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老狐貍送給吳超的幕僚戴文節是個辦實事的人,即便明知道替吳超招攬石達開絕不容易,然而戴文節卻還是盡了自己的努力操辦此事,吳軍將士還在打掃團山戰場的時候,戴文節就專程去見了石達開,與即將被打入囚車押回九江的石達開展開了一番長談。
戴文節話也很有技巧,見面后也沒急著和石達開談正事,而是先和石達開寒暄了一番,吩咐了看押石達開的吳軍將士不得有任何的虐待侮辱,然后又告訴了石達開一個好消息,是石達開的親外甥黃貴生也沒有戰死,只是受了重傷被吳軍將士俘虜,目前正在接受吳軍軍醫的搶救。
畢竟是手足親情,得知外甥尚在人世的消息,石達開也多少露出了一些欣慰的笑容,道:“貴生命大,這下子我對姐姐多少有個交代了。”
“翼王,令姐目前是在天京城中?還是在廬州(合肥)?”戴文節明知故問道。
“在廬州。”石達開回答得很坦白,道:“除了幾個帶兵打仗的親戚,我一家人都在廬州。”
“想起來了。”戴文節恍然醒悟,道:“記得當年天京之變時,翼王你為了避免貴軍內訌臨陣退兵,避免了一橙風血雨,東王感你恩情,就把你的家送回了你的身邊,現在他們是應該宗廬州。”
石達開點頭,承認確有此事,戴文節則乘機主動道:“翼王,這事我可以做主,你如果還有什么話要對家里人,可以隨時寫成書信,讓我們的士卒交給我,我安排人給你送去。”
石達開瞟了戴文節一眼,隱約明白了戴文節的意思,但是并沒有揭穿,也坦然道:“多謝戴先生好意,但不必了,大丈夫馬革裹尸,用不著那么多兒女情長。”
“夠爺們。”
戴文節暗贊了一句,然后也不堅持,只是拍了拍已經停在石達開旁邊的囚車,微笑道:“翼王,一會就要坐這個去九江城了,有沒有什么想法?”
“沒什么想法。”石達開直接曳。
“怕是不會吧?”
戴文節笑笑,不緊不慢的道:“想翼王你十三歲當家,年紀輕輕就被鄉鄰尊稱為石相公,聞名一方;十九歲拜將,統帥千軍;二十歲封王,南征北戰,所向披靡,東伐西討,威震天下,不但是天國數一數二的棟梁柱石,也是天下屈指可數的英雄豪杰T煌至此,最后卻落得乘坐囚車當眾受辱的下場,翼王你心里就能沒有點想法?”
石達開閉上眼睛,不愿去回憶自己以前那些輝煌往事,只是平靜道:“戴先生的話不錯,最后落得這么一個下場,我心里沒什么想法那是騙人,但勝者王侯敗者賊,事已至此,石某也只能認命。”
“翼王何必如此悲觀?”戴文節圖窮匕見,微笑道:“如果不想受這樣的屈辱,翼王你就真的沒有辦法嗎?我們鎮南王對翼王你,可一向都是贊譽有加的。”
石達開笑了,笑得十分的輕松坦然,道:“戴先生,如果這是超旋的安排的話,那請你告訴他,他實在是太寫石某了。”
“石某雖然讀書不多,卻也知道忠臣不事二主的道理,被打入囚車當眾受辱固然羞恥,然而只要能夠換得他吳超兌現諾言,赦我部下不死,我甘之如飴。但如果為了個人性命和榮華富貴,要我石達開對他吳超屈膝投降,那對我來才是真正的奇恥大辱!”
“翼王何必如此固執?忠臣固然不事二主,可良禽可以擇木而棲……。”
戴文節還想盡力勸,然而石達開卻打斷了他,一邊自行站起走上囚車,一邊坦然道:“戴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抱歉,大丈夫頂天立地,叫我向他吳超屈膝求饒,絕無可能!”
聽了石達開這話,又看到石達開主動盤坐在囚車中的坦然神情,戴文節搖了曳,終于徹底死了招降石達開的心思,叮囑了一句看押士卒不得虐待污辱,便即離開,石達開則一直盤坐在囚車之中,神情始終古井無波。
…………
戴文節垂頭喪氣的回到了吳超身邊時,不用開口詢問,光是看戴文節的表情,吳超就已經知道了結果,笑著問道:“文節先生,怎么樣?我沒錯吧?”
“鎮南王真能識人。”戴文節諂媚了一句,苦笑道:“果然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
“元世祖忽必烈有句話得很對,誰家無忠臣?”吳超笑笑,頗有些感嘆的道:“長毛能從廣西的一個山村里走出來,走到今天,隊伍里沒有幾個忠義之士,能做得到這點?石達開不貪財不好色,事事處處以長毛的大局為重,他會因為貪生怕死和榮華富貴向我屈膝投降,我第一個就不信。”
嘆罷,吳超搖了曳,道:“算了,雖然殺了石達開只會白白便宜洪秀,但是他這么固執我們也沒辦法,還是成他吧。給他留一具尸,然后再把他的棺材送到廬州交給他的家人安葬,也算是我們仁至義盡了。”
戴文節默默點頭,可是又滿臉的欲言又止,還忍不椎道:“鎮南王,其實還有……。”
到這,戴文節又自行打住,自己搖了曳,正色道:“算了,還是鎮南王的辦法更好。”
吳超有些奇怪戴文節的欲言又止,然而不等吳超追問,旁邊的另外一個重要幕僚周文賢卻突然道:“鎮南王,如果不想讓洪秀那個發匪漁翁得利的話,其實我們還有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吳超問道。
“我們可以故意對外宣稱,就石達開已經投降了我們。”周文賢眉飛色舞的道:“然后我們一邊公開大肆封賞石達開,一邊以石達開的名譽號召長毛投降我們,然后再讓石達開在適當的時候斷氣,把罪名推到洪秀派來的刺客頭上……。”
“行了,不必了。”吳超打斷了周文賢,又轉向戴文節問道:“文節先生,剛才你欲言又止,是不是也想這個主意?”
戴文節點頭,道:“大概差不多。”
吳超先是點了點頭,然后嘆了口氣,道:“不愧是文節先生,果然有名士之風。周文賢,你在這方面要向文節先生多學學,我們的情況和以前不同了,一些以前無所謂的事,現在必須得掂量一下后果了。”
周文賢乖乖點頭應諾,心里卻納悶萬分,不明白為什么戴文節不獻計反而被吳超褒獎,自己了戴文節沒有出的話,反倒挨了吳超的訓斥?
不解更好奇,事后周文賢又專門找到了與自己關系還算不錯的戴文節當面求教原因,被吳超當做趙閻替補用的戴文節也不吝賜教,直接道:“華竹,其實你的提議半點沒錯,如果是換成以前,鎮南王肯定會比你做得更絕,讓石達開背上的黑鍋更大。”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以前鎮南王能用一些的手段,現在卻絕不能再用。你身為鎮南王的帳下幕僚,如果不能做到與時俱進,不但方略不可能再被鎮南王采納,不定還有可能危及你的仕途前程。”
“為什么?”周文賢聽是滿頭霧水,拱手道:“還請文節先生教我,為什么前后相差如此巨大?”
“很簡單。”戴文節笑笑,道:“以前鎮南王是為先皇做事,用什么手段都可以是為了效忠先皇和報效朝廷。可現在鎮南王事事處處都是為了他自己,有些事做得過了,砸的就是鎮南王自己的招牌。”
…………
就這樣,雖然吳超和吳軍目前的決策層都有些遺憾,但石達開仍然還是被裝在囚車里當眾押回了九江城,也馬上在九江城內外引發了巨大的轟動,即便是在戒嚴期間,也仍然還是有大量的百姓涌上街頭,爭相一睹早已聞名天下的石達開模樣。
曾經叱咤風云,還曾經直接管轄過九江,陡然變成了籠中囚被萬人目睹嘲弄,這樣的羞辱當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而更糟糕的是,因為是太平軍率先撕毀了盟約,再次給九江百姓帶來了戰火之災,遭受戰亂荼毒的九江百姓除了不斷喊打喊殺之外,還紛紛向囚車投擲石塊泥土,石達開所承受的羞辱自然也成倍增加。
然而即便如此,石達開卻依然端坐在囚車之中,不管道路兩旁的軍民百姓如何嘲袖罵,也不管石頭、土塊甚至糞塊如何冰雹雨點一般的砸到身上,石達開始終都敝著坦然自若的表情,對這一切不理不問。
石達開人倒是安之若素,然而他被吳軍生擒活捉的消息傳到了湖口之后,湖口的太平軍上下卻是嘩然大亂,或是痛哭失聲,或是絕望呆滯,或是根不敢相信,還有許多的太平軍將士還紅著眼睛大吼大叫,要再度殺過鄱陽湖來救石達開。
石達開的兩個心腹幕僚張遂謀和曾錦謙更是其中典型代表,聽到這個消息后先是根不信,繼而放聲大哭,然后又拼命哀求目前主持湖口軍務的林啟榮設法營救石達開。結果林啟榮一聽苦笑了,攤手道:“張元宰,衛天候,你們讓我怎么去救?且不敵眾我寡,敵強我弱,就算我可以帶著湖口剩下的軍隊去和超旋拼命,你也要我的軍隊過得了鄱陽湖啊?”
“但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翼王八千歲被超旋害了啊?”曾錦謙大哭,哀求道:“貞天候,湖口這一帶的情況你最熟悉,你能不能想什么其他辦法,把翼王八千歲他救回來?我們求你了!”
“我能有什么辦法?”林啟榮更是無奈,道:“我也想救翼王八千歲回來,可我要有辦法啊們是想讓我去劫牢劫法場?還是叫我拿金銀珠寶去把翼王贖回來?超旋會答應么?”
“那我們能不能想辦法用其他東西把翼王贖回來?”曾錦謙也是急昏了頭,道:“要不我們去和超旋聯系下,只要超旋肯放人,我們可以拿翼王八千歲直接管轄的城池去換,那怕用幾座城池換回翼王八千歲一個人都行。”
“衛天侯,如果你們愿意,可以自己去和超旋聯系,我不反對。”林啟榮道:“但我提醒你們一點,用我們天國的土地城池去交換翼王,這么大的事,你們最好還是先征得天王萬歲的同意』然的話,就算超旋答應,天王萬歲不點頭,翼王也救不回來。”
“我去求天王萬歲!”曾錦謙想就不想就道:“我這就回天京,去給天王萬歲磕頭,求他答用土地城池把翼王八千歲換回來!”
言罷,曾錦謙還真要往外就沖,好在張遂謀還算冷靜,及時一把拉住了他,道:“衛天候,不要沖動,用土地城池換回翼王八千歲這么大的事不是兒戲,先不天王萬歲會不會答應,超旋會不會答應也還沒準。”
“別忘了,超旋現在著急的是打通長江航道,翼王直接管轄的城池都在遠離長江的安徽中北部,超旋現在還不急著要,不一定會答應換人。”
聽了張遂謀的警告,曾錦謙更是大哭,道:“那我們總不能試都不試一下,就這么干看著翼王八千歲被超旋害了吧?”
“試是當然要試一試的。”
張遂謀皺眉盤算,突然道:“要不這樣,貞天侯,三天前妖兵突襲渡口概的時候,你不是抓了一些妖兵俘虜嗎?在下斗膽,想請你答應把這些俘虜交還給超旋,換取超旋在一段時間內不殺翼王八千歲,給我們爭泉救翼王八千歲的時間。”
完了,張遂謀又補充道:“只要能夠暫時穩住超旋,讓他別急著處死翼王八千歲,我們就有希望把翼王救回來。因為我們天國的大軍正在圍攻上海,另外超旋目前也還沒來得及打通長江航道,時間拖得久,我們就有爭熱回翼王八千歲的希望。”
林啟榮并不是很愿意答應這么做,然而招架不著遂謀和曾錦謙的苦苦哀求,林啟榮還是勉強點了點頭,問道:“那你們具體打算怎么做?”
“先漫天要價,再著地還錢。”張遂謀道:“我們抓到的妖兵俘虜里,有一個妖兵水師副將王鵬年還算比較值錢,我們就先愿意用王鵬年和其他的妖兵俘虜把翼王八千歲換回來。”
“雖然超旋肯定不會答應,但我們就可以乘機和超旋討價還價,以這些俘虜為籌碼,換取超旋在一段時間內不殺翼王八千歲,給我們想辦法用其他東西換回翼王八千歲爭缺間。”
“行,這事你們去辦吧,我力配合就是了。”林啟榮根不抱任何希望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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