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誰愿意死啊？你愿意嗎？”祁樹禮立即翻了臉，氣勢洶洶地吼道，“我要的不僅僅是你們盡力，我要你們救活他，無論花多大的代價，不惜一切代價！”

    醫(yī)生低著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想辯解什么又不敢開口。

    我嘆口氣，走過去把手放在祁樹禮的肩上，：“不要怪醫(yī)生，生死有命，豈是人為可以控制的，你的心我了解，他也了解，我們都了解。”

    “不，不，你不了解，”祁樹禮連連搖頭，焦急異常，“他必須活下來，只有他活下來，你才能很好地活著，如果我……有什么事離開，他是唯一可以給你照顧和關愛的人……”

    我沒理會他的意思，終于忍不住哭出聲。

    醫(yī)生這時候又：“請做好最壞的打算吧。”

    我號啕大哭。祁樹禮怎么勸都勸不住我，他的膽結石看樣子又有發(fā)作的跡象，一直捂著胸口，后來可能是疼得太厲害了就一個人回了家，留了兩個人在陪著我。我把他們都趕走了，獨自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流淚到天明。

    第二天上午，耿墨池醒過來了。

    我還是不能去看他，醫(yī)生進進出出，在給他做各種檢查。

    他的保姆這時也過來了，問起發(fā)病的原因，保姆，是他太太去鬧的。

    “他太太？米蘭？”

    “是的。”

    “她鬧什么？”

    保姆搖頭，又：“不清楚，只聽到他們在爭遺囑什么的。”

    “沒錯！”祁樹禮剛好走了過來，背著手，神色很冷酷，“米蘭逼耿墨池修改遺囑，她知道耿墨池一個子兒都沒留給她，想搶在他咽氣前扭轉乾坤。”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

    這個女人，怎么如此貪婪，就算是想要財產，一定要用這么激烈的方式嗎？自己的丈夫多活一天，她都看不過去嗎？明眼人都知道，耿墨池不是一個守財的人，他不給她錢，只是想維護自己作為丈夫的最后一點尊嚴，因為他左手給她錢，她可能右手就給了她的日情人中田。沒有廉恥的女人！

    我直奔米蘭下榻的酒店。可是在酒店門口，我卻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一輛救護車被人群圍著，一個滿臉是血的長發(fā)女子被幾個穿白大褂的人抬進救護車。我的心一緊，擠過去想看個究竟，傷者的臉沒看清，卻看到了她指間的碩大鉆戒，不用問別人，我已經知道她是誰。

    我傻了似的站在人群中，目睹救護車呼嘯而去，感覺不到悲傷或者焦急，只覺得一顆心像灌了鉛般，沉重得就要窒息。

    我怎么能夠輕松得起來？

    開懷大笑嗎？

    我做不到。

    是誰做的呢？

    我不知道。而頗具諷刺性的是，接米蘭去醫(yī)院的急救車正是白樹林醫(yī)院的，她跟他的丈夫躺在了同一家醫(yī)院。我將這事告訴祁樹禮，他表現得很平靜，只淡淡地了句：“這種女人，不會有好結果。”末了，又補充一句，“別告訴耿墨池。”

    晚上我終于可以進特護病房見耿墨池。他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鼻腔中插著氧氣管子，床邊的架子上掛著輸液瓶。

    他的臉很平靜，見到我時還吃力地擠出一絲笑容：“你走，我沒事。”

    我知道他是不愿意讓我看見他這么痛苦。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哪怕多留一刻也是好的。因為跟他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珍貴，值得我用部的記憶去收藏。他卻一直讓我走開，走開。原來他也是個狠心腸的人，掙扎到最后，什么都無能為力，只是讓我走開！

    我不走，撲在床沿，握著他插著針管的手，就是這雙手，曾經無數次地被我撫摸過，還是那么的修長，卻因為過于消瘦，指關節(jié)的骨頭突兀得觸目驚心，“別讓我離開你，也別為難自己，什么都不重要了，真的，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放手吧，讓自己輕松點有什么不好？”我將他的手貼著自己的臉。

    他無助地望著我，長而悲地嘆口氣：“如果米蘭有你一半的善良，我也不會這么對她……來我將她以后的生活已經作了妥善安置，足可以讓她的下輩子衣食無憂，沒想到她并不滿足，竟然逼我修改遺囑，我不是個在乎金錢的人，可她實在太貪得無厭了，她拿著我的錢自己揮霍還得過去，可是她，她……你能理解的，這對我是一種恥辱，縱然我有對不住她的地方，她也沒有權利讓我到死還戴綠帽子，我也沒有義務拿錢給她和中田花天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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