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塵山腰，漢白玉砌成的校場之中，龍?zhí)茨_踏金蓮，一身白袍，不染半點塵埃，笑對眼前七十萬離塵弟子。
“爾玄門經(jīng)道德經(jīng)，上卷為道，下卷為德。未知此道更有大此道者，為更無大于道者？”
校場之中諸人皆靜，自龍?zhí)刺と腚x塵以來，與離塵辯法已有十場，每辨必勝。
知此人來一不善，離塵上下弟子一開始就力以赴，可惜數(shù)位辯法好手，都在此人面前敗得干脆利落。
而此番龍?zhí)囱赞o之犀利，更勝于前，這已是直指道門跟。
玄門修行道人不信神明，只將‘道’視為唯一信仰。可若道并非是極致之大，則不足以成為修行之人信仰之源。
唯有那龍?zhí)磳γ妫瑹o幽仙君冷然答道：“天上天下唯道至極，最大更無大于道者。”
那龍?zhí)磪s是唇角微挑：“道是至極最大更無大于道者，亦可道是至極之法，更無法于道者。”
無幽微一凝眉：“道是至極之法，更無法于道者。”
對面龍?zhí)凑Z中暗含梵音，震人心神，不斷干擾著他的思緒，不過這也是辨法的一部分，并不違規(guī)。他這里也同樣是語含真力，使對方難以冷靜思量。
不過效果不大，且無幽也敏銳的察覺，對方在以言辭設(shè)下陷阱，一個不得不跳入進去的陷阱。
果然下一刻，就聽龍?zhí)葱Φ溃骸翱尚T有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何意自違宗？乃云更無法于道者，若道是至極之法，遂更有法于道者。何意道法最大，不得更有大于道者？”
“這又何需問？”
無幽仙君遺頭：“道便是自然，自然即是道。所以更無別法能法于道者。”
聽得此處，場中道行高深者，不由都微微頷首。此人先是以言辭為誘，從無幽這里確定了‘道’是至高無上，再以‘道法自然’作為論點攻擊，實在是刁鉆無比。
而無幽之意，則是天地人皆有所法而自安，天地自然所效法的最終對象，就是道。道是以身為法則，存在與天地人物自然之中。
所以再沒有其他的別法能法，能夠凌駕于道之上。
可卻遭龍?zhí)捶丛懀骸暗婪ㄗ匀唬匀患词堑溃嗟米匀唬�法道不？”
“道法自然，自然不法道！”
“道法自然，自然不法道。亦可道法自然，自然不即道？”
“道法自然，自然即是道。所以不相法。”
“道法自然≡然即是道。亦可地法于天。天即是地』地法于天。天不即地。故知道法自然≡然不即道◆自然即是道，天應(yīng)即是地。”
此時在場諸人，都是一陣沉寂。便是那無幽，一時間也陷入到了沉思中，籌謀應(yīng)答之法。
見得此景，離塵宗上下都是沮喪莫名≯前無幽仙君以十四萬三千年歲月，得成太上大道，至今已有三十萬載♀位雖非是門中三代弟子中，最出類拔萃者，卻是如今三代之中，境界最高的一位。
是在閉關(guān)修行，此番是聽聞龍?zhí)吹情T討教辨法之后，這才特意破關(guān)而出，應(yīng)對這位南無大乘佛。
二人境界不同，然而無幽有著四十余萬年道業(yè)積累，根基之深厚，當遠超這龍?zhí)床攀牵?br />
可即便是這一位，也非是那龍?zhí)粗畬κ置矗?br />
此時人群中，卻忽有一人行出，卻正是無地仙尊，目中銳芒顯現(xiàn)。
“際難思之道，唯凡不測圣亦不知么?”
所謂的際，是佛門術(shù)語。指根究竟之邊際，即絕對平等之理體，又作真際、真如、實際。
也指真理之根源、萬物之根！
佛門認為要修成佛道，需排除一切是非善惡等判別境界，認為佛門所追求的至道，是‘無言無’，‘無有文字語音’，是一切法門的極致。
也就是不可言，不可，不能記載于文字，也無法述之于口。
龍?zhí)次⒁皇祝骸胺彩ゾ悴凰迹 ?br />
這卻是坦然承認，佛門經(jīng)義，確然如此。佛道之至理，凡圣具難以思慮。
無地仙尊一聲寒笑：“然則至理玄微，凡流容可不測。圣心懸鑒，龍?zhí)茨銓幍貌恢?”
——若無圣人，知無者誰也？既然際難思之道，凡圣俱不思，豈非不可言？那又何來的佛經(jīng)文字？
只前龍?zhí)匆浴佬豢裳韵嘣彙癁楦惫サ篱T根基，此時無地，則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
而那龍?zhí)矗瑓s依然是談笑自若：“法性虛融道無不遍，物理平等何法可思？”
“山芥無容入之義≮凡故是難思。大有苞含之理。在圣寧非不測。”
“難思之道物無不遍。何必山芥有納。凡圣分思不思。”
“凡智圣智不分思不思。凡力圣力不分納不納。”
“凡圣跡殊≥有納不納。凡圣一。不分思不思。”
“凡圣無二。不分思不思。凡圣夾殊ˇ有議不議。”
“跡雖殊不思議一也。”
“此是圣者跡殊。何預(yù)凡夫事。”
“一切眾生即涅槃相。難思之道詎簡圣凡。”
“難思無有二。可使凡圣無別。難思既不殊。凡圣跡寧兩。”“不二處二。二亦何所二？”
“亦可不思處思，處思何得圣人亦不思。”
“不二處二，無二不存二，若存二可使不思處思，不思得有思，不二處二，無二不存二，無思處思，不立思不思難。此乃何止不立思。亦不存不思。何得經(jīng)首稱不思？”
“絕思慮故言不思，非謂有不思，故我華嚴經(jīng)云：如是不思議，不可得深，入不思議，思非思寂滅！”
二人皆是才思敏捷，言語不曾有絲毫滯頓。可到這一句，那無地頓時再啞口無言，旁邊的無幽仙君，亦是皺眉不語，目光陰翳。
而此時離塵之內(nèi)，從上到下，都是臉色難看無比。其中還有不少旁觀的散修，亦是面顯異容。
二人的言語快極，幾乎都不假思索，可結(jié)果卻是無地潰不成軍。
此時聶仙鈴居于這校場一側(cè)，也是柳眉微蹙，盡管她不喜無地其人，可這一次臉面丟盡的，是包含她聶仙鈴在內(nèi)整個離塵宗。”
“絕思慮故言不思，非謂有不思。無地他上當了，這次我離塵，可真是丟人丟到家。”
在聶仙鈴的身后處，傳出了一聲嘆息，聲音空靈：“看來他也是精心準備了，要以凡圣俱不思之論，挫敗這南無大乘佛，可惜是棋差一著♀位處心積慮，想要拿下九脈法會的首席之位，可有了今日這一出，只怕諸脈弟子，對他的感觀都將大降。”
聶仙鈴聞言默然，暗暗一聲輕嘆。她身后的這位師妹，亦是一位出身皇極峰的女弟子，名喚無弦。既有‘無’字為道號，這位自也是離塵宗的苗裔秘傳。
而這位無弦，也確實皇極峰一脈三代弟子中，天資修為僅遜色于她無天之人。
一身真仙法力，在門中少有對手。此時雖無資格，出面與那位南無大乘佛辯論，可也能明辨那兩位的辯法高下。
這位無弦仙尊的其實不錯，那龍?zhí)匆匝哉Z引誘，使無地以佛門之法回應(yīng)龍?zhí)粗Z，再反過來對無地加以訓(xùn)斥辯駁。不但使無地再無言以對，也再次折辱了離塵的顏面。
離塵身為道門墟庭，竟無一經(jīng)，可以應(yīng)龍?zhí)粗裕枰玫椒痖T之法？豈非丟人？
那無地分明也是已想到了此點，臉色陰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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