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信符不是來自于星河天君的部屬,那就是自己暗中的渠道。不惜暴露自身存在,也要將消息送到他的手中,到底是為何?
接在手內(nèi),稍稍感應(yīng),就知此符果然是來自蘇氏的一位殘存的族人。蘇星河蹙眉以意念掃過,而后不禁愣神,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那遠(yuǎn)處望乾山的方向。
不死道人亦是略一挑眉,心中好奇,便暫時收起了怪言怪語,一正經(jīng)的問道:“不知是何消息,令道兄失色至此?看來似與主上有關(guān)?星河道友何不出來,讓我也聽一聽究竟。”
蘇星河有心不理會,不過想想此人日后,終究還是要與自己共事。且同病相憐,經(jīng)歷這次事故之后,二人都同樣得不到那位魔君信任,彼此當(dāng)互相扶持才是。與這位鬧得太僵,并非好事。
略一思忖,蘇星河就斟酌著語氣,盡量平聲靜氣的言道:“是我蘇氏的一位族人,言道望乾山一戰(zhàn),已經(jīng)分出了勝負(fù)。魔君他在洗心寺佛修中,潛伏有內(nèi)應(yīng)。以外道天魔之法,破除佛陣。于是在短短幾刻鐘內(nèi),星始宗大敗,天星宗幾乎滿門被滅,數(shù)十萬人成為主上祭祀阿鼻平等王的供品——”
“居然就已滅了天星宗?”
不死道人聞言卻不是很意外,只一聲失笑:“果然不愧是他,這樣的絕境,都被他翻轉(zhuǎn)過來。”
可以是在意料之中,當(dāng)?shù)弥鞘甲谙蛳葱乃虑笤垇砣f佛修的時候,他就已猜知究竟。
別人不知那位法智的存在,他難道還不清楚么?這位天一修界時的后輩,也是他羨慕嫉恨的對象。
身化外道天魔,佛魔雙修。經(jīng)歷這一戰(zhàn)之后,這法智的成就,只怕也要超出自己一大截。
可接著就聽那蘇星河,又微遺頭開口:“這只是開始,之后血祭阿鼻平等王時,主上又遙請阿鼻平等王法身降臨,誅除此界平等神教叛逆魔舍離。”
“然后了?”
不死道人繼續(xù)笑著:“難道那平等王法身,真就降臨了不成“
那魔舍離可非是易與之輩,他是在不解莊無道此舉,到底是意欲何為?
明知不可能之事,也要強行為之,將他這名義上的后盾,強行逼迫到了前臺,使自身處境更是危險。
難道,只是為逼魔舍離現(xiàn)身,然后將這位星玄界最頂尖的大魔誅殺?這么可能辦到?
“不曾,似平等王這樣的上神,雖是神威浩大,可想要降臨此界,卻也不易。那魔舍離半途攔截,斷絕了神力感應(yīng),使平等王被迫停止。不過——”
那蘇星河的語聲一頓,而后又深吸了一口氣,凝聲道:“主上至此已布局完成,結(jié)合天瀾魔君與劍侍莊紫氤,以及四尊雷火天傀之力,圍殺魔舍離。最終由蒼茫魔主法身降臨,一舉定鼎,終使魔舍離落入萬劫不復(fù)之境!”
不死道人直到此刻,才終是楞住,一時都不知該如何言語才好。
那個家伙,居然是真的就宰掉了魔舍離b位不但敢想,居然還真的這么做了,且最終心想事成!
“這么來,現(xiàn)在星河道友以為,我們家主上這邊,仍有可為?”
若之前,他們這一勝,只是暫解危局。那么現(xiàn)在那位蒼茫魔君,卻已是大占上風(fēng)。
魔舍離身死之后,莊無道再無后患。而天星宗覆滅之后,整個星始宗的腹地,都敞開在了他們的眼前,可任由肆掠。
而此時的星始宗,也再拿不出今次般的陣容,對那位魔君下手。
即便能夠,也未必就一定能奈何得了那一位。
莊無道既然能夠斬殺魔舍離,那么在對上月庭上仙之后,也未必就會據(jù)于下風(fēng)。
蘇星河會改變心意,也是理所當(dāng)然之事。
“不死道友,老夫以為事已至此,你我該坦誠相見才是。如今我二人的處境,有多不堪,道友應(yīng)當(dāng)心中有數(shù)。蘇某至少還有兩位孫兒,可以讓主上顧念一二。不死道友你在主上麾下,卻是孤立無援,比之老夫還要不堪——”
蘇星河一聲輕嘆,正要繼續(xù)話時,體內(nèi)的魔主神力,卻忽然潮涌不息。
似乎虛空之中,正有一個對他而言,無比重要,也無比偉岸的存在,正在對他發(fā)出感召。
“蒼茫魔主!”
蘇星河的面色,頓時間蒼白一片。
他知道那是什么,那是神國,蒼茫魔主的神國。而身為魔靈,就需居于神國之內(nèi)!
那不死道人聞言,卻是不解的掃了過來:“蘇兄,到底發(fā)生何事,為何——”
不過話音未落,蘇星河就已打斷其言,直接開口答道:“是蒼茫魔主,主上他,正在望乾山開辟神國!”
不死道人不禁失聲,也同樣滿眼驚異的,看向了虛空某處。
同一時間,也同樣是在距離望乾山不到五百萬里處,素寒芳立在一艘天火玄寒禁神舟上,正遠(yuǎn)遠(yuǎn)看著那虛空某處。
任山河開辟神國的動靜,皇玄夜是因距離太遠(yuǎn),不能得知。她卻是第一時間,就通過天火玄寒禁神舟的禁陣觀測之能,觀感得知。
這次與蒼茫魔君對陣,雪陽宮自是責(zé)無旁貸,除了留下一些強者鎮(zhèn)守宗門之外,幾乎是攫門內(nèi)的精英弟子南下誅魔。
素寒芳也同樣隨行,然而對峙數(shù)月之后,卻連那位魔君的人,都沒有照面見上一次,
這次得知那望乾山被任山河攻破,天星宗幾乎宗覆亡,于是星始宗急令兩處大軍急急趕回,準(zhǔn)備重整防線。
恰好大軍至此,故而能夠在第一時間,就已察覺到望乾山巔,那任山河開辟神國的動靜。
只是這時候,素寒芳的心情,卻如倒翻了的五味瓶。心情之復(fù)雜,難以言敘。
恨,怨,悔,怒——,竟然還一絲絲的佩服,不過更多的,卻還是自責(zé)。
當(dāng)初,當(dāng)初那山海集前,她若不去攔截那任山河,任由這位尋師姐她揭開真相,會是怎樣的結(jié)果?
那個時候,雪陽宮盡管會遭遇無明上仙遷怒,可事態(tài)還可挽回。雪陽宮雖將名聲掃地,可無論如何,都不會淪落到如今危如累卵的地步。
只是師姐她——
素寒芳微微曳,她實在不解那位冰顏師姐,為何在回歸雪陽宮之后,還要聽那皇玄夜的使喚。
無需再否認(rèn)。這一次,的確是冰顏師姐她的過錯。一切災(zāi)禍的起源,都是這位輔助皇玄夜,對任山河種下了魔種,
對于這位使節(jié),她心情也同樣是復(fù)雜之至。
她知最近符冰顏的處境不佳,日子極為難過。如今宗門之內(nèi),弟子的怨責(zé)之聲,來多,深恨冰顏師姐,為宗門招惹來這樣的大敵。
按身為關(guān)系親近的師姐妹,她素寒芳該當(dāng)出面安慰才是。然而這些日子以來,她卻是刻意的疏遠(yuǎn),避而遠(yuǎn)之。對于那些同門之言,居然頗有贊同之感。
也不知為何,也不知何時開始,往日的親近之意,姐妹之情,已是蕩然無存,現(xiàn)在她心里剩下的,只有厭惡與惡心。
這位師姐對任山河的所作所為,在元始魔宗內(nèi)的經(jīng)歷,與皇玄夜之間的瓜葛——無論是哪一樣,素寒芳都是想起來就覺胸腹翻滾,直欲嘔吐。
自從修行‘元始狩魔經(jīng)’開始,她就分外見不得這種齷蹉之事。而她的師姐符冰顏,正是從最黑暗,最骯臟的污泥之中走出來,身上染著不知多少罪惡。
哪怕明知道,這并非是出自符冰顏自己的意愿,哪怕是清楚知曉,冰顏師姐為宗門付出何等樣的代價,她也依然不能釋懷。
這其中包含的一切黑暗污穢,都讓她恨不得,能一劍斬之!
只是即便如此,要讓她將符冰顏交到任山河手中,要讓她將師姐出賣,也是斷不可能之事。
“居然在望乾山開辟神國,這任山河,真是自大驕狂的忘了形呢!”
旁邊姹陽仙子的聲音,驀然將她的思緒打斷,素寒芳轉(zhuǎn)過望過去,而后她的目里,就閃過了一絲冰冷殺意。
若宗門之內(nèi),符冰顏只是她現(xiàn)在較為厭惡之人的一位,那么這姹陽仙子,就在她所有厭惡之人中,排居第一。也是她恨不得立時出手,拔劍除去的一位。
——殺人貨,依仗宗門之勢力巧取豪奪,欺壓散修,為世家宗門做那些骯臟之事。在人間界親手釀造數(shù)次死傷數(shù)十萬人的血案,然后嫁禍給魔修。目的只是為恢復(fù)自身法力,所以假借魔修之手,行血祭之事。收集血丹轉(zhuǎn)化,以補自身虧損。
甚至因當(dāng)日太皇別府的怨恨,數(shù)次算計于她,雖未成功,卻也令她損失不輕。
這都是眼前這位姹陽仙子,在被宗門釋出之后的短短二十年間內(nèi),所造下的罪孽。
除了不敢在她面前輕易造次,也還算維護宗門之外,這位所謂的仙子,簡直可稱是無惡不作。
然而她卻只能強自忍耐,與這姹陽仙子共事。對她而言,這實在是再痛苦不過。
就如一團惡臭的排泄物,在她的面前,不斷的晃蕩,晃蕩,晃蕩——
偏偏她還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無法動手掃除,那塞心之感,不足為外人道。
“師妹以為如何?我看那任山河的情形,簡直就是自尋死路,滅亡不遠(yuǎn)。”
一邊著,那姹陽仙子一邊輕聲笑著,轉(zhuǎn)望了過來,眼中也同樣帶著幾分寒意。
“這時候開辟神國,他莫非真以為在此界,他已無敵于世?”
素寒芳心神一凜,可當(dāng)回過神后卻是不以為然,螓首微搖:“我不如此以為,那任山河,不會做此愚蠢之事。既然敢這么做,就必有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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