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拒絕太師的敕封？先生，你莫非是在笑嗎？”

    李利聽完賈詡講解涼州的形勢之后，略顯驚訝地問道。

    賈詡抬手捋著半尺長的胡須，審視地看向李利，頗有深意地笑道：“有何不可，難道太師還能因此而降罪于將軍？雖然你與李傕將軍已有不睦，李家一分為二，但是只要李傕健在，太師豈能置若罔聞，降罪于你？呵呵呵！”

    李利知道有些事情根瞞不過賈詡這樣的睿智之士，但他也不做解釋，不置可否地繼續(xù)問道：“先生智慧過人，不知你覺得我應(yīng)該如何抉擇，是欣然領(lǐng)命，亦或是抗旨不尊？

    還請先生為學(xué)生一決。”

    瞬間，賈詡不禁啞然失笑地指著李利，笑道：“文昌啊，你明明早有決斷，為何故意為難于我呀！也罷，既然你執(zhí)意要問，那我就試言之。至于你最終如何決斷，我確是愛莫能助嘍！

    涼州形勢紛亂復(fù)雜。大大的諸侯有十余個，還有羌人、月氏人、北匈奴和南匈奴人盤踞于境內(nèi)，漢胡雜居，民風(fēng)剽悍，不受管束，無視大漢律法。

    若是一般人前去武威任職，那定然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但是，文昌你卻不然。

    李家原是北地郡豪強，涼州各路諸侯早已知曉李家威名，即使他們不愿你去武威上任，卻也不敢輕易害你性命。李傕將軍的威名在涼州可謂是家喻戶曉，眾諸侯忌憚不已，不敢冒著得罪李傕將軍的危險，對你妄下殺手。

    如此以來，文昌若是前去武威，最壞的結(jié)果便是被李堪、程銀等人架起來，當(dāng)個傀儡太守。如果前往安邑，你與李傕將軍合兵一處，那自然是毫無后顧之憂，諸事順?biāo)臁！?br />
    聽完賈詡的一番話，李利似笑非笑地道：“毫無后顧之憂？文和先生當(dāng)真以為我與叔父合兵一處，就可以諸事順?biāo)靻幔?br />
    倘若如此，文和先生何必親自前來宣旨，黃門亦可代勞？況且，之前先生的一番前后矛盾之言，試探之意很明顯，先生是有備而來吧？”

    李利此言一出，賈詡大為贊許地看著李利，呵呵笑著道：“之前賈某還以為文昌回城后的種種作為，身后必有高人指點，否則以李傕將軍寧折不屈的性格，斷然不會任由楊氏撒潑，驅(qū)趕兩個侄子。現(xiàn)在看來，我還沒有老眼昏花，文昌果然天資聰慧，目光長遠(yuǎn)，深謀遠(yuǎn)慮呀！既如此，我就直言了，還請少將軍莫要怪罪。

    依我看來，文昌肯定會接詔，而后遠(yuǎn)赴武威上任。否則，你在李傕將軍麾下，看似獨領(lǐng)一軍，實際上卻很難有所作為。即便是你有大作為，恐怕功勞也會被分去大半，永遠(yuǎn)只能屈居人下，沒有出人頭地的機(jī)會。

    但是，一旦你脫離了李傕大軍，率領(lǐng)龍驤營另謀出路，獨當(dāng)一面。那你就有真正崛起的機(jī)會，只要文昌戰(zhàn)功著，身份地位自然水漲船高，上升至郭汜、張濟(jì)等人之上，與你叔父地位相當(dāng)。只要你有足夠的實力，未來成就不可限量，或許不久之后的某一天，你還會超你叔父李傕，成為雄踞一方的諸侯！

    而武威太守之職就是你眼下最好的機(jī)會，如此良機(jī)，如果不善加利用的話，豈非暴殄天物。賈某言盡于此，還請將軍自行斟酌。”

    待賈詡完話后，李利凝視著他好一陣子，含笑不語。

    半晌后，李利突然與賈詡對視一笑。

    這一老一少之間，雖然有著一代人的年齡差距，卻有種相見恨晚之感，惺惺相惜。

    良久后，李利微笑著道：“文和先生，我們二人雖然不能做師徒，卻可以是忘年之交。如果先生不棄，我愿稱先生為兄長，此后你我二人亦師亦友，風(fēng)雨同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這······”

    賈詡沒想到李利會如此直接的拉攏自己，頓時神情愕然，眼神飄忽，似乎頗為躊躇。

    片刻后，他正色地道：“多謝文昌美意，愚兄愧領(lǐng)了。不過，文昌你慧眼如炬，應(yīng)該能夠看清楚眼下的形勢。愚兄如今雖然身在內(nèi)宮，實際上卻是隸屬郎中常侍李儒管轄，輕易難以脫身。

    再加上你年少而居高位，十分顯眼，若愚兄再與你同赴武威上任，未免太過招搖，易遭人忌。

    不如這樣，愚兄暫時就留在長安城，可為內(nèi)援。一旦形勢有變，或是時機(jī)成熟，我們便可匯合，相機(jī)行事。”

    賈詡的一番話，得極為圓融，讓人無從辯駁，挑不出漏洞。

    可是李利還是看出賈詡不太信任自己，雖然彼此間有一點香火之緣，卻還達(dá)不到性命相托的程度。

    更何況賈詡可是史料中最善于自保之人，活了七十多歲，官至太尉，高居三公。

    他雖有高深莫測之能，智深似海，慧眼如炬，卻從不輕易顯露出來。處事圓融，為人低調(diào)，可是該他得到的好處，卻是一點沒落下，位居人臣，善始善終，賈氏一門盡享榮華，盛極一時。

    賈詡一生沒有太多出彩的地方，所獻(xiàn)之謀略也不多。但是，他所出的每一個計謀都影響深遠(yuǎn)，轟動天下，以至于生靈涂炭，殺戮不止。

    因此，他被后世之人冠以“毒士”之名，堪為東漢末年最頂級的謀主。

    面對這樣老謀深算的家伙，李利知道自己這潭水眼下還是太淺，還沒有進(jìn)入賈詡的法眼。

    換一句話就是，自己現(xiàn)在的實力還太弱，根不足以讓賈詡相投。

    即便是自己與他還有著師生名份，曾經(jīng)還一度是主仆，淵源頗深。但是，這些都不足以令賈詡主動投效，更不會拜主，因為自己目前還不具備這樣的實力與資格。

    近觀賈詡，但見他四十多歲的年紀(jì)，很普通的七尺身高，發(fā)髻高束，慈眉善目，圓臉紅潤，膚色較白；臉上時刻掛著淡淡的笑容，面相和善，如同鄰家大叔一樣和藹，人畜無害。

    再加上他那微微發(fā)福的身軀，笑瞇瞇地眼睛，生得喜慶，看著親切。

    當(dāng)真是好一副益壽延年之像！

    恍如再世彌勒佛，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開口便笑，笑世間可笑之人。

    琢磨透了賈詡的心思之后，李利便不再拉攏他了。

    對于賈詡這樣智慧超群、閱歷豐富之人，言語上的拉攏根毫無用處，他看重的是實力和未來的前景，以及他自己從中所能獲得的好處。

    除此之外，任憑你舌燦蓮花，山盟海誓，都于事無補，他根不會為之所動。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李利絕不會干這種傻事。

    因為那樣只會貶低自己，反而會讓對方更加看不起你。

    “文和兄，不知你對盤踞在武威郡的李堪、程銀等人是否了解，還請告知一二。”

    賈詡見李利打量了自己一番后，對自己變向的拒絕只字不提，仿佛什么事也沒發(fā)生過一樣，神態(tài)自若，依舊向自己詢問武威郡的形勢。

    僅憑這份胸襟與氣度，賈詡就知道李利此人不簡單，比之其叔父李傕有過之而無不及。也許不久之后，此子就能在武威扎下根基，成長為不遜于韓遂、馬騰之流的西涼諸侯。

    事實上，自從得知李利與李傕分道揚鑣，并升任龍驤校尉的那一刻起，賈詡就開始關(guān)注李利了。

    因為李利與李傕叔侄倆的演技太拙劣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有貓膩，并非表面上那樣單純。

    可是即使大家都感覺這件事有蹊蹺，卻不由自主地將李傕與李利二人分別對待，不再將他們看成一家人了。

    這就意味著李家叔侄拙劣的伎倆奏效了，至少普通百姓都相信李家一分為二，李利自立門戶了。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和打聽，賈詡發(fā)現(xiàn)李利還真是做得很徹底，與李傕府上再也沒有任何瓜葛，而李傕也對李利沒有好臉色，叔侄之間儼然形同陌路。而這一點，恰恰是賈詡最感興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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