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璋強作鎮(zhèn)定,平心定氣地道:“此番兄長蒞臨成都,事先何不言語一聲,也好讓弟早作準備,略盡地主之誼?”
李利聞言心下了然,劉璋這番話實為敷衍托詞,言不由衷,聽著親近,實則拒人于千里之外,頗有詰責之意。
不過劉璋能夠迅速平復(fù)心神,還能心平氣和地寒暄敷衍,倒是有些出乎李利的預(yù)料之外,讓他心生警覺,當即摒棄輕視之心,將他放在與自己同等的高度,真正重視起來。
誠然,此時的劉璋與六年前的落魄文官相比,差距之大何止千里,儼然今非昔比,不可同日而語。
六年前,劉璋身在長安為質(zhì)子,雖有官職,卻是身不由己,領(lǐng)著微薄的俸祿,終日無所事事。然而離開長安之后,他便搖身一變,承襲劉焉的益州牧之位,提領(lǐng)益州九郡,牧守一方,雖未明目張膽的割據(jù)自立,可實際上卻是獨立于漢庭之外的“獨立王國”,而且是物阜民豐的“天府之國”。
整整六年的州牧高位,治下數(shù)百萬人口,手握十幾萬大軍,頤指氣使,揮斥方遒。置身于這種環(huán)境之中,如果劉璋還能一點不變,那么他早就被他人取而代之,身首異處了。
人都是隨著環(huán)境的改變而改變的,劉璋自然也不例外。
劉璋雖然暗弱且多疑,可他并不愚笨。恰恰相反,他有著遠超常人的聰明智慧。可惜的是他生平之志不在治理州郡和亂世紛爭之上,而是醉心于吟詩作賦,癡迷于琴棋書畫。即便如此。長期的上位者生涯還是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快速成長,識人用人,駕馭文臣武將,熟識政務(wù)和軍事,進而坐觀天下局勢。
他能夠清晰地認識到自身的現(xiàn)實處境,對未來的前途命運也有著某些預(yù)見性,知道將來要面對什么。自己又有什么樣的結(jié)局。奈何他生性憊懶,對現(xiàn)狀很滿意。即使知道這種安逸的日子不會長久,卻不愿意嘗試改變,依舊渾渾噩噩,得過且過。
但是。劉璋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天竟然來得如此之快,快得讓他措手不及,快得讓他毫無準備,快得讓他接受不了,卻又無可奈何。
是以他明明聽出李利方才提起“自身實力”時的潛在含義,隱含**宮之意,但他卻佯作不知,避重就輕,轉(zhuǎn)而寒暄客套起來。他之所以這么做。無非是借此掩飾他內(nèi)心的惶恐不安,掩飾他的不知所措,掩飾他不甘認命的掙扎。試圖拖延時間,給他留一點思考的空間,從而保自己僅剩不多的可憐的尊嚴。
稍事沉默之中,李利意識到劉璋之所以托詞敷衍,其實是他此刻仍舊心存僥幸,存有躲避心理。不甘心就此讓出益州,將劉氏基業(yè)和江山拱手送于他李利。
想都不用想。李利就能猜出劉璋此時內(nèi)心深處的猶豫和掙扎。
現(xiàn)如今,天下局勢已然明朗,李利一家獨大,冀州曹**次之,再次是荊州劉表,而后便是他劉璋,排在最末的是江東孫策。這是目前天下僅存的五方勢力,西涼李利獨占半壁江山,實力之強無以倫比。冀州曹**占據(jù)三州之地,實力雖不如李利,卻明顯強于其他諸侯;而荊州劉表和他劉璋治下的益州實力相當,但荊州軍的戰(zhàn)力明顯高出益州軍一大截,是以荊州劉表的實力猶在他之上。
而今李利揮師進取益州,如果沒有老賊趙韙發(fā)動叛亂,劉璋有信心抵擋李利麾下的西涼軍;即便最終仍是斗不過李利,至少可以拖延三年以上的時間,藉此消耗西涼軍的軍力和物力,為其他諸侯贏得時間,繼而出兵蠶食李利的地盤。
按理,劉璋絕不會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但是憑著李利對他的了解,劉璋一定會這么做。因為劉璋是漢皇后裔,是劉氏皇族的子孫,骨子里流淌著劉氏宗族的血液,擔負著維系皇族正統(tǒng)的義不容辭的重大使命。
在天下半壁江山都落到李利手里的情況下,劉璋絕對不會坐視李利繼續(xù)做大,更不會拱手讓出益州,從而加劇劉氏江山滅亡的速度。為此,他一定會阻止李利的進一步擴張,遲滯李利進取天下的步伐,寧肯血戰(zhàn)到底,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李利一步步奪取大漢十三州,進而黃袍加身,將劉氏江山取而代之,竊取整個天下。
這是身為劉氏皇族應(yīng)有的覺悟,深藏在骨子里的驕傲,亦是他們這些漢中宗親無法躲避的命運。無論如何,他們都會竭盡力保住大漢天下最后一塊土地,維護漢皇后裔最后的榮耀。
在這一點上,不用任何人提醒,李利便已心知肚明,并對此深有感觸,體會頗深。后世倭寇侵略中華大地,之所以能夠搶先占據(jù)遼東,借此站穩(wěn)腳跟,其根源便是某些滿清貴族不甘失敗,試圖垂死掙扎,由此就給了倭寇以可趁之機,打著建立偽滿政府的名義,荼毒炎黃大地。直到遼東大地上的勞苦大眾不堪其辱,最終奮起反擊,從而動搖了倭寇在中華大地上的根基;加之倭寇野心太大,以致多個戰(zhàn)場接連失利,最終竹籃打水一場空,線崩潰,而后夾著尾巴倉惶奔命,滾回海島,茍延殘喘。
千年之后的韃子尚且冥頑不化,眼下的劉氏皇族焉能心甘情愿的拱手讓江山?
然而朝代更迭乃大勢所趨,絕非某個人或一撮人能夠阻擋的。挽狂瀾于既倒之事并不是沒有,但是必須順勢而為,不可倒行逆施,否則力挽狂瀾不成,反倒被狂瀾摧枯拉朽地連根拔起,亦未可知。
顯然,劉璋絕不是力挽狂瀾于即倒之人,即便他有此志向,此刻也沒有機會了。
自顧不暇,遑論其它?
??????“季玉有這份心便好,愚兄實感欣慰。”
沉默半晌,就在劉璋心翼翼地留意著李利的臉色,額頭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之時,李利終于開口話了。
“季玉或許還不知道,迄今為止,愚兄已在益州逗留了八個月之久,十幾天前便已來到城中。當時季玉帳下大軍剛剛擊退趙韙叛軍,正當季玉下令封鎖城池之際,愚兄帶著幾位妻妾于封城前夜進城,那時我還以為賢弟故意將為兄擋在城外不予相見呢,現(xiàn)在看來是一場誤會。這幾日,幸得子遠盛情招待,為兄一切安好。閑暇之余,帶著你幾位嫂子在城里四處走走、看看,倒也愜意。”
到這里,李利話音一頓,笑瞇瞇地看著劉璋,夸贊道:“不得不,賢弟雖然治理州郡尚有些許不足,但是瑕不掩瑜,成都城還是很繁華的;商鋪林立,百業(yè)興旺,人口眾多,百姓們相對富足,此一節(jié)值得稱道。”
話鋒陡轉(zhuǎn),李利臉上的笑容隨之斂去,正色道:“相對于郡縣政務(wù),季玉在境內(nèi)治安方面著實有些不盡人意,無甚作為。自季玉離開長安至今,已整整六年零兩個月,然則季玉提領(lǐng)益州以來,治下時有匪患肆虐,西南南蠻屢屢寇邊犯境,劫掠西南郡縣,以致自蜀郡以西的各個郡縣常年遭受南蠻滋擾,百姓生活困頓,苦不堪言。
可是季玉從未領(lǐng)軍征剿南蠻,疏于軍務(wù),軍械荒廢,兵馬松弛,由此才會引發(fā)此次趙韙擁兵叛亂,以致季玉傾盡州之兵馬鏖戰(zhàn)數(shù)月方才平定叛亂。這其中有很多教訓(xùn)可以總結(jié),有很多弊端值得深思,而其根源仍在季玉賢弟身上;若是你早作準備,積極**練兵馬,加大軍力投入,區(qū)區(qū)南蠻焉敢肆意橫行,趙韙又能掀起多大的浪花!”
話音未落,不等劉璋接話,李利便繼續(xù)道:“然而這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此番愚兄麾下二十萬大軍便是特意趕來助賢弟一臂之力,平定益州所有邊患和隱患的。賢弟無須緊張,為兄麾下兵馬皆是久戰(zhàn)之師,軍將士個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不敢以一當百,但是以一當十還不在話下。
何況,為兄此次調(diào)集的統(tǒng)兵將領(lǐng)都是久負盛名的沙場悍將,且都是為兄甚為倚重的虎賁上將,個個勇猛無匹,征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想來他們定能不負所托,平定益州境,剿滅為禍西南百年的南蠻部落,讓益州真正成為名副其實的‘天府之國’!”臨末,李利又補充一句:“不知賢弟對此可有異議?”
這一番話下來,劉璋即便再想裝傻充愣,避重就輕亦是枉然。李利已經(jīng)把話挑明了,而且極為強勢,態(tài)度明確,直白無誤地告訴他劉璋,此番西涼軍前來就是為了接管益州,而他能做的便是借坡下驢,如此還能保顏面,否則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自找沒趣。
這是*裸的威脅,明目張膽的恃強凌弱,儼然吃定他劉璋了。
頓時間,劉璋臉頰漲紅,面如紅棗,鼻翼煽動,喘氣如牛,赫然是義憤填膺,怒不可遏。隨即,但見他雙眼圓睜,眼球上布滿血絲,宛若眸子噴火一般怒瞪著李利,沉聲道:“大將軍似是自信滿滿,有恃無恐,不知你有何倚仗,竟將我益州十幾萬大軍視如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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