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將號稱武林圣地,當(dāng)代傳人一出世,便打著為天下生民擇選明君這樣一桿大旗,手里更有和氏璧這一件異寶,風(fēng)頭一時無二。
蘇留知道師妃暄此來江湖也只是為了李世民鋪路,至于什么擇選明君不過就是一個笑話,原書之中寇仲漸漸坐大,慈航靜齋便使了各種手段拉他后腿。
為什么李世民坐得這萬里江山,寇仲便坐不得?
蘇留言語意有所指,沈落雁聽得云里霧里,嬌笑道:“龍王在慈航靜齋么,以白袍龍王近來聲勢,不得師妃暄便看上了龍王哩。”
兩人在街市行著,享受大戰(zhàn)過后難得的悠閑時光,蘇留曳輕笑,道:“落雁,慈航靜齋做事,你豈會不知,多冠以超絕大名,其實這群尼姑心里早就有了定計,瓦崗寨也絕對不在她們的考慮范圍之中。”
沈落雁黛眉淺皺,道:“難道慈航靜齋早已經(jīng)確定了人選,所為種種不過為他掃清道路么?”
蘇留面色平靜,目光卻浮現(xiàn)一抹難見的殺機,喃喃道:“李家這一條濟世真龍,要給我碰到機會,自當(dāng)殺之,以絕后患。”
他決意要加入這一局之中,自然要為今后計,如果不出意外,日后最大的敵人還是虎踞太原氣運盛極的李家老二,寇仲也是霸主之象,只是天子望氣術(shù)未曾看到此人那沖霄氣運凝柱,可見此人武道或許有望宗師之境,卻少了一份王氣。
蘇留也不是雙龍里的寇仲,這兄弟兩人前期勇猛精進,齊心并力闖出了一番名堂,到了后期卻簡直糾結(jié),架不住慈航靜齋的高明手段,寇仲最后更是莫名其妙的作出了退出爭奪天下的荒謬決定。
到那時,要打天下已經(jīng)不是他一個人事情,一整個少帥軍都是利益相干的團體,寇仲自己退出,等于是將跟隨自己打天下的兄弟袍澤都拋棄。
“不管龍王推測是否正確,只要有龍王在,這未完的一局就有無限的可能性。”
沈落雁仰頭望著蘇留玉石雕刻也似的側(cè)臉棱角,幽幽道:“不是么?”
蘇留嘴角浮現(xiàn)一抹笑意,淡淡道:“落雁的不錯,所以我能做的只有爭取到手的一切力量來下這一局棋,落雁明白么。”
“洛陽這一關(guān)好過,宋閥只怕一刻之前就得到了消息,難得卻還在后邊”
沈落雁嬌軀一震,臻首低垂,目光深邃瀲滟,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這一局先手已落,她便是局中一枚棋子,宋閥同樣也是一枚份量極重的關(guān)鍵棋子。
瓦崗寨有秘密的消息渠道來源,各大閥在洛陽古都又豈會沒有耳目?
不定今晚關(guān)于今日洛陽這一戰(zhàn)的詳細(xì)述卷就送至宋缺案前,屆時這又何嘗不可能變成蘇留釋放的一個信號?
塵世如潮人如水,洛陽的江湖似乎也比別的城市更加的開闊些,蘇留與沈落雁就在人潮之中穿行,寥寥數(shù)語之間,已經(jīng)將天下這一大局給推演了數(shù)遍。
正對著洛水,沈落雁忽然敏銳的感覺到周側(cè)多了些人,神情登時一緊,洛陽畢竟是王世充的地盤,只聽得有一個絲毫不掩羨艷的聲音響了起來:“白袍龍王好風(fēng)采,正要來結(jié)識一番,我是獨孤閥的獨孤鳳。”
沈落雁側(cè)身看了一眼,這嬌俏婀娜的姑娘,直爽大方,很容易就叫人心生好感,有這樣一位崇慕者,蘇留該開心么?
她臻首微移,卻發(fā)現(xiàn)蘇留面色依舊平靜如井中月,不曾有半點波瀾,只是飲著洛水,似仍在想方才還未想明白之事。
獨孤鳳貴族長大,極得尤楚紅疼愛,難免就有些驕縱之氣,此時見蘇留未應(yīng),黛眉輕蹙,道:“看來我一介民女,是交不上蘇龍王這樣的英雄人物的了。”
獨孤閥陪在她身側(cè)的供奉高手登時心生不耐,瞪著蘇留背影,他們可不管面前是多么厲害的高手,只要誓死效忠獨孤閥便可。
“久聞鳳姐是洛陽城里第一美人,竟然一見,果然有沉魚落雁之貌,美的不像話了。”
沈落雁溫聲嬌笑,此時她倒是自動的進入了蘇留幕僚的角色之中,笑聲極有親和力,。
獨孤閥是洛陽城里的第一大閥,勢力根深蒂固,又與王有極深的聯(lián)系,叫王世充都無可奈何,這獨孤鳳也輕慢不得。
獨孤鳳生平不知聽過多少人對她的阿諛夸贊,絕對都比不上沉魚落雁的美人兒軍師這真摯一語來的親近,到底沒什么心機,只是略覺羞赧,當(dāng)下便道:“洛陽城雙艷不是董淑妮跟榮風(fēng)祥么,我又哪里比得上瓦崗俏軍師,落雁姐姐才是美絕人寰哩。”
兩個女人就這么奇妙的拉上了關(guān)系,沒幾句話便以姐妹相稱⌒時候感覺非常奇怪,氣場不能相合,一萬句好話都顯得城府心機,有時候一句話便能相近。
“獨孤姐有什么事么?”
一把溫和醇厚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叫兩個女人芳心一跳。此時的蘇留終于回神,眼角余光瞥見這個至多十**歲的姑娘正睜大美眸望著自己,毫不掩飾眼里流露出的一絲好奇與崇慕神色。
沈落雁卻在心里輕輕哀嘆了一聲這個年紀(jì)的女子,正是情蔻初開的美好年紀(jì),遇著了蘇留這樣的男人,不知是幸也不幸。
拋開蘇留俊逸出塵的相貌不,只論他的武功,直接將南極仙翁晁公錯給踩在了腳下,真是個冉冉升起的年青宗師,一系列動作下來,沈落雁最有發(fā)言權(quán),英雄么,或許算不上,但是亂世梟雄或是奸雄卻是跑不掉的。
獨孤鳳秋眸奇色一動,問道:“龍王看著比我哥哥還年青,怎么練就這一身的武功?”
蘇留眨了折,淡笑道:“這是個秘密,可不能。”
獨孤鳳微微一愣,倒從未見過這樣的男人,直直道:“怎么不能了?”
這話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自己失言了。蘇留卻不以為意,只道:“因為這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獨孤姐絕不會對練武過程中的血與汗感興趣,聽獨孤家的碧落紅塵是世間難得的奇絕武功,倒是很想件事。”
獨孤閥的高手們心里一陣緊張,若是蘇留對獨孤鳳出手,在場又有誰人能攔得住他?
好在蘇留沒表露半分?jǐn)骋猓毠馒P也自豪嬌笑:“龍王真有眼力,不過我奶奶新創(chuàng)了一門絕學(xué),才叫厲害!”
蘇留輕輕地“哦”了一聲,溫聲道:“近日來洛陽事急,只好著落雁先去府中拜訪,蘇某有空便要去見見尤老前輩。”
他以“尤老前輩”相稱,等于是認(rèn)可了尤楚紅的地位,叫獨孤鳳一陣受用,爽快的答應(yīng)下來:“一言為定,奶奶近年鮮有看得過眼的人物了,見著了龍王,一定驚的不出話來呢。”
沈落雁嬌笑道:“龍王有令,落雁還敢不從么,鳳妹請先還府,過后落雁便去府上拜訪。”
“好,我在家里等著龍王。”
獨孤鳳看了蘇留一眼,也未有半分遲疑,先應(yīng)了下來。她平素嬌蠻,不知為何今日在蘇留面前竟然有些自矜,倒也不離爽快利落,領(lǐng)著獨孤閥的高手便退了去。
“獨孤閥,有些意思。”
蘇留目光始終凝視前方,嘴角亦是露出的淡然自信的微笑。
以他先知之利,獨孤閥的一切秘密在他的眼里都不能算是秘密,一整個獨孤閥,根沒有多少叫他看的入眼的人物,或許只有半個天資奇高卻的氣候未成的獨孤鳳,一個年老氣息漸漸衰落的尤楚紅,也就是獨孤鳳的奶奶,以一手亂披風(fēng)杖法傲視洛陽群雄。
這老人當(dāng)年必然也是一個不輸碧秀心的難得女子,另辟蹊徑創(chuàng)出這一門奇功絕學(xué),要以十二正經(jīng)為主,奇經(jīng)八脈為輔,與大多數(shù)以奇經(jīng)八脈為主的內(nèi)功相反,更有種種藉力打力妙用,不畏群戰(zhàn)。
沈落雁卻輕輕嘆息一聲:“龍王是否知道自己今日又害了一位女子。”
瞧她神態(tài),分明有些促狹之意,這種若有若無的好感,女子感覺敏銳,只從蛛絲馬跡的便察知那種少女芳心里邊的懵懂好感。
蘇留卻不入她的套子,忽然開口:“聽今夜的長白派的王薄包下了整個曼春院?”
聞弦歌而知雅意,沈落雁眉梢一揚,嗤笑道:“原來威風(fēng)凜凜的白袍龍王,也喜歡聽尚大家唱曲兒么?”
不理會她促狹打趣,蘇留直道:“美人多嬌,古往今來多少英雄死在白花花的肚皮上,白袍龍王不也是個正常的男人,落雁豈會不知么?”
這話一正經(jīng)出口,但是聽來卻很是有些曖昧,沈落雁想到那時候身子貼著蘇留溫和硬朗的身子,芳心一陣莫名心悸。
不過她從沒有被人占過這樣的便宜,也不慣這種心悸感覺,當(dāng)即轉(zhuǎn)移話題:“今夜的曼春院,真是群雄薈萃,知世郎王薄花下大手筆包了一整個曼春院,邀來不知多少英雄豪杰,傳言還有了不得的宗師人物到場。”
“知世郎王薄?”
蘇留開始在腦海之中搜索這人的資料,陡然想起這貨乃是第一批舉起義旗造反的反王,稱霸長白一帶,而自己日前隨手殺了的符氏兄弟便是他的師弟,倒是個冤家。
“不過這貨不乖乖的在長白當(dāng)自己的土皇帝,卻跑到王世充的地盤上攪動風(fēng)云,王世充也能忍得下去?”
王世充的想法蘇留不得而知,他突然感覺周圍似乎發(fā)生了某一種難以用的言語述的變化。
神念探出,最終鎖定了一個相距約莫五十余丈、正站在洛水邊上的背影。
這人側(cè)身負(fù)手而立,身材修長優(yōu)雅,真透出一股飄逸瀟灑的味兒,頭上束了一個文士髻,頭發(fā)烏黑閃亮,非常引人,正在洛水河畔的風(fēng)里輕揚,整個便如畫卷一般。
連美人兒軍師都側(cè)目多看了幾眼,最后在蘇留耳邊肅然了一句:“此人身份不明,來歷卻只怕非同可。”
美人兒軍師已經(jīng)逐漸進入到白衣龍王幕僚的身份之中,然而叫蘇留目光一凝的卻不是別的,正是這人背上的那一柄長劍。
劍藏于鞘中,如蟄龍驚伏,或不見半點鋒芒,但是透鞘而來的清澈明凈劍意,更給人無限的遐想。
這一緊是出鞘,又會是哪般光景?
蘇留心里一動,心里已經(jīng)徹底的鎖定了這人氣機,隨時可以爆發(fā)出手,將他拿下。
那人背對著蘇留,似乎也感覺到了背后的蘇留,淡淡道:“秦某一入洛陽,便遇著了白袍龍王,真是三生有幸。”
這人聲音低沉悅耳,相隔了數(shù)十丈也清晰無比的傳入了蘇留耳中,可見內(nèi)功造詣深極,天下間高手無數(shù),但是能背的起這么一把極有佛蘊長劍的女子,除去了那一家,還有什么人?
“你認(rèn)出了我?”
蘇留也不點破,更不問他的姓名,兩人遙亦隔這人虹流,當(dāng)下也用傳音入密的法子,將聲音束成了一線,送入他的耳中。
“晁公錯已是世間能列入前十的宗師級別高手,卻還是在天津橋上敗在了龍王手里,龍王是否知道自己已經(jīng)是天下間最炙手可熱的年青宗師了呢?“
這人顯然也是在天津橋邊圍觀那一戰(zhàn),這也在蘇留的意料之中。
蘇留目中閃動奇異的光亮,緩緩道:“區(qū)區(qū)一個晁公錯,也配做我的對手么?你如果修至劍心通明更往前一步,不定有資格領(lǐng)教我真正的手段。”
這一番話蘇留運起了精神秘法,深沉厚重之中,還暗蘊一種不出的狂意霸氣,似欲登高而望,一覽群山之,抑如揮劍一決鈣,橫掃**。
沈落雁感受著蘇留身上散發(fā)出的那一種令人迷醉的魔性氣息,側(cè)首瞧著蘇留,竟似有些癡了。
洛水河畔的那人身子如遭雷噬,驀地顫了一顫,終于側(cè)身過來,雙眸眨也不眨的盯著蘇留。
良久,方才一聲幽幽輕嘆傳來,“龍王好高的眼力,只憑這一把劍便認(rèn)出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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