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臂弓乃是宋朝單兵遠(yuǎn)程制式兵器中排名頭一位的利器,名雖為弓,實(shí)際是弩。
此弩張弦時,需用腳踏住腳環(huán),然后使用腰力張開,再配上專用箭(一二十厘米左右),一套程序下來,較為耗時。但其威力十分驚人,射程遠(yuǎn)及二百四十多步,合后世的三百七十余米(宋時一步乃左右腳各跨出一次的距離之和,古人云:一舉足曰跬,兩舉足曰步是也),其箭命中目標(biāo)后,“仍透穿榆木,沒半簳”,足見其勁利。
后來侵宋過程中吃過虧的完顏兀術(shù)曾云:“宋用兵器,大妙者不過神臂弓,次者重斧,外無所畏!”
自幼勤習(xí)武藝,熟讀兵書的郝思文怎會不知此弩的厲害?下意識的在馬上做出避閃的動作,同時大叫麾下眾人避弩。饒是他反應(yīng)極快,但是哪有這種初速達(dá)每秒百余米的勁弩快?
只見此時一只弩箭從他頭盔之上數(shù)寸處掠過,直接命中在旁邊一騎親兵的戰(zhàn)馬身上,直射出一個血洞來,頓時鮮血四濺。而這不過是眨眼之間所發(fā)生的事情,嗡嗡之聲還環(huán)繞在耳邊,直叫郝思文驚出一身冷汗來。
此時其他人就沒有郝思文這般運(yùn)氣。但見數(shù)十騎馬軍中箭,那箭穿透皮甲,中箭者無不殞命,直挺挺的從戰(zhàn)馬上摔倒在地。
見此情狀,郝思文心急如焚,此時若是叫這些弩手纏上,且不奪門了,自身傷亡必然慘重。前些時日王倫還囑咐要保有生力量,此時若叫部眾在此傷亡殆盡,豈非有負(fù)哥哥重托?
嚴(yán)峻的形勢迫在眉睫,正在郝思文焦急萬分之際,忽見一個丑臉漢子望著城樓厲聲大罵:“你等是殺賊還是射殺友軍,干!”
原來。在梁山馬軍紛紛中箭之時,不少民壯也是深受池魚之殃。也不知是神臂弓其勁甚利,造成了二次傷害,還是直接就有不長眼的官軍在上面進(jìn)行無差別的射擊。
見此一幕,郝思文動起急智,趁著樓上弩手張弓之時,大喊道:“大伙在此必定性命不保,不若一起進(jìn)了莊去,我梁山只除首惡,從者不論!”
堵在莊子門口之人。來就是客軍,又是莊戶人家出身,此時早嚇破了膽,又哪里肯為祝家莊拼命?聽到梁山頭領(lǐng)的承諾,不由他們不意動。
杜興見,頓時召集莊客,往莊內(nèi)涌去,扈三娘還要召集人馬再戰(zhàn),被扈成死命拖住。隨著人群入莊躲避。
只見祝家莊前門之前,頓時出現(xiàn)奇怪的一幕:剛才還你死我活的兩撥人,此時都是齊心協(xié)力,一起朝莊內(nèi)搶入。常言道一人拼命。十人莫當(dāng),門口只有一營官軍,大部分已經(jīng)上了墻或者在上墻的途中,剩下的刀手和槍手實(shí)在抵擋不住。頓時叫這百千人一哄而入。
如此情形,直叫城上一員將官大怒,暗罵這鄆州的步軍真是操蛋。哪里還有一點(diǎn)禁軍的氣節(jié),居然一觸即潰?當(dāng)下大叫道:“刀、槍手守住城梯,不得慌亂,大伙據(jù)城而戰(zhàn)!”
郝思文此時已經(jīng)沖入莊中,帶著眾人大叫“棄械不殺!“
忽見這不知哪里來的將官城破不亂,郝思文心中閃出一絲驚訝來,當(dāng)即下令營中僅有帶弓的一都人馬舉箭還擊,他自己也彎弓搭箭,瞄準(zhǔn)那將官一箭射去,那將官還在嘶聲大吼,約束人馬,不防郝思文這一箭過來,頓時捂肩倒地,城上官軍失了主將,更是大亂。還有些弩手要往下射擊,便聽身邊軍官罵道:“莊子已經(jīng)破了,還要結(jié)死仇,爾等都是豬豕不成!”
此時莊門前一團(tuán)混戰(zhàn),正好這時步軍第一營的花和尚魯智深帶著部眾趕來,眼見莊前自家弟兄的遺體,頓時大怒,揮舞著禪杖殺來,郝思文心想既然魯智深趕來了,后續(xù)人馬應(yīng)該不遠(yuǎn)了,當(dāng)即道:“此處便交予大師,我?guī)饲叭ズ箝T!”
魯智深見郝思文血染征袍,當(dāng)即大叫道:“郝兄弟千萬心,等后面弟兄們過來,灑家便來援你!”
郝思文也顧不得多禮,朝魯智深一頷首,便聚攏人馬,直往后面殺去。
魯智深是西軍提轄出身,深知神臂弓的厲害,當(dāng)即叫營中弓手朝城樓上覆蓋射擊。城樓上眾人早失斗志,又失了主將約束,紛紛往城樓中躲避,魯智深見狀大吼一聲,叫弓手掩護(hù),自己則帶著百十條和他一樣使禪杖的大漢直往城墻上殺去。
這時大門口的兩莊莊客,不是蹲地抱頭,便是潰散而逃,此時城中一片大亂,史進(jìn)、武松等人又帶隊趕上,史進(jìn)接管了莊門,魯智深支援郝思文去了,武松和縻貹袁朗以及李逵樊瑞聽城中還有三營官軍,各帶部士卒前去剿殺去了。
眼見烽煙四起,這祝家莊已是破了。
祝朝奉端著一杯好茶,還在莊院內(nèi)等候三個兒子凱旋的好消息。忽聞莊內(nèi)喊殺聲四起,正心中詫異之時,只見一個年紀(jì)不的下人驚慌失措的趕將進(jìn)來,苦著臉報喪道:“主人,莊子此時已叫梁山賊寇打破了!”
祝朝奉聞此消息,失手把手中茶杯打碎,只見其如喪考妣,臉上卡白一片,言語不禁結(jié)巴起來:“甚……甚么,那龔將軍人在何處?”
“跟入城之賊剿殺在一處,好像身負(fù)重傷!”那下人和祝朝奉差不多的年紀(jì),是極其穩(wěn)重之人,只是眼前形勢太過驚人,叫他也嚇得上下兩排牙齒捉對兒廝殺。
祝朝奉萬念俱灰,頹然滑到座椅之上,喃喃道:“那……那……我那三個兒子……”原謀劃得萬無一失的妙計,怎地卻失策了?他在心中想過過千百遍此番的結(jié)局,就是沒有算到城破這一遭。
那下人此時見主人如此模樣,心下大急,好算心中悲痛比當(dāng)事人要輕一些,還剩些理智,當(dāng)即叫了幾個廝,把祝朝奉拖著便走。
事到如今,甚么都已是無用了。還是逃得性命才是真的。
……
“甚么?莊子打破了!?”
王倫見心中十分驚訝,原先宋江可是三打祝家莊,不知吃了多大的虧,還是久戰(zhàn)不下。最后還是靠了孫立詐降,出賣了同門師兄,里應(yīng)外合這才破的莊子,沒想到居然叫郝思文一鼓作氣拿下莊門,這位叫關(guān)勝另眼相看的井木犴,果然不是等閑之輩。
旁邊的蕭嘉穗嘆道:“哥哥看人的眼光真是常人不及!郝將軍一遇戰(zhàn)機(jī),便嶄露頭角。也算替自己爭了口氣!”到此處,只聽他呵呵一笑,進(jìn)言道:“哥哥,城中就一營馬軍,恐彈壓不力,不如撤出林教頭人馬,趕進(jìn)莊去!”
“林子中不下三千人馬,還有祝龍、祝彪這兩個禍害,若是叫他們跑了出去?钟稚湺耍∪绱,你我?guī)еH衛(wèi)營趕去即可!”王倫想了想道。這不知何時入莊的四營官軍大部分已經(jīng)束手就擒,祝家莊精銳又盡出莊外,此時料他剩下之人也翻不出甚么風(fēng)浪來。
蕭嘉穗見點(diǎn)了點(diǎn)頭。已有五千步卒入莊,再加兩營馬軍,應(yīng)是無虞了。這樹林廣大,沒足夠人人手。不定還真叫土生土長、熟悉地形的祝龍、祝彪逃了出去。
王倫和蕭嘉穗正惦記著祝家老大和老三,樹林中的這兩人便有些穩(wěn)不住了,只聽祝龍面色驚惶不安。惴惴道:“這廝們怎地磨蹭恁般之久,還沒有趕來?!難道是我等露出破綻?”
祝彪面色極為痛苦,只見他胳膊已是腫了一圈,唯見他咬牙切齒,從牙縫中迸出幾句話道:“再等等!這廝們?nèi)粢ゴ蚯f子,總是要進(jìn)林子中來,到時候任他是龍是虎,也得給我繞暈了!到時候我等一齊殺出,定要拿王倫的人頭給二哥報仇!”
此時祝龍也是一副切齒腐心的模樣,恨恨道:“還擒了這廝們?nèi)ブ萆险埞Γ缃褡揭粋殺一個,一個活口也不留,拼著叫相公怪罪,也要替老二報了這仇!”
兩兄弟對視一眼,都是目光憤恨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忽聽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報訊聲傳來,“兩位爺,前莊門口廝殺起來,人眼見梁山人馬殺入莊去了!”
祝龍大驚,跳起來道:“你這廝沒有看錯!?”
便聽祝彪也是大罵,道:“他從哪里入得進(jìn)去。磕皇秋w過去的!若不是我莊上之人,誰知曉這樹林的秘密!你這廝擾亂軍心,來啊,與我捆起來,等回了莊上再治你之罪!”
那人見狀哭訴道:“兩位爺,人真真看見扈家和李家的莊客反水,領(lǐng)著梁山賊人一同入莊了,你此時就是殺了人也沒用。
祝彪見他得言之鑿鑿,三魂去了二魂,失聲道:“不可能,不肯能!三娘子定不會如此!”
“李應(yīng)這個亡八,收了梁山甚么好處,居然敢臨陣反水,陷我莊子!那扈成也不是好東西,我早看他不對勁了!三弟,我等殺回去,總不能叫爹得有失!”祝龍大叫道。
“莊里還有兩千官兵,爹爹不會有事!我梁山賊寇怎地行動詭秘,原來是這廝告的密!不如殺到李家莊上,取了李應(yīng)這廝狗頭!他投靠賊人,我等殺之也有理!”祝彪眼中冒火,到了這種地步,在他心中,內(nèi)奸比外地更可恨。只見他想氣,忽然吐出一口血來。
見弟弟叫仇恨蒙住心智,祝龍恨鐵不成鋼的大罵一聲,大叫道:“扶著三爺回去,其他人跟我回莊救援!”
眾人都有家眷妻在莊上,此時哪里愿跟著祝彪去李家莊,聽聞祝龍一聲大喝,數(shù)千人都是往莊子趕去,祝彪叫人裹著,不住大罵。
祝龍帶著麾下莊客疾奔了一陣,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漢子一瘸一拐,慌慌張張往林子中跑來,祝龍一見此人,連忙攔住他道:“祝老八,你跑甚么?”
這祝老八一見祝龍,大哭道:“大爺,莊子已經(jīng)叫賊人打破了,我翻墻逃了出來!”
祝龍大怒,道:“莊上官兵呢,龔?fù)菑P人呢!老爺人呢?”
“街上亂哄哄都是梁山兵馬,怕不有上萬人?官軍早降了,哪里見得道龔副將身影,此時怕也降了罷!另外聽管家?guī)Ю蠣斖箝T走了,大爺心里莫慌!人沒有家眷,故而趁他們不注意,偷偷翻墻跑了出來!”祝老八哭訴道。
祝龍聽了這話,把懸著的心放下一半,只覺此時還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好歹父親跑了出來。只是頓時失了主意,現(xiàn)下自己這隊人卻是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進(jìn)怕有去無回,退又沒個歸宿,直躊躇起來。
“大哥,爹爹既然無事,還是依我的,且去那李家莊,砍了這廝的狗頭,再借他錢糧,東山再起,日后官軍來時,也好與二弟報仇!”祝彪推開挾持自己的莊客,大叫道。
祝龍暗想一陣,也沒有其他好主意,自己身邊好歹還有三千多莊客,對付梁山賊寇雖是沒有辦法,但打他李家莊還是綽綽有余!恩,這廝既然投賊,且除了這腦后生反骨之人再,他哪里錢糧無數(shù),正好解燃眉之急。
兩人商議一陣,也不敢走大路,尋條路便往李家莊而去,眾人趕了一陣,眼看便要出林之時,前隊人馬忽然傳來一陣慘叫,祝龍大急,上前查探時,三二十個莊客盡數(shù)叫弓箭射死。
祝龍大怒,見對方不過百十人,又都騎著馬,依著他的常識,馬軍弓手是不使刀槍的,現(xiàn)下自己又是無路可退,若是困在這林子中,不叫梁山賊寇來捉,自己一眾人餓上兩天萬事都休了,當(dāng)即叫莊客牽了馬來,翻身上馬,回頭大叫道:“若出不去時,餓也餓殺了,想活命的,跟我上!”
那一隊馬軍見樹林中約莫有兩三千人,怕不就是祝家莊先前的伏兵?那軍使當(dāng)即下令,頓聽三聲響箭上了天。
祝彪大怒,叫莊客把自己扶上馬,單手提槍,當(dāng)先沖了出去,祝龍一見大急,趕忙吆喝眾莊客一同上前,那軍使見狀冷笑一聲,道:“都給我跑起來,叫這廝們見見甚么叫騎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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