳,雖然我佩服你對西方武器的了解,但你還是不知道一點,隨著城堡攻防戰(zhàn)的減少,手榴彈這種武器在世紀一二十年代就已經逐漸在西方軍隊中淘汰了,它既沒有槍支射得遠,更沒有炮彈的爆炸威力大,所以我們西方軍隊已經很少使用這種武器了。”
“那是在西方!”吳超差點沒吐血,道:“現在的中國軍隊,武器還在以刀槍弓箭為主,最先進的槍支也只是原始的火繩槍,城堡攻防戰(zhàn)也仍然還有很多,所以手榴彈在中國戰(zhàn)場上還有很大用途,我也需要這種武器來彌補火力的不足。”
布朗一聽犯難了,自己在租界的倉庫里并沒有這種武器,吳超如果想買必須得等自己報告國內,從國內送貨過來——還未必有。吳超聽了沒辦法,也只好決定向租界的其他國家采購這種武器,換來了布朗的再次抱怨,“吳,你的軍隊要采瘸一裝備,不要向這個國家買些武器,向那個國家買些武器,配件彈藥不能互換,維護修理更是困難,會累垮你的后勤部門。”
與此同時,如林汝舟所言,有著一定辦理團練經驗的吳矯也在另一個方向給吳超幫了大忙,親自出面服了上海的富商士紳同意為吳超組建的團練提供糧草軍餉。而再當恨鐵不成鋼的吳矯向吳超打聽規(guī)模時,當得知吳超只打算組建兩個哨大約兩百人規(guī)模的團練,吳矯的鼻子卻又幾乎氣歪,大吼大叫的質問寶貝孫子只組建兩個哨的團練有什么作用?吳超無奈,也只好繼續(xù)浪費口水,向吳矯講解什么叫兵貴精不貴多,還有列舉組建西式軍隊的昂貴花費,但吳矯根不聽,只是怒吼質問才辦兩個哨的團練如何向朝廷交代?吳超還是無可奈何,只得是退了一步,同意把團練規(guī)末大為一個營五百余人——只是另外那三百人讓他們去提刀拿長矛裝樣子,濫竽充數,好歹才從吳矯手里騙到了向洋人買武器的銀子。
就這樣,在根不怎么上心的情況下,吳超終于還是在上海打出了松江團練的旗號,張貼告示招募兵員。然而到了這時候,吳超卻又和吳矯產生了一次沖突,吳矯要求寶貝孫子只招募廣東士兵成軍,原因是吳矯認為廣東人吃苦耐勞又是自家同鄉(xiāng),忠誠度有保障。而吳超卻最反感的就是這種鄉(xiāng)黨軍隊,堅持面向所有合格兵員打開招募大門,并且絕不讓步,祖孫兩人也因此第一次吵架,最后吳矯怒極,拂袖而去的同時還扔下了這么一句話,“不管了辦團練的事,老夫永遠不管了便你怎么折騰去!”
也就是嘴上不管,吳矯就吳超這么一個獨苗孫子,真的再不關心孫子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到了吳超招兵那天,吳矯還是悄悄派了人去打聽消息。然而到了下午的時候,派去的眼線卻快步跑回了海關衙門,向正在忙碌公務的吳矯道:“老爺,你快去看看吧,孫少爺那里可熱鬧了,人人都從沒見過這樣的招兵的。”
“老夫不去!告訴我他是怎么做的就行了!”
吳矯沒好氣的回答,眼線無奈,這才只好向吳矯報告吳超的招兵情況,吳超的招兵條件十分苛刻,第一是年齡必須在十七歲到二十五歲之間,并且不能是家中獨子,第二是身高必須達到五尺三寸以上,第三是必須農家子弟不要城里人,還絕不能抽大煙,第四是必須由洋人醫(yī)生檢查視力和牙齒,第五是必須進房間脫光衣服檢查身體。吳矯聽是火大,便插口問道:“為什么要進房間脫光衣服檢查?”
“聽吳大賽,孫少爺不要身上有紋身的練勇,不要腳底平的。”到這,眼線有點忍俊不禁,低聲道:“還有,不要雞雞太的士兵。”
“為什么?”吳矯徹底傻眼了。
“聽吳大賽,孫少爺那里太星什么****激素不足,膽子太鋅不住。”眼線苦笑回答道。
砰一聲,吳矯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知道自家不但將要成為上海笑柄,那些答應承擔錢糧的富商士紳也很可能會出現反復了。而那不長眼的眼線卻還在喋喋不休,又道:“還有更離譜的,孫少爺還絕對不要曾經當過練勇或者綠營兵的,凡是以前當過練勇當過綠營兵的,或者有過犯罪記錄的,一律不要,所以到現在才挑到一百來人。”
“夠了!”吳矯忍無可忍,吼道:“不管他了便他去折騰,老夫再也不管了!”
如吳矯所料,當天傍晚,之前那些已經答應出錢出糧幫辦團練的富商士紳果然來集體拜訪吳矯了,一起質問吳超這樣的招募兵員條件是否胡鬧荒唐?他們出錢出糧辦起來的團練能有什么用?吳矯無可奈何,也只好延續(xù)給寶貝孫子擦屁股的好習慣,解釋自己孫子是用洋人的辦法軍,鬼扯這樣辦出來的團練比洋人軍隊還能大,結果那些富商士紳卻和吳矯一樣的毫無信心,雖然礙于吳矯的情面不好意思反悔不給錢糧,但也要求少給一部分,吳矯無奈,只得是勉強同意把上海團練的規(guī)模削減一半,變相遂了寶貝孫子的心愿,這才把這些富商士紳給打發(fā)走。
收到富商士紳只愿承擔兩百五十名練勇錢糧的消息后,吳超反倒松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總算用不著白養(yǎng)一大半的閑人了。但是再轉念一想后,吳超卻又覺得萬分郁悶,暗道:“龐青云字鹿山,他的團練叫山字營,他的死對頭叫何魁,團練叫魁字營,老子初次成軍只招募兩百五十名兵員,以后該不會被人叫二百五營吧?”
還別,還真有這么叫的人,當吳超好不容易千挑萬選出了兩百五十名合格士兵后,按規(guī)矩把編制規(guī)模向上匯報,公文送到江蘇巡撫衙門時,門生袁祖悳已經被押到北京問罪的江蘇巡撫楊文定一看這數字就樂了,馬上就道:“二百五9真是二百五C歹也是一個六品主事,到地方上辦理團練助剿,竟然只招募二百五十名練勇成軍,首先一個敷衍搪塞的罪名就絕對跑不了!”
“撫臺,是否上奏彈劾?”旁邊熟知楊文定心思的師爺馬上問道。
“不能急,不能再犯前兩次操之過急的錯誤了,這時候彈劾他,這個玄百五還有立即擴編團練的彌補機會。”楊文定曳,獰笑道:“過一段時間再,過上一段時間,官先把這個二百五調到青浦參與平叛,等這個玄百五吃了敗仗,官上奏彈劾,才最有把握。”
這么叫的人還有周立春,吳超回上海辦團練助剿,首要目標來就是周立春的青浦起義軍,聽到風聲的周立春當然也派了眼線暗中監(jiān)視吳超的一舉一動,當得知吳超準備拿這么點團練來對付自己后,周立春當然是哈哈大笑,嘲諷吳超確實是一個玄百五,并且賭咒發(fā)誓要在戰(zhàn)場上給吳超一個好看,報之前的幾次之仇!
周立春大笑的同時,他在場的幾個重要助手當然也是放聲大笑,根不把吳超的這點人馬放在眼里。惟有周立春的女兒周秀英敝沉默,美目中光芒黯淡,心里還默默道:“真想不到,我和你的再次見面,會是在戰(zhàn)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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