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鶴塘往東走三十里，即為丹霞嶺，中間還橫著好幾道丘嶺，只是山勢不那么險峻，從柴山往禮山的馳道，就是從這些丘嶺之間辟開而行。[文字版更新最快到 ]
曹子昂有意向羅文虎展示柴山戎馬的軍威以懾其心——羅文虎困坐在馬車?yán)铮共痪谢顒印⑺奶帍埻皇亲笥医o數(shù)名騎兵蜂擁著叫羅文虎無法跳車逃走。
從鶴塘往東，雖還沒有看到柴山戎馬的主力，但往東，散于山脊、林壑之間封鎖信通道的探馬、標(biāo)兵密集。
就算柴山方面有人發(fā)現(xiàn)異常有心向隨州報信，也很難穿過這么密集的封鎖；而由于柴山位于淮山腹地，隨州根就沒有想過淮東軍主力會比柴山鉆出來，故而在禮山往東，都沒有建烽火墩、傳驛，外圍村寨的山民對隨州軍多恨之入骨，即使發(fā)現(xiàn)異常，也極少有人會主動通風(fēng)報信……
馬疾車馳，在天黑之前，就趕到丹霞嶺，馳過一道緩坡——暮色之下，在丹霞嶺西麓營火恍如天際的星辰，乍看過去，一眼望不了頭。
丹霞嶺西麓是一座給諸山圍起來的淺谷，差不多七八里縱深，從柴山往禮山的馳道，從這座淺谷里穿過。從柴山出來的戎馬，今日午前進(jìn)入這里，就停在這里暫歇，做進(jìn)攻禮山、隨州的最后準(zhǔn)備；數(shù)萬戎馬分駐于馳道的兩側(cè)，差不多將整座淺谷都填滿。
羅文虎萬萬沒有想到，真有這么一支四五萬之?dāng)?shù)的精銳戎馬，竟然如此悄無聲息的接近禮山城不到五十里地。他愣怔在那里，想些什么，喉嚨里卻干得發(fā)苦、發(fā)澀，一句話的都不出來——手足顫抖不休，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是害怕還是震驚……
前日經(jīng)隨州從荊州戰(zhàn)場傳來捷報，稱荊州指日可陷，哪個曉得淮東軍四五萬精銳像一群虎狼一般，就靜伏一側(cè)，等著機會撲出來一口咬斷北燕進(jìn)入荊襄的戎馬的喉嚨……
羅文虎突然發(fā)瘋似的大笑起來：“世人都曉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今何在，荒墳一堆草沒了……”一屁股坐泥地之上，想到隨州那些個官將這些天來一個個吃了補藥似的議論燕胡拿下天下之后他們該如何封功賞爵，這一刻回想竟是如此的可笑，大笑之后，又覺得自己也無井底之蛙，忍不住落下兩行淚來……
“羅大人，曹帥可是還等著的回話呢？”押解羅文虎來丹霞嶺大營的侍校官曹鵬見羅文虎又哭又笑，怕是驚懼過甚得了失心瘋、神智歷來變得不清，聲的提醒他。
羅文虎正是因為略知兵事，才知道淮東從柴山打出來這一拳有多歷害。
四五萬戎馬不算多，要是淮東軍在南線、鄂東防地的正面多四五萬戎馬，頂多是叫燕胡往漢水西岸多填兩三萬的防兵去守黃陂、漢津一線；要是淮東軍在北線、在信陽多四五萬戎馬與淮西董原配合，那燕胡在濟南的葉濟多鏑只要頂住壓力，將山東十?dāng)?shù)萬大軍都壓到徐泗防地上，就能迫使淮東軍部分軍力東移，以保徐泗防地不失——
淮東軍厲害就厲害在，這么一支精銳戎馬，竟然能脫離燕胡的視野，在燕胡的主力戎馬給牽制在南北兩線而腹心空虛之時，一刀狠狠的戳進(jìn)來，直接捅在致命的腹心要害上，將完打亂燕胡在荊襄的整個陣腳。
就算葉濟羅榮及時攻下荊州，但也保不住漢水東岸南從黃陂、漢津，北到淮山北麓的二十余萬戎馬的解體跟滅亡！在漢水東岸的二十余萬戎馬，分離在南北兩線給淮東、淮西以及池州軍牽制住，根就騰不出手來擋柴山戎馬發(fā)出的致命一擊。
除去南北兩線給牽制住的戎馬，奢、羅及燕胡在荊襄腹地各個城池駐防的軍力，統(tǒng)統(tǒng)加起來，都沒有五萬人。
隨州的覆滅，僅僅是第一步。
羅文虎神智沒有瘋，只是一下子面臨這么大的變故，只是戰(zhàn)局的轉(zhuǎn)變及傾覆遠(yuǎn)超乎他的想象，叫他難以消化。
只是到這一刻，他還能有什么選擇？
他的家都在禮山城里，他給羅獻(xiàn)成踢開禮山漠不關(guān)心已有三年時間，他還能有什么選擇？曹子昂愿意給他一個選擇，大概也是王相幫忙美言的緣故，不過以柴山潛伏戎馬如此強大的戰(zhàn)力，而他在禮山毫無檢察，曹子昂完可以以不費吹灰之力襲拿禮山城，之后再向隨州進(jìn)軍……
羅文虎離城去與王相相會，但久去不返，天黑之后也未見人蹤，而柴山在押糧戎馬停在城外就沒有繼續(xù)前行，也沒有一個解釋，看情形還隱隱約約的將禮山城包抄在內(nèi)——這些異常都引起禮山尉趙觀及北燕駐城使佟阿慶的警覺，在天黑之后不管羅文虎有沒有回城，便先將城門關(guān)閉起來，將兵卒聚集起來派上城頭，以防意外。
禮山城，千余戶人家，倒有半數(shù)是守軍將卒家，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眨眼間就傳遍城，比及午夜都未見羅文虎回城，整個禮山城都慌亂起來，搞不清楚出了什么變故……
就在眾人驚疑不定、商議著要派人沖出去到隨州報信之前，羅文虎乘車在百余騎兵的蜂擁下，呈現(xiàn)在南城外，吆喝著叫守兵打開城池。
城樓前垛口遍插火把，將城門前照得通明如晝。羅文虎見羅文虎身后百余騎兵個頂個的彪健無比，戰(zhàn)馬鐵蹄扒在城門前的土地，踢得踏踏有聲，在秋寒的夜色里，口鼻噴出白汽，想是趕了一段遠(yuǎn)路。
禮山尉趙觀起了疑心，指著羅文虎問守城的校：“這些人都是羅大人出城時所帶，怎么都是生面孔？”
羅文虎身穿儒服，腰間挎刀，憑欄站在車上，見趙觀在城樓之前游移不定，怕拖延生誤，指著城頭就喝：“趙觀兒，看見官入城，竟敢閉門相拒，要作反不成？”
禮山城雖只有三千雜散兵勇相守，但多為羅文虎的親信，趙觀雖起疑心，但已有旁人在城下打開城門，迎羅文虎入城——趙觀雖起疑心，但禮山城還是羅文虎的禮山城，他沒有能力阻止羅文虎三更叩開城門。
羅文虎在百余精騎的蜂擁下，進(jìn)入城門，停車在城門內(nèi)側(cè)的登城道旁，等趙觀、佟阿慶及其他諸將下來相迎，指著趙觀、佟阿慶跟身邊的曹鵬道：“他二人乃禮山尉趙觀及駐城使佟阿慶，可殺……”
趙觀、佟阿慶二人還沒有搞明白羅文虎嘴里吐出“可殺”是何意，左右便有四匹馬馳出，毫無預(yù)兆的奔他們殺來，戰(zhàn)刀像閃電一樣斬過來，斬斷他二人的脖子……
佟阿慶立即倒斃，而趙觀則是金屬兜鍪先滾落在地，但頭顱還有一層皮連著，垂了下來——斷了頭顱的趙觀還站在原地，鮮血從頸動脈如噴泉涌出來，眨眼間的工夫，將趙觀一身亮銀色的鱗甲染透，大約過了五六息的時間，趙觀的尸體才“撲通”撲倒在地。
城里守軍雖多為羅文虎的親信，但禮山尉趙觀是羅文虎指定放置到禮山的釘子。而佟阿慶是羅獻(xiàn)成投燕之后、葉濟羅榮派往羅獻(xiàn)成轄下諸城池臨時負(fù)責(zé)監(jiān)管、督糧的官員。
城外柴山押糧兵圍城，羅文虎離城深夜才歸，帶了百余陌生騎士進(jìn)城，一言不合即下令斬殺羅獻(xiàn)成派來禮山的眼線，即使城下諸多將領(lǐng)多為羅文虎的親信，這一刻也愣站在那里……
趙觀是羅獻(xiàn)成安插在禮山城的釘子，佟阿慶是代表北燕按插在禮山城的釘子，羅文虎既然下定決心要投淮東，不殺趙觀、佟阿慶二人作投名狀殺誰？
羅文虎手按腰刀下車來，看著驚惶失怔的禮山諸將，侃侃而道：“羅獻(xiàn)成與我同族，有長幼之義。早年生活困苦，被迫舉兵起事，殺官造反，我也為羅獻(xiàn)成立下汗馬功勞，然而羅獻(xiàn)成用我時視我如子侄，棄我時視我如弊履；爾等將勇也立下郝郝戰(zhàn)功，然而隨我來禮山，食不裹腹、衣不遮體，爾等心里無怨乎？然而，此怨乃，公仇事大——胡虜寇我中原，擄我妻兒、殺我父母，羅獻(xiàn)成手握重兵，為一地之巨擎，然不思為中原父老守土拒寇，反而與賊同流，助賊寇屠南陽、荊襄，殺我軍民數(shù)十萬人，血流漂杵，江河為塞，爾等心里無怨乎？我羅文虎不甘、不恥與其為伍，然而多年被迫淪為爪牙為惡，至今思來愧恨交加。今日蒙崇國公不棄，受招淮東軍序列，得以與羅獻(xiàn)成割袍絕義，爾等從我否？”
羅文虎執(zhí)刀而立，氣勢洶洶的盯著禮山諸將。
雖禮山諸將大大都人還沒有搞清楚狀況，但羅文虎這番話是清清楚楚的：羅文虎他從今往日就要與羅獻(xiàn)成恩斷義絕，投附淮東軍……
羅文虎雖然將話得清楚，禮山諸將卻多游移不定：這眼下燕胡大軍即將拿下荊州，將要把淮東在黃州的戎馬主力打得跟狗一樣退出北岸，羅文虎竟然在這時候叛變羅獻(xiàn)成去投淮東，這不得失心瘋了嗎？
雖在場的禮山諸將多為羅文虎的親信，但不料味著羅文虎要尋死，他們也都閉眼跟著跳下去，大大都站在那里面面相覷。
“操、他娘的，胡狗殺我鄉(xiāng)親，狗剩子早就看不順眼，今天狗剩子跟羅頭一起反了！”一員身材高大、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校從后面擠到前面來，執(zhí)刀站到羅文虎的身邊，虎目瞪向城下諸將，吼道，“他娘的哪個吱吱歪歪不從的，狗剩子一刀剮了他！”
當(dāng)世平民心里還沒有什么國家及民族概念，反而地區(qū)鄉(xiāng)土情結(jié)濃郁。
羅獻(xiàn)成起家于荊湖之間，麾下兵將有很多是南陽子弟。
雖南陽城被屠的軍民，多為梁成沖從河南、山東之地后遷過去的流民，但燕胡動不動就在荊襄之地大開殺戒、屠戮殘地，依舊叫隨州軍里的許多將卒看不順眼——反而是周繁及奢家殘部，他們手下的兵卒，要么是身世北地，要么身世浙閩，屠戮荊襄卻是一點心里壓力都沒有。
羅文虎與身后的曹鵬聲介紹道：“周狗剩，是南陽唐河孤兒，性子魯莽了些，但有血性，乃我禮山南城副尉……”
有人站出來起頭就好，便陸陸續(xù)續(xù)的有人站過來響應(yīng)，但猶豫有半數(shù)人面面相覷，不知取舍，一個瘦臉突腮的中年官員，站起來道：“北燕指日就能拿下荊州，燕主將定鼎天下，羅帥受封襄陽王，大家從之都有富貴，羅大人可不克不及這時候把大家往火坑里的帶……”
“史主簿，大義當(dāng)前，猶貪胡狗扔來的狗屁富貴，叫我如何容？”羅文虎陰冷靜臉，對站過來隨自己投附淮東的周狗剩下令道，“周狗剩，于我將史典書拿下正、法，以祭絕義戰(zhàn)袍；誰若不從，皆效此法……”
周狗剩這些年來殺戮戰(zhàn)場，殺性不消，聽得羅文虎命令，也不游移，立即就將犯愣的主簿官史文生一把揪住，拔出腰間的割耳刀，捅進(jìn)他的胸口；將羅文虎割落在地的白袍胡亂在史文生尸體流下的血泊里沾揉了兩把，虎視左右：“還有誰不從？”
除去周狗剩等軍官站到羅文虎這邊，曹鵬更率百余精騎將禮山諸將包抄在里間，禮山諸將還能有什么選擇，他們也指揮不動城樓內(nèi)外的那些個兵卒。
非論是脅裹也好，心甘情愿也好，禮山城的形勢就這么定了下來，趙觀、佟阿慶以及史文生還有些余黨可能是不服和平靜的因素，羅文虎都一并派人去抓捕來……
P：推薦奴家不是禍水的大作《午夜心慌慌》://b/b/16791l月光光，心慌慌，阿奴的風(fēng)格是走靈異奇遇輕松見鬼譏諷路線，經(jīng)常一句話就令人捧腹大笑。但也讓人隨時毛骨悚然。
[]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