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山進(jìn)入了短暫的平靜,但是從探馬報回的消息,官兵在外圍不斷調(diào)動軍隊,各處要隘駐扎重兵,修筑工事、設(shè)置防區(qū),顯然正在緊鑼密鼓地做著打的準(zhǔn)備。趙瘋子在接受招安和突圍逃往江南之間不斷地?fù)u擺著。
楊凌的一番話,如同槍戟,深深地戳中了他的要害,思前想后,趙瘋子原堅決的反意,甚至萌生的那一點野心都煙消云散了。他的人馬中堅力量來自劉六一派,而劉六的所作所為,哪有一點大志向,哪里象個能成大事的人?
可是由于自已人馬中的主要力量傾向于劉向,他根無法割斷和劉六的聯(lián)系,幾條道路之中,似乎唯一的選擇只有接受招安。但是,邢老虎、封雷他們肯么?
夜色深了,蟋蟀不厭其煩地“織織”鳴叫著,偶爾有螢火蟲在樹影中飛舞,繞出一個個迷離的光環(huán),紅娘子出神地盯著流螢,眼神兒也有點迷離了。
李華的眼神兒也有點‘迷離’,只是濃眉下一雙兇晴,迷離起來有點發(fā)傻,可沒崔鶯兒眸波流轉(zhuǎn)、俏眼飛媚的美感。
橋頭談判安然結(jié)束,始終不曾出過一點亂子,他就知道老三那兒出了問題,想回去后就把他叫來問個清楚,不料金眼雕竟如鴻飛杳杳,就此沒了蹤影。李華心中著慌,又命二弟周盤領(lǐng)人悄悄巡山,四處查找他的下落,可是如今都第二天晚上了,仍是音訊皆無。
他暗暗觀察邢老虎、趙燧等人神色。又看不出絲毫異樣,該是對此毫不知情。況且今日議事,仍然把他做為一方首領(lǐng)請來,根不曾責(zé)斥。也不象是知道他暗作手腳的事。
李華想破頭也想不出老三去了哪兒,心神難免有些恍惚。人能去哪兒呢?總不成以老三那種自幼在山中狩獵的練就地身手,會不心一個失足自已掉下懸崖吧?
還有楊凌那番話,也令李華犯起了核計:劉六楊虎這幫人不象個成大事的,不能跟著他們?nèi)ソ希鞘亲詫に缆贰?墒敲髦鸹锊恍校侠匣ⅰ②w瘋子沒一個省油的燈,他們要是想走,老子得想辦法半道兒溜了,山西處處山。有的是容我逍遙快活地地方。
趙燧看了看想的出神的兩個人,微微蹙了蹙眉。紅娘子已經(jīng)把金眼雕的事情撿緊要的與他聽了,趙瘋子聽后立即讓二弟趙潘帶著幾個心腹去處理了尸體。并嚴(yán)囑紅娘子不可出此事。
議和一旦不成,就要有一番大戰(zhàn),此時萬萬不能內(nèi)部失和,再起爭端,這件事只能糊涂一回了。他不理解的是。生死攸關(guān)時刻,紅娘子怎么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情形?這就是大名鼎鼎的楊跨虎?
趙燧搖搖頭,又望向邢老虎。邢老虎撫著胸口,正在不停地咳嗽,過了許久,他才喘息著道:“趙副元帥,那么依你之見呢?你想選擇接受招安?”
趙燧誠懇地道:“不,離開、苦守,亦或接受招安,都是為了給兄弟們找一條出路。方才那些話,只是我的分析。到底如何選擇,我聽你的”。
邢老虎默然半晌,才輕輕一嘆道:“趙兄弟,你是個秀才,家有良田,室有嬌妻,是劉大哥硬把你拉入伙地。想必你當(dāng)初是有些不情愿的,不過……老劉待你不薄啊,自你入伙,便對你信任有加,讓你獨領(lǐng)一路大軍,你提議分兵發(fā)展,他也毫不猶豫。我……只問你一句,我們真的沒有希望了?劉六真地不值得你輔佐?”
趙燧望向邢老虎,半晌不作一言。
邢老虎又道:“楊凌的話或許有道理吧,我讀過點書,卻不學(xué)無術(shù),粗人一個,我只知道,如果我們真的這么……這么不堪一擊,他堂堂國公爺,何必紆尊降貴,跑到中條山來招安?
不錯,楊虎在山東的確大敗,而且十萬大軍折損過半,官兵傷亡卻微乎其微,可是后來探聽到的消息,據(jù)是軍中火藥不慎爆炸,導(dǎo)致戰(zhàn)馬炸營,自相踐踏,死傷無數(shù),卻非官兵之功,否則山東戰(zhàn)事勝負(fù)如何,我看尚不可知呢。以這一戰(zhàn),便能論成敗、論英雄?”
他濃眉一挑,雖然滿臉病容,猶自露出一股舛傲不馴地豪邁:“自古成就霸業(yè)者,也沒有一帆風(fēng)順的,他們失敗的時候,打得身邊就剩下百十個人,最后還不是重整旗鼓東山再起了?我就不信,東華山上有五萬精兵,劉六楊虎在江南也有五六萬人,會象他楊凌地那么不堪!”
趙燧閉了下眼,心中暗暗嘆息一聲:邢老虎看來仍是堅持已見,議和之想就此作罷了!
他忽地張開雙目,沉聲道:“那么大元帥是要堅守中條山,還是要突圍南向,直取中原?”
邢老虎道:“你的對,我們五萬兵馬,如果據(jù)天險而守,官兵未必攻得上來,可是天險能助我們,天威也能殺我們。最怕的是冬天,我們現(xiàn)在糧草不足,如果楊凌封山,這一冬下來,我們凍餓而死就得超過三分之一,那么剩下的人也不用打了,只能束手就縛,所以守只能保命一時,實則是死路一條。”
邢老虎一氣了這么長的話,使勁喘了幾口大氣道:“我邢老虎和劉六、劉七他們義結(jié)金蘭時,曾過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他們轉(zhuǎn)戰(zhàn)江南,我卻為了自已頭上戴一頂烏紗而投靠官府,這樣的事我干不來。
所以我決定去江南,和好兄弟們誓死一搏,這江山就指定姓朱?嘿!我偏不信!老趙,自從入了義軍。你費盡心思,整軍飭武,我邢老虎是看在眼里、記在心上。你兩位兄弟有心離開,這事兒我聽了。
這樣吧。我替老劉做個主,趙兄弟你要離開,可以攜帶你的金銀細(xì)軟離開,我派人送你離山,去留自由,絕不阻攔,人各有志嘛,但是你不得帶走一兵一弈亂我軍心。怎么樣,你可愿意?”
趙燧心道:“自從跟了響馬盜,攻城掠地、砸獄釋囚。處治貪官,處死豪紳,哪一件事少了我了?不帶一兵一弈去接受招安。那不是天大的笑話么?朝廷要我何用?又豈肯饒我?”
邢老虎又道:“我這身子從康健,就沒得過病,可這一病就總不見好,行軍打仗我沒出過什么力,這大元帥實是名不符實。而你指揮起隊伍來,也總是差著一層,趙兄弟才學(xué)勝我十倍。卻不能盡得施展,這是我地不是。
如果趙兄弟你還愿意跟著咱們干,我愿意讓出元帥之位,咱們這支隊伍,上下一心,統(tǒng)統(tǒng)聽從你地指揮。至于什么誰做皇帝,哈!八字還沒一撇呢,計較他作甚?大丈夫轟轟烈烈干他娘的,先推翻了朱明天下自已人再商量。你有事,那時天下便由你去做,反正我是不爭的,你看如何?”
趙燧心頭一熱,一時胸中血氣翻涌。不用揣測邢老虎這話有幾分誠意,他清清楚楚地知道,這是奪取兵權(quán)地最好時機。別看邢老虎的豪氣干云,他可是殺人不眨眼的響馬盜出身,自已真要是選擇離開中條山投靠官府,他不馬上翻臉砍了自已的頭才怪。
然而時勢所逼,如果自已選擇留下,作為交換條件,他目前就不得不把兵權(quán)交出來,至于到了江南會不會被楊虎等人吞并,現(xiàn)在顧不得想,也別無選擇了。到了江南再,只要橫下一條心,我趙瘋子還斗不過那些泥腿子?
想到這里,趙燧咬一咬牙,振聲道:“邢大哥,你別了,愧煞兄弟。好馬不吃回頭草,即然入了這條道,我也不想再有回頭的一天了,你怎么干咱就怎么干,只有邢大哥在,你就永遠(yuǎn)是我的大哥。”
“好兄弟!”邢老虎激動的臉龐發(fā)紅,他站起身來,扶住趙燧肩膀,道:“那咱們兄弟就并肩打過黃河去,兵鋒直指江南,鬧他個天翻地覆,待與劉六、楊虎匯合,咱們再商議據(jù)占何地,徐圖發(fā)展,爭一爭這天下江山!”
“你既有了私心,就別怪我邢老虎翻臉無情,只要一過了黃河,老子立刻就宰了你!”邢老虎心中暗暗冷笑,卻一臉慷慨激昂,兩個‘好兄弟’的大手激動地握在了一起,然后他們一起轉(zhuǎn)向紅娘子和李華。
“崔家妹子、李老弟,你們認(rèn)為如何?”
“崔副元帥,李將軍,你們意下如何?”
“……”
“紅娘子?”
“啊?好,好好,我同意。就這么辦吧!”
“啊!兄弟我也沒的,邢大帥你咋干咱就咋干,我李華上刀山下火海,眉頭都不皺一下,咱們就這么干!呃………邢大哥你啥?”
“……”
欽差行轅從蒲州城搬到了東華山腳下的軍營中。
明日就是三日之期,如果趙瘋子再不做出答復(fù),官兵就要發(fā)動攻勢了,就算不能一鼓作氣打垮中條山群盜,至少也得把外圍一些山頭要隘攻下來,以便為封山或下一步發(fā)動第二步攻勢打好基礎(chǔ)。
中條山之戰(zhàn)如果不能速戰(zhàn)速決,那就只好調(diào)度大軍、耗損無數(shù)錢糧,把他們活活困死在這里。江南戰(zhàn)場按照他地部署,各府各道的官兵正在層層設(shè)防、步步進(jìn)逼。逐步縮著包圍圈,意圖把楊虎的白衣軍逼入死地,逼其正面決戰(zhàn)。在那種通訊條件下,戰(zhàn)機瞬息萬變。他不可能遠(yuǎn)在山西遙施命令,那里,需要他親自趕去居中協(xié)調(diào),通盤指揮。
帳簾兒高挑,帳內(nèi)燈火通明。楊凌和苗逵等人正在布署招撫失敗后地面進(jìn)攻事宜,楊凌拿著指揮棒,許泰舉著一盞油燈正在近處照著,遠(yuǎn)遠(yuǎn)的忽地有人高呼:“報……!緊急軍情!”
隨著馬蹄聲響,一名身著皮甲的官兵肩后插一急訊的紅色旗飛馳而來,馬至帳前扳鞍下馬。那人急匆匆搶向大帳,立即被幾名親兵攔住。稍過片刻,驗明那人身份。四名親兵忙把他帶了進(jìn)來。
那人見了楊凌納頭便拜,急聲道:“啟稟國公爺,東條山群匪自東南方向突圍,。
楊凌動容道:“突圍?多少人?”
那訊兵稟道:“逃出四百余人,個個驍勇善戰(zhàn),他們趁夜色抄路突襲。沖出包圍后先逃到三岔口,然后沿陽干、陽祖一線向黃河逃竄,蒲州衛(wèi)已派孫千戶領(lǐng)兵追趕。”
“只有四百多人?”楊凌有些詫異。如果趙燧不想接受招撫,自然有可能搶在大軍合圍前突圍,可是他僅僅派出四百人從路突圍,這算什么?疑兵之計么?”
許泰急急走回案前俯看地圖,疑道:“他們向黃河逃竄,莫非要渡河南下?”
苗逵尖聲道:“國公,看來趙燧是不想吃敬酒了。他們沿陽干、陽祖而走,定是要攻擊風(fēng)陵渡,要從那里逃往陜西或河南”。
楊凌沉住氣。仔細(xì)思索片刻問道:“除了這四百人,山上還有其他人下山么?”
那訊兵搖頭道:“只有這四百人突圍,此外再無動靜”。
江彬大大咧咧地走上前道:“國公,依卑職之見,這支人馬沒準(zhǔn)是見勢不妙私自逃出地散兵。否則他派出這么一支孤軍意欲何為?搶占渡口然后掩護大軍過河?”
楊凌神色凝重地?fù)u頭道:“若是膽怯士兵私自潰逃,沒有這么強地戰(zhàn)力,一旦突出重圍必然各自逃散,不會這樣有組織地同時行動,我還沒有猜透趙燧的用意,不過他派出這么一支孤軍,必有目的”。
江彬摸著下巴道:“國公,我倒有個主意,他們能派出股人馬避開我軍耳目,抄道突圍,那么我們就同樣可以派出股人馬攀上山去,殺進(jìn)他們地腹地,東華山方圓三百里,一定有路上山的,他們有多少人馬能看顧得過來?國公不如交給我一隊人馬,我徑自殺上玉柱峰去”。
楊凌哼了一聲道:“山上有五萬人,而不是五百人,他們派出四百人是突圍,你領(lǐng)幾百人去干什么,入圍么?他們據(jù)險而守,我軍攻山難度極大,根無法與你呼應(yīng),你領(lǐng)著一支孤軍深入重圍,任你武功再了得,也得被他們部吃掉,與我大軍行動有何益處?”
江彬啞口無言,楊凌沉吟一下,果斷地道:“傳令下去,各路人馬按原定計劃立即攻山!趙瘋子既然派兵突圍,招撫已無可能,我們也不必等待明日之期了。”
許泰問道:“國公,沿河向西北逃逸的這支孤軍要不要派人圍追堵截?”
楊凌搖頭道:“區(qū)區(qū)四百人,孫千戶一路追兵足矣。風(fēng)陵渡、蒲津渡一帶皆布有重兵把守,一過河潼關(guān)一線又是大軍云集,他們不過河便罷,否則就是自尋死路。我們集中兵力剿滅東華山響馬盜,現(xiàn)在開始,力搶占各山要隘據(jù)點。南麓沿河各渡口,部進(jìn)入戒備狀態(tài),已防為敵所趁”。
“遵將令!”許泰、江彬雙雙手拱手,急步走了出去。
戰(zhàn)鼓轟鳴,中條山之戰(zhàn)終于打響了。喊殺聲徹夜不絕,方圓三百里一處處戰(zhàn)火相繼燃起,逃逸出山的股人馬,成了戰(zhàn)斗打響的尋火線,官兵按照即定計劃,開始力攻山。
一處處戰(zhàn)報不斷送往楊凌的中軍,沙盤上,各色地旗幟不斷交替,時而插上紅旗、時而換上藍(lán)旗。那是一處處險要,在官兵和響馬盜的亡命廝殺中不斷易手造成地。
外圍攻擊不斷得失,一些山頭已牢牢地控制在官兵手中,這種攻擊速度有些超出楊凌地預(yù)料。蹙眉緊盯沙盤半晌,楊凌指著幾處地方道:“這些峽谷要隘地區(qū),一定要先搶占制高點才可以突進(jìn),現(xiàn)在的進(jìn)展太快了’。
苗逵喜氣洋洋地道:“嘿嘿,想是咱們的大軍合圍,令得賊寇軍心已失,各路大軍進(jìn)展神速呀”。
楊凌凝神瞧著那一道道先后插上紅旗山嶺,仍是疑惑道:“太快了,進(jìn)展太快了,各路將領(lǐng)太貪功了。一旦奪取山頭立即突進(jìn),陣地都不穩(wěn)固,得馬上命令他們穩(wěn)打穩(wěn)進(jìn)。心趙瘋子反撲”。
許泰搖頭道:“國公,來不及呀,就是平素,要把這將令傳達(dá)一遍也不知要用多久,現(xiàn)在山中敵我勢力犬牙交錯。到處都在浴血廝殺,戰(zhàn)事一開,怎么打就得指望前沿將領(lǐng)自行發(fā)揮了。我們根來不及下達(dá)將令、隨時調(diào)度了’。
楊凌長吁口氣,在帳中緊張地來回踱著步子:真地高估了對手了?還是招撫分化起到了這么大的作用?各路山頭以血鋪路,戰(zhàn)事之激烈絕對不假,響馬盜并不象是有意放棄陣地誘我深入。
而且真擔(dān)心敵人伏兵反擊也不太可能。東華山中山嶺縱橫,溝壑起伏,埋伏人容易,想把人調(diào)出來形成攻擊陣形可就難了,再朝廷大軍從各路同時突擊,雖進(jìn)展有快有慢,仍能起到相互照應(yīng)地效果。響馬軍想集中兵力吃掉一路可能性不大。
江彬見戰(zhàn)心喜,躍躍欲試,急道:“國公一到,響馬盜人心離散,再加上這一回國公調(diào)集了山西大量軍隊從四面八方同時開戰(zhàn),響馬盜戰(zhàn)力比起前幾次不可同日而語,依末將看,他們也沒什么花樣可玩了,國公給我一路兵,讓我也殺進(jìn)山去出出這口惡氣吧”。
楊凌笑笑,道:“不必急,仗有得你打,你和許總兵的人不能動。在山里,不可能盡數(shù)殲滅他們,趙瘋子見勢不妙,一定會突圍…………”。
他到這兒,瞳孔忽地縮緊了:“突圍………突圍………。難道趙瘋子一場硬仗都不打,直接就想突圍?”
楊凌立即返身,盯著沙盤看了一陣,徐徐道:“諸位,會不會是趙瘋子根不想繼續(xù)嘗試守山,而是果斷放棄這處天險主動突圍?”
苗逵疑道:“他們一直在守、一直在退啊,想要突圍何必先派出股人馬驚動官兵促使我們各路大軍發(fā)動進(jìn)攻?直接集中人馬,出其不意地選擇一點殺出重圍豈不更加容易?”
楊凌干笑兩聲道:“那樣殺出重圍固然容易,可是蓄勢待發(fā)的各路朝廷大軍要圍追堵截也容易。失去了東山華天險為憑仗,他們?nèi)绾蔚謸跷沂嗳f大軍?
如果趙瘋子一開始就決定突圍,卻以守勢惑我耳目,誘我各路大軍入山呢?主動突圍、先收后出、引官兵入山后,果斷放棄險要據(jù)點,跳出重圍逃出夭夭,各路大軍要得到消息,整頓行伍,再撤出山來,能及得早有準(zhǔn)備地響馬盜行動快速?”
“好個趙瘋子!”許泰倒抽一口冷氣:“從以往幾次交手看,我也覺得以響馬盜的戰(zhàn)力不該如此讓我各路大軍得手,國公分析的不錯,我也覺得這可能極大”。
楊凌目光閃動著,在整個沙盤上逡巡不已:“那么………他們應(yīng)該有一條可以令大軍通行的秘道,使他們快速跳出向山中收攏的包圍圈,利用外線空虛地機會揚長而去。他會選擇哪個方向?”
他和許泰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移向沙盤上地黃河。
自飛陵渡開始,黃河下游變窄,所以這一大片區(qū)域渡河碼頭極多,趙瘋子率先出動地股部隊沿河南下是什么意思?如果趙瘋子確實是別出心裁,引軍入山然后跳出包圍圈,那么他的目的不言而喻,應(yīng)該是選擇黃河渡口強渡黃河。
這也應(yīng)該是他唯一的選擇。河北、河南陳重兵于邊境,山西各處城池閉關(guān)自守,大軍云集于東華山,如果走旱路。在官兵圍追堵截之下,哪里有生路?
楊凌直起腰來,和許泰對視一眼,同時微微點了點頭。
徐參將這一路攻勢緩慢,眼看其他各路山頭隱現(xiàn)火光,顯然軍隊進(jìn)展迅速,徐參將不禁心急如焚。武將升官再沒有比立下戰(zhàn)功更快地了,這一次是威國公親自指揮作戰(zhàn),這一仗如果打的漂亮,那可就是前途似錦吶。可是現(xiàn)在自已明顯的落后于其他幾路官兵了。
徐參將提著單刀。站在一處巖石上,指著前方密匝匝地叢林道:“放火箭,媽地。一定要給把它給我拿下來。劉千戶,弓箭掩護,閻千戶再給我沖一次’。
手下兩員大將還未及答話,夜空中忽然響起一陣細(xì)密破空的風(fēng)聲,夜空深沉。可是天空忽然的一暗,還是立即叫人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徐參將大駭,他飛快地跳下石頭向后一避。同時高喊道:“盾牌手。……啊!”
一枝雕翎射中了他的肩頭,鎖子甲的鏈扣阻止了箭簇的繼續(xù)深入,不過仍然射傷了肌膚。數(shù)以千計的羽箭帶著颯然風(fēng)聲落下,掃蕩著猝不及防的生命,四下傳出一片凄厲地慘叫。
徐參將沒想到這一路響馬居然有這么多弓箭手,方才已沖鋒了三個回合,始終不見對方暴露過這樣的實力。他又驚又怒,一把拔下箭頭,正欲喝令官兵反擊。前方林中忽地響起驚天動地地喊殺聲,借著山勢,無數(shù)的人馬沖出叢林,向他的部隊沖鋒過來。
“嗚!”盡管剛剛受到箭雨襲擊,從盾牌后冒出來地弓箭手仍然極快地做出了反應(yīng),千雨點寒星猛地?fù)湎蚝诎抵械臍鉀_天的吶喊處。響馬盜舉著木盾,只聽“篤篤”聲不絕于耳,大隊人馬停頓了一剎那,一部分人中箭倒下了,但是其他的人以更快的速度向前猛沖過來。
在他們地后方,也不斷有箭雨發(fā)射,過他們傾瀉在明軍陣地上。近了,更近了,徐參將揮起狹鋒單刀大吼一聲,領(lǐng)著士弈迎面沖了上去。
雖肩頭受了傷,但他雙手握刀,左劈右砍,如狼似虎,頃刻間被他砍翻了幾個響馬盜。一波又一波山賊悍不畏死的猛沖過來,官兵們也抓起刀槍吶喊著迎了上去,雙方的人馬如同海邊地巨浪一般碰撞在一起,人浪翻滾,血如泉涌。
第一批迎面碰撞的士兵和強盜們倒下了,第二批、第二批就踏著他們的尸體毫不遲疑地沖過去,無數(shù)的士兵,吶喊著沖向死亡,尋求著生機。血腥的味道彌漫了山谷。
敵人據(jù)守在這道谷口的兵力太多了,徐參將殺得手臂酸軟,他在親兵的護侍下踉蹌退了兩步,拭了把臉上的汗水血水,他注意到,自已的人馬陣腳已亂,倉促變攻為守形成地三道防線,第一道已經(jīng)被攻破,自已所在的第二道正在膠著激戰(zhàn)當(dāng)中,而敵人戰(zhàn)勇、戰(zhàn)多,正在向第三道防線逼近。
各處都在力攻山,不可能有人來支援他,也來不及翻山嶺趕來相助了,徐參將咬咬牙,正要命令后備隊部投入戰(zhàn)斗,夜空中一陣銅鑼響起,前方林中又是一片驚天動地的吶喊聲,正在激烈砍殺的山賊聽到鑼聲連戰(zhàn)邊退,漸漸讓開道路,又一股生力軍猛沖了過來,象切菜砍瓜一般,把由于猛烈廝殺,已經(jīng)精疲力盡,動作遲緩的官兵摞倒一片。
徐參將欲哭無淚:這怎么可能?趙瘋子一共才五萬兵馬,布防溝壑山嶺四面八方,每處根不會有超過兩千人的隊伍。他們在這個谷口怎么么可能安排這么多人馬?
火箭引燃的枯樹、叢草,映亮了剛剛從林中出現(xiàn)的一面大旗。一個黑色大字映入徐參將地眼簾,頓時驚得他張口結(jié)舌。他的軍隊進(jìn)展緩慢,始終還在東華山外圍轉(zhuǎn)悠,然而面前樹起的大旗上斗大一個邢字。真的令他震驚了。
誰都知道中條山響馬軍地龍頭老大是邢老虎,可是這人自從起兵不久就生了病,這支造反隊伍一直就是趙瘋子在指揮,今天真邪了,病虎居然出山了,而且沖到了這里,他們……噠他們要突圍了。而且選擇的突破口,就是我的防區(qū)!
這個念頭,攸如電光火石一般閃過他的心頭。但是已經(jīng)晚了,邢老虎抱病領(lǐng)兵。親自率領(lǐng)著從霸州帶出來、屢經(jīng)殺伐,浪里淘沙還活下來的精銳,以摧毀一切的瘋狂攻勢猛沖過來……
楊凌得到消息時。徐參將的防線已被攻破了,徐參將、劉千戶戰(zhàn)死,閻千戶只領(lǐng)著三百殘兵逃得了性命。趕來報信的人帶來了準(zhǔn)確消息,邢老虎親自帶隊,約一萬五千人突出重圍直取飛陵渡。他們選擇的。居然是防御最嚴(yán)、也最難攻破的第一大渡口。
江彬奉命率所部急馳飛陵渡支援去了,苗逵急道:“國公,山里地兵馬來不及撤出來了。應(yīng)該把外圍防守的二線部隊部調(diào)往飛陵渡,把邢老虎的人馬圍死在那兒,一戰(zhàn)殲”。
楊凌坐在椅中,沉思半晌,才長吸了口氣,緩緩道:“趙瘋子呢?紅娘子呢?誰能告訴我,他們。……現(xiàn)在在哪里?是在邢老虎地軍中、還是仍在中條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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