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六其實遠(yuǎn)比肅順虛偽得多,表面上倒是和吳有有笑,調(diào)侃打趣,可實際上話語中卻遠(yuǎn)不及肅順對吳那么坦率直接,更不象肅順那么直接了當(dāng)?shù)脑儐枀莵砭┏堑恼嬲康模瑑H僅只是以了解吳任職情況為名,在話語中不斷的旁敲側(cè)擊試探吳,也主要就是試探吳主動請旨來京是否與洋人要求修約有關(guān)。
鬼子六也純粹就是白白浪費力氣,吳主動要求來京和洋人要求修改條約完就是碰巧湊在了一個時間段上,人正不怕影子歪,吳當(dāng)然是有什么答什么,鬼子六三番兩次故意提起洋人來京的事,還一度試探性問起吳對洋人要求修改條約的看法,吳則是坦然回答,“王爺孫,下官在上海時,與英法等洋夷公使有過接觸往來,還一度共宴聚飲,為了避嫌,在這件事上,下官不敢表任何意見看法。”
“慰亭這么心?”鬼子六微笑問道。
“下官不得不心。”吳苦笑回答,道:“王爺,不知你是否還記得上次下官隨同你到天津去簽訂大沽口條約的事?當(dāng)時那份條約簽訂之后,下官在直隸一帶馬上就是臭名遠(yuǎn)揚,惡名昭著,被人從背后吐口水,被人在背后罵,有一次在圓明園旁邊的謝莊,下官還被人從家里攆出來過。從那以后,下官就誓再不牽涉條約的事,怕的就是重蹈覆轍,讓下官在這方面來就不好的名聲更加臭不可聞。”
聽吳回答得坦白,又見吳的態(tài)度誠懇絕非作偽,多少還是擔(dān)心吳是洋人客的鬼子六這才完放下心來,笑道:“那件事也不是你一個人倒霉,王簽了那份條約后,在民間還不是有了一個鬼子六的壞名聲?”
吳強(qiáng)忍爪,心你來就是鬼子六,最多只是這個罵名提前了幾年而已。而鬼子六卻是自嘲大笑,然后才揮了揮手,道:“算了,不提那些傷心往事了,點別的吧。對了,慰亭,你是什么時候進(jìn)的京?到吏部報到了沒有?”
“下官是今天中午到的京城,進(jìn)京后第一件事是先去吏部報到,然后馬上去了肅中堂府上,接著就來這里給王爺你請安了。”
吳的誠實回答讓鬼子六的臉上肌肉動了動,盤算了一下后,鬼子六才微笑著埋怨道:“來來回回的跑,你也不嫌累得慌。也罷,難得來京城一次,那都別去了,今天晚上就住我這里吧〈人,給吳大人安排一個院子。”
旁邊下人答應(yīng),吳卻慌了,馬上就明白鬼子六這是想把自己拉上他的賊船——雖吳并不介意倚上鬼子六這座大靠山,但吳如果敢坐鬼子六的王府,這兩年一直自帶干糧給吳當(dāng)靠山的肅順就肯定得和吳翻臉!
不過還好,吳還有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可以推辭,趕緊就行禮道:“多謝王爺好意,但下官的隨從已經(jīng)在廣東會館為下官安排了住處,下官一會還要去拜見林汝舟林伯父,給林文忠公的靈位磕頭上香,所以下官就不打擾王爺了。”
鬼子六的眼中閃過失望,可是沒辦法,吳推托的借口找得太好——要去給與老吳家極有淵源的名臣林則徐靈位上香,有情有義忠孝兩,就是鬼子六也挑不出毛病。毫無辦法,鬼子六也只是點了點頭,微笑道:“那隨便你,替王給林鏡楓帶個好。”
吳忙不迭的答應(yīng),又趕緊獻(xiàn)上吳老買辦和自己送給鬼子六的厚禮,鬼子六坦然收下,又微笑著對吳道:“慰亭,你和吳老大人禮物雖重,但王喜歡的是什么,你心里最清楚。”
吳心中叫苦,知道鬼子六這是又向自己伸出了橄欖枝,可吳卻不敢接,只是唯唯諾諾的點頭,又趕緊轉(zhuǎn)移話題,道:“對了,王爺,有件事下官想求一個恩典,下官的老師曾國藩派了他的二弟曾國潢前來拜見于你,已經(jīng)排了兩天的隊都沒能見到你』知王爺能否?”
這點面子鬼子六當(dāng)然不會不給,隨口吩咐了一句,下人馬上出門去叫曾國潢進(jìn)來給鬼子六磕頭,吳乘機(jī)趕緊提出告辭,鬼子六也沒挽留,只是隨便叫了個人領(lǐng)吳出去。而看著吳離去的背影,鬼子六眼中閃爍的卻是異樣光芒,心中暗道:
“以前真是看走了眼,讓肅順揀了個大便宜,這樣的人才不能為王可用,實在是太過可惜。得想個辦法,讓他和肅順翻臉,讓他乖乖的滾回王腳下來磕頭。”
也是走出了鬼子六接見自己的客廳后,吳才想起忘了懇求鬼子六在自己出任湖北巡撫一事上幫忙,但吳卻并沒有又跑回去向鬼子六提起這件事,只是在心里道:“少和鬼子六打點交道為好,先不肅順對我確實夠意思,光一個改換門庭的罵名就夠惡心我的。好在歷史上野豬皮九世活著的時候,肅順一直混得相當(dāng)不錯,鬼子六今天又收了我的重禮,在湖北巡撫這件事上就算不支持,最起碼也不會反對。”
“至于將來嘛,野豬皮九世歸天以后,鬼子六是掌了一段時間的權(quán),但他好象是靠政變把肅順攆下的臺,只要他的政變不成功,或者我又抱上了慈禧大侄女的大腿,照樣用不著怕他!”
心里琢磨著出門的路上,吳又迎面碰上了被下人領(lǐng)進(jìn)鬼子六府的曾國潢,低聲向吳道了謝后,曾國潢又趕緊問起吳宗那里,吳如實了自己宗廣東會館,曾國潢彌晚上去找吳,吳知道他是去借銀子,更猜到他借銀子是為了替曾國藩活動實缺,可是之前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借錢,吳也不能言而無信,只能是含笑答應(yīng)。
為了避免繼續(xù)刺激鬼子六,離開了恭王府后,雖時間已經(jīng)不早,但吳還是趕緊往林汝舟家里跑了一趟,結(jié)果雖然受到了林汝舟的熱情接待,卻也習(xí)慣性的又挨了林汝舟一頓訓(xùn),又被強(qiáng)行灌輸了一通忠君愛民的封建腐朽思想,末了還被林汝舟強(qiáng)留在他的家里吃了一頓粗茶淡飯,直到二更才得脫身。
曾國潢也很有耐心,快三更了,吳打著呵欠回到廣東會館時,曾國潢竟然還在會館里等著吳,吳無可奈何,只能是趕緊把曾國潢請到自己的房間,一邊解釋自己回來晚的原因,一邊讓親兵拿來十二萬兩銀子的現(xiàn)銀交給曾國潢。這些天已經(jīng)在向銀號錢莊借了不少銀子的曾國潢松了口氣,然后又得寸進(jìn)尺的對吳道:“慰亭,聽肅順肅中堂一直對你不錯,把你視為心腹,叔父想請你再幫一個忙,領(lǐng)著我去見見肅中堂。”
“叔父,你見了恭王爺又要去見肅中堂,到底是想干什么?”吳明知故問。
曾國潢也很坦白,如實了曾國藩想補(bǔ)湖北巡撫實缺的事,又介紹了湖北財源對湘軍的重要性,末了曾國潢還更坦白的道:“叔父這幾天已經(jīng)打探明白,皇上此前是有讓兄長署理湖北巡撫的打算,只是因為祁中堂強(qiáng)烈反對才收回了成命,但是肅中堂對這件事又呈支持態(tài)度。所以叔父想去替兄長向肅中堂道一個謝,也看看能不能請肅中堂為兄長再爭一爭。”
吳猶豫萬分了,盤算了許久才決定把這件事直接挑明,曳道:“二叔,不是卸不愿領(lǐng)你去見肅中堂,是去了也沒用。卸今天去拜見肅中堂時,也談到了湖北巡撫這個問題,肅中堂直接告訴卸,他也改了主意,想要向皇上力推薦另一個人補(bǔ)湖北巡撫的缺。”
“誰?”曾國潢趕緊問道。
吳苦笑,拱手道:“叔父孫,就是卸我。”
曾國潢的嘴巴張得都能塞進(jìn)兩個雞蛋了,滿臉難以置信的上下打量吳,半晌才喃喃道:“你?賢侄,你今年好象才十九歲吧?肅中堂居然要舉薦你出任湖北巡撫?”
吳苦笑著點頭,又干脆道:“叔父放心,如果卸能夠僥幸升遷,那么在錢糧軍餉的問題上,卸必然璃持老師。”
直接把話挑明有個好處就是吳不必藏著掖著,用不著擔(dān)心突然成功后刺激到曾家兄弟,也反過來把難題推給了曾國潢,讓曾國潢無法應(yīng)對這個突然變局——曾國潢臉皮再厚,也不可能厚到要求吳放棄把升官機(jī)會讓給曾國藩吧?心亂如麻的盤算許久,曾國潢也只能是強(qiáng)做笑容,道:“若能如此,當(dāng)然是最好不過。對了,還忘了向賢侄道賀,望賢侄能夠馬到功成,再次榮升。”
聽出曾國潢話里的不情愿,可吳也沒法多什么,只能是假惺惺的向曾國潢道謝。好在曾國潢也還算識趣,見吳呵欠連天累得夠戧,又客套了幾句就告辭出門,是夜同樣宗廣東會館里,心里所盤算祈禱的,也都是希望咸豐大帝千萬別犯糊涂,把湖北巡撫的實缺給了吳,浪費了自己之前已經(jīng)送出去的大把銀子。
吳知道曾國潢心里肯定不舒服,但也沒時間去管他,第二天早上先去吏部點了個卯,得知咸豐大帝并未下旨當(dāng)天召見后,吳又抓緊時間往載垣家里跑了一趟,結(jié)果雖同樣受到了載垣的熱情歡迎,還敲碰到了端華和仁壽兩個********,十分招滿清奴才眼紅的陪著三個********一起聽?wèi)蚝染疲蓞怯质钟魫灥耐蝗滑F(xiàn)——矢志反清的自己,在京城里的幾個得力靠山,竟然都是根紅苗正的野豬皮子孫!
感嘆完了造化弄人,逮到機(jī)會,吳又悄悄把自己想補(bǔ)湖北巡撫實缺的打算對載垣了,懇求載垣這個領(lǐng)侍衛(wèi)內(nèi)大臣也幫自己美言。而載垣滿臉驚訝的上下打量了吳一通后,還是笑著道:“成,幫你幾句好話肯定沒問題』過王有言在先,沒把握,不到二十歲就象當(dāng)上巡撫,這事可不止一般的難。”
“王爺,這事是有些難,但是以你在皇上面前的身份地位,再難的事還不是你的三言兩語?”
載垣這邊搞妥,慈禧那邊吳雖然沒辦法直接走門路,卻早已托景壽把惠征的親筆信送進(jìn)了皇宮交給她,順利的話最遲今天晚上慈禧或許就能向咸豐大帝吹枕頭風(fēng)了,吳剩下的事,也就是和咸豐大帝見面拍馬屁伸手要官了。結(jié)果也還好,當(dāng)天吳就收到了消息,要吳第二天早上就到景運門遞牌子等侯召見。
把該做的準(zhǔn)備都準(zhǔn)備好,又把自己收拾打扮得花枝招展玉樹臨風(fēng),第二天一大早,吳就趕到了景運門遞上了自己的身份名牌,結(jié)果倒也沒多等,早朝才剛散不久,內(nèi)廷就傳來旨意,要吳到養(yǎng)心殿去拜見咸豐大帝。吳不敢怠慢,慌忙隨著侍衛(wèi)趕往已經(jīng)去過一次的養(yǎng)心殿里,也終于在時隔兩年之后,再一次見到了干瘦丑陋與自己有得一比的野豬皮九世。
咸豐大帝明顯很重視這次召見,養(yǎng)心殿里除了肅順和載垣兩個吳的鐵桿靠山在斥,半靠山鬼子六和軍機(jī)處席祁寯藻也在場,此外還有幾個吳沒有見過的人。但吳對這些情況卻視若無睹,只是醞釀著情緒緩緩走到了咸豐大帝的面前,無比莊重的雙膝跪下行禮,而后嘴才張開,吳的兩行淚水就已經(jīng)奪眶而出,眼淚滾滾泣不成聲,半晌都不出一句話。
“吳,這里是養(yǎng)心殿,君前不得無禮!”一個穿著郡王服色的中年男子看不下去,直接開口呵斥。
“是,臣有罪。”吳哽咽著答應(yīng),又抹了抹眼淚,然后才強(qiáng)忍著淚水道:“微臣吳,叩見吾皇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到這,吳又忍不鄒出了聲,之前那個郡王見了更是不爽,又呵斥道:“吳,你什么瘋?拜見皇上,哭什么哭?”
“惠王爺,吳大人已經(jīng)兩年多沒見到皇上了。”肅順也看不下去,替吳幫腔道:“眷戀思主,這是人之常情,還望王爺念在吳對皇上的耿耿忠心份上,寬嘶二。”
綿愉恨恨閉嘴,那邊有些奇怪的咸豐大帝則也得到了肅順的提醒,忙向吳微笑問道:“吳愛卿,就這么想念朕?”
“是。”吳哭泣著點頭,哽咽道:“微臣上一次在蘇州被長毛的子彈打中的時候,差點就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皇上了,今日僥幸又得見到龍顏,見皇上圣體安康無恙,心中不勝感慨,所以就,就情不自禁。”
著,吳又哭出了聲音,咸豐大帝聽吳得可憐,鼻子忍不撞有一些酸,便吩咐道:“來人,替朕攙一攙吳愛卿,讓朕仔細(xì)看一看,吳愛卿這兩年來長變了多少。”
左右侍衛(wèi)答應(yīng),立即上來幫吳起身,讓咸豐大帝可以仔細(xì)看清吳現(xiàn)在的模樣。結(jié)果也是王八湊綠豆容易對上眼,見吳雖然壯實了不少,干瘦丑陋卻依然和自己有得一比,咸豐大帝倒也十分開心,又道:“來人,給吳愛卿賜座,也給其他愛卿都設(shè)個座,坐下了慢慢談。”
眾人道謝,各自坐下,咸豐大帝也這才向吳問道:“吳愛卿,你剛當(dāng)上江蘇按察使沒多久,怎么就火急火燎的請求進(jìn)京述職?難道江蘇的刑名方面,出了什么大事?”
“回皇上,江蘇的刑名沒出大事。”吳恭敬回答道:“但是微臣必須進(jìn)京,必須要拜見皇上面呈機(jī)宜。”
“面呈什么機(jī)宜?”咸豐大帝問道。
“請皇上立即加強(qiáng)湖北軍力,不要再給長毛賊勢蔓延的機(jī)會!”吳拱手道:“此前朝廷為了平定長毛,將湖廣官軍抽調(diào)一空,連帶著又把周邊的河南、四川、貴州甚至云南的官軍主力,都被抽調(diào)到了江蘇和安徽平叛剿賊,致使西南數(shù)矢無可戰(zhàn)之兵,倘若長毛大舉西竄進(jìn)入湖北境內(nèi),那么周邊各省便將一起告急,局勢也將更難收拾!”
吳的描述雖然危急,但養(yǎng)心殿里的眾人卻大都神色輕松,綿愉還忍不字呵斥道:“危言聳聽!吳,你一個江蘇按察使,不關(guān)心江蘇境內(nèi)的刑名案件和長毛匪患,替湖北操什么心?”
“這位王爺,天下興亡尚且匹夫有責(zé),下官身為大清臣子,關(guān)心大清江山,這不算是錯吧?”吳不客氣的反問道:“如果江蘇的官員只關(guān)心江蘇境內(nèi)的匪患,對近在咫尺的殊長毛視若無睹,那就是盡了臣子份嗎?”
“你!”綿愉大怒,也終于明白他的死黨僧格林沁為什么那樣痛恨吳了。
“五叔,省力氣吧。”咸豐大帝笑笑,道:“別和吳愛卿斗口,你斗不過他。”
笑罷,咸豐大帝又轉(zhuǎn)向了吳,道:“吳愛卿,你的話雖然有道理,但是也不駒,你大概還不知道吧?你的老師曾國藩曾愛卿不但已經(jīng)光復(fù)了省城武昌,又在田家鎮(zhèn)大破長毛,都已經(jīng)快把長毛給趕出湖北了,湖北省的長毛,也快都被徹底肅清了。”
“皇上,不夠,微臣認(rèn)為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吳斬釘截鐵的答道:“湖北依然還是危機(jī)四伏,必須還得繼續(xù)加強(qiáng)官軍力量!”(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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